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品小說《大周武德司之暗戰十國》第6章 奇葩韓府
一行三人經過了一個多月的驛道顛簸，終於抵達了汴京，遙遙望見了高大巍峨的城門樓。
馬車自城東北的陳橋門而入，一路沿著大街直行。街道上人流熙攘，車水馬龍，兩側商鋪鱗次櫛比，熱鬧非凡。不愧是中原王朝的京城，即便幾經政權更替，刀兵劫難，依然是天下少有的雄城大邑，其繁華壯盛遠非其它割據小國的王城可比。即便如遼國的上京、（後）蜀國的成都也遠遠無法與其相媲美，唯有承平日久的南唐金陵可與其比肩。
不知不覺就穿過了大半個城區，抵達了汴河北岸的韓府。張平率先跳下馬車，叩打門環。很快門就開了，走出一個跛腳的中年男人來，一見韓鈞登時臉上露出喜色來：“少爺回來了！趕快進來，我去告訴夫人和小姐，安排飯食。”
韓鈞拱手見禮道：“張叔別來無恙！”
男人笑著還禮道：“某這一副老胳膊老腿兒還算結實。”
張平也老老實實見禮，叫了一聲阿爺（父親）。男人嗯了一聲，並沒有多看他一眼。
男人叫張大彪，是韓府的管家，也是跟了韓通多年的傷殘老兵。他是個極有分寸的人，不會在主人面前流露出對自己孩子的情感，並非真的冷漠。
一行人一路向內行走，又穿過了兩道月門，才進入後院一個寬敞的大廳中。張大彪忙不迭的叫人端來茶水，伺候少爺和外客坐下歇息。
大廳中的空間很大，靠近裡面的位置是一座稍高的木板平臺，前面掛了一道帷幔，此時雖然捲了起來，卻把偌大的空間分成了內外兩室。
這時，一位美貌婦人和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走進來，韓鈞連忙起身深施一禮道：“阿孃安好！”
婦人笑著說道：“大郎遠行日久，一路辛苦，平安回來就好，趕快歇歇準備吃飯吧！”
韓鈞又從懷裡掏出兩個不大不小的紙包遞給小女孩，道：“小妹，這是大名府的特產驢肉乾和牛肉乾，你嚐嚐味道如何。”
“驢肉？我還沒吃過驢肉呢！牛肉也沒吃過幾回。謝謝哥哥！”小女孩的臉上露出了欣喜之色。
其實這些肉乾都是韓鈞在幽州的集市上所買，不過出境行動需要保密，就算家人已經知道他去幽州的事情了，他也不能說實話。也只有在半農耕半遊牧的遼國牛肉才是合法的日常食物，在中原地區極其重視耕牛，是不許私自宰殺的，即便受傷、病死也要到官府報備之後才能食用與出售，難怪小女孩會如此高興了。
大周的官宦人家，吃的最多的是羊肉和豬肉。二者同為肉類食材，一個高端一個低端。至於牛肉，真的是稀缺品，尋常百姓很難吃到，即便是官宦、富裕人家也不可能經常吃到的。
韓夫人柳氏只有三十歲出頭，是韓通娶的繼室。女孩叫做韓錦娥，只有九歲，是柳氏所生。
一眼看到高綵鸞，韓夫人不由得一愣，問道：“這位姑娘是……”
韓鈞正要介紹，高綵鸞上前一步道了個萬福，說：“奴家高綵鸞，見過韓夫人。奴家本是汴京人，十多年前跟韓家是街坊鄰居，後來被契丹人擄到了幽州。此次幸虧韓公子搭救，才得以回到故國。”
“原來是韓家故人，經此劫難歸來。高姑娘如今該是苦盡甘來了！”韓夫人笑著上前拉住了高綵鸞的手，“快坐下歇息吧，一會兒就開飯。”
一臉稚氣的韓錦娥望著高綵鸞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高姐姐真的好高，比哥哥都要高啊！”
高綵鸞蹲下身子拉住了韓錦娥的手，笑著說：“姐姐哪有你哥哥高啊，只是女子頭小，容易顯個子罷了。”
於是韓夫人便請高綵鸞坐到一起說話，韓鈞則跟妹妹一起規規矩矩的站在母親身旁，不再插話。韓鈞對於繼母還是要保持充分的尊重，不能在外人面前失了長幼尊卑。
聊了好一會兒，一個健壯婦人即張平的母親姜氏進來詢問：“夫人，是否要等老爺回來再開飯？”
“老爺到這個時候可能不會回來吃了，咱們開飯吧，給老爺留些就好。高姑娘和少爺一路奔波，這時早該餓了。”
姜氏聞言便去安排開飯了。
高綵鸞原本以為韓府如今是官宦人家，應該會十分講究規矩的，沒想到吃飯時便現了原形。所有人分為兩處，只分男女不分尊卑。韓鈞與張大彪、張平父子，還有四個家兵一起在外室吃，韓夫人母女則跟幾個婆子丫鬟一起在木臺上的內室吃。飯菜做的算不得精細，卻是量大管夠，自己動手。因為高綵鸞是客人，所以韓夫人才幫她盛了一碗飯。
“高姑娘勿怪，我家老爺是軍伍出身，習慣了軍營裡的那一套，整得家裡老小都像當兵的似的。”韓夫人解釋道，心裡唯恐高綵鸞看不上如此粗鄙的習慣。
“韓夫人言重了，奴家也是吃過苦的，倒覺得這樣其樂融融的挺好。”高綵鸞衷心的說道。
“是嗎？只要你不嫌棄就好！”韓夫人高興地說。
一般的高門大戶人家吃飯時都講究個食不語，韓家卻沒有這個講究，大家邊吃邊說，主母不像主母，僕婦不像僕婦，倒也熱鬧。幾個婆子一邊吃著飯一邊很隨意地給韓錦娥的碗裡夾幾筷子菜，對待小姐就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韓錦娥也沒有絲毫嫌棄的意思，習慣性地接受著大人們的照顧。
韓夫人本就是老兵的女兒，並非什麼大家閨秀。而韓府中的所有下人，無論男女都是跟著韓通從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的老兵及其家人。一些老兵的婆娘也是韓通夫婦幫著娶回來的飽經離亂的流民女子。可以說這一大家子將近二十口人都是生死相依的關係，感情已經超越了主僕之義。
韓鈞這一邊，大家不由自主的就談起了死去的耿忠。耿忠雖然也是跟隨韓通多年的老兵，卻不是韓府的家兵，因為他是汴京人，有自己的家，原本在城郊。他的婆娘多年前病逝，只留下一個十五歲的女兒，喚作婷兒，被其視為掌上明珠，捨不得讓她給大戶人家做丫鬟，只想著將來給她找個好人家嫁了。
半個月前耿忠的遺體被運回汴京，在韓通等人的幫助下安葬在城外家族墓地中。耿婷兒哭得幾度暈厥過去，看得旁人都跟著流淚。
張大彪嘆了口氣說：“夫人曾經跟婷兒說，如果她願意的話可以來韓府一起住，老爺和夫人會拿她當自己的女兒一般對待，可是她捨不得拋下自己家好不容易才買來的房子。”
韓鈞沉默了半天，說：“張平，明天咱們去耿叔墳前燒柱香，再去婷兒妹妹家裡看看。”
“嗯。”張平一邊往嘴裡扒著飯一邊點頭。
張大彪說：“明天正好是老耿的五七之日，夫人說了會帶人過去幫忙的。”
吃完午飯，韓鈞便換上了一身乾淨衣服，要去武德司衙門裡報到，畢竟出外勤回來了，要跟司裡做個交代。由於工作的特殊性質，他一般不用穿戴顯眼的官府公服。
張平身為貼身護衛本來是要跟著韓鈞的，韓鈞考慮到他跟著自己出遠門這麼久，剛剛回來還是留在府中陪其父母吧。再說高綵鸞也是剛到韓府，要是一個熟悉的人都看不到只怕心裡會不自在的。
高綵鸞倒是挺能融入所處環境的，很快就跟韓錦娥玩到了一起。兩人的四隻手你來我往，把一根系成圓圈的紅繩翻出各種各樣的形狀，什麼牛食槽、水井、農田、蛛網之類的，是民間流傳了不知多少年的婦女兒童的手工小遊戲。
她的眼睛裡透著母愛的光芒，好像是對待自己的孩子一般。
柳氏看在眼裡，對高綵鸞的好感大增，覺得對待別家孩子這麼有耐心的女子，絕對會是一個溫良恭儉讓的賢妻良母，就算年齡比繼子韓鈞大一些也不算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