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少年遊》第5章 新來的苟捕頭
隨著話聲,一個身材高大,腰插佩刀,鬢角崢嶸、眉尾上揚,看似非常精明強幹的捕役推揉著一個披頭散髮、雙手被束縛在背後的人犯走進院子來。
“妖人已經捉拿歸案!”他說。
秦都尉官喜出望外,笑言:“苟捕頭,本官果然沒看錯你!”
那苟捕頭拱手說:“小人還要多謝都尉官抬舉!”
又朝那人犯喝道:“跪下!”
那披頭散髮、臉上帶著傷痕的人犯嚇得一哆嗦,雙膝一軟就跪倒了。
秦都尉官正色詢問:“下跪之人姓甚名誰?哪裡人氏?”
那人犯說:“我忘記自己姓甚名誰了,我是來自千餘年以後的人!”
他這麼一說,吳畏大吃一驚,心想:他也是穿越者?
秦都尉官忍不住微微露出一絲喜色,“這麼說來,你果然就是妖人了?”
那人犯說:“我不是妖人,我來自千餘年之後,我所在朝代——官不是官,民不是民,百姓富足,安居樂業,夜不閉戶,路不拾遺,軍械入庫,兵甲不陳……!”
秦都尉官忙不迭指著他說:“妖言惑眾,妖言惑眾!不錯,就是他了!快、快將他收監羈押,嚴加看管。此等妖人,定有妖術傍身,千萬別讓他跑了,三天後押送廷尉審理!”
苟捕頭一腳把人犯踹得撲地一跤,“錚”地一聲佩刀出鞘,接著寒光一閃。
那人犯叫道:“冤枉,我非妖人,我亦不會跑……!”然後腳後跟鮮血才見流出,他撕心裂肺慘叫起來。
只是他雙手被縛在背後,無法翻滾,只能像泥鰍一樣蹦噠,慘不忍睹。這一幕不僅吳畏不忍見,就連老饕、胖鴞等人也膽戰心驚,秦都尉官則是大皺眉頭。
苟捕頭手中鋼刀帶血,“跑不了,小人斬斷他兩隻腳的腳筋,他這輩子只能用爬的了!再挑了他手筋,就是廢人一個,即使有妖術,也無法施展!”說著又舉起刀來。
秦都尉官慌忙說:“且住,且住。苟捕頭,你就留下他手筋吧!”
苟捕頭帶刀拱手說:“喏!”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人犯又看了一眼秦都尉官,若無其事地扯著自己的衣襟將刀上血痕擦了,才還刀歸鞘。
秦都尉官揮手朝老饕示意,“你們先把妖人帶下,給他上點金瘡藥吧!”
老饕三人將人犯抬走後。秦都尉官又說:“苟捕頭,你擒得妖人,立此大功,本官定奏上朝廷,為你請賞千金!”
苟捕頭眉梢一揚,“都尉,小人不要千金。朝廷賞賜都歸都尉!”
秦都尉官捻鬚說:“哦,那你要什麼?”
苟捕頭彎腰拱手,“只求都尉將小人舉薦給皇后,小人只想討個出身!”
秦都尉官眼中寒光一閃而逝,大笑,“不要千金,只討出身!好好,有抱負有志向!本官自然會向皇后舉薦!”
苟捕頭大喜,“多謝都尉!”
秦都尉眼睛一瞟,這才想起吳畏的存在,沉聲說:“你這廝役,還愣在這裡,還不去公堂擦抹桌椅?”
吳畏心有餘悸,忙不迭提著水桶離開,好在公堂位置顯著建築也更雄偉,容易找著。他見公堂門廳裡立著一面個把人高閃閃發光的大銅鏡,估計是官差公人用來正衣冠的。他一邊擦拭一邊端詳自己的鏡像,忍不住“咦”地一聲叫了出來。
鏡中人唇紅齒白、眉目如畫,除了公服寒酸了一點,分明是一個十分俊俏的美少年。想不到自己的異世前身竟然是一個美男子。
吳畏把抹布往水桶內一丟,憑這顏值,我還幹這種下賤的活兒?
“又想偷懶?”那個小鬍子衙役不知從哪裡鑽出來的,“小木頭,你捱打了?我都和你說了,我們雜役班的儘量少去惹捕役班的。”
吳畏恨恨地說:“總有一日,我要他們惹不起我!”
小鬍子衙役搖頭說:“罷了罷了,剩下的活,我另外安排人做。你先回家去臥床休息吧,明日早點過來應卯!”看來這個小鬍子衙役是雜役班的班頭。
“回家?”吳畏摸摸後腦勺,“阿叔,我家在哪裡?”
小鬍子班頭嘆息說:“你這臭小子,整天雲裡霧裡的,你家在城門外靠城牆根一棵大槐樹下!”
吳畏出了衙署大門,按班頭指點,一路穿街過巷出了城門,果然看到城牆下一大片低矮的民房,找到大槐樹下一進小院三間瓦屋。他推開院門,徑直進屋,卻和正要出門的一人撞了個滿懷,定睛一看是個年近四旬、容貌姣好的婦人。
婦人對著他胸口就是一頓捶,“你這臭小子,兩三天不見人影,還知道回來啊?我要去衙署尋你。你阿父說,不用尋了,肯定是和鄰家鮑小春去哪裡鬼混了……!”
看來家是找到了——吳畏只覺胸腹劇痛,不由“哎呀哎呀”呻吟出聲。
那婦人一愣,慌忙住手,扯開吳畏胸膛衣服,露出淤青的傷痕來。這是先前被羊家的惡奴棍棒打傷的,只是吳畏靈魂穿越佔據異世前身的肉體,疼痛感還比較遲鈍,一時渾然不覺,現在被捶上了,才覺得疼痛難忍。
那婦人頓時慌了,“我的兒,這是哪個天殺的把你打成這樣?打在兒身痛在母身……”眼淚就出來了,號啕大哭。
這就是自己異世前身的娘了,吳畏正不知所措。忽然間一物從他胸口衣襟裡掉出來,“哚”地一聲響,落在門前石上,正是那半吊子銅錢。
那婦人見了,頓時止哭,飛快地拾了起來,舉袖抹了一把眼淚,朝裡屋喊,“阿父,孩子回來了!”
裡屋傳來一陣咳嗽聲,一個四十出頭的漢子慢慢走了出來,看他腰背微彎,面帶病容,身體羸弱,冷冷地說:“這浪蕩子,還回來做甚,為何不死在外面?”
那婦人舉起手中銅錢,笑著說:“你說孩子每日在外鬼混,你看他不是帶錢回來了?”
那漢子臉色稍見和緩,說:“阿母,讓他進來吧,你去整些飯食。”
吳畏在穿越之前也是做了些功課的,知道在魏晉之時,“父親”喚作“阿父”,“母親”叫作“阿母”,這對年夫婦“阿父”、“阿母”地互稱,就相當於後世的“孩他爸”、“孩他媽”。
又是生在貧賤之家!吳畏心裡涼了半截,舉手說:“慢著,再確認一下,你是我阿母,他是我阿父?”
阿父聞言臉色一沉。阿母詫異萬分,說:“孩子,你怎麼了?連阿父、阿母都不認了?”
吳畏嘆氣說:“好吧,既是事實,我認了!”
阿父氣得身體發抖,一陣咳嗽,“你、你這個逆子……!”
阿母趕緊扶住他,一邊責怨吳畏,“你這孩子明知你阿父身體不好,還要氣他!”一邊攙著阿父進屋。
吳畏見狀,忙說:“不是,不是,我只是……!”
一時語塞,不知道怎樣說才好。
阿母回頭說:“好了,還不快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