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玉娘子》第6章 執鞭少年郎
關衙內衣衫不整的跌坐在地,正要破口大罵,在看清了來人後,硬是壓住了怒火,咬著牙道:祝恆傑,你莫要多管閒事!我打自家下人,不礙你的事,你閃開!
那人伸出手,要去拉關明山起來。關明山氣的打開他的手,氣呼呼的瞪著他!
待他轉過身來,秋霜這才看清了那人的長相。那小郎君身穿一襲素白的儒生寬袖長袍,但看著卻像是後加的一般,舉手抬足間便露出貼身穿著的墨藍色箭袖和黑緞面的薄底快靴。
他腰中沒有束帶,卻蟠了一條拇指粗細的金絲龍鱗紋的鋼索。
再往臉上看,只見他面色黝黑勻稱,沒有一絲斑點瑕疵,五官輪廓像是刀裁斧削的一般,英氣十足。尤其是一雙眉眼,濃黑的劍眉,皂白分明的眼珠,清秀純淨中透著堅毅果決。
他鼻樑高挺,嘴巴卻很是小巧,薄薄的雙唇呈現淡淡的紫紅色,揚起的嘴角似笑非笑,顯出幾分淡漠與嘲諷。
秋霜問了婷玉才知他的身份,此人正是殿前都指揮使、太子太傅祝廂家的次子,祝恆傑,他家世代從軍,叔父是北京大名府的諸衛大將軍,兄長是上騎都尉,一大家子都有功夫在身。
這祝恆傑身材頎長,體格健碩,一看就是從小練武的。看年紀也就十四五歲的樣子,因未成年,頭上束著金冠,餘下的頭髮如潑墨一般飄灑前胸,顯得英氣幹練。
只見祝恆傑攏了一把胸前的長髮,衝著關明山微微笑道:關兄今日好大的火氣,有何事過不去,竟要與一個下人動拳腳?這大庭廣眾的,弄得兄長滿身血汙,多不值當呀!
那頭的關明山早已被下人攙扶起來了,他整了整衣衫,壓住火氣道:皆是這混賬奴才無禮,不但打碎了我的上等端硯,還將墨漬染了我一身,叫我入學第一日就當眾出醜,我豈能饒他!說著便捲起袖子還要動手。
祝恆傑擺擺手道:關兄,依我看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一方硯臺而已,我替他賠了!況且這人都打的半死了,再打下去真要了命,反而讓諸位同窗恥笑,不如賣我個面子,饒了這奴才,此事就此了結了吧!
關明山聞言,鼻子哼了一聲,輕蔑的說道:祝恆傑,我知道你家世代習武,功夫了得,但說破天也就是一介武夫,況且平日裡你那文章離題萬里,直叫人不堪卒讀,還能有文房寶貝?
我那可是御用的端硯,價值連城,一般人有錢都沒處買,就你,拿什麼賠?
祝恆傑聽後,雙手環抱前胸,一手摸著下巴,皺起眉頭,為難的說道:端硯我倒是真沒有……
不過小弟手頭倒是有一方半舊的洮硯,是昨日太子殿下與我打球輸了給我的,關兄若是不嫌棄,不如拿去先用著?
關明山聽完,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話:你竟拿太子壓我?
祝恆傑,這閒事你今日是管定了對吧?論打架,我也不怕你,有本事咱單打獨鬥,誰也別牽扯旁的關係!
你今日若是打贏了我,這小廝的命就歸你了,這事我也不追究了!
相反,若是你輸了,我不但要這奴才的命,你也要給我磕頭賠罪,你敢答應嗎!
祝恆傑聽罷,眉頭緊了緊,面露難色的回答道:唉,我原本想著凡事以和為貴,不想動刀動槍的,但若是你執意要比試拳腳,我也樂意奉陪呀!
話未說完,就聽他語氣轉憂為喜,還差點笑出聲來,隨後便閃身來到院裡,只見他右手向腰間一摸,隨即抖出一條金光四射的長鞭來。
那長鞭在祝恆傑的手中如游龍怪莽般在空中翻飛騰躍,甩得大風呼呼直響,打到地上足有兩丈多長。
那鞭所擊之處都留下如蟒蛇爬過一般的鱗印,原來,這鞭的名號就叫金絲龍鱗精鋼鞭,出自大名府的武器名家之手。
這鞭子是他叔父所贈,改良自牧民騎兵趕馬的長鞭,鞭身帶刺,一可擊人,二可打馬,不僅攜帶便利,用好了,更是威力無窮。
祝恆傑自打得了這件寶貝,時常把玩不說,還日日苦練,直把這鞭子甩的出神入化,就像長在手上一般。
這鞭子設計的也極其精巧,拇指般粗細的鞭身遍佈極精細的金絲龍鱗紋,墨玉手柄上還有崩簧,平日裡龍鱗合併,只做裝飾之用;
一到作戰時,手按崩簧,龍鱗自動打開,片片如鋒利的小刀相似,那打在人身上,片片龍鱗如千萬把鋼刀直刺肉身。
鞭子勒的越緊,龍鱗便刺的越深,那痛苦程度堪比凌遲酷刑。
祝恆傑深知這寶貝的厲害,輕易不按崩簧,一般只作尋常鞭子使用,不用時便當作腰帶蟠在腰間。
如今,他甩出這件寶貝,無非也是想嚇唬嚇唬關明山,殺殺他的威風與傲氣。
關明山見祝恆傑較了真,又親眼瞧著他甩出明晃晃的金絲龍鱗精鋼鞭,本來就心虛,這下更慌了,但大話已經放出去了,自己要是打退堂鼓,這臉可就丟大了!
關明山定了定神,撩起袍袖,抄起手下的一口寶劍就跳到了院子裡,都是官宦子弟,哪個還沒練過幾天功夫?!
關明山晃著寶劍喝道:祝恆傑,人人都道你武藝大有長進,我今日便要領教你的高招,看劍!話音未落,關明山拉開陣勢,練了一套劍法,隨後揮寶劍就刺向祝恆傑。
祝恆傑冷笑一聲,低頭哈腰躲過這一劍,隨即閃身來到關明山的身後,抬腿衝著他的屁股就是一腳。
關明山一個沒站穩,身體直打趔趄,就在他要摔個狗啃泥的時候,祝恆傑一鞭子甩出去,長鞭繞著關明山的身子,將他牢牢捆住,祝恆傑把手一抽,關明傑就如陀螺般轉到了他懷裡。
祝恆傑一手攥著鞭稍,一手用鞭子手柄上的墨玉石尖對準了關明傑的後脖頸,低頭對著他耳邊小聲說道:你若答應了了此事,我便饒了你,還賣你個面子,只說我倆打了個平手,否則……
話音未落,關明山就覺得後脖頸涼颼颼的,一枚尖刺樣的東西直戳皮肉,關明山慌忙點頭答應。
祝恆傑這才鬆開雙手,鞭子一甩,關明山迅速掙脫,隨即將身子閃出一丈開外。
他趕忙收起慌亂的神色,瞧了祝恆傑一眼,只見他微微頷首,對他使了個微妙的眼色。
關明山心領神會。論武學功底,他根本不是人家的對手。
原本就是為了面子強出頭的,正愁不知如何收場,如今對方願意陪他演一齣戲,自己也不能不識趣,給個臺階就趕緊下吧!
想到此處,關明山重整旗鼓,揮著寶劍又向祝恆傑的面門刺去。
祝恆傑佯裝害怕,胡亂應付了幾招,一個躲閃不及,一腳蹬空,險些摔倒在地。
關明山隨即收招撤劍,走上前一手攙扶起祝恆傑。
他一手將寶劍擲與隨行的下人,並對著一圈看熱鬧的眾人高聲宣佈道:今日我與祝二郎切磋武藝,各有勝負,算是打了個平局。今日的事便了了,大家都散了吧!
眾人見狀,也都鬆了口氣,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準備上課。
私底下,關明山悄悄對祝恆傑說:你若是想要那奴才便給了你吧,咱倆也算是兩清了,此後互不相欠,你可不能將剛才比武之事公之於眾!
祝恆傑笑笑說:關兄大人有大量,小弟心領神會,定然不會胡言亂語,做出有損關兄的顏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