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小說陳鳶昭雪是網絡作者佛印出山的代表作,本書主角是陳到。簡介:大鳶朝,京州,太平城。泰安二十年,天下大旱數月,而這個大鳶王朝的京畿之地似乎並沒有受到什麼影響,大人物們依舊夜夜笙歌,小老百姓的日子也依舊滋潤,運河兩岸的船隻依舊絡繹不絕,彷彿這世間的一切災禍都與自己…
《陳鳶昭雪》第1章 說書人
大鳶朝,京州,太平城。
泰安二十年,天下大旱數月,而這個大鳶王朝的京畿之地似乎並沒有受到什麼影響,大人物們依舊夜夜笙歌,小老百姓的日子也依舊滋潤,運河兩岸的船隻依舊絡繹不絕,彷彿這世間的一切災禍都與自己無關。
太平城的南市住滿了王公大臣,自然也就少不了各種勾欄瓦舍、青樓酒肆,這不,京城首屈一指的說書人——鐵嘴老王,在回春苑裡又開場了。
只見臺上一桌,一椅,一扇,一醒木,一個活生生,響噹噹,老當益壯的鐵嘴老王,臺下眾人相聚而坐,這其中不乏有京城的達官顯貴和世家子弟。
一群小孩兒買不起座,在矮個孩子王的安排下站在戲臺邊上,而孩子王卻大膽地爬上了柱子,坐在房樑上,別看他的相貌有些醜陋,瘦小的身子上頂了一個不配套的大腦袋,可正是這個灰頭土臉的渾小子,卻找到了這個不用花錢的,全場最佳的聽書座位。
突然醒木一拍,全場的人靜悄悄的,再也沒有人敢胡亂說話。
只見鐵嘴老王摺扇一開,聚精會神地說道:“書接上回,定北王曹浣忽見大蟒有一騎脫離隊伍迎面殺來,只見那人一丈有餘,金甲綠袍,面如冠玉,闊口咧腮,豹頭環眼,長鬚結成葫蘆狀,胯下紅棗馬,馬鞍上藏有兩把圓月彎刀,手提一杆丈八烏金點鋼槍,大喝一聲:呔,曹浣拿命來!”
一旁的樂師配上了樂,場面頓時生動了起來。
鐵嘴老王俯身忽而俯身,忽而後仰,說道:“呀,曹浣大驚,趕忙問道:何人敢替本王拿下此將?
只聽得一旁的玄甲騎兵將軍章玄策說道:王爺,末將願往!
曹浣聽聞哈哈大笑,哇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有玄策,何懼之有?
章玄策正準備策馬迎敵,忽然從他後面躥出一騎,大呼道:將軍且罷,殺雞焉用宰牛刀,有事末將服其勞!說罷,衝出軍陣,直奔北蟒大將而去。
曹浣定睛一看,正是幽州騎兵都尉李鐵牛!要說這李鐵牛,那也是個勇冠三軍的大將,面如黑炭,兩眼紅似硃砂,燕頷虎鬚,胯下千里追風馬,手提一杆開山大斧槍,能有一百來斤。
大蟒驍將見一黑炭頭殺來,趕忙問道:來將何人?速速報上名來!
哇呀呀呀呀呀呀,你爺爺李鐵牛!
說時遲,那時快,兩騎交戰,黑麵戰白麵,大斧砍大槍,兩人一照面就是八十多個回合,殺了個馬仰人翻!雙馬倒退,噠噠噠噠噠,籲。。。。。。大蟒驍將頓時感到頭皮發麻,心想道:想我雲中虎自打出世以來,胯下馬,掌中槍,未逢敵手,怎麼這李鐵牛這黑小子這麼厲害?看來我不用點力氣,今天還非敗不可。
而此時李鐵牛卻不這麼想:唉喲,這小白臉怎麼這麼厲害,要換作別人,在俺鐵牛手上絕對撐不過二十個回合,扭了扭脖子,咔咔作響,抓緊了槍柄,大戰北蟒雲中虎!”
鐵嘴老王摺扇一收,邊做動作邊說道:“只見李鐵牛使出絕招猛龍探海,一槍刺去,噗,挑下了雲中虎的頭盔!”隨著鐵嘴老王的一聲“噗”,摺扇向前刺去,誰知這口中用力過猛,假牙也噴出去一丈開外。
“諸位看看,這李鐵牛就是猛啊,這一槍不僅把雲中虎的盔子給挑了,順道還把我的牙給挑了!”
全場大笑,隨後傳來了雷鳴般的掌聲。
要說笑的最大聲的那位,還得是孩子王——陳到,只見樑上的陳到從另一邊的柱子上滑了下來,告別了眾位玩伴,趕忙往外面跑。
陳到抬頭一看,已快到了日落時分,拼了小命地向著宮門跑去,總算是趕在鴛鴦門校尉李敢當換防前進了宮。
陳到興高采烈地跑著,還不忘回頭裝模作樣地說了句:“謝了,下回請你喝酒!”
那個劍眉星目的校尉李敢當心知肚明這只是句陳到常說的屁話,但還是回了句:“要請得把我這幫兄弟一起請了,要不然那,下次可就不放你出去了!”
陳到從遠處嚷道:“行,等我發了月俸就請你們!”
一轉眼,陳到已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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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城,皇宮,開來宮。
一對母子旁站著兩個俊俏的宮女,一臉貴氣的兒子站在院子裡,若有所思地,艱難地背誦著《詩經》,身上早已傷痕累累,那可真是:
一道疤痕一聲娘,
一聲娘來一顆糖。
吃完了糖繼續忘,
新疤更比老疤強!
一旁的母親看上去則是溫婉動人,儀容端莊,神態嫻雅,歲月僅在她的眼角留下了些許痕跡,一雙如水的眼睛美得不可方物,彷彿會說話一樣,而此時,她好像在說著:娘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不用多說,又是四皇子曹鶘被學宮先生點名,而陳貴妃覺得面子上下不來,晚上回來又在給自個兒的兒子加課。
只聽得曹鶘背誦道: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溯洄從之,道阻且躋。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在水。。。。。。”
陳貴妃瞪大了眼睛,搓了搓手中的包漿藤條,問道:“在水什麼?”
突然,燈滅了,一旁的宮女還以為是風吹的,趕緊將燈籠拿回房間。
黑暗中,陳到從樹上躥了下來,跑到了曹鶘的耳邊小聲又快速地說道:“在水之涘。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游從之,宛在水中沚。”說罷,又躲到了花叢後面,原來,剛才的燈籠是被陳到用彈弓給打滅的。
等到宮女重新拿來了兩盞新燈,曹鶘終於當著陳貴妃的面將這篇《蒹葭》背誦完畢。
陳貴妃收起了包漿藤條,滿意地說道:“今天姑且先放過你,明天若是還被先生點名,看我怎麼收拾你!”
曹鶘可算是鬆了一口氣。
陳貴妃收起了脾氣繼續說道:“話說這陳到也該回來了,怎麼還不見人影?罷了,指不定又跑去哪裡瘋玩了!”
曹鶘說道:“表哥可能去御膳房學完廚,又去司天監找星魂老人看星星去了吧?”
陳貴妃走了過來,用手指抵在了曹鶘的腦袋上,說道:“你呀你,都不知道怎麼說你才好,你要是有你表哥陳到一半的記性,何至於此?”
誰知曹鶘反問道:“他天生過目不忘,年紀輕輕便拿了萬象學宮的‘六經博士’和‘九通博士’,這‘六經博士’也就算了,能上朝的文官基本上都獲得過這份殊榮,可這‘九通博士’便是些老學究窮盡一生也沒能拿到,是我這個普通人能比的嗎?”
陳貴妃罵道:“你還有理了?你怎麼不跟你幾個哥哥比比?你大哥曹鸕,早就已經領兵打仗多年,你二哥曹鷀、三哥曹鵜現在都在做官,為國效力了,就你這個不爭氣的,還隔三差五地被學宮先生點名字!”
曹鶘怒道:“哼,我要早生個幾年,我也打仗去,大不了被大蟒蠻子一刀宰了,到時候再也不用背這些亂七八糟的書,再也沒人打我了!”曹鶘說罷,哭著跑回了房間。
陳貴妃剛想上前去勸說,卻被匆忙趕過來的司寢殿太監中行月給攔了下來。
中行月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娘娘,原來你在這裡呀,可教,可教老奴一通好找,陛下有詔,說,說好些日子沒來娘娘宮裡了,今夜,今夜便在娘娘宮裡就寢了!”
陳貴妃有些喜出望外,心想道:得虧這個老不死的還算有點良心!
中行月問道:“不知娘娘何時出發回宮?”
陳貴妃一時沒反應過來,慌忙說道:“啊,現在就回!來人吶,回宮!”
看見陳貴妃離去,陳到從花叢後面蹦了出來,興致匆匆地朝著曹鶘房間走去。
只聽得曹鶘還在發了瘋似的嚎啕大哭,一邊哭還一邊罵著諸如“為何老天爺如此不公,這天理何存哪!”之類的混賬話,看來是上次聽《嫦娥怨》留下的後遺症。
陳到敲了敲房門說道:“好啦,別演啦,你娘都走了!”
屋裡的哭聲瞬間停了下來,曹鶘開了扇小窗,探出一個小腦袋來觀察了一下,確認只有陳到一人後,興高采烈地打開了房門。
曹鶘展顏說道:“你可算是回來了,可教我憋屈死了!唉,你上次買回來的那本《鐵布衫兒速成大法》可是一點用也沒有,害得我白白捱了這麼多頓打,怎麼樣,這次有沒有碰上適合我練的書?”
陳到心裡其實十分有數,那本隨便花了一兩銀子在路邊買來的書,根本不會有什麼作用,沒想到這孩子還真練了,但還是裝作一臉驚訝地問道:“不會吧?那書我可是親自去廟裡找老和尚買的!足足花了我十兩銀子呢!定是你練的時間不夠,要不然那,別說是包漿藤條,就算是廷杖,也能捱上百下。”
曹鶘恍然大悟,又問道:“哦,原來是這樣,這次有什麼新書嗎?”
陳到繼續故作沉思地說道:“那廟裡的老和尚說了,學武得循序漸進,一步一步來,不能急於求成,更不能學雜了,要不然哪,容易走火入魔,反倒誤了卿卿性命!”
此時,陳到的肚子咕咕作響,曹鶘便來到了床前,從床底下端上來一個大盆,說道:“趁熱吧,聽你上次跟我說的,這次我吩咐廚子多淋了些油,看樣子還有些燙!”
陳到掀開了碗,瞧見了一整隻雞,果然是熱氣騰騰、香氣撲鼻。
陳到舔了舔嘴上的口水,笑道:“表弟如此好意,那我就卻之不恭了!”說罷,也顧不上燙不燙,直接用手抓著,狼吞虎嚥地啃食起來。
曹鶘就在旁邊看著,說道:“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不一會兒,陳到便連肉帶湯吃了個精光,只剩下一堆的雞骨頭。二人將雞骨頭分作兩份,分別放在了開來宮的兩個狗洞前,便回了房間。
四皇子曹鶘在宮中的日子甚是無趣,每日不是讀書便是寫字,要麼就是去養生殿和華清宮給皇帝和陳貴妃請安,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的地方能去了,唯有早已完成學業而又貪玩的伴讀表哥陳到能夠時常溜出宮去,聽些宮外頭的新鮮事回來,好給他解解悶兒。
曹鶘急忙問道:“快給我說說,你今天都聽了什麼書了?”
陳到則是進入了狀態,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拿來了一雙筷子,問道:“那可多了,這《上官雪治青州》、《怪盜江小蘭》、《李鐵牛大戰雲中虎》你想聽哪個?”
曹鶘不假思索地說道:“今天先聽《怪盜江小蘭》吧!”
陳到笑道:“好咧!各位看官請安坐,待我慢慢道來!”
曹鶘坐在了地上,雙手撐在凳子上,手掌託著下巴,目不轉睛地望向陳到,而開來宮中的宮女小蝴蝶、小蜻蜓還有小太監童和早就蹲在牆根前,等在門外偷聽了。
只見陳到模仿著樂師,雙手拿起筷子,快速敲起了碗,叮叮作響,嘴裡還不停唸叨著:“咣唧咣唧咣唧咣唧,咚,啋,啋!”
突然,啪的一掌拍在桌子上,也顧不上疼不疼了,學著鐵嘴老王的模樣,一邊晃著腦袋一邊正聲說道:“各位看官,今天我就跟眾位來講一講咱們這大鳶朝大名鼎鼎的怪盜——江小蘭,俗話說:平生不識江小蘭,走遍天下也枉然,她身長一丈有餘,金甲綠袍,面如冠玉,闊口咧腮,豹頭環眼,長鬚結成葫蘆狀。。。。。。”
曹鶘突然問道:“等等,你上回說江小蘭是個女飛賊,這身高丈餘,豹頭環眼也就算了,這長鬚結成葫蘆狀是怎麼回事?”
陳到愣了愣,知道自己說漏了嘴,慌忙解釋道:“這俗話說的好,巾幗怎能讓鬚眉?這越是厲害的女人哪,鬍子越長,再有,這麼說不是更有些好漢味嘛!”
曹鶘說道:“好吧,你繼續!”
陳到繼續往下說道:“她身高不足七尺,胸圍三尺,腰圍也是三尺,袖中藏著一把無堅不摧的許夫人匕首,正是上古時期,荊丹刺殺江朝皇帝的那把,身上穿著一件什麼都打不進的天龍寶甲,正是當年江朝皇帝穿的那件,她武功是:十萬天兵十殿閻羅見到就怕落荒而逃晴空霹靂神勇無敵旋風腿,哇呀呀呀,呀,呀,呀!一腿掃出,方圓十里之內,寸草不生,人畜皆死,不論鯤鵬龍象,豺狼虎豹,蟑螂跳蚤,通通給我灰飛煙滅!咣唧咣唧咣唧咣唧,咚,啋,啋!”
“好!”曹鶘拍手叫好。
見曹鶘興起,陳到俯身繼續說道:“她在大鳶,沒有辦不成的事情,泰安十五年,她洗劫了大貪官何坤的府邸,泰安十六年,又孤身一人闖了東廠大太監魏瑾的家,得到金銀財寶無數,她行走江湖,一路披荊斬棘,上奔平壤城,下走鎮南關,左達碎葉城,右行大海邊,只為尋覓一個根骨清奇,血脈純正的孩子,將這一身驚世駭俗的武功傳授給他!”
陳到此時不再言語,合上了嘴,盯著曹鶘點了點頭。
就當賺足了曹鶘的期待感後,陳到繼續往下說道:“奈何天公不作美,那是萬萬沒想到啊!”陳到故意停頓了下,然後繼續說道:“泰安十八年,江小蘭被抓,那可真是烏雲密佈遮住了天,牛鬼蛇神降臨人間啊!咣啷啷啷,呲啷,呲啷!”
此時的曹鶘也替江小蘭感到惋惜,而躲在門外偷聽的小太監童和還有另外兩名小宮女小蝴蝶,小蜻蜓也是一樣的揪心。
陳到繼續說道:“要說這輕功,她可是天下第一,那是閃轉騰挪,飛沙走石,踏雪無痕,騰雲駕霧,要說這大鳶朝能親自動手抓住怪盜江小蘭的人,在這世上他還沒生出來!除非。。。。。。除非是遭人暗算!”
曹鶘聽到這,拍了拍大腿,嘆息道:“唉,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哪!”
陳到也拍了一下桌子,感嘆道:“怪盜江小蘭一生替天行道,殺富濟貧,扶危救困,行俠仗義,除暴安良,不料卻被敗類出賣,真是閻王爺被豬油蒙了心,老天爺被蒙上了一隻眼哪!啊,啊,啊!”
曹鶘立馬問道:“為何那老天爺只被蒙上了一隻眼?”
陳到故作遲疑,說道:“嗯,天機不可洩露!”
“快說,不然下次我就不讓你出宮了!”曹鶘抱起了陳到的身子,使勁搖晃:“好哥哥,你快說嘛!”
陳到咳嗽了一聲,躺在了床上,喃喃說道:“呔,可算老天爺還有點良心,只被矇住了一隻眼,那怪盜江小蘭雖被正法,尚有匕首和寶甲留在人間。預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曹鶘問道:“怎麼又是這句,就沒別的話了嗎?”
陳到不以為然地說道:“那宮外頭的說書人都是這麼說的,也沒別的話了!”
曹鶘再問:“那匕首和寶甲呢?找到傳人了嗎?可別被歹人拿了去!”
陳到閉上了眼睛,說道:“放心吧,那老天爺會開眼的!”
曹鶘繼續問道:“你不是聽了三個故事嘛,剩下兩個接著說啊!”
陳到答道:“困了,明天再說!”
不一會兒,鼾聲大作,只剩下一個還矇在鼓裡的曹鶘在想著那匕首和寶甲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