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周驀秋傳》第9章 一日看盡長安花
一路沿著大運河北上,或乘小舟,或騎駿馬,如此行了一月,終踏入神都境地。
時近傍晚,晚霞漫天,微風拂動,凌霄紛飛。
抬頭仰望大都會的天空,各懷夢想,各揣心事,意氣風發,摩拳擦掌。
正愁無人打聽此地光景,店小二進來送茶,芙蓉便問:“店家可否將此地大家、貴族說來聽聽?”
店小二馬上開始誇誇其談,“在神都,誰不知武、李、張、王、來、傅六大家族?萬里江山皆歸武氏,千秋萬代王氏名門,李唐後裔李氏家族,如日中天來氏家族,還有張、傅家族,哪個不是名門望族,權傾人世?”
芙蓉似有不解,我全然明瞭,如今萬里江山都歸武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還有什麼不是武氏一族所有?得其寵幸之臣,更是攬權納賄,鬻寵擅權。
“明日,洛城之最萬紫千紅教坊要舉行四年一度的絕豔歌伶選拔,民間人人讚頌,稱此為“華夏明珠”。參選人員,皆歷經多年調教,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堪為典範。你們若得閒,大可赴此盛事,就知我所言非虛了! ”
芙蓉睜大眼睛,為此傾倒不已,卿喬也擱下書卷,愣愣的發呆。
晚膳後,異常悶熱,似有大雨將至,我做了一碟冰糖燉雪梨,甘甜爽口。
卿喬拭去嘴角殘汁,若有所思的說:“妹妹,你覺得以我們之才,能不能勝過神都六豔?”
我淡笑,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咱們何必與別人比較?豈不知人比人,氣死人!
她破憂為笑,“妹妹啊,與你呆久了,倒也沾染上了一點文縐縐的氣息,連雙娥、芙蓉都會背詩了,更別提我了!”
我飛快的想到一個人——白承南,便打趣說,恐怕讓你變得文縐縐人不是我,而是住在隔壁那位俊俏書生吧!
她的臉一陣緋紅,“妹妹!此次咱們一起離家,路上說過什麼、做過什麼,你有目共睹,怎還來取笑人家!”
第二日一早,天還未亮,雙娥就喚醒眾人,去觀摩絕豔歌伶選拔盛事。
我揉揉惺忪的雙眼,一瞧漏刻,天哪,還怎麼早!就又倒頭睡下,昏昏沉沉的聽著她們梳洗打扮。
過了一會兒,芙蓉出現在床頭,“小姐快起來,日上三竿啦,不能再貪睡了!”我好不情願的睜開眼,一大早,竟被她嚇了一跳!只見她臉上塗滿了胭脂水粉,兩條眉毛狀如毛毛蟲,一張小嘴殷紅如血,像極了花旦的臉譜,驚煞旁人。
你……
我滾下床開始穿衣打扮,撇開一堆花花綠綠的衣服挑出一件青色的披上,略施粉黛,輕綰秀髮,素面朝天,不畏濃豔。
鏡後的芙蓉,終年愛穿大紅色,夏日是大紅襦裙,冬日是大紅棉襖,頭飾鞋襪,無一例外是大紅色的,偏偏今天又化了個濃妝,叫人不忍目睹。
“怎麼了,小姐,不好看麼?”
我拉著她來到鏡前,細細的擦掉她臉上的水粉,抹上如嫣姐姐調製的仙顏雪膚露,又以桃花嬌胭脂潤兩頰之色,加以遠山黛,螺子髻,芙蓉,瞧瞧鏡中的你,實屬美人!
“哇,人家也和姐姐、姬小姐一樣美了呢!”她興高采烈,對鏡自嘆,我鼓勵她,不是胭脂水粉有效,而是你,本來就很美。
出門後,卿喬頗為緊張,我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手心直冒汗。
雙娥在後面,鄙夷的覷著花枝招展的芙蓉,嘀咕道:“託你家小姐的洪福,終於俊俏了一回,就忘了自己姓什麼了?”
芙蓉立馬回懟道:“那是人家天生麗質才能俊俏,要是長得醜,怎麼打扮也俏不起來!”
這倆人,動不動就互懟,我們都習慣了!
千紅樓的大門外,萬人空巷,來訪之人,非富即貴,所帶隨從,非六即八,陣仗之大,聲勢之威,地位非凡。
未幾,選拔伊始,一群身著紫紗玉衣的舞姬跳出開場舞,點燃激情,在一眾簇擁下,一身穿紅衣的女子悠然登臺,擊鼓、舞劍,風華絕代,驚豔四座。
她是誰?舉動之間,毫無女子嬌態,反頗有英氣,如一隻翱翔晴空的雄鷹,不拘一格,無拘無束。
“她叫季婉珠,相傳是西域女子,因緣際會下作了千紅樓的樂伶。”有人解釋道。
須臾,兩位曼妙女子登臺,舞出《長袖善舞》,一靜一動,一收一揚,飄忽若神,相映成趣,似趙飛燕作歸飛送遠,嬌若春花,媚如秋月,光潤玉顏,傾倒眾生。這二位女子,不僅舞技出眾,還有兩個好聽的名字,沈湘君,薛桂芝。
舞畢,人人驚歎不已,更有一名喚阮情珂的樂伶獻歌於眾,唱的是古曲《迢迢牽牛星》。
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纖纖擢素手,札扎弄機杼……
此曲人人傳誦,卻不及其一分,嗓子這東西,果真生來所得。
不知不覺天色大暗,我們回到小棧,面帶疲憊卻心情大好,連白承南都說不虛此行,神都六豔之才情可見一斑。
今日在外,我無意間聽到有人在談論一個人,一個名喚來鴻纓的青年才俊。
此人在戰場立了軍功,剛剛回洛,是來俊臣的第五子,威信頗高。俗語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況血濃於水,來鴻纓既是老賊的骨肉,怎會捐軀赴國?更深得世人愛戴,稱之頌之。
修翾叔父說,若有疑問可飛鴿傳書請教他,那,就把這些問號寄給他吧!我立即作書一封,拴在信鴿腿上,趁月夜寧靜放飛。希望修翾叔父能看透這個來鴻纓,予以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