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那個女的叫殷慧,剛分來的大學生,剛開始還拿李主任當好人呢,報到的第一天,李主任就教他跪著給自己擦皮鞋,說學會了伺候人,想當幹部就容易多了。”劉茜說著,臉更紅了。
這事,陸風聽說過。
當時,他沒相信是真的。
李海龍叫那個殷慧的女生,跪在自己跟前擦鞋,嘴裡唸叨著“好好幹,細節決定成敗”。
這種姿勢下,年輕貌美的女性、深V的胸.口,胸口裡的東西,簡直全都暴露在他跟前。
陸風覺得有些噁心,不過轉念一想,劉茜剛剛捱了一頓批評,心情沮喪,於是就邀請她到食堂吃飯。
區裡食堂條件好,寬敞的就餐區裡,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菜餚。
旁邊還有檔口,擺著的是砂鍋壇肉、腸粉之類的特色食物。
陸風去檔口端了兩份砂鍋壇肉,放在桌上,盛情地說:“小酒窩,今兒咱倆出了口氣,我請你吃點好的。”
同樣是就餐,檔口的飯菜價格是旁邊自助餐的兩倍,菜餚精緻得很,比起普通餐館來絲毫不差。
劉茜看著餐盤裡的菜,尤其是肥瘦相間的壇肉,香氣撲鼻,忍不住說:“陸哥,我還得減肥呢……”
沒等陸風說話,她趕緊改口說:“那就少吃點。”
吃飯的檔口,食堂里人不少,陸風大方地坐著,衝著服務員輕聲喊道:“來點香醋,鹹菜來兩碟。”
劉茜扭頭看了看別人,趕緊低下了頭,小聲說:“陸哥,你吃吧,感謝你請我,要不我自己都不來……”
一個涉世未深的姑娘,叫李海龍收拾了一頓,要是平時早不知道去哪哭去了。
“估計老李也未必是故意的,他不還想提拔嗎。”陸風安慰說。
“殷慧是聽話的,受了委屈就忍著,我上一個姐姐,叫李主任給氣的大出血……”劉茜低頭說著,眼睛裡泛著淚花。
感覺到陸風心情不快了,劉茜連忙安慰說:“陸哥,你剛來的時候就多才多藝的,人好,講究!我參加區裡慶五一勞動節美術比賽,你替我畫的素描還獲獎了,欠著你一頓飯呢。”
陸風在大學時就是學生會幹部,稱不上是天才級的人物,琴棋書畫都會點。
用同學們的話說很多特長是“業餘中的專業,專業中的業餘。”
陸風眼睛裡揉不進沙子,今天重新聽說了單位裡奇葩的事,早就氣得夠嗆,無奈還想等著常委會上的情況,又不動聲色地安慰起了劉茜:“小酒窩,你不是咱北疆省師範大學畢業的嗎,你和別人不一樣,勤快、文化底子好,在這鍛鍊鍛鍊行,算是基層經歷了,找個機會公考……”
他建議劉茜參加國考,或者省考,豁出去好好複習半年,考個公務員。
這事劉茜自然想過,只不過一想起那種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考試來,表情複雜地說:“我想……算了,就算考上了,你也調走了,區裡不少人說呢,你很有背景。”
背後,或者近距離嚼舌根子的,陸風見多了。
不管是關於鄭河的,還是他的,都見怪不怪了。
不過,這回劉茜表情神秘,還覺得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
陸風認真地說問:“是不是又說我學歷高,跟著區長以後仕途不可限量?”
“不,不,陸哥,他們說您是上面大領導家的私生子。”劉茜低著頭,聲音很小。
陸風愣住了,就像勾起了心裡封塵的一段秘密,不由地認真地想了起來。
從記事起,他就聽過這種風言風語,還有人發現他用過省.委工作隊字樣的書包,各種流言蜚語就跟蒼蠅似得嗡嗡叫個不停。
自己父母是山村樸實的礦工、農民,待自己和別人沒什麼不一樣。
只不過,他老爹陸大民身高勉強一米六,胖乎乎的,小眼睛。
陸風初中畢業就一米七八了,濃眉大眼,雙眼皮長得比做醫美手術的還誇張。
當時他和別的孩子一樣追問過父母,自己到底是不是撿的,憨厚朴實的老媽哭了好幾天,眼睛都紅了,賭氣地請來了當地衛生院的婦產醫生作證。
不過,為了消除他的疑惑,老媽坦言當年自己在省.委大院做過保姆,就待了三個多月。
所以,才有了那個書包。
這種謠言毫無根據,卻深深地擊中了他心裡某根潛伏的神經:“對,高仁林根子硬,上下打點得好,萬一不行就得越級幫著區長遞材料。”
當然,他也想到了同學秦潤生,轉念一想,自己手頭的證據還不夠多,一直是高仁林在整治鄭河,鄭河手裡反倒沒什麼證據。
他陷入了沉思,劉茜夾起了一塊晶瑩剔透的壇肉,輕輕地放下了,遺憾地說:“陸哥,這麼說就是真的嘍,那樣的話,就算我考上了,也得繼續在這地方受氣。”
陸風在同事眼裡是個風雲人物。
其實說白了,是個備受關.注的焦點,很多人像躲避瘟神一樣,遠離他。
到了這會,他發現自己和劉茜兩人同病相憐,簡直就是在逆境中抱團取暖。
這會,門口一些幹部聚在了一起,看樣是有人吃完了出去,碰到了樓裡出來的,正在討論著什麼大消息。
樓上黨委會議室裡,一場透著壓抑氣息的交鋒正在開始。
會前,黨委秘書給各位委員送去了今天會議議題。
這回,連常規的學習都省略了,上來就是討論鄭河同志違紀問題處理。
鄭河是區里人人公知的二把手,主持著區政府這邊日常工作,今天竟然研究他違紀的事。
各位常委儘管都經歷過各種複雜局面,不過還是謹慎的。
就在他們摸不準脈搏的時候,高仁林不期而至,挨個辦公室拜訪,打著會前徵求意見的幌子,挨個交心、溝通。
捎帶腳,把巡查組的意見說了出來。
會議開始了。
他清了清嗓子,環視了一圈眾人,語氣沉重地說:“同志們,今天的議題是討論鄭河的問題,首先我先檢討下,作為書記,平時對他關心不夠,他個人在經濟大潮中,在複雜矛盾的深水區裡,因為沒黨員性原則沒立場,毫無黨紀觀念,伸手了,拿了30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