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少年遊》第7章 絕對是個損友
所謂“相思鳥”,古來又稱“比翼鳥”,其鳴叫的聲音容易辨認,只是它要麼就在荒郊野外山林裡,要麼就在富豪貴戚的鳥籠中,怎會出現在西晉洛陽城南平民窟裡?這誰要是拿“相思鳥”的叫聲用作做聯絡的暗號也真是太笨了。還不如學貓叫,旁人不易察覺。
屋外月色朦朧,十幾家民居亮著燈火,鳥叫聲就是自從槐樹後傳來的。
吳畏上前喝問,“是誰在那?”
“你是明知故問,除了我鮑小春,還會有誰啊!”樹後果然閃出一條人影,“木頭,你父母有沒有問你這幾天去了哪裡啊?”
那人走近來,藉著月光,吳畏看清他長得愣頭愣腦的,也是唇上無須,大約十六七歲的樣子。
“沒問,只是確定我跟你去外面鬼混了。”
“唉,還不都是你一心要發大財,騙了羊家女郎的銀錢作本,非要拉著我一起去賭坊,結果賭了三天三夜,賭紅了眼把本錢全部搭進去了!”
原來,果真如同那些捕役所言,自己的異世前身賭博輸了錢,聽聞捉到妖人能獲賞千金,就動了上街捉妖的心思,恰好遇上“探花三雄”作案,這才槓上。而自己也就是那個時候穿越附體的。不過,穿越者靈魂非常強大,佔據了身體,就會把原來的思維記憶全部覆蓋,這也是穿越玄術奧妙之處,杜絕隔世記憶互通,否則穿越術就變成永生術了!
鮑小春悻悻然地說:“往日我混跡賭場,沒有哪次不是大殺四方,人稱‘賭坊小鮑魚’!帶上你手氣就特別背,輸了錢也就罷了,因為三天沒去主家聽差,差點被打得屁股開花。幸得我服侍的小郎君桓彝也是喜歡玩樂之人,素來與我交厚,免了我的責罰!”
吳畏說:“輸就輸了吧,以後不去賭就是了。”
鮑小春瞪眼說:“不是說好,你再去弄點錢,我們好去扳本嘛,怎麼又不去了?”
吳畏說:“看來我是被你帶坑裡去了,你才是爛賭成性!”
鮑小春不以為然地搖搖頭,說:“蛇有蛇路,鼠有鼠道。你可以靠臉吃飯,我只有靠賭賺點小錢。要說我是你,還去衙署做什麼雜役啊?早就學那‘韓壽偷香’,博個好出身了……!”
“‘韓壽偷香’?韓壽是誰,他偷什麼香?”吳畏好奇地問。
鮑小春一愣,咧嘴笑著說:“木頭,我還以為你學問比我好呢。這個韓壽——對了,後軍將軍賈謐你總有耳聞吧?”
吳畏點點頭,剛好在盜尉部聽過這個名字。鮑小春拉他在樹底下,找塊石頭坐著。
“韓壽當年是司空賈充門下幕僚,樣貌俊美。賈充的大女兒賈南風是當今皇后自不待說。他還有個小女兒賈午,也是長得花容月貌。賈充宴請賓客幕僚,他這小女兒躲在門窗後偷看,一眼就看中了韓壽,春心蕩漾,情思氾濫,不能自已,暗遣貼身婢女至韓壽家中託信。韓壽晚上便跳牆進賈府和賈午私會。自此兩情相悅纏綿悱惻一發不可收拾。賈午還將朝廷賞賜給司空賈充的西域奇香送給情郎。這種香沾衣數月香氣不散,非常珍貴,只有賈充和大司馬陳騫獲賜。同僚去韓壽家中飲酒,聞到異香,密稟賈充。賈充這才懷疑小女兒和韓壽私通,只是沒有確鑿證據。於是,他半夜謊稱有盜賊進了家門,命家丁奔走巡查。韓壽不僅相貌出眾,而且身手矯捷,翻牆逃走。家丁們一無所獲,只在院牆東北角發現疑是狐狸攀爬翻越的痕跡。賈充盤問賈午身邊侍婢,得知實情,加上賈午性情剛烈非韓壽不嫁。無可奈何之下,才將女兒嫁給了韓壽。這如今的後軍將軍賈謐就是韓壽和賈午之子韓謐。賈充過世,因膝下無子,韓謐以外孫的身份過嗣,改姓為‘賈’!”
鮑小春固然說得眉飛色舞,吳畏也聽得目瞪口呆。
他習慣性地摸摸後腦勺,“這事是真的嗎?聽起來像是傳奇故事。兒女私情隱秘之事,外人怎麼得以知道的?”
鮑小春不屑地說:“你這等賤藉小吏聽了自然會當作傳奇。但是這段風流韻事在豪門世家是廣為流傳,因為是韓壽自己外傳的。”
吳畏詫異地說:“這種事,他自己好意思往外說?”
鮑小春瞪眼說:“怎麼不好意思說?韓壽出身寒門,攀龍附鳳,不僅獲得美人心,而且從此平步青雲,步入顯貴,這是值得引以為傲的事,他雖沒親口說出來,但是他寫出來了。他本身文采出眾,把自己和賈午的情事全部寫入了‘偷香’的曲目中……”
“就算寫進曲目裡了,那也只是豪門世家、名士貴人之間流傳彈唱,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嘿嘿,你可別忘了,我是桓家的僕僮。我服侍的桓彝小郎君也是風流多情之人,他去哪裡玩樂都會帶上我,什麼話都和我說。所以,青樓大院裡的那些事,我也略知一二。對了,我上次還和桓彝小郎君提起過你。他說,竟有這麼俊美的少年,在盜尉部做雜役,那也真是可惜!”
吳畏說:“好了,好了。總之,你的意思是要我靠臉吃軟飯?”
“吃軟飯”本來是後世流行才流行的詞,但在異世說出來也絲毫沒有違和感。根本不需要解釋,鮑小春就知道是什麼意思。
他很認真地點頭,“對呀,當今就是看臉的朝代,你長了這麼好看的一張臉,不利用就可惜了。何況你本來就在這樣做了!據說那羊家女郎被幾位堂兄關在後院,哭哭啼啼,好幾天不肯吃東西了!”
吳畏心頭一震,抓住鮑小春衣襟,“你可別亂說啊,我、我可不是這種人!”
鮑小春吃了一驚,“爛木頭,你這麼激動幹嘛?這事你不認就不認,兄弟會替你保守秘密的。”
吳畏放開手,“嚯”地起身,“不行,我得去一趟羊家!”
鮑小春也跟著站起,手搭在他肩膀上,“木頭,你要幹什麼?”
吳畏說:“我去和羊家撇清關係啊。省得揹負一個令人難堪的壞名聲!”
鮑小春沉聲說:“你不要命了?撇清什麼關係?我看你是惦記著羊家女郎,聽說她哭的傷心,想去安慰安慰她吧?告訴你,羊家豈是你來去自如的地方!羊家之所以不聲張,就是不想家醜外揚,你還敢找上門去,羊家阿四羊聃可是出名的兇狠殘暴,他會把你活活打死的!”
吳畏一呆,“那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啊?你繼續每日去衙署打雜,我每天去桓家聽差。至於羊家女郎哭幾天就好了,羊家自然會把她許配給世家大族子弟,那才是叫作門當戶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