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6章 有驚無險
第二天,也就是9月2日,早上8點,陳可醒來時有點頭痛,她想那是酒精過量的後遺症,睜開眼睛發現是陌生的環境,類似於賓館
這是在哪裡?回到巖市了還是仍然在古鎮,
應該是還在古鎮,如果回巖市,許一肯定會把她送回她自己的家
是許一開的賓館?自己好像在包廂就暈了,那時候許一應該差不多剛到4S店,後面的事完全想不起來了
如果不是許一帶自己來的,那許一呢?我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又是誰帶自己來的?
短暫的思考讓陳可猛的坐起,一系列的問題將她思路帶到可怕的境地,
掀開被子,衣服和褲子都還完整的在身上,身體也沒有什麼異樣,這才放下心來,轉頭看床頭櫃,手機和包都在,還有一杯水。陳可下床,喝了口水,想去洗把臉讓自己再清醒一些,發現房間裡沒有衛生間,打開房門才發現自己住的是套間
“醒了?還挺早的嘛!”套間的客廳傳來熟悉而疲倦的聲音,是許一坐在沙發上抽菸
“你更早!這裡是什麼地方?”陳可朝客廳走去,正想用長輩的口氣教育他不要一大早就抽菸時,發現許一今天是右手拿煙,覺得古怪的陳可赫然看到一袋冰塊壓在他的左手手背上,陳可衝上前,輕輕拿去冰袋。
“你這是打架了?”陳可望向許一,語氣中充滿了關切,後者俊朗而略顯疲憊的臉上依然掛著笑容,這笑容比平時要淡些,但是更豐富些,具體豐富了什麼,又難以名狀。
“不是打架,是打人,先別問了,我點的早餐馬上就到,你先去洗臉,我們邊吃邊聊”許一擔心自己的回答會引出更多的問題,他要思考下怎樣用怎樣的方式把事情講清楚,而且他是真的餓了,吃早餐前他沒力氣說話。
陳可雖然急切的想要知道發生的事情,也心疼許一的傷,但還是聽許一的話,先去洗臉了。
十分鐘後,早餐送到,當陳可喝下幾口豆漿後,還在猶豫是先吃油條還是肉包時,許一已經把自己的那份一掃而空,那杯豆漿更是一口氣喝完,看的陳可目瞪口呆。
“好久沒這麼餓了,你慢慢吃,我把昨天你昏迷後的事講一邊”
“昏迷?”陳可不贊同這個詞,她覺得用酒後失憶更貼切
“是的,是昏迷,不是醉倒,你喝的最後一杯酒裡被沈欣欣放了迷藥,不過你放心,醫生說睡一覺就沒事”
“迷藥?你是說?”陳可滿臉的疑惑,難道昨天自己還進過醫院?
“我打的人是張全,他們現在還在古鎮派出所”不等陳可再問,許一繼續道“我們來古鎮,是有人給我們設的一個局,一個足以讓你身敗名裂的局,你昨天喝完最後一杯酒就暈倒在農莊的包廂裡,張全三人開車把你帶到一家小賓館,想要在侵犯你,但是你放心,他們沒有得逞,我在第一時間制止了”
“第一時間?你是怎麼知道的,你不是去補胎了嗎?”陳可一身冷汗,哪裡還有心情吃早餐,好在許一說沒事就沒事,此時她更迫切想要知道整個來龍去脈。
“我沒有去4S店,拖車開出兩公里後,我就讓司機把你的車放在一處停車場,然後我就打車回農莊,但是我沒有進去,就在外面,雖然隔著窗紗,我還是隱約能看到裡面的情況,我們從昨天中午說起吧,這樣更有利你瞭解整個局的設計,那時接待我們的姓陳的酒店大堂經理,他的西裝偏厚,而且不是那麼合身,雖然他努力表現的紳士,但你還記得嗎,他是單手向你遞房卡的,並且伸手的高度也肯定沒有接受專業的培訓,我當時有懷疑,但是沒有往更深的地方想,真正讓我中途折返的原因是你的汽車警報聲,輪胎漏氣肯定不會引發警報,肯定是有撞擊或剮蹭之類的才會觸發,我檢查過車身,沒有發現碰撞的痕跡,而且如果當時有車經過碰到了,也沒有必要逃逸,所以我當時懷疑這個警報和輪胎漏氣是人為的,警報聲的目的是讓我們發現輪胎破了,而破了兩個輪胎,就使我必須要離開包廂把車弄到4S店維修,對方這樣做的結果,就是把我從你身邊支開,想到這一點,我猜到他們可能會對你不利,於是中途返回,你們出包廂上車後,我打了一輛車跟在後面,當時我以為他會去盛輝酒店,但車最後停在一個較偏僻的小賓館,叫利發賓館,這讓我更加確定他們是要對你圖謀不軌,把你送到房間後,兩個助理先出來,但半分鐘後,沒看到張全出來,我就走過去敲門,敲了幾下都沒反應,我就把門踹開了,那牲口光著腳衣服脫了一半躲在門後,剛好被門撞倒在地上,”
“我好像有點記得被扶出包廂的情形,但後面的怎麼也想不起來,你踢門的聲音一定很大,那種情況下也沒吵醒我,這藥也太可怕了,那後來呢?,你打了他,然後就報警了是嗎,他有說什麼嗎?另外兩個人也進了派出所,你是怎麼找到他們的”
“報警的是隔壁的住戶,我進門後看你完全沒有意識,想把你叫醒,但你怎麼也醒不過來,我就逼問張全,他說是有人承諾給他十萬讓他這麼做的,並且要求他拍照,但我沒問出指使人的名字,可能他也不知道,我進門大概3分鐘後,那兩個助理回來了,可能是在樓下聽到了動靜又回來的,當然,他們也不是助理,當看到張全倒在地上,他們就惡人先告狀了,你知道在那個情況下,我要是沒有張全企圖侵犯你的證據,但是把他打倒在地又是不爭的事實,那他們完全可以成功的倒打一耙,”
“但你確實也沒有證據啊,”陳可想到了未遂這個詞,但她沒有說出口,未遂是幸運的,與之相反的另一種情況叫地獄,如果那樣的事真的發生了,她難以想象自己今後的人生該如何繼續,或者會不會繼續
“我有,在敲門前,我在手機上設置了錄音,我和張全的對話是最好的證據”說話間,許一打開了一旁的手機
“你要不要聽,或者在我講完所有過程後再聽”
“要聽!現在就聽”作為當事人,陳可對昏迷後發生的一切有很遙遠的距離感,也許通過錄音能讓自己記起點什麼。
“好的,我一直錄到派出所的民警趕到,有21分鐘”許一說完按下了播放鍵,坐到沙發上開始抽菸。
大概三分鐘後,錄音播放到兩個助理的聲音時,許一滅煙回到餐桌按下了暫停鍵
“接下來的就不要聽了,那些顛倒是非的言語會噁心到你”
三分鐘錄音的內容很簡單,拳頭打人時的沉悶聲和張全的哀嚎作為背景,此起彼伏從頭響到尾,幾乎沒有間隔
許一問了三個問題,時間間隔五十秒左右,其中兩個是重複的:
她吃了什麼?
是誰?
是誰?
三次說話的聲音一次比一次低沉,最後那個“是誰”的聲音幾乎快要聽不到,張全的哀嚎聲一次比一次強烈,第三個問題時說話含糊不清,但語速很快,這部分錄音裡最後的三十秒裡,都是張全帶著哭腔的求饒聲,聲音中全是恐懼。
陳可聽完錄音,重重的呼了一口氣,早上醒來後的短短半小時內,從迷茫,到驚訝,到震驚,到後怕,再到此時猶如劫後餘生的幸運和惡人及時被懲罰帶來的快意,過山車般的感覺無以復加。她看向許一的目光裡帶著感激和愛慕,雖然她沒有因錄音換來哪怕一絲昏迷後的記憶,也無法想象當時的畫面,但許一那三句話很有安全感,即便那在張全聽來像是惡魔的詛咒。
拉過許一的手,看著手背上的傷,一陣莫名的心痛,正要說話時,許一的手機響起,顯示的名稱是古鎮胡警官
“胡警官您好!”
“許一你好啊,你女朋友醒了吧!”
“已經醒了”
“醒了就好,昨天的事情我們都搞清楚了,張全已經認罪,你們要是有空的話,今天抽時間來下派出所,我們瞭解了一些情況應該對你們有用,另外我也有問題要問你們”
“好的胡警官,您發個地址,我們出發時再和您聯繫”
“是要去派出所嗎?”陳可隱約聽到了電話的內容
“是的,我想搞清楚到底是誰設了這麼大的局來對付你,但是不著急,我聯繫下拖車,把車修好後我們再過去”
修車的路上許一講了後半段發生的事情,張全的兩個同夥返回賓館後就開始歪曲事實,揚言要報警,但是因為心虛遲遲沒有實質的動,最後還是隔壁不堪其擾的房客報了110.民警趕到現場查勘後詢問時,許一才拿出錄音,情況一目瞭然無需爭辯,最後三人被帶走,好心的胡警官開著警車把許一陳可送去醫院,警車上許一向胡警管講述了整個經過,以及他個人的一些推測,到醫院後,因為沒有單獨病房,加上醫生檢查完陳可的情況並沒有什麼問題,許一抱著陳可出醫院後讓出租車幫忙找了家民宿。
聽完整個過程,陳可感動的同時也很遺憾,感動的是許一的全程呵護,遺憾的是自己盡沒有半點記憶,許一昨晚一共抱過她五次,她盡然毫無知覺。
修好車後趕到古鎮派出所已是下午一點,五十多歲的胡警官身姿挺拔但和藹可親,手中老舊的保溫杯裡浮動著滿滿的茶葉。許一恭敬的遞去香菸
“胡警官辛苦了,謝謝你昨天送我們去醫院”
“叫我老胡吧,我這老骨頭也就只能做這點小事嘍,不像你不僅聰明還這麼能打,我們所裡那幾個新來的看完視頻後都想找你切磋呢,哈哈”胡警官爽朗的笑聲很有感染力。
“視頻?老胡您是說賓館裡裝了視頻?”許一疑惑道,同樣疑惑的還有陳可
“是的,王坤應該是被你打怕了,全部交代了,不止是利發賓館,昨天中午給你們定的盛輝酒店房間裡也按了攝像頭,衛生間也有,哦,王坤就是張全,是慣犯了,”
“還好昨天中午我們沒進房間休息”陳可感嘆到,又一陣後怕,要是進房間洗個澡被人偷拍了,也會是一輩子的陰影
“恩!出於佔小便宜的心態,很多人可能在第一個環節就被裝進套了,後面的局也是環環相扣,防不勝防,幸好小許在輪胎的細節上看出了問題,輪胎是陳亮收到王坤的信息後刺破的,此前一直在附近,陳亮之前假扮酒店經理,他們四個人是一夥的。”胡警官給保溫杯換上新的茶葉後,朝許一投去讚賞是目光,後者快步上前幫忙倒水
“那 老胡!你們有查清楚是誰在背後指使嗎?王坤說有人要給他十萬,那個人是誰”
“我們分別審問了四個人,其餘三人都是跟著王坤的,都是拿錢辦事,具體是誰,王坤也不知道,沒有通訊記錄,安排的很隱秘,所以我叫你們來,是看看你們有沒有懷疑的人,平時有沒有得罪什麼人”
“應該是衝著陳可,我昨天來古鎮應該沒人知道,我的行程是隨機的,而且就算要對付我,也沒理由通過陳可”許一本來想說他與陳可的關係還沒有到讓人恨屋及烏的地步,但經歷昨晚的風波後,他發現自己很在乎她,如果要是真有人要針對他,那陳可就是他的軟肋。
“古鎮這邊肯定是沒有的,昨天我是第一次來,對了!這次的業務是我的助理小藍聯繫的,會不會是她”
“不會的,小藍如果參與其中,她肯定會和你一起來,局面就變成五個人設計你一個,那種情況下,她也許中午就會以疲勞為藉口說服你進酒店休息洗澡之類的,如果一計不成,晚飯時她也可以一起喝酒圍你入局,事後她裝醉就可以了,也正是因為她沒來,才讓事情有了變數”許一分析到
“哈哈!很好,分析的很準確,一個人要是擋不住誘惑拿了好處,就沒有理由不把事做細的”胡教官拿出自己的煙分給許一,隨後朝陳可說到:
“小陳你以後要多注意了,最好不要單獨出門,既然有人要花大價錢來敗壞你,那麼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你放心,我這邊會多留意的,有什麼進展我會告訴你們,如果你有想到了什麼可疑的人,一定要聯繫我們,我到時候會聯絡你們當地的派出所,讓他們協助的,王坤四人會走法律程序,這次要進去關了”
“嗯!好的謝謝胡警官,對了胡警官,我能看看那個視頻嗎?”陳可突然想起視頻的事
“你是想看許一怎麼打人吧,哈哈!走吧,去辦公室,這會估計還在播放著呢”胡警官大笑著起身指路
許一跟在陳可身後,心想這女人心還真大,一般人要是經歷這樣的事情,內心裡多半是害怕的,少數人才敢直面那種畫面
三人來到裡邊的一間開著門的辦公室,胡警官猜的沒錯,辦公桌的電腦里正是在回放昨晚利發賓館的畫面,只是做了剪輯,僅僅留許一破門後吊打王坤的那三分鐘,電腦前坐著兩個年輕的警察正對著屏幕討論著,一番介紹得知來意後,重新播放了視頻
兩點鐘走出派出所時,陳可澎湃的心情還沒有平靜,喊了聲打的好,既像是對許一說的,也好像是自言自語
由於完全處於昏迷狀態,陳可對自己經歷的事其實毫無知覺,對於早上許一剛開始的陳述,她沒有那種面對危險時的恐懼感,有的只是驚訝和對假如發生不可逆的狀況的一種後怕,就好比你睡醒時,有人告訴你在你睡著的時候,有一條毒蛇靠近你,在它將要攻擊你時,那個人及時趕到,把毒蛇處理了,你沒有親眼看到那條蛇,就不會有太多的恐懼。但陳可看到了那條試圖毀滅她的毒蛇,許一陳述過程中讓她聽了錄音,然後再帶她去派出所瞭解更多的細節,最後還看到了那段影像。許一用最暴力的手段懲罰了罪惡,用最體貼的方式告訴她危險仍然在繼續,有一個潛在的敵人正在暗暗地算計她,要毀滅她。
走在許一身側,她並沒有因為那潛在的危險而擔憂,許一給了她安全感,視頻裡他踹門而入的畫面在她腦海不斷重複,行雲流水的打鬥畫面令她心潮澎湃,如果說今天之前她對他的情感是欣賞與愛慕,那麼此刻起,會在這基礎上多一份依賴。
“你抱我時有沒有覺得很重“因為剛才的視頻只剪了許一打人的畫面,陳可沒有看到許一是怎麼抱自己的,她也不好意思開口要看完整的視頻,在這個問題前,其實她想問許一的身手為什麼這麼好,她本不懂打架搏擊之類的,是剛才那兩位警察對許一的極高評價,說是至少有十年的功力,這讓她很好奇,許一從來沒說過,她很像問問他是怎麼練就的一身武藝,也想問他身上還有多少隱藏的能力,但她忍住了,要懂一個人,最好的方式是自己慢慢發現。
“是啊,很重,感覺一個月的飯白吃了,你在車上好好想想晚上回去請我吃什麼吧”許一笑著打開車門,坐在駕駛位上,說重是假的,陳可一百斤左右的體重抱起來不算吃力,但是累是真的,且不說前後五次加起來抱著陳可至少走了一公里,單單打王坤那三分鐘,體力消耗已經很大,拳擊比賽的回合制,三分鐘的互博往往會讓選手力竭,許一齣手快用力狠,一方面是咬牙切齒的痛恨這些下三濫的手段,另一方面是著急要帶陳可離開,一個晚上的奔波加上思慮繁多,許一感覺是真的有點累,好在事情終於有驚無險的結束了,可以短暫的輕鬆一下。
“就知道吃,到巖市後,買菜去我家,晚上姐下廚行了吧”陳可原本期待許一會說當時太著急沒注意體重要再抱一次感覺一下之類的話,猶如昨天在古街的橋上她問他好不好看一樣,但是許一沒有按她預想的劇本走。
“好主意,那我們出發”許一歡笑著發動車子緩緩上路往巖市方向,車速依然控制在100碼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