《分一杯羹》第6章 決定
以前的種種:旁人和環境給予的壓力面前,申妮都能夠應付得從容淡定,而這次,在這種深深的無力和恐懼面前,人類的一切體面都將被摧毀、撕裂,到片甲不留!
如果說過去“不爭”、“無為”的申妮,為自己贏得了安寧的生活,那麼這次,但命運已經替她作出選擇,她被擺到戰場上,必須要“爭‘的時候,才見識到人性、世界的種種醜陋。
這一切,源自於期間的一個重要決定,也正是因為這個決定,徹底改變了申妮原本的生命軌跡。
那天,申妮帶著父親來到醫院接受治療,醫院裡依舊是那股難聞的消毒水味道,走進科室以後,遇到另一個~病友,這個稱呼總覺得不太對勁,但,似乎只能這麼稱呼!只見一位穿著紅色毛衣的纖瘦老阿姨,居然在談笑風生,她頂著一頭濃密的“包租婆”式頭髮,看到申妮一行,露出熱情的笑容。
這一幕實在是讓申妮感覺到一種-恍惚!是的,因為自從噩耗傳來,她就一直生活在烏雲籠罩之中,而自己所處之地,也是足夠讓“外人”恐懼、避而遠之的存在。而眼前的這位老阿姨,所表現出的開朗和豁達,就像烏雲裡的一縷陽光,刺透灰霾,予生命以能量。
後來,聊著聊著,大家都很好奇她的頭髮。她抬手一摘,摘掉假髮後,大家看著這顆“標誌性”的光頭,又把所有人重新拉回了現實的陰霾當中。
從醫院出來,別過了老阿姨,主治醫生私底下對她說的一番話,卻一直迴響在申妮的腦海裡。早在檢查出病情的時候,申妮的父親就表達出堅持一貫的哲學——“意思一下”,在這個構想下,這個厄運,並不會對這個家庭,產生多大負擔,尤其是物質上。
而這次,醫生告訴他:前期治療的效果不太理想,若換別的治療方案的話,會帶來很大的經濟負擔,而效果還是因人而異。
最後,申妮私自作出了決定
從那時候開始,申妮的生命好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在推著走,一步步將她逼到絕境,即將墜入深淵,又在最後關頭拉了她一把,讓她得以重見天日,塵埃落定。
這個決定為生命贏來了一年的光陰,同樣也讓她揹負了巨大的債務,正因如此,申妮踏上了這趟通往未知的列車。
這時候談論決定的正確與否,似乎已經不太重要。
這是一段沉重的記憶,沉重到,其他的事情都顯得微不足道,無暇顧及。
想到這裡的時候,申妮突然感覺好像漏掉了件什麼事?仔細去想,還就是想不起來!這種感覺很痛苦,明明知道差了點什麼?但就是想不起來!腦袋就一個,還真的沒有別的辦法。只好甩甩腦袋,打算放下,不再糾結。
這時候把目光移到側面,發現是一對情侶,女的正把頭靠在男的肩膀上,雙手下意識緊緊地挽住對方的手臂,為奔波的旅途帶來一份安穩。
“啊!想起來了”申妮拍拍腦門,苦笑道。
是的,她好像失戀了!
那位曾經說過願意留在她的城市的男生,最終還是倒在了那段黑暗日子裡。
某一天對他對申妮說:他媽媽要他回到家鄉。
男生結結巴巴說完這句話,始終不敢正視申妮的眼睛。那一刻空氣中有過短暫的安靜,馬上申妮的一通電話打破了沉寂,接完電話以後,申妮急急忙忙走了,只留下一句:“嗯,我知道了!”
直到現在,申妮都沒有為這件事傷神片刻,是因為忙嗎?也許在她看來,生命是個很神奇的東西,當你能夠領悟到“安然自若”,自然不會太在意“錦上添花”。
然而換一個角度看,很多現實世界的意志,顯然不是“安然自若”就能解決的。社會給予人類的焦慮從來不是空穴來風,也許歲月靜好的幸福只是有人為你負重前行,它來得簡單又無比脆弱,正如申妮已經沒辦法,再按照從前設想的那種普通生活走下去。
她要賺錢!她要還債!
……
“列車即將到站~”列車播報員溫柔的聲音在廣播中響起,沒錯,是溫柔的聲音,相比於過去機械式的播報,可能沒有那麼字正腔圓,卻多了一份煙火氣。
從列車駛入這座城市開始,原本慵懶的一切都隨之變得緊張起來。
列車還沒停穩,過道上就擠滿了排隊的人。到拉著行李走下月臺,每個人都不自覺變得腳步匆匆。
遠遠望去,密密麻麻、人頭湧動,有的西裝革履,身材挺拔;有的人大包小包,步履蹣跚;有的油頭粉面,玩世不恭;有的拖家帶口,前瞻後顧;有的低頭走路,若有所思~
也許此刻,在所有人各自的腦海裡,都有各自明確的方向,這種方向感,如同大城市的基因,以所有鋼筋水泥為代言,深刻感染著身處其中的每一個人。
申妮就像一個來自陌生世界的人,看著眼前的一切,感受著一種從未感受過的,帶著些許壓抑的澎湃。
其實她對這個車站,並不陌生,也許只是因為心態上從變化,讓一切的感覺都變得如此不同。
在人群的簇擁下,申妮很快來到了候車大廳,抬眼望去,各式各樣的人,如同飛馳列車上倒退的樹木,讓人無法聚焦,有點像催眠,但這種催眠很快被接下來的一幕打破:
申妮還在觀察著周圍的一切,此時迎面走來一個休閒裝束的精悍大兄弟,一閃而過後,他的形象,卻在申妮的腦海裡停留住了!
她下意識回過頭去看,因為在剛才的擦肩而過中,申妮發現:他的眼睛瞪圓,身體如同弓一樣處於繃緊狀態,似乎下一秒就要飛奔向前,這狀態與周圍的人群形成鮮明的反差!這不是正常人應有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