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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牌經紀人免費閱讀_柴若舒歐陽燁南嘉小說

小說:金牌經紀人

主角:柴若舒歐陽燁南嘉

簡介:當紅女明星南嘉因醜聞退圈,娛樂圈金牌經紀人柴若舒自己成立公司,之後一位名叫歐陽燁的少年漸漸嶄露頭角。 即使是黑夜,依然有星光閃耀。 柴若舒這一路走來,遇到過很多人、很多事,但是她從未放棄。

金牌經紀人免費閱讀

禍起南嘉

  (一)

  “呸,給臉不要臉,小爺我今兒非要了你不可。”一名胡人打扮的男子站在大街上,拉著一名身形婀娜,花容月貌的女子不放。

  “蠻夷戎狄也敢在我大唐放肆,看劍!”女子毫無懼色,從腰間抽出一柄長劍,揮向胡人。

  這兩人,男子著描金的黑衣白靴,女子著綵綢的藕色襦裙,一齊出現在熙熙攘攘的長安市井,很是扎眼,引來了不少老百姓瞧熱鬧。

  不遠處,導演鄒明坐在椅子上,緊盯監視器。

  他朝副導演招手,“跟張力通過氣兒了嗎?”

  “鄒導,我辦事,您還有不放心的嗎?”副導演遞過來一壺剛泡的熱茶,笑得極為狗腿子。

  攝影機後。

  女子受辱,拔劍欲殺胡人,卻不料胡人有些功夫在身上。兩人纏鬥片刻,胡人繳了她的劍,並強抱住她。

  “美人兒,我就喜歡你這火辣性子,咱們找個客棧楚館的,再去切磋切磋?”張力靠近南嘉,呼出的薄薄熱氣噴灑在她脖子上。

  南嘉一愣,大驚失色,卻怎麼都掙脫不開。

  劇本上沒有這一幕呀?怎麼回事兒?

  鄒明朝張力使了個眼色,張力接到暗號,大手撫上南嘉的掌心,曖昧地一掐。南嘉慌亂的神情落在導演眼裡,便是最真實不做作的鏡頭。

  “快,鏡頭跟上。”鄒明興奮地朝攝像師說道。

  南嘉被張力擒住,眼前驀地出現幻象。周遭的一切,變為原始森林。而跟自己演對手戲的男演員張力,則變成一隻大猩猩,正面目猙獰地攻擊自己。

  “不要,不要,你不要過來!”南嘉眼底滿是驚恐,既害怕又抗拒,不知道從哪兒生出的力氣,掙脫開張力的懷抱,並提劍刺向他腿部。張力猝不及防被刺,痛苦地滾落一邊。

  南嘉跟失去了理智一般,瘋狂地撲向張力,對他拳打腳踢。

  這一幕發生得太倉促,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片場亂作一團。

  “停,停下!”鄒明連忙叫停。

  張力被緊急送往醫院,南嘉則被助理與工作人員扭住,送至酒店房間。

  “嘉嘉姐,我們沒事了,沒事了。”助理大花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得一路上不斷安撫南嘉。

  南嘉手腳亂揮亂舞,極難控制。她好歹是二線女明星,所有人都得小心伺候著,不能傷著她。跟著工作人員來的一名醫務人員,不得已,給她打了一管鎮定劑。

  她在藥物的作用下,沉沉睡過去,所有人才鬆了口氣。

  然而,導演那邊就沒這麼輕鬆了。畢竟,設備是花錢租的,群眾演員也是花錢請的,場地雖說不要錢,可後面還有別的劇組排著隊。現在南嘉說發瘋就發瘋,張力也受了傷,戲拍不成了,損失總該有人賠付。

  鄒明打電話給製片,製片人正在酒桌上和投資人應酬,將橫店發生的事兒聽了個大概。完了後,他也沒功夫處理,轉頭又把爛攤子甩給南嘉的經紀人陽明。

  “當初,你跟我怎麼打包票來著的,說你們家南嘉,人長得美,演技好,不怕吃苦,背臺詞還快。當時這個戲,可是有好幾個一線女星盯著的,你也知道。我信了你的鬼話,同意南嘉來演。結果呢,不肯陪吃陪喝的倒也算了,還給我鬧這麼一齣?”製片說著說著,打了個酒嗝兒。

  “對不住,哥,我現在正在趕去橫店的路上,把事兒理順了,肯定給您個交代。”陽明在電話中,不斷跟製片道歉。

  掛了電話,陽明面色陰沉,腳步匆匆,邊走,邊在心中咒罵南嘉是個惹事精。

  劇組已經亂作一團。

  副導演請示鄒明,“導兒,今天的事情怎麼處理?劇組內的人倒還好,他們為了飯碗也不會亂說話,可是圍觀的那些群眾、遊客什麼的就不好說了。”

  鄒明原本就火氣未消,副導演的話,猶如烈火烹油,火星子一下子就炸開了花。

  “不好說?誰讓你把那些遊客放進來的?開始前說了多少次,清場清場!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是不是!”鄒明越說越氣,直接把手裡的茶往副導演臉上潑。

  副導演心中窩火,卻不敢說什麼。

  這鄒明是有些背景的,自己這種一個人在橫店漂了十幾年,從底層爬上來的普通男人,實在不敢跟這種北京來的導演硬嗆。

  但他確實委屈。橫店的景點不收場地費,但對遊客開放。劇組拍戲時,要是拍內景,還能把門一關,清淨一些。可要是拍外景,也就只能拿根繩子圈塊地,幾個工作人員站在繩子前攔路人。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有些遊客有錢,為了看個明星不在乎花多少錢。有些遊客來橫店就是為了追星,既然是看愛豆,更不在乎花多少錢。所以攔路人的劇組工作人員偶爾收些紅包,讓幾個人進來圍觀拍戲,是被默許的行業潛規則。

  《大唐公主》這部戲演員的知名度不算低,副導演收過好幾次紅包,當然了,他也不敢獨吞,有些數額大的,他拿了買了好茶葉,孝敬給了鄒明。

  當初喝茶時,鄒明不說什麼。現在出了事,全部怪到自己頭上。

  “在場的工作人員,讓他們籤個保密協議。群演那兒,你去跟橫店群演協會的會長吱一聲兒,塞點錢。至於放進來的粉絲,你不是最熟了嗎?不想讓這部戲黃,影響她們偶像的發展,就都給我閉嘴!”鄒明豎著眉毛,指揮副導演。

  “是是,還是導兒有辦法。”副導演抹了一把臉,陪著笑道。

  “趕緊滾,別豎在這裡礙眼!”鄒明氣不打一出來。

  副導演趕緊一溜煙兒跑了。

  (二)

  酒店房間內。

  南嘉剛剛醒來,已是日落黃昏了。

  “嘉嘉姐,你醒了?想不想吃點兒什麼?我給你定酒店的飯,還是下去給你買小吃?”大花看到南嘉睜眼,忙圍了過去,關切地詢問道。

  南嘉費勁兒地起身,感覺身體軟綿綿的,大腦也一片空白,怔愣了片刻,才想起來之前發生了什麼。

  “大花,張力他,是不是被我打得挺嚴重的?”南嘉抓住大花的胳膊,問道。

  “嗯,聽說被送進醫院了。”大花如實回道。

  南嘉的臉上出現一絲內疚,緊接著是懊惱。

  “我,我去跟他道歉。”南嘉說著,就要掀被子下床。

  大花按住了她,“嘉嘉姐,張力他剛從醫院回來,可能不是很想見你。你好好休息,醫生吩咐過,讓你好好休息。”

  “可我刺他也不是故意的呀,是他猥褻我在先的。”南嘉感到委屈,便將拍攝現場的事兒向大花複述了一遍。

  “什麼?張力一個四五線的糊咖,竟然敢猥褻嘉嘉姐你?!”大花很是吃驚。

  “其實我當時也不敢置信,可能是因為害怕,我就控制不住我自己了,我——”回想起當時的情景,南嘉害怕得身體顫抖如篩糠。

  大花有些心疼她,忙抱住她,安慰她。

  在外人看來,南嘉是豔壓全場的女明星,她是無名無姓的小助理。可在南嘉眼裡,她實則是主心骨一般的存在。比起南嘉的母親、朋友,她陪伴南嘉時間最久,也最瞭解南嘉。

  這段時日,南嘉情緒不穩定的時候越來越多,只要被人攻擊了,就會露出歇斯底里的模樣。她的對家和黑粉還不知道這事兒,若是知道了這處軟肋,不知道會如何拿捏呢。  所以大花很是緊張她。

  “張力真的很嚴重嗎?不然,我們還是去看看他吧!”南嘉吃力地掰開大花的手,說著就要下床。

  “嘉嘉姐,現在外面風風雨雨的,你還是在房間比較好。”大花面色為難,也是急了。

  “風風雨雨?”南嘉目似點漆,動作緩慢了下來,彷彿在思考著什麼事。

  “嘉嘉姐,我去吧。你好好休息。”大花下定決心,從另一個房間將執行經紀人秀秀叫過來陪伴南嘉後,就出了房間。

  走在路上,大花心裡還在想著,她待會兒要下樓去給南嘉姐買碗酸辣粉。橫店的食物偏清淡,南嘉一直吃不慣,大花是瞭解她的口味的。

  “哎?小成?”大花在走廊上迎面撞上小成。

  小成是張力的助理,他提著一塑料袋什麼東西,見到大花,像是見到了鬼一般,撒腿就跑。

  “你跑什麼!做賊心虛嗎?”大花來了氣,邊追邊喊。

  小成腳力快,已經跑進了張力的房間,“啪”一下關上門。

  大花徹底來了火,加上在劇組裡,她向來對他不客氣,便不管不顧地拍起門。

  “小成,小成,你給我出來!”

  酒店的隔音效果一般,門內很快傳來一陣窸窣的聲響,說明裡面的人聽到了她的話,但遲遲未見有人開門。

  “刺你的事情,是嘉嘉姐不對。但那是張力掐她手掌在前。你的醫藥費我們出了,我們之間算扯平了。行不行?”大花故意喊得大聲,她聽不慣組裡的風言風語,就是想叫大家明白事情始終。

  很快,門被打開一條縫隙,露出半張臉,正是小成。

  “大花姐,求你別喊了。力哥在休息呢,他精神受了點兒刺激,需要靜養。”

  “靜養就靜養唄,你看見我就跑是幾個意思?”大花發洩完不滿,見他不吱聲兒,一直往門裡望,乾脆一把將他扒開,探著身子,朝著房間裡繼續說:“我們嘉嘉姐說了,可以賠醫藥費、精神損失費給你,這是她做錯了,也可以向你道歉,但你掐她手心這事兒必須出來說清楚。”

  大花擺出這副“拿著雞毛當令箭”的架勢,不過是想替南嘉出氣。反正這是大女主戲,南嘉的咖位最高,就算得罪了張力整個團隊,那又如何?

  酒店隔音不好,大花的嗓門兒就算不大,迴音也能傳出去好遠。小成不免有些慌張。

  張力再怎麼說,也是上升期演員,男演員的演藝生涯,一般都比女演員長些。大家原本都以為是南嘉發瘋,刺傷力哥,現在她的助理這麼一嚷嚷,估計明天就能有嘴碎的,將這事兒傳遍整個劇組,說是力哥性騷擾南嘉在先。要是再被娛記聽到點風聲,後果不堪設想。

  助理想到了這一層,情急之下,要去捂大花的嘴。

  “你幹什麼!有什麼樣的藝人,就有什麼樣的助理!你再敢碰我試試看!”大花掙脫開,厲聲喝向對方。

  小成有些慫了,本來嘛,南嘉咖位比力哥高,導致力哥在她面前抬不起頭,自己身為力哥的助理,也一直被南嘉的助理壓著。連劇組的盒飯,都是大花挑完了,才輪到自己。

  “啪——”小成直接把門關上了。

  “哎哎?你什麼意思?和你主子一樣,敢做不敢當嗎?”大花不滿地踹了兩下門。

  門內有說話的聲音,卻始終不見再有人開門。

  其他房間也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大花怕真的鬧下去,到時候收不了場,這才停下了折騰。

  大花心情愉悅地乘坐電梯下樓,去給南嘉買吃的。另一廂,南嘉在房間內,接了一通她並不想接的電話——

  這通電話,來自經紀人陽明。

  “你怎麼一天天的竟惹麻煩,怎麼這麼事兒媽,一天不惹麻煩就不痛快是不是!你看看自己捅了多大簍子!橫店那麼多雙眼睛,要把這事兒的負面影響完全蓋下去,需要花費多大精力你知道嗎!我現在就在來橫店的路上!”陽明尖酸刻薄的聲音就傳進南嘉耳裡,令她渾身不適。

  “所以張力他性騷擾我,我就該忍是不是?”南嘉咬著牙,脆弱到一句話未說完,就淚流滿面。

  電話裡,陽明的聲音矮了幾分,帶著些遲疑,“張力,騷擾你?”

  言下之意,張力在坊間的口碑很是不錯,他會騷擾你?

  南嘉曲解了經紀人的意思,愈加委屈,終於發了火,“你們這些男人都是一路的是不是?我難道會拿自己的名聲開玩笑?還有,陽明,我病了,被按著打了一針鎮定劑,你不會不知道吧?一上來,不關心一下我的病,直接罵我?”

  陽明冷笑一聲,“南嘉,我不是你男朋友,也不是你的追求者,我沒功夫關心你生不生病。你就算病入膏肓了,也得給我把戲拍了!”

  南嘉將手機扔到一旁,心中像是揣了一隻燒開的熱水壺,“咕嚕咕嚕”往外濺水,情緒已然抵達臨界點,再多一點刺激,就能噴湧而出。

  “陽明,你還算是個人嗎?”南嘉的執行經紀人秀秀,是個才大學畢業的小姑娘,天不怕地不怕的,因為看不慣陽明的狠心,抓起手機,就和他  在電話裡吵了起來。

  南嘉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她的執行經濟人和助理,都是暴脾氣,凡事總喜歡講理,可娛樂圈拜高踩低,並不是個講理的地方。她的經紀人陽明性格精明勢力,說話總陰陽怪氣。她帶著團隊,和陽明見面談事情,如果不講究點技巧,十有八九都談崩。

  南嘉早就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

  (三)

  北京。

  天黑得像一團墨,街道上仍是燈火通明。

  甲級寫字樓國貿三期68層,大娛樂傳播集團的辦公區內。員工基本已下班,只有藝人經紀部還時不時傳出談笑風生的聲音。

  一名身穿寶藍西裝搭A字高腰裙的女人坐在椅子上,邊籤合同,邊跟一旁坐著的男人聊天。

  女人二十五六歲的年紀,五官底子生得出色,鵝蛋臉,杏仁眼,雖然瘦,但身上自帶的偏冷氣質,也挺能唬人。

  這就是大娛樂傳播集團經紀部的總監柴若舒,業內大名鼎鼎的金牌經紀人,眼光敏銳,工作勤懇、踏實,曾經帶過喬橘、羅寶兒、鄧墨明等藝人,這些藝人如今在圈內,都是穩居一線。

  “這大投資人還挺好說話,他不管拍戲的事兒,也不參與選角,都是我說了算。”說話的男人是製片人劉靖,也是柴若舒的老朋友了。

  “這投資人挺不錯,多的是投資人不懂影視,仗著資本,硬要外行指揮內行的。”柴若舒合上鋼筆套,抬眼笑著,眼角幾縷的魚尾紋不顯老態,反添了幾分風情。

  “戲裡的主角們都定下了,現在還有幾個配角,我打算用你手上的新人。”劉靖說道。

  “還是你夠意思。”柴若舒將手邊的平板電腦拿來,隨手點開,推到劉靖面前,“不過說真的,我手裡這幾個藝人底子真不錯,都是科班出身,長得也有辨識度,你看看。”

  “還真不錯,尤其這個。”劉靖翻了幾番,指著其中一個扎馬尾的女孩子道。

  “你喜歡這樣的啊。”柴若舒打趣他,“這孩子是不錯,中戲的,剛讀大二,臉小,很上鏡。”

  “那這樣。”劉靖眼珠子一轉,“我們先去吃飯,你下次帶這幾個演員來見我,我們當面籤合同。”

  他深知柴若舒的做事習慣。

  “這幾個孩子都是學生,晚上應該都有空,可以把他們叫上。凱德Mall新開一家火鍋店,我請你吃。”柴若舒巧笑倩兮。

  “那敢情好啊。”劉靖笑著應下來,內心還是佩服柴若舒做事的效率。

  一件事,如果能在當下敲定,她絕不會拖到第二天,免得夜長夢多,就連自己這個老友說的話,她也並不百分百信服。

  在辦公室了結手上的事兒後,柴若舒打電話喊那幾個演員,隨後開車,把劉靖帶到凱德Mall的火鍋店內,要了間包廂。

  火鍋店生意紅火,加上蝦滑等菜都是現做,所以上菜速度很慢,一直到新人們陸陸續續來齊了,菜才上得差不多。

  “麥冬啊,你坐劉製片身邊去。”柴若舒拱了下馬尾辮女孩兒。

  “好。”麥冬乖巧應道,在劉靖身邊坐下時,朝他打了聲招呼,“劉老師好,您之前的《風起長安》我特別喜歡,看了好幾遍。”

  “是嗎?這片子有點厚重了,年輕女孩子很少有真正喜歡的,光顧看帥哥了。”劉靖開玩笑道。

  兩人就此打開話匣子。

  其他幾個藝人雖有些妒忌麥冬得了製片人的青眼,但到底沒把情緒掛臉上,而是紛紛露出自己活潑有趣的一面,很快插入話題。

  柴若舒坐在離門最近的地方,滿意地看了眼自己親手挑的新人們。這幫小孩兒年紀雖小,但會來事兒,有些心機,但不深沉,各個兒都是適合混娛樂圈的好苗子。

  她給自己倒了杯大麥茶,一小口一小口地飲著,邊聽桌上人說話,邊出神。突然,話題不知道怎麼的,引到了她的身上。

  “我剛認識柴經紀人的時候,她還是個學生呢,也就跟你們差不多大。沒幾年,她就成為一線經紀人了。所以說,柴經紀人厲害啊,能激流勇退,又能迅速找到合適自己的路子。”劉靖突然開始對著柴若舒吹捧起來。

  “咳咳——”柴若舒一口水嗆到喉嚨裡。

  身邊的姑娘忙幫忙拍撫她的後背,直到她恢復正常。

  “也就是碰巧趕上了個好時機,也遇到貴人了,說起來,劉製片就是我的貴人吶。”柴若舒不動聲色地把皮球踢了回去。

  說到這裡,劉靖突然眉飛色舞,對著小一輩的演員們講起了當年的事兒,關於自己和柴若舒的相遇。

  那時候,柴若舒剛離婚,手上雖然分了不少錢,但前途一片迷惘。她上學做演員那會兒,參演過劉靖的一部片子,她的長相氣質剛好是劉靖喜歡的類型,所以劉靖想追她。只不過後來,被柴若舒的前夫捷足先登了而已。劉靖這人,算是業內人品不錯的男人,沒有記恨柴若舒,反而一直對她友善。後來,她離了婚,他邀請她投資一部品相不錯的電視劇,電視劇大爆,柴若舒的資產翻倍,這份底氣讓她成功轉型了幕後。電視劇裡的新人喬橘大放異彩,柴若舒自己不算天資過人的演員,但她能明白什麼樣子的演員能有未來。

  喬橘那時候是被家裡硬捧出道,家庭作坊式的管理根本支撐不了她走多遠,她極需要一個業內人來幫她。於是,柴若舒就這麼成為了喬橘的經紀人,並且將她捧到了一線小花的位置。

  她那時候太過相信喬橘了,沒有留意到,再單純的小姑娘也有被光怪陸離的娛樂圈染黑的一天。

  劉靖提醒過她,可是她不信。後來,她萬死一生,拼盡全力,才恢復昔日榮光。

  自那以後,她好像就變了,具體哪裡變了,劉靖也說不上來,但總歸是變得,與這個圈子更加融洽了。

  柴若舒淡笑著,她的目光穿透往事,又回到了煙霧繚繞的火鍋桌上。

  “好了,辣鍋滾了,涮羊肉吧。”她起身,打算服務大家。

  一旁的新人非常有眼力見地接過盤子和公筷,“若舒姐,我來吧。”

  柴若舒也不跟她爭,剛打算坐下,手機響了,拿起來一看,居然是老同學南嘉的。

  “嘉嘉,怎麼了?我吃火鍋呢。”柴若舒捂著嘴,起身走到包廂角落接電話。

  正在跟新人們吹牛的劉靖聽到南嘉的名字,眼前一亮。

  “嗯?你慢慢說。”柴若舒找了個牆角靠上去,以一種相對舒適的姿態,聽南嘉訴說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聽著聽著,她的眉頭直線皺成一團,“你這樣的情況,怎麼不去醫院呢?你先不要著急,事情沒到不可控的狀態,你現在需要靜養,別想那麼多,記得看醫生。”

  “嗯嗯,我在吃飯,回聊。”柴若舒掛了電話,回到桌上。

  她夾了塊毛肚放入油碟中涮了涮,這才發覺大家的目光都看著自己。

  “怎麼了這是,你們繼續聊,繼續吃呀。”柴若舒笑道。

  “剛剛打電話的,是南嘉?”劉靖開口問道。

  新人們眼底也放出光,南嘉雖只算二線,但圍繞在她身上的八卦新聞很多,能跟這樣的話題女星攀上關係,是他們可望而不可即的事情。

  “對,她——工作太累了,身體出了點問題,我叫她去看醫生。”柴若舒摸稜兩可地回道。

  她無意說得太多。圈內很多人都知道自己跟南嘉是關係很親近的同學。女明星和女明星之間,往往因為互相傾軋,或者咖位資歷懸殊,導致無法做朋友。但因為自己是經紀人,倒能維持和南嘉的親密關係。

  柴若舒知道太多南嘉的秘密,但一個也不可以說。她拒絕的姿態,直接澆滅了新人們漸起的八卦心。

  劉靖眼眸一深,淡笑著談起一件事,“聽說,南嘉和陽明的經紀約快到期了。”

  “好像是吧。”柴若舒眼也不抬,又撈出兩顆蝦滑來吃,彷彿真是餓了。

  “陽明的苛刻,在業內是出了名的,既然南嘉身體出了問題,她跟你的關係又那麼要好,你為什麼不替她尋一個好的下家呢。”劉靖彎拱起手,意有所指道。

  柴若舒一怔,當下反應過來,劉靖這是在暗示自己可以把南嘉簽下。

  這件事……倒也不是不可以。柴若舒暗暗動了心思。

  劉靖打量著她的神色,知道她這是有了想法,便也不多說什麼,而是起身,舉起杯子,“來,大家一起喝一杯,為了我們更好的將來。”

  所有彎彎繞繞的心思和尚未出口的心聲,都在這蒸騰的熱氣與碰撞的酒杯聲中,化為歡笑與期盼。

  (四)

  三日後,橫店。

  “醫生,我是不是挺嚴重的?”南嘉披著衣服,坐在沙發上,見眼前穿白大褂的男人盯著她填的SDS測試表已經好久了,心底不免有些慌張。

  醫生終於合上那一沓表,嚴肅地說道:“南小姐,你的問題,可能比我想象中還要嚴重些。”

  “啊?”這是南嘉最不想聽到的一句話。

  “你最近是否記臺詞的功力下降,容易走神,反應時間延長,警覺性增高,心情要麼低落,要麼躁鬱?”醫生問她道。

  “全中。”大花搶答。

  南嘉張著嘴,和她兩兩相望,神情哀傷。

  醫生嘆了口氣,“你患有中度抑鬱症,並伴有精神分裂,短期內不能再受到外界的刺激了。”

  “不是,醫生,這樣就判定我有病,是不是有些兒戲?”南嘉不能接受。

  醫生用同情的目光看了她幾眼,拿白紙寫字,“我給你開些阿立派唑和阿米替林先吃著,等你這部戲拍完,還是要去醫院接受治療。”

  大花跟著醫生去拿藥,隨後又送醫生到樓下,回房間時,看到南嘉一個人盤腿坐在沙發上,頭髮凌亂,表情呆滯。

  “嘉嘉姐,你這樣會感冒的,咱們回床上躺會兒。”大花走過來,試圖扶她去床上。

  南嘉甩開她,一動不動,像是在跟誰慪氣。

  “不去床上,那咱們把襪子穿起來,你這樣會感冒的。”大花心疼她,一邊跑到開關那兒把室內空調溫度打高,一邊找襪子。

  找到後,她蹲在地上給南嘉穿襪子,這次,南嘉倒是沒有拒絕。

  “大花兒,你說我怎麼就得抑鬱症了呢,我也不想死啊。”南嘉始終想不明白。

  大花也不敢亂說什麼,“姐,咱們遵照醫囑,好好吃藥,好好休息。我聽說,也不是每個抑鬱症病人都想死的。”

  “抑鬱症也就算了,居然還有精神病。”南嘉自嘲地冷笑一聲。

  大花覺得心酸不已。

  和旁的女明星不一樣。別的女星壓力大,或者受了氣,就拿助理發洩。助理的人權,在明星面前就是個笑話。縱然他們不把自己的自尊臉面當回事兒,也換不回女明星的一點點尊重,助理們的月薪只有區區幾千塊罷了,還動不動就要被扣。

  很多女明星的惡趣味在於,看助理們為了一兩百塊,朝她們搖尾乞憐。

  大花知道南嘉和陽明的經紀約苛刻,分成比例離譜。相對於業內其他女星,南嘉並不算有錢。可縱然如此,南嘉也從來不欺負大花,給她的月薪可謂行業最高。

  大花至今記得自己入行時,只是一個跟在劇組後頭打雜的。

  有一次,橫店落大雨。

  劇組其他工作人員圍在一起吃吊鍋,指揮大花出去收道具。一把破傘根本撐不住那場大雨,大花被淋成落湯雞,才做完這些工作。

  次日,她因為感冒病倒,不能工作。劇組的統籌說要扣掉她一個月的工資,大花崩潰地大哭。

  那時候,南嘉正坐在椅子上,目睹了這一切。

  她出面呵斥了統籌一頓,拍了拍大花的頭,笑著說:“我的助理辭職了,你願不願意跟著我?”

  大花淚眼朦朧間,看南嘉,彷彿是下凡的神仙一般。

  事實上,南嘉確實漂亮。

  她不像那些女明星瘦不拉幾的,跟沒發育完全的豆芽似的。南嘉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氣質像牡丹一樣雍容,美得不落豔俗,和別的女明星同框時,將她們壓得死死的。故而,南嘉還得了個外號——同框殺手。

  “姐,你只是太累了,好好休息,配合治療就沒事了,我會一直陪著你的。”大花安慰她道。

  “是要好好治療。”南嘉忽然之間堅定了什麼信念,“把水拿給我,吃藥了。”

  大花將剛燒開的熱水灌進保溫杯裡,又兌了些礦泉水,才遞給南嘉。南嘉拿著藥,看也不看,每樣各來一片,抓在手掌心,就著水,囫圇往下吞。

  “姐,多喝點水,別噎著。”大花關切道。

  “咚咚——”

  有人敲門。

  大花去開門,看到是劇組統籌,她來給南嘉送近日的場次表。大花隨意翻了翻,跟統籌說:“南嘉姐剛吃了藥,讓她睡會兒吧,跟導演說下,看看這場戲能不能挪到晚上拍。”

  “哎喲,大花姐,你這不是為難我嘛。下午的戲,怎麼到晚上拍。”統籌陰陽怪氣道。

  “室內的戲,怎麼不能?”大花不悅道。

  “光線也不一樣啊,如果打光的話,就會不自然,何況,這要加預算的。”統籌攤手。

  “你現在可以代表導演說話了是嗎?”大花黑了臉,“我找導演去。”

  “大花。”背後,南嘉聽到了她們倆的談話,直接叫住了她。

  南嘉走到門前,“咱們已經給劇組添麻煩了,所以不能再拖進度了。”

  “可是——”大花擔心她的身體。

  “我可以,沒事的。”南嘉把場次表奪了過來,朝統籌燦然一笑,“回去吧,我晚上準時到。”

  關門房門,大花還要說些什麼,南嘉低頭看手機,朝她伸出兩根手指,“一件好事,一件壞事,先聽哪個。”

  “什麼?”大花沒反應過來。

  南嘉自顧自說道:“小燁晚上到橫店來看我,小住些日子,你跟酒店說,再加間房,掛到我私人名下,別讓劇組的人說三道四的。”

  “好咧。”這確實是件好事,大花應得歡快。

  歐陽燁是南嘉的親弟弟,姐弟倆因為父母早年離婚,一個跟父親姓,一個跟母親姓,但成年後的歐陽燁不喜歡父親新組的家庭,所以還是跟著媽媽和姐姐住。

  “那壞事呢?”大花又問。

  “陽明來了。”南嘉臉上的笑意頓無。

  (五)

  下午三點。

  南嘉準時出現在片場,但吃了藥後,昏昏欲睡,精神萎靡的南嘉頻頻NG,引起導演不滿。

  “南嘉啊,你要是狀態不行,就去旁邊休息會兒,不能總讓別的演員陪你一遍又一遍地對臺詞啊,你這樣會把別人的狀態也搞沒的。”鄒明拿著喇叭喊道。

  他不敢衝著南嘉兇,畢竟人家的咖位擺在那兒,但他言語之下的不滿卻是傾巢而出,成功引起了其他演員不滿的連鎖反應。

  南嘉自知理虧,只能忍著脾氣。

  “導演對不起,我去找找狀態。”南嘉略低了頭,走出鏡頭。

  她腳步虛浮,看眼前的場景似乎都出現重影。南嘉感覺自己快撐不住了,身子變得頭重腳輕。

  “啊!”有女演員發出驚嚇的尖叫聲。

  南嘉差些就要栽到泥地上,說時遲那時快,一雙骨節分明的手趕在大花之前接住了她。

  “小燁,你不是晚上才到嗎?”大花猛拍胸口,看到那雙大手主人的一剎那,滿臉驚喜道。

  “換了個車次。”歐陽燁一把將南嘉橫抱起,往酒店而去。

  眾人都看呆住了,有人小聲地八卦:“那男的是誰啊,好年輕好帥啊,南嘉的地下男友嗎?”

  “南嘉也開始吃嫩草啦,嘖。”

  大花跟在歐陽燁身後,耳朵尖地聽到了這些閒話,忍不了,回頭說了一句:“那是南嘉姐的弟弟,親弟弟,來探班的。”

  只這一句,所有人都閉了嘴。

  “別八卦了,下一幕,來,321,Ation。”鄒明手握喇叭,將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了頭。

  伴隨著場記板的打響,所有人重新回到戲裡。

  保姆車行駛向酒店的途中,大花就已經聯繫了醫院,並將南嘉今日吃了什麼藥,做了什麼事,昏迷前有什麼表現一一說給醫生聽了。

  橫店的醫院離酒店倒是不遠,所以歐陽燁抱著南嘉回房間時,醫生已經趕到了。

  “來,把她放平。”醫生吩咐道。

  大花替南嘉脫了鞋襪,替她蓋好被子。醫生翻了下她的眼皮,又測了旁的體徵,眉頭越皺越深。

  “醫生,我姐怎麼樣?”歐陽燁滿臉凝重。

  “暫時沒有出現什麼大問題,昏迷是因為太虛弱導致的,開兩瓶葡萄糖和營養液就可以了,只是南嘉她,不能再這麼操勞了,必須休息一段時日。”醫生說道。

  “哎,嘉嘉姐她就是倔。”大花心痛道。

  “醫生,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穩定她的狀態,支撐她拍完這部戲?”一道不和諧的男聲自後方響起。

  大家同時回頭,看到一個身高不高,卻穿著考究商務裝的男人出現。

  歐陽燁和大花都認識他,這就是南嘉的經紀人陽明。

  醫生蹙眉道:“恐怕不行,她必須休息。”

  “醫生,她不能休息,這部戲她是女一,不拍完會賠大幾千萬的錢。”陽明走近一步,態度強硬。

  “錢錢錢,我姐這些年給你賺的錢還不夠多嗎?她人都這樣了,你就不能為她著想一次?”歐陽燁緊握拳頭,壓著嗓子低吼道。

  這些話,大花也想說,只是她不敢,叫歐陽燁說出來也好。

  陽明彷彿是這時才注意到房間內的其他人,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歐陽燁,輕笑道:“是你啊,歐陽燁,我記得你,又長高了,得有一米八五了吧。”

  歐陽燁根本不想搭理他,憤恨地轉過頭,卻聽到陽明的聲音驟然轉冷,“少年意氣,可以理解。但是成年人的世界裡不是可以用意氣來解決問題的。簽了合同,就要履行義務。在這個世界一天,就要遵從世界的準則。生病沒什麼大不了的,沒說不給她治,但不是現在。”

  “你——”歐陽燁怒火攻心,一時想不到什麼話來反駁他。

  “醫生,我再問一遍,到底有沒有辦法穩住她的狀態?”陽明面向醫生道。

  “那我也再說一遍,病人需要休息。”醫生也有些火了,斬釘截鐵地重複自己剛剛的話。

  “醫生,據我所知,南嘉是吃了你開的藥才在片場昏迷的,原本,她的病沒這麼重,你們醫生不治病救人,怎麼反而害人啊。”陽明諷刺地笑笑。

  “胡說八道,這是抗抑鬱藥物的副作用。”醫生滿面通紅。

  “那我就不知道了。”陽明將西裝外套脫下,掛在沙發上,鬆了鬆領帶道:“南嘉必須拍完這部戲,也必須要跟我續約,不然我就把她得精神病的事兒說出去。這年頭,捧一個人出來難,毀一個人可太容易了。”

  “陽明,你不可以這麼對嘉嘉姐!”大花忍不住了,已經顧及不了身份,直接開腔,懟向咄咄逼人的陽明。

  歐陽燁忍了又忍,但他可以忍住自己的脾氣不動手,卻控制不住嘴,“陽明,你還真是一個不男不女,沒有心肺的陰陽人。”

  陽明聳肩,無所謂地笑了笑,“少年人,別以為罵我幾句,就能激怒我。有這個功夫,不如照顧好你姐姐,和醫生說說,怎麼讓她把這部戲拍完。”

  見歐陽燁滿面怒氣,整張臉不但沒有因為生氣而扭曲,反而更俊朗了,陽明眼底露出一絲奇異的精光,彷彿欣賞,又彷彿是迷戀。

  歐陽燁覺察出了不對勁兒,想起姐姐曾說過的,有關陽明的一些傳聞,不由內心一陣噁心,往後退了幾步。

  大約是覺得歐陽燁可愛,陽明笑得更開,他拍了拍歐陽燁的肩,“為了堵住片場眾人之口,還有將張力受傷的事兒打點妥當,我都花了不少錢,要求你姐姐進行賠償也是應該的,別這麼大火氣。”

  就在歐陽燁和陽明在南嘉的病床前吵得不可開交時,柴若舒驟然出現在門口。

  “咚咚咚——”

  她反手敲門三下,房間內的人齊齊望向她。

  “我好像,來得是時候,也不是時候。”柴若舒淡笑著,目光一一略過房間內或熟悉,或生疏的面孔。

  (六)

  她的目光略過歐陽燁時,微微頓住。

  這小子,居然也在這裡,元旦放假了嗎?

  而歐陽燁看到柴若舒,先是錯愕,隨即臉色一黑,將臉彆扭地撇向一邊,彷彿根本不願意看見她。

  兩個人似有過節。

  “若舒姐,你怎麼來了?快來坐。”大花和柴若舒算熟,看到她,像是看到了自己人,忙招呼她進來。

  “哎。”柴若舒換上一臉明媚的笑,直接走了進來。

  “明哥也在呢,剛剛我看你們吵得熱火朝天的,好像很熱鬧,在吵什麼呢。”她目光落到陽明身上,露出半分好奇。

  陽明才不信她剛剛站在門外半天沒聽清內容,故意這麼問,無非想叫自己難堪。

  她叫他一聲“哥”,他可不敢當。

  柴若舒雖比他年紀小些,資歷也沒他深厚,但她的成績比他亮眼。這麼多年,他手上拿得出手的藝人,也就一個南嘉。何況,陽明對於柴若舒背後的大娛樂傳播集團有些忌憚,故而選擇避其鋒芒。

  “也沒吵什麼,只是一些工作上意見不同的地方。我出去抽根菸,你和南嘉是好姐妹,你陪陪她吧。”陽明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拿起外套,轉身出了門。

  “若舒姐,你坐,我去燒點熱水。”大花搬來張軟椅,熱情地說道。

  “好,麻煩你了。”柴若舒笑得得體。

  大花去燒水後,醫生囑託了幾句也告辭,南嘉的床前只剩下了柴若舒和歐陽燁兩人。氣氛凝固,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咳——”歐陽燁清了清嗓子,“你來橫店做什麼?”

  “來看看老同學。”柴若舒面無表情地回道。

  “你可真閒啊,看來工作不飽和。”歐陽燁不鹹不淡地說道。

  柴若舒眼角餘光冷冷地瞥他一眼,“你不也一樣,放元旦了,就知道玩兒,整天沒個正事,看來學習不飽和。”

  歐陽燁見她懟得氣定神閒,不免被激出勝負欲,開口就還擊道:“你都這麼大年紀了,還準確記得學生放元旦的時間啊,看來很關心我。”

  柴若舒淡淡一笑:“虛長你幾歲,就管著好幾個像你這麼大的孩子,所以知道。”

  言下之意,你這種小屁孩兒,再怎麼囂張,最後還是要管自己叫老闆。

  “果真人生經歷豐富,不愧是離過婚的女人。”歐陽燁皮笑肉不笑,還擊道。

  原本以為她會被激怒,歐陽燁心底還莫名出現一絲詭異的竊喜,卻沒料到,對方只是淡淡地望向自己,一字未言。這一下,他倒有些發怵了。

  其實,柴若舒倒不是真的不介意,要不是看在他是自己好朋友親弟弟的份兒上,柴若舒早就數年前,就親手把他了結了,免得他禍害人間。

  事情是這樣的。

  歐陽燁是南嘉的親弟弟,大約比南嘉和自己都小個五歲的樣子。柴若舒和南嘉是北影表演系的同班同學,還同寢室,兩人關係十分要好,那時候就認識了歐陽燁。

  說實在的,歐陽燁這個小夥子,身高腿長,皮膚白,富有少年氣。五官沒有侵略感,單眼皮,眼角的淚痣卻打破平淡,整個人如畫仙一般令人舒服。可惜啊,長了一張破嘴。

  那時候,南嘉因相貌美豔,身材火辣,是班花,有許多人追,而柴若舒因身材相貌偏單薄,桃花運就不是太旺,每天看著自己的好友萬草叢中過,心中總是有些失落的。

  南嘉看出了柴若舒的失落,想出的餿主意竟然是要把自己的親弟弟介紹給她。

  “你瘋了吧,你弟才初中畢業。”柴若舒覺得南嘉簡直喪心病狂。

  “你可以養成嘛,這樣不是更刺激,等他成年了,一舉收入囊中。俗話說得好啊,女人只要保養好,男朋友在中考。”南嘉無所謂地說道。

  因為南嘉這話說了好幾次,終於還是傳到了歐陽燁耳中。

  才十六歲的歐陽燁,身高已經一米七五了。他上上下下地打量柴若舒,萬分嫌棄地說了一句:“你這個老女人,可不要打我主意。”

  女人最忌諱被別人說老,他這一句話,無疑平地一聲驚雷,直接把柴若舒惹毛了。

  “你放心吧,我對你這種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一點興趣都沒有!”

  “最好是。”歐陽燁不屑地看了她一眼,直接略過她。

  大學畢業後,南嘉的事業直衝而上,柴若舒在幾部劇中演了幾個配角,毫無水花。後來,她遇上了一林姓富商,對方對她噓寒問暖,卻從不逾矩。她以為遇上真愛,就快陷入愛的沼澤時,對方卻一臉難為情地請她幫自己一個忙。

  原來,他並不喜歡女人,之所以急著娶個女人回家,是因為他的爺爺纏綿病榻,希望在去世前看到他成婚。柴若舒的相貌清淡端莊,正是長輩喜歡的類型。

  對方態度誠懇,許諾事後賠償她一大筆錢。柴若舒並不是聖人,對這筆錢動了心思,再加上,對方確實對自己不錯,怎麼著,她似乎都不能拒絕。

  於是,柴若舒火速結婚,等丈夫的爺爺去世後,又火速離婚。外界不知內幕,只嘲笑她嫁入豪門沒幾天,就因和丈夫感情不睦,被一腳踢了出來。

  柴若舒頂著壓力,將這其中的秘辛咬牙吞下。因為幫人,一個處女,就這麼成了失婚女人。

  那時候,柴若舒經常來南嘉家裡找她喝酒訴苦,歐陽燁望著兩個喝醉酒的懶女人,面上嫌棄得很,不得已幫她們收拾滾落一地的酒瓶。

  有一次,柴若舒喝大了,搖著瓶子,衝歐陽燁喊:“不樂意就別收拾,一副冰塊臉給誰看呢。”

  歐陽燁涼涼地瞥了她一眼,邊抹桌子,邊說:“就你這樣子,怪不得會離婚。”

  “去你的,你會不會說話。”南嘉抬頭,朝自己弟弟丟過去一個空瓶子,砸碎在牆角。

  “我說錯什麼了嗎?姐,你少跟她來往,一個又虛榮,性格脾氣又差到極點的女人,有什麼好寶貝的。”歐陽燁不滿自己的親姐姐胳膊肘向外拐,不滿地叫囂。

  自然,他話音未落,又迎來親姐姐的一記空瓶暴擊。

  虛榮?性格脾氣差到極點?

  柴若舒的眼神死死盯著他。得了,        這個樑子,自己算是跟他結下了。

  (七)

  “你們倆,怎麼一見面就吵架。”虛弱的女聲傳來。

  柴若舒和歐陽燁一齊向床上望去,南嘉已經醒了,只是看起來臉色蒼白,一副很虛弱的樣子。

  “姐,我扶你坐起來。”歐陽燁一手將南嘉抱起,一手將枕頭塞在她身後。

  “咳咳——”南嘉咳嗽起來。

  柴若舒眼疾手快地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南嘉肩上。

  觸碰到南嘉身體的一刻,柴若舒不禁在內心感嘆,南嘉太瘦了。其實從前,南嘉沒這麼瘦的,她的身材一直是豐腴型,現實中看著性感,但上鏡頭卻顯壯,為此被不少對家黑過,還因此掉了幾個跟一線奢侈品牌合作的機會。

  後來,南嘉就有意識減肥,最苛刻的時候,一天只吃一頓清水煮青菜,餓了就吃兩片全麥餅乾。

  “若舒姐,熱水。”大花遞過來一杯水。

  柴若舒卻把杯子伸到南嘉嘴邊,“張嘴,你看你嘴皮子都幹了。”

  南嘉聽話地張嘴,小口小口地喝著。

  歐陽燁白了柴若舒一眼,小聲道:“借花獻佛,惺惺作態。”

  柴若舒還沒什麼反應呢,南嘉卻瞪了他一眼,“說什麼呢,沒大沒小。”

  “沒事兒,我不跟他一般計較。”柴若舒笑得妥帖。

  歐陽燁還想反駁她什麼,但看了眼姐姐的臉色,沒再說話。

  “小燁,你和大花先下去買點兒吃的,我和若舒聊聊。”南嘉開始趕人了。

  歐陽燁心裡有些不舒服,不明白姐姐為何總把一個外人看得比自己重要。剛醒來,不跟自己說幾句,倒先跟柴若舒聊上了,還想撇開自己。

  但他也沒說什麼,只沒好氣地問了句:“那你們要吃什麼?”

  “你姐剛醒,你覺得她能吃什麼,買點軟糯的,清淡的東西上來吧,至於我,都可以,你們吃什麼,我吃什麼。”柴若舒說道。

  “我家小舒子最貼心了。”南嘉笑道。

  歐陽燁撇了撇嘴角,腹誹幾句,便和大花一起拿了房卡,下了樓。

  “現在可以說了吧。”柴若舒道。

  南嘉將杯子遞還給她,嘆了口氣,一時不知道從哪兒說起,“我和陽明之間的合約即將到期,我媽跟明陽談續約時提出想要提高分成比例的想法,明陽覺得我這幾年,都是他幫忙打理經紀業務,離開他肯定活不了,所以對於我媽的建議,表現得很強勢,直接拒絕了。現在我病成這樣,卻不得不繼續拍戲。現在劇組裡的人估計都對我有點意見,只是敢怒不敢言罷了。也不知道他們的嘴牢不牢,萬一傳出點風聲,媒體和我的對家一定會藉著這件事搞死我的。”

  南嘉斷斷續續的話,已經將她自己的困境說得很明白了。

  柴若舒沉默片刻,似乎在思考解決問題的辦法。

  “其實,劇組這裡你倒是先不著急操心,女主角出了負面新聞,這部劇還想不想上星,想不想大賣了,讓全劇組和出品方給你收拾爛攤子吧。至於合約——你如果不續約,陽明會怎麼樣?”柴若舒眼眸一暗,補充了一句,“我的意思是,你有沒有什麼把柄在他手上?”

  南嘉皺眉,仔細回憶了一番,搖搖頭,“應該是沒有。”

  “那就好談判了,你先休息,我出去和他聊。”柴若舒有了幾分把握,鬆了口氣,便起身出門了。

  柴若舒走到樓道,很輕易便找到了陽明。

  他不知道抽了幾根菸,腳下踩著好幾根沒抽完就丟掉的菸頭。看得出來,這是一個性格急躁的主兒。

  “柴經紀人不在裡面多陪陪南嘉?”陽明熄滅手中香菸。

  “如果南嘉不續約,你會怎麼樣?或者,我換個問法,南嘉怎麼做,你才會同意她解約的要求?”柴若舒抱胸,一步步走近他,然後站定。

  陽明眼中有一絲差異,大概是沒想到她這麼直接。

  “柴經紀人,如果你手裡有棵很好用的搖錢樹,你會放棄嗎?”他反問她,也很直接。

  “我從不把我的藝人當作搖錢樹,我們都是合作共贏,我把他們當合夥人。”柴若舒淡然回道。

  陽明盯著她看了幾秒,突然笑了,“也是,柴經紀人帶過的藝人挺多,也紅了好幾個,自然不在乎這些。但我這些年,把最好的資源和全部的心血都砸南嘉身上了,你讓我現在放棄她?真是異想天開。”

  說到最後,他已經是咬牙切齒的姿態。

  “我明白你的感受,其實這些年,你對南嘉也還好,雖然一直壓榨她,但還算有自己的底線,不讓她陪酒,也儘量保護她,已經算做得不錯了。”柴若舒有一說一。

  “知道就好。”陽明憤恨地接了句。

  “只是,南嘉現在身體不好,需要休養。何況,你手上的資源,無法配合她完成轉型。南嘉之前接的角色雖然都是女一,但都是些無腦古偶劇或者現代職場劇,你連一部電影資源都無法為她爭取,哪怕是個打醬油的。既然如此,大家好聚好散,為何不放過她?我手裡有幾個好苗子,你可以挑幾個帶回去培養,假以時日,未必不能成為第二個、第三個南嘉。”柴若舒說道。

  “柴經紀人,大餅誰都會畫,培養一個新人多不容易你也知道,何必誆我呢。我不可能放了南嘉,她要是不續約,我就把她得精神病的事情傳播出去,到時候,牆倒眾人推,都不需要我做什麼。我栽的樹,如果不是由我來乘涼,我寧可把它連根拔起。”陽明惡狠狠地說道。

  “毀了她,你就更賺不到錢了。而且,我也會把事情的真相傳播出去,到時候,看哪個新人敢跟你。”柴若舒氣定神閒,並沒有因此就怕了陽明。

  陽明多看了她幾眼,似乎在衡量利弊。

  半晌,他開了口,“你憑什麼覺得南嘉就一定不會續約呢?她的家庭那個樣子,很需要錢不是嗎?我這也是在幫她。”

  南嘉出生在殷實的家庭,但父親的生意在她讀大學時破產,父親整日酗酒又出軌,母親和他離了婚。南嘉出道當女明星,一方面人確實漂亮,也算有天份,另一方面是在為父親還債。這一還,還了好幾年,還沒還清。

  “這就是我和你的差別。我希望她健康,然後才是富裕。你只想榨乾她身上最後一絲價值,隨後用過即棄。”柴若舒淡淡地說道。

  “不管如何,我不會放過她。”陽明態度依舊強硬。

  “那我也會拼盡各方勢力,為南嘉爭取自由身。”柴若舒不遑多讓。

  陽明頓了頓,似乎想到了什麼,他退後一步,陰影中,他的面部表情辨認不清,聲音也晦澀不明,“八百萬。”

  “什麼?”柴若舒一愣。

  “要解約也可以,給我八百萬,我就放人,從此橋歸橋,路歸路。”陽明說道。

  “可以。”柴若舒直接答應了。

  她明白,談到這兒,算是到頭了。再逼陽明,恐怕適得其反。何況,八百萬還行,陽明也不算獅子大開口。

  這陽明果然如業內所評價的那樣,不算是個良善之人,到底有些底線。

  (八)

  “八百萬,他要八百萬,就可以和你解約,從此你就解脫了。”柴若舒將陽明的意思傳達給南嘉聽。

  “若舒,我哪來的八百萬,這些年,我被他壓榨得很慘,一個人既要養團隊,還要給我我爸還債,你知道的。”南嘉皺了眉頭。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柴若舒神態自若,“這八百萬,我替你想辦法,總之,你先把身體養好,別操心那麼多。”

  南嘉有些狐疑地望向柴若舒,她倒不是不相信好朋友的話,而是她瞭解柴若舒的財務狀況,雖然底子豐厚,但肯定拿不出八百萬現金的,甚至三百萬都懸。

  看到歐陽燁和大花提著吃的喝的進房間,柴若舒朝南嘉一笑,“你先吃點東西墊肚子,我出去打個電話。”

  她離開的背影很自信,南嘉莫名得寬心不少。

  走廊上。

  柴若舒打給自己的老闆,也就是大娛樂傳播集團的董事長梁軍輝,將這件事兒簡單陳述一番,並表達出自己有意簽下南嘉的意願。

  “南嘉啊。”梁軍輝拖著嗓子,似乎在仔細回憶這麼個人,“我很看好她的商業價值,這個女人夠漂亮,演技在女明星當中也算看得過去。”

  “她的經紀人要八百萬才肯解約,我們能不能替南嘉出了?”柴若舒詢問道。

  “沒問題啊,八百萬肯定沒問題。解約費我們替她出,剛巧前幾天,我和劉導在談一部民國電影,裡面有個舞女的角色很出彩,風騷又愛國,很適合她。她要是簽到我們公司,這部片子,就當我送她的見面禮了。”梁軍輝滿口答應。

  柴若舒鬆了口氣,她知道,八百萬對於梁軍輝來說不算什麼,他肯答應,那就說明這件事兒八九不離十了。

  “還有件事,南嘉她身體出了點問題,如果簽下來,可否讓她休整一段時間?”柴若舒又問。

  “給她三個月,劉導那部戲,也要下半年才開機呢。”梁軍輝看似很好說話。

  “謝謝老闆。”柴若舒語調都輕鬆了許多。

  回到房間後,柴若舒迫不及待將這件事兒告訴了南嘉。

  “什麼?你要把姐簽到你旗下?”歐陽燁第一個跳起來。

  “有什麼不妥嗎?”柴若舒不動聲色地抬眉,心底實則對他的態度很不喜歡。

  歐陽燁說不出有什麼不妥,姐姐的情形,他大致瞭解了個七八分。他也明白,簽到柴若舒手下沒什麼不好,以柴若舒和姐姐的關係,一定能給姐姐最好的待遇。可是他心裡還是不舒服,說到底,可能只是不喜歡有關姐姐的大事小事,柴若舒說的做的比自己這個親弟弟還管用吧。

  “小燁,一邊兒去。”南嘉蹬了他一眼,轉而對柴若舒說:“你能處處為我考慮,我太感動了,就是我還是想等這部戲殺青後再跟你詳談,我不想拖累全劇組。”

  “也行,那到時候咱們就請醫生給個方案。你的戲份,到時候請編劇稍稍刪減些,比如說一些吊威亞的武戲就不必有了,儘快殺青,你好儘快配合治療。”字裡行間,柴若舒都是在為她考慮。

  “這是肯定的,我這個樣子,哪裡是吊威亞,威亞吊我吧。”病成這樣,南嘉還是會跟柴若舒開些玩笑,兩人相處的樣子,恰如從前讀書時。

  柴若舒被逗笑,想到了什麼,又問:“你要不要多瞭解一下大娛樂傳播集團?我手上暫時沒資料,回去發你PDF可以不?”

  “咱們倆什麼關係,你還能坑我不成?我信任你,所以不用看了。”南嘉笑笑。

  歐陽燁看她們倆的眼神,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心中醋意頻發,故意把裝吃食的塑料袋弄得“嘩嘩”作響,表達不滿。

  大花看在眼裡,也不戳破,只說了句:“若舒姐,我跟小燁買了些烤串兒,還買了冰粉,不知道你愛不愛吃。”

  “烤串兒?烤串兒好呀,我很久沒吃烤串兒了。”柴若舒也沒客氣,直接坐到沙發上,從歐陽燁手中抽走一袋吃食。

  一打開塑料袋,燒烤的獨有香氣把柴若舒的記憶拉回從前。

  以前還在北影讀書時,柴若舒和南嘉就喜歡去學校後門的燒烤店吃串串。那時候夏天,一把串兒溫慢烤,烤出油黃色澤,撒上孜然粉,再配上一罐啤酒,所有的煩惱都被揉進這大快朵頤的吃相里了。

  (九)

  三週後。

  《大唐公主》劇組殺青,南嘉回京,剛下飛機就打電話給柴若舒。

  “舒舒子,我回北京了,我們什麼時候碰面?”南嘉問。

  柴若舒聽得出來,回到北京後的南嘉,狀態比在橫店要自在很多,大概是脫離了一樁事情後的輕鬆。

  “你稍等,我問下老闆,你先回家洗個澡,補個覺。”柴若舒笑著回道。

  “好咧。”南嘉心安地掛了電話。

  閘機口,有十幾個身穿紅色衣服的粉絲舉著燈牌,抱著花束在等她。南嘉縱然戴著棒球帽和大黑超,粉絲們也能一眼在人群中將她認出。畢竟,他們姐姐的美貌,可是任何裝備都阻隔不了的。

  “嘉嘉姐,這裡這裡。”有站姐扛著長槍短炮,衝南嘉喊道。

  南嘉笑靨如花地望了過去,還配合地摘除了墨鏡,擺了幾個走紅毯的姿勢,讓站姐拍。他們家的站姐,拍圖技術可以相媲美業內一線時尚雜誌攝影師,所以有時候,工作室會專門有人盯著站子出圖,甚至會花錢買站姐拍的圖。

  “天氣這麼冷,大家辛苦啦。”南嘉衝粉絲們說道,“一會兒讓大花給你們買奶茶暖暖手。”

  看粉絲們笑得一臉興奮的模樣,南嘉便自知圈內無事發生。劇組發生的事兒,大約暫時被壓下去了。

  南嘉的人設便是“胸大無腦”的傻白甜美豔女星。陽明當初給她設立人設時,考慮到她本人就是毫無心計的性格,所以在原有性格的基礎上,放大優點,避開缺點,突出萌點,便有了這個討人喜歡,卻不容易崩塌的人設。

  被粉絲們簇擁到停車場的南嘉,跟他們一一揮手道別後,才進入保姆車,媽媽和司機在車上,大花則下車給粉絲們買奶茶喝。

  不出意外,這一事件,沒幾日就會被粉絲髮到微博上,當作南嘉寵粉的有力證明。

  ——晚上七點,國貿三期頂層餐廳,VIP1包廂。

  柴若舒發來微信。

  ——好的,一定準時到。

  南嘉很快回道。

  現在才下午兩點半,她還有挺長時間休息。酒店的床再柔軟,哪裡比得上家裡給她帶來的安全感。

  “媽,我想吃你做的拔絲芋頭。”南嘉將頭靠在媽媽肩上,撒嬌道。

  “好,明天做給你吃。”媽媽笑得溫婉。

  印象中,媽媽始終是這樣溫婉的婦人,正因為如此,南嘉才對她的命運感到遺憾。總覺得,媽媽這樣好的女人,不應該落得孤身一人的下場。

  晚上七點時,南嘉已經出現在了國貿。她穿著簡單,一身藏青色毛呢大衣,內裡搭了件白色露肩毛衣,毛衣能夠掩飾她的大骨架,只突出性感的鎖骨。

  當她踏門而入的一刻起,就能感覺到,包廂內的所有目光都停駐在她身上,所有喧鬧的聲音也都戛然而止。

  “南小姐,快坐快坐。”梁軍輝第一個反應過來,笑著招呼她。

  “多謝梁老闆。”南嘉笑得拘謹。

  她一一和在場的人打過招呼,除了梁老闆外,還有大娛樂集團的兩三個負責人,以及柴若舒。

  南嘉見過的大場面,比柴若舒多。可是這種場合,柴若舒卻比她吃得開。在圈內數年,南嘉很少參加應酬,陽明在這一點上,將她保護得很好。

  “南小姐本人比電視上還漂亮,剛進來時,我們都看愣住了。”梁軍輝起身,邊恭維她,邊給她斟酒。

  倒的是茅臺,南嘉一愣。雖然自己能喝些酒,但這一上來就是白酒,恐怕也撐不住吶。

  “我自己來就好了,哪能麻煩老闆。”南嘉伸手,要接酒瓶。

  “為美女服務,是我的榮幸。”梁軍輝一手抓開她。

  梁軍輝肥碩的大手碰到南嘉的一刻,令她想起在橫店拍戲時,張力摳自己掌心的一幕,她渾身起了些雞皮疙瘩,卻極力控制著。

  柴若舒坐在一邊看著,已經覺察出南嘉的不對勁兒,她起身笑道:“好了老闆,南嘉她,也不是很會喝酒,喝醉了,就談不了事情了不是?”

  “好好,咱們柴總監發話了,那就這麼多。”梁軍輝收手。

  南嘉一看,一整個玻璃杯剛好被斟滿,再多一滴就溢出來了。她嘴角微抽,這個梁老闆,還真是個倒酒的一把好手呀。

  幸而,接下來,梁軍輝也沒有刻意刁難她,剩下的酒,都是桌上其他男人給解決的。

  包廂內,大家幾杯酒下肚,相談甚歡。

  “我聽柴總監說,你身體不太舒服。所以,簽了我們公司後,我給你三個月的假期去調養身體,把身體養好了,咱們直接進劉導的組拍戲。至於你那八百萬的違約費,我幫你出了,此外,再給你一千二百萬,當作簽約費用,如何?”梁軍輝很有誠意地說道。

  南嘉自然是對梁老闆開出的簽約條件很滿意,一時間,也把剛剛他摸自己手的事兒暫時忘卻了。

  “梁老闆開出的條件已經很優厚了,這一杯,我敬您。”南嘉起身,主動為自己斟了半杯白酒,一口悶了,以表誠意。

  “慢點喝,慢點。”梁軍輝摩梭著杯子,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國色天香的南嘉,生出了些別樣的心思。

  飯畢。

  一群人起身離開。

  梁軍輝繞到南嘉身後,“南小姐怎麼回去?”

  “我剛給我媽發了消息,她來接我。”南嘉回道。

  “別麻煩你媽了,天氣這麼冷,讓她待家裡吧,司機在停車場,我送你回家。”梁軍輝說道。

  南嘉想了想,沒有拒絕,“那就先謝過樑老闆了。”

  “謝什麼呀,我應該謝謝你加入我們大娛樂呀。”梁軍輝看起來心情十分不錯。

  “那若舒——”南嘉有點擔心柴若舒,這個女人酒量一直沒自己好,今天也被灌了不少酒,走路都已經站不穩了。

  “別擔心,我秘書送她。”梁軍輝回道。

  兩人走到地下停車場,南嘉先上了車,梁軍輝望向司機,司機跟了梁軍輝這麼多年,老闆一個眼神,就知道他的心思了。

  車內打了空調,南嘉昏昏欲睡之際,又覺得熱,便將大衣脫了披在腿上。

  梁軍輝從側面端看南嘉身體的曲線,嘴唇越發乾澀,眼神也隨之越發滾燙。

  “師傅,這好像,不是去我家的路啊。”車子開了二十分鐘,南嘉看著車窗外的路標,才覺察出不對勁兒。

  “你不是去長椿街嗎?就是這條路啊。”司機臉不紅心不跳地瞎掰。

  “怎麼可能呢,你走的是相反的路。”南嘉可沒那麼好忽悠,“師傅你掉頭,你要是不認識的話,我給你開個導航。”

  司機暫時還未想好怎麼回答,保持沉默。

  南嘉皺眉,她望向一邊的梁軍輝,原本想要求救,卻發現梁軍輝的雙眼正惡狠狠地盯著自己隆起的胸部。

  她心中一陣激靈,開始反味出自己當下的境況有多糟糕,酒頓時醒了一大半。

  南嘉將大衣重新穿起,拍打著司機的座椅後背,“師傅,路邊停車。”

  司機緊抿嘴唇,根本不聽南嘉的。不管南嘉怎麼鬧騰,他始終把控著方向盤,將車子行駛往老闆家的方向。

  “南小姐,別折騰了,這是去順義的方向。”梁軍輝抓住南嘉的手腕,笑了笑。

  南嘉甩開梁軍輝的手,整個人往車門處靠,戒備地看著梁軍輝,問道:“梁老闆,你到底想做什麼?”

  梁軍輝油膩的手再次伸向南嘉,攬住她的脖子,將她往自己懷中拖。

  “不做什麼,帶你去我的別墅參觀參觀。”

  “我不去,放手,我要在這裡下車!”南嘉奮力掙脫,叫喊道。

  她越是反抗,梁軍輝的眼神就越炙熱。身體某處,已經微微出現了反應。

  “別叫,嘉嘉,你知道你多好看嗎?我看過娛樂圈這麼多美女,都覺得沒你好看,一看到你,我就愛上你了。你從了我,我讓你當一姐,公司的資源都讓你先挑,怎麼樣?”梁軍輝龐大的身形壓在南嘉身上,他噴灑酒氣的嘴在南嘉脖子上胡亂啃著,含糊不清地承諾。

  南嘉身體僵直,雙手拼命抵擋,整個人驚惶失措,猶如驚弓之鳥。

  “滾開!別碰我!神經病!你這是猥褻,要坐牢的!”

  梁軍輝一方面被她罵得起了脾氣,另一方面又有些興奮。從飯局上她的表現來看,南嘉不是個經常混跡於各種局的人,區區一千多萬就能讓她對他感恩戴德,說明她被壓榨得很厲害,也不曾賺過什麼來路不明的髒錢。這樣豔麗的主兒,居然這麼純。這個反差真是太刺激了。

  “媽的,居然咬老子!”梁軍輝吃痛,一巴掌扇了過去,“進了這個圈子的人,還裝什麼雛兒!”

  梁軍輝已經等不及到家了,他一手掐住南嘉的脖子,一手去解褲腰帶,想要在車內霸王硬上弓。

  南嘉呼吸不順暢,眼前驟然又生出幻覺。這一次,梁軍輝在她眼底成了一隻恐龍,不斷攻擊自己,試圖毀滅自己。

  不知哪裡生出的力氣,南嘉怪叫一聲,手腳並用,對著梁軍輝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梁軍輝竟然一時招架不住,狼狽地摔倒在後座椅上。南嘉依然不放過他,騎到他身上去毆打他。

  “停車,給我停車,把這個瘋女人放下去!”梁軍輝喊道。

  司機怕出事,慌忙找了個路邊緊急停車。

  梁軍輝和司機一起,將張牙舞爪的南嘉丟下車,然後迅速離開。

  (十)

  夜裡十二點。

  梁軍輝站在鏡子前,撫摸著自己臉上被撓出的紅印,想起自己剛剛偷雞不成反蝕把米的事兒,不禁惱羞成怒。

  當下,他就打電話給柴若舒。

  電話反反覆覆打了四五遍才被接通,梁軍輝內心更加不滿。

  “若舒吶,你在忙什麼?這麼久才接電話?”

  柴若舒大腦一片遲鈍,聽不出老闆語氣,懵懵地如實回道:“醉酒,剛醒。”

  梁軍輝在電話中悶笑一聲:“哦,那還是我打擾你了。我被你那個朋友弄得顏面掃地,大半夜的睡不著,你倒是睡得挺沉。”

  柴若舒愣了足足好幾秒,慢慢品咂過來老闆這通電話的意思。

  他是一尊笑面虎,人前永遠和顏悅色,但你若將他的和顏悅色當真面孔,倒黴的一定是你。

  “那個,老闆,南嘉她——到底做了什麼,惹得你睡不著?”柴若舒酒還沒醒,記憶有些斷片兒,不過她依稀記得,晚上在酒桌上,南嘉和老闆之間不是聊得很開心麼。

  “我好心送她回家,她犯了精神病似的,對我又打又撓。”梁軍輝的聲音,聽起來依舊沒有情緒。

  梁軍輝拉長聲音,柴若舒覺得此刻的老闆像掛在牆上的一把影子,陰影能將自己整個人籠罩。

  她瞬間清醒了些,想起南嘉在劇組時對著男演員又打又撓的事情,又想到醫生對她的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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