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塵異事》第3章 各有所長
次日清晨,秦奮被電話吵醒,嚴守春聲音裡透著惶恐不安,說家裡遭了賊,嚴老辣的臥室裡被翻得如同車禍現場,她爸的電話也無人接聽,擔心盜匪是賊不走空,沒搜到銀兩順手把嚴老辣給綁了,奮哥你趕緊過來救命。秦奮心裡一驚,莫不是任察昨夜多喝了幾杯,仗著酒壯熊人膽,真拿老嚴開了刀。
匆匆趕到學校家屬樓,任察和胡裡發竟也到了,正站在嚴老辣的臥室裡躊躇著要不要報警,“奮哥!”,嚴守春見秦奮現身,梨花帶雨般將個百多斤的龐然嬌軀砸到秦奮懷中。任察在床頭抽屜裡找到了嚴老辣的手機,設置成了靜音,果然有十幾個未接來電。
褲兜裡的電話突然響起,秦奮趕緊推開沉甸甸的嚴守春,是水姑娘,他打開免提,水姑娘的聲音驚喜交加,“老秦,你果然算無遺策,巧施妙計直超諸葛孔明,神目如電識破司馬昭之心!老狐狸翹了上午的課,我親眼見他倒飭的西裝革履、皮鞋鋥亮,現在正一人一車一束花,衝入店裡嚷著要找秦媽!”
捅破了窗戶紙,事情就明朗了。
一改往日風範的嚴老辣,除了日常教學和學科例會,每天準時準點,換上油漬漬的圍裙,馬步微蹲,大力揮動鋒芒畢露的斬鴨寶刀,一份份滷鴨、醬肘和豬頭肉流水般從他的刀鋒下化為條條塊塊,一手精熟的刀法很快練就。
滷鴨店的小夥計,見嚴老辣如此賣力,不由地整日里唉聲嘆氣,擔心飯碗不保,老闆娘又對著大汗淋漓的嚴老頭,常面露滿意之色,更讓他如坐針氈。
金秋十月,開學後的教研室熙來攘往,再沒有秦奮和嚴守春的空間,只能各自回到學習的領地;寢室裡的兩尊大神賴著不走,向秦奮不停灌輸學無止境、勤能補拙的道理,將萬般皆下品、唯有考研高當成了經文,日日頌讀,時時默唸,激得秦奮熱血上頭,拾起書本又要熬夜備戰,急得胡裡發亂了信仰,將耶穌、真主和佛陀的神像集齊了放在床前,牆上還掛了把水姑娘在網上淘來的桃木劍。
嚴老辣的黃昏戀只開花、未結果,秦奮覺得這種狀態恰到好處,其他人可不這麼想,水姑娘攛掇出個主意,想借國慶假期趁熱打鐵。原來,市郊松霧嶺南麓有處度假村,據說山水相融,景色絕佳,山谷裡奇花異草數不勝數,周邊野生的淫羊藿灌木群滋潤了嶺底的泉水,飲者可重振雄風、勢不可擋,水姑娘早己心嚮往之,但胡裡發太摳門,總說自己天賦異稟,無需神水扶陽,兩人一直沒能去成,不如此次老少同行,一探究竟。
提議得到一致同意,嚴守春被委派為首席說客,向嚴老辣和秦媽軟磨硬泡,幾日後終獲首肯,嚴老辣有一輛十五年車齡的日系花冠,秦奮幾人湊份子又租了輛老版瑞虎,假日剛至,兩車七人便浩浩蕩蕩直奔松霧嶺而去。
胡裡發駕著瑞虎,看著前面領路的花冠,隨口開起玩笑,老狐狸看著就摳門,能捨得花幾萬大子兒買的花冠不是二手貨,就是事故車,120公里的路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路上拋了錨可不是鬧著玩的。
話音未落,花冠車前就冒出一道白煙,車體抖動得像得了重度瘧疾,掙扎了沒幾下就趴了窩,眾人頓時傻了眼,下車一看,花冠的油路因年久失修堵塞了,此處離最近的加油站還有三十公里,水姑娘大罵胡裡發烏鴉嘴裡吐不出蓮花,神仙拜得太多太雜,隨口一句就能顯靈,嚴守春哈哈大笑,被她老子拎著耳朵扔回車內,任察和秦奮也頗為惱怒,找了塊膠布封了胡裡發的嘴。
瑞虎拖著花冠,吭哧了半天終於挪到了加油站,等修好了車,天己抹黑,秦媽見識了嚴老辣和胡裡發奇爛無比的車技,堅持不允許開夜車,眾人只能在附近小鎮上找了個旅館住下。
第二天,眾人都睡到日上三竿才醒,駕車到松霧嶺已是晌午時分,此地果然名不虛傳,各色楓樹、樺樹層林盡染,處處鬱鬱蔥蔥,轉角皆是佳景,繞行出一座杉樹森林,度假村就矗立在山腰正中,靠山臨水,乳黃色的酒店外牆很是醒目,嚴守春從車窗探出腦袋,連聲吹呼,後方一輛中巴按著喇叭擦身而過,要不是秦奮眼疾手快將她拽回車內,嚴守春險些沒機會參加來年的高考。
入住後眾人自由活動,水姑娘拉著胡裡發神秘消失,晚上回來時揹著個葫蘆,自是水姑娘慕名己久的扶陽神水,大堂經理熱情地向他們介紹度假村附近的土味餐館,眾人早己餓得眼冒金星,一聽有饕餮勝地都是大喜過望,連忙駕車去此人最為推崇的“松霧居”。
“松霧居”老闆喜滋滋地出門迎客時,秦奮才覺得可能被大堂經理釣了魚,這老闆和他簡直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不是孿生兄弟,就是克隆人。
好在菜品色香味俱佳,眾人吃得興高采烈,胡裡發終於不再詛咒大堂經理,幾瓶啤酒下肚後,窗外放起了煙花,院子裡老闆親自上陣,扮成個武生唱起大戲,引來陣陣喝彩;任察和胡裡發聊起足球時賭上了氣,其他人都一溜煙竄到樓下看熱鬧,秦奮卻看得了無生趣,好不容易借尿遁才擺脫了嚴守春,在廁所裡撞見了仍在喋喋不休爭論的任胡兩人。
“老秦,戲看夠了沒?看夠了做個評判,我要教育教育任察,C羅與梅西之間,到底差了幾個羅納爾多!”,踢球胡裡發不行,但他自我吹噓,看球、評球、聊球的水準直逼巔峰時期的黃健翔,“拉倒吧你,C羅隨便一塊腹肌,夠你嚼三年的,那體脂率低的,羅胖能比嗎?”
秦奮提醒他們趕緊回包廂去,人全跑沒影了,小心被當成吃霸王餐的,胡裡發談興被打斷,惱怒地回嘴,“老秦,自從被嚴守春那丫頭纏上,你現在就婆媽的跟郭德綱似的,怕個鳥呀!這朗朗乾坤這下,一泡尿的功夫,還怕有賊骨頭來光顧?”
三人絆著嘴回到包廂門前,剛巧遇上看完大戲的水姑娘,她推開包廂就是一聲尖叫,一個迅捷的身影將她撞翻在地,胳膊裡夾著幾件物事,飛快從門前竄了出去,秦奮一看壞了,真遭賊了,嚷著胡裡發扶起水姑娘,自己和任察一前一後狂奔著追去。
那賊骨頭仗著地形熟悉,從“松霧居”的後院翻出街道,在沿街的餐館、小賣部和修車鋪之間迂迴逃竄,秦奮追出幾里地後就上氣不接下氣,扶在牆邊不住喘息,胸口像個破風箱似的拼命鼓動,而任察的下三路智商終於有了用武之地,對著賊骨頭窮追不捨,那小賊一瞧有個猛人如附骨之蛆,當下冷冷輕笑,提起一口真氣,展開專業身法,專朝著黑乎乎的山坳陡坡裡竄高伏低,誰想任察邁開兩條彈簧般的長腿,氣定神閒地跟在身後,時而健步如飛,時而攀巖躍壁,追著小賊跑了整整半個山谷。
小賊越跑越是腳軟,越躲越是心寒,體能即將耗盡,夏煉三伏、冬熬三九的身法也漸漸凝滯,他孃的,窮鄉僻壤裡辦點業務,還遇上個跑馬拉松的!他腦筋一轉,胳膊裡夾著的贓物,莫不是他祖宗的傳家至寶?還是手機裡不堪入目、毀人不倦的小視頻?若真如此,猛人激憤之下難保不起殺心,這荒郊野外就是我埋骨青山之地!
想到這裡,小賊心膽俱裂,回望瞥眼間,猛人如流星趕月一般,殺氣騰騰地越追越近,他雙腿一軟,跪倒在地不住討饒;任察跑興正濃,也不廢話,將他反捆在地,偷來的東西一一點清,又將小賊拉起站好,逼他繼續跑回“松霧居”自首,速度、力量和技巧都不許打折。
餐館門前,老闆和秦奮等人心焦如焚,搖了電話給幾十里路外的派出所,水姑娘痛斥胡裡發的烏鴉嘴再度顯靈,逼著他把眾神淘汰掉幾個;警察到了後,還沒詢問明白情況,街口就出現了一前一後兩個身影,雙手反綁的賊骨頭滿臉淚痕,在任察的催促下一路狂奔而來,嚇得眾人以為他要公然襲警。
任察徹底露了回大臉,這幾十裡山路跑下來將小賊練得屁滾尿流,一位上了年紀的警察愛惜地戳了戳任察的胸肌,小夥子,有沒有興趣棄暗投明,報效朝廷!
“松霧居”老闆見客人中有如此猛將,立馬錶態,統統免單之餘再送一桌頂配酒席給好漢壓驚。胡裡發見任察抓賊有功,眾人諛詞如潮,不敢再和他辯論C羅與梅西,默默地將啤酒開了,自罰三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