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少年遊》第8章 送牢飯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肉體是會衰老、死亡並腐朽的。但靈魂生生不息,前生後世輪迴流轉。穿越就是靈魂通過時空隧道附著在前生或後世的軀體上,並且將本體的記憶和思維覆蓋,從而控制異世身體。
吳畏在異世前身的炕榻上久久不能成眠,實在有很多頭緒要理清。要知道普通人走個親戚都會認床,何況他是穿越到陌生的朝代。儘管穿越之前,瀏覽過關於西晉的部分史料,但天知道那些史料有幾分是真實的?
還有,靈魂穿越的通道就是夢境,穿越者在入睡之前是要採取必要措施的,防止在睡著後,異世前身本體甦醒,重新奪取身體的控制權。
他盤腿而坐,捏了個道家指訣,虛空畫符,然後將這道無形無質的符抓在掌心,拍入胸膛,這就是玄門秘術,用於封印體內的異世前身魂魄,不至於趁自己睡著奪走身體。這個動作不做,靈魂穿越就會變成夢一場!當然,這其中玄機,只有專業穿越者才能參透——吳畏和小夥伴們就是專業穿越者!
次日,天剛亮,吳畏去西廂房門口給異世父母請安後,便進城去盜尉部點卯簽到。
這京城盜尉部也是屬於大衙門,點卯時,公堂內外黑壓壓地站著一片人。分為壯役班、捕役班、雜役班以及書吏。因為是專司捕盜的職能部門甚至有時候還要配合官軍捉拿反賊,所以其中的捕役班最為壯大,足有兩三百號人,包括捕盜和快手,快手裡面又分馬快、步快。吳畏這種小廝役,是排在雜役班最末尾了。叫到名字時,他才知道自己大名叫作“木青眉”。雜役班的班頭叫做孫無憂。
孫班頭安排吳畏打掃洗抹。他默默應承照做,沒有昨天浮躁。
等找到機會,他問孫班頭,“阿叔,你可知我父親是得了什麼病?”
“病?”孫班頭看了他一眼,搖搖頭,“你父親沒有得病!”
“那他身體為何成了這樣?”吳畏追問。
孫班頭嘆了口氣,“他那不是得病,他是……!唉……”說著又連連搖頭。
“那究竟是怎麼回事呢?阿叔,你可以告訴我嗎?”
“你父親原是盜尉部捕頭,武藝高超,剛正不阿,令京城盜賊聞名喪膽。他是被妖人活吃了一顆腰子,才落下殘疾,廢掉一身本事的。也幸虧他先前體質強壯,不然命都保不住!”
吳畏一驚,“那怎麼可能?我父母從沒和我提及這事?”
孫班頭說:“我和你父同僚頗有交情,也十分佩服他的本事和為人。他和我無話不談,他曾手擒妖人,名聲大噪,後來遭妖人同黨報復,遇此劫難。此事就是他傷愈後親口和我說的。”
吳畏心中生疑,看這孫班頭不像說假話,那麼很有可能是阿父騙了孫班頭。這其中隱情,一時無法得知,只能先放一邊。
孫班頭又交待他打掃完畢,可以休息片刻,等晌午再給羈押在囚室的犯人送一次飯,一天的當值就算完畢了,然後可以自行回家。
看來這差事雖然不怎麼高大上,髒點累點,但也不算重體力活。
吳畏完成雜事,嘴裡含著一截野草,坐在僻靜的牆角休息。他心裡尋思,如果我每日待在衙署的高牆大院裡做這些雜事,只怕在這裡終老也沒辦法找到小夥伴們並進入洛陽武庫查看封存在內的王莽頭顱。
他想起昨天苟捕頭捉到的妖人,忽然心頭一顫,那人既然自稱是後世穿越者,會不會是自己的幾個小夥伴之一呢?不排除這可能——在成功穿越靈魂附體之前,因為隔世記憶不能互通,所以任何穿越者都不可能知道自己在另一個朝代的身份。既有可能遠在天邊難以尋訪,也可能近在眼前卻不相識。想到此點,心下著慌,得趕緊趁著送飯的時機去牢房盤問一番!
盜尉部衙署廚房是一個兩鬢斑白的老廚頭掌廚,另有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幫廚幫他切菜燒火。
老廚頭一見吳畏,就大聲說:“小木頭,怎麼今天這麼早就給囚犯送飯啦?飯食已經準備好了,囚犯們一日一餐,你早送遲送,都一回事。”他耳朵有些背,所以說話很大聲。
小幫廚忙從灶下過來,給吳畏指了指牆角,那裡果然有兩個大木桶。
他忽然臉色一變,眼神怯弱,閉嘴不言。吳畏扭頭一看,原來是老饕到來,他身後還是跟著胖鴞和方臉捕役。
老饕大聲說:“老楊頭,飯食做好了沒?兄弟幾個吃飽,好上街巡查,捉賊拿妖!”
連問幾聲,老廚頭和小幫廚都不搭理他。老饕怫然大怒。
胖鴞說:“老楊頭是聾的,小幫廚是啞的,你怎麼問他們也不會回你!”
老饕點點頭,看到吳畏,臉上浮起邪惡的笑意,說:“木頭,送牢飯啊?”
吳畏默然點頭。
老饕眼珠一轉,說:“往日給‘虎穴地牢’送飯,都是我們捕役班送的,今日換一換,囚室我們去送,‘虎穴地牢’交給你去送!”
吳畏說:“‘虎穴地牢?’”
“怎麼?你怕了?”老饕冷笑,“你平常不是一心要上街抓賊,現在關在地牢中讓你給他們送個飯都不敢?”
吳畏見他們三人都是皮笑肉不笑的,搞不清他們的用意,便問道:“那昨天苟捕頭捉到的‘妖人’是關在囚室還是‘虎穴地牢’?”
“小木頭,你往日機靈的很,怎麼今天變糊塗蟲了?盜尉部用來羈禁平民百姓、寒門庶士犯下輕罪之人的是囚室,至於你所說的妖人和那些強盜劫賊、牛鬼蛇神是重犯,當然要關押在虎穴地牢了!”老廚頭搭言說。
老饕一呆,“你個老楊頭,你不是聾的嗎?”
老廚頭又裝作聽不見,老饕也無可奈何。
“好,我今天給‘虎穴地牢’送飯!”吳畏說著去提木桶。
他正想借機去探訪一下苟捕頭捉到的“妖人”!
那小幫廚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很感驚愕的樣子,一把按住木桶。
老饕臉一板,兇狠地說:“小廚子,你想怎樣?”
小幫廚嚇得渾身一哆嗦,連忙用手勢比劃。老饕又是一愣,“他想說什麼?”
方臉捕役在一旁解說,“他說這是囚室的飯食,是乾的。”隨即一指旁邊另一個木桶,“那個桶裡才是地牢的,是稀的!”
吳畏湊過去一看,這不潲水嗎?遲疑著說:“這是人吃嗎?”
方臉捕役冷笑著說:“‘虎穴地牢’裡關押的本來就不是人,只要他們不餓死就可以了,要是吃飽了,那還了得……?”
老饕打斷他的話,“方正,你不要多嘴,讓木頭送飯去!”
這個方臉捕役,姓方名正,原來他那張臉是照著姓氏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