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兩界,她被奉為鼠靈神》第9章 帶我看看,棲梵城外的人間
森林的上空,迅速積聚了大片烏雲。整塊林木,變得暗慘慘、陰森森。
原來的蟲鳴鳥叫,在剎那間全都不見了。不知它們是逃了,藏了,還是死了。
樹冠突然抖動,隨之傳來樹木斷裂聲。應該有什麼東西在林中轉移,方向正朝著方靈和鼠憂!
方靈緊緊抓住鼠憂的衣袍角。
鼠憂死死凝視前方。
黑暗之中,閃爍著一點光。那點光,逐漸清晰,越來越亮。
方靈愣住了。這陣光,跟她身上的光,是一樣的。
傅無恆說,因為這裡供奉的什麼大佛,進入棲梵城裡的妖魔會顯示異光。
“原來是諸犍。”鼠憂的緊繃鬆弛下來。
方靈剛想問諸犍是什麼東西,林中的枝葉突然打開,走出了一個奇怪的東西。待她看清這個東西,猛吸了一口涼氣。
這東西身形似豹,耳朵似牛,頭顱似人,只有一隻眼睛,位於額頭正中,嘴巴里叼著自己長長的尾巴。
“這……這是什麼妖怪?”方靈躲在鼠憂身後。
“不用怕,這東西一般不會主動傷人。”鼠憂道。
可是他這話才剛落地,那個叫諸犍的東西突然大吼一聲,面目猙獰,猛地朝方靈他們這邊撲來。
方靈被嚇得丟了三魂七魄,“嗷”一聲,後退幾步,被石頭絆倒坐在泥沙地上。
鼠憂本能地張開雙手,回頭望了方靈一眼,又急又愧。
他面色一沉,青筋暴突,騰空而起,迎著詛犍撲去,當著其眼睛狠狠踢了一腳,再一個擰身,抓住詛犍的兩隻耳朵,“吼”地一聲,硬生生將諸犍翻倒,騎在其脖頸上,屈著胳膊肘往它頭顱猛地一砸。
“嚓!”
令人牙酸聲音響起,詛犍的頭頂出現了一個凹陷,它的鼻腔流出兩道鮮紅的液體,“嗚嗚”地呻吟著,身體不斷地掙扎,試圖重新站起來。可是,頹然無功。
“好……好強!”方靈看得暗暗乍舌。
鼠憂似乎是出盡了氣,腿腳像條藤蔓一樣,纏住了詛犍的脖子,猛的用力一擰。
“咔嚓……噗滋……”跟骨頭斷裂聲同時響起的,是利箭沒入血肉的聲音。
一根黑色箭羽,半截沒入了諸犍額頭正中的眼睛。
這是傅無恆的誅邪矢!
方靈猛然回頭,看見傅無恆帶著他們的人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河邊,又是一驚。
可真是陰魂不散啊!
諸犍健碩的軀體迅速變成一灘血水,渣都不剩。
這不是鼠憂擰碎骨頭的緣故。
這才是誅邪矢的真正威力!
倘若沒有鼠靈符,她附身的小狐狸軀體大概就是這般下場!方靈心灰了一半。
她終於明白這個小狐狸為什麼要跟鼠憂他們定下契約了。除了鼠憂先前說她的另有所圖,能保命才是前提。
“哧,這麼一個小畜生,也值得你如此費勁收拾,還以為你真的有多厲害呢。”有人冷笑道。
咦,這聲音……不是先前被鼠憂一腳踹飛的鄧狄嗎?
此刻的他臉青鼻腫的,身上的衣甲多有破洞,那把破魔刃拖在地上,好不狼狽。
這是幹嘛,想通過口舌之爭找回場子嗎?
方靈目光熠熠望著鼠憂,想看看他怎麼收拾口舌婊。
令她有些意外的是,鼠憂並沒有分辯,只是退回到她身邊,擋在面前,漠然地看著他們。
方靈忍不住暗地讚賞一番:“嗯,不與傻瓜論短長,這才是真正的聰明人。”
“我說呢,區區一個狐狸妖兩次中了我的誅邪矢,居然還能活蹦亂跳的,原來是因為鼠靈符。”傅無恆眼中精光一閃,朝方靈喝道,“說,鼠靈符怎麼會在你身上!還不趕緊交出來!”
方靈把脖子縮了縮。
剛才被鄧狄挖苦一聲不吭的鼠憂這時卻冷笑道:“交出來?你也配?!”
傅無恆、鄧狄、六詭三人臉上的表情簡直可以用調色盤來形容。
六詭從鼻腔中冷哼一聲,道:“我們城主大人不配,難道這個妖孽就配了?!鼠靈符可以落在任何一個人手裡,絕對不能落在一個妖孽手裡!”
“怎麼?妖比人,是低賤了,還是說你們怕他們了?”鼠憂哂笑道。
“我沒有跟你開玩笑!妖孽生來就是惡魔鬼胎,鼠靈符要是落在它們手裡,這是三界的災難。”傅無恆恨聲道。
“噢,這麼說你們不是狗熊,是英雄了?”鼠憂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
方靈眼睛瞪得滾圓:沒想到,原來是鼠小刀!懟得好!
傅無恆卻挺了挺腰,他後面的人也跟著昂首挺胸。
“不是我要自誇,你看看棲梵城外的人間被妖怪糟蹋成什麼樣子了?棲梵城是人族最後的希望,鼠靈符只能留在棲梵城。”傅無恆直截了當地道。
“這個你說了不算。你沒這個能力留下它。它的主人不是你們人類,而是鼠靈神。”鼠憂淡淡地道。
“三千年過去了,鼠靈神還不知道在哪裡輪迴呢。在鼠靈神回來之前,鼠靈符必須由人類保管!”傅無恆決然道。
鼠憂冷笑一聲:“你們只知道它是鼠靈符,卻對它一無所知。你以為,在沒有獲取鼠靈神封印的力量之前,誰都能戴上鼠靈符的嗎?”
傅無恆目光一閃,心中暗驚:“沒錯!如果不是靈符真正的主人,長時間觸碰靈符的話,神靈會遭撕裂,嚴重的話魂散魄飛!這個狐狸妖怎麼回事?!還有它先前胸口中箭時血中散發的芳香氣……難道!?!”
傅無恆不可置信地瞪著方靈。
六詭也是一臉驚疑不定,臉上的表情從嚴肅變成錯愕,喃喃道:“這……不可能!”
“你想讓我相信她是鼠靈神?無稽之談!神靈怎麼可能是妖怪身!?”傅無恆沉聲道。
“這只是大人暫時棲身的軀殼而已。等她獲取了鼠靈符封印的神力,自然會重塑金身。”鼠憂從容不迫地道。
“城主大人,不要信這些妖物的一派胡言。它們可能用了什麼妖術,才能長時間耐受鼠靈符,剛才它們進山洞,沒準就是將鼠靈符解開過了。再說,‘如果不是主人長時間觸碰靈符會損魂散魄’也只是傳說,沒人知道這傳說是真的還是假的。”六詭聲音粗礪地道。
鼠憂冷冷地掃了六詭一眼:“你們信與不信,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然後扭頭,輕聲對縮在他身後的方靈道,“咱們走吧。”
方靈巴不得馬上離開這裡,連忙點頭。
鄧狄是個粗人,對剛才發生的機鋒一無所知。
“你們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鄧狄喝道。
“你們的敬酒和罰酒我們都不想吃。怎的?難不成兄臺還想體驗一次在空中飛翔的感覺?”鼠憂嗆聲道。
鄧狄的臉色一下漲得青紫。
“你們難道連墜靈珠都不怕了麼?”六詭沉聲說完,拿下自己脖子上的那串木珠。
方靈心下一沉。
墜靈珠!就是這個東西,害死了鼠娘!
“不要逼我以你們為敵!”鼠憂的目光如尖利的匕首,射向傅無恆那群人。
“就逼你了,又如何?”傅無恆從六詭處取過墜靈珠,插在箭頭上,彎弓搭箭,先是瞄向鼠憂,繼而對準方靈,“要麼,將鼠靈符留下,滾出棲梵城;要麼,將鼠靈符和命都留在棲梵城!”
方靈看見了鼠憂臉上的凝重神色。雖然他的力量變強了,可是對付墜靈珠,還是吃力的吧。
既然敵不過,三十六計,走才是上計!
方靈墊腳,雙手扶住鼠憂肩膀,一下子跳到鼠憂背上,低聲道:“跑!”
鼠憂聽清楚了方靈命令,先是一愣,隨後便撒腿狂奔。其間反應不過一瞬,這配合簡直完美。
突遭變故,傅無恆他們根本來不及反應,誅邪矢射了出去,釘在一條烤好的黃金魚上,好好一條美味的烤魚,頃刻間變成碎屑。而方靈和鼠憂,已經消失在一堵山壁前。
鄧狄帶著人對著翻出的新泥猛挖,可是,他們怎麼可能挖得過鼠憂。
“我們要去哪裡?”鼠憂邊跑邊喊著問。
“帶我看看,棲梵城外的人間。”方靈道。
“好。”鼠憂說完,加快了速度。
方靈看著周圍的事物變動,眼睛直直的腦袋暈,便把頭埋在鼠憂背上。她只能聽見泥石碎落和空氣流動的聲音。
等到耳邊的風聲停止,腳落在實地上,方靈才抬頭。
出了棲梵城,她身上的異光果然不見了。
此刻,她和鼠憂正站在一處極高的屋頂上,俯瞰著一座大城市。
她被眼中看到的世界震驚住了。
這跟棲梵城,完全是兩個世界。
除了黑白灰,幾乎沒有鮮豔的顏色。
空氣中混雜著血腥和腐臭味,到處都是黑壓壓的烏鴉“嘎嘎”地叫。
狂風肆虐,空中有很多雜物在胡亂飄飛。
一個什麼東西直直撲向方靈的面門,她本能的反應就是閉眼。可是預料中的碰撞疼痛感沒有傳來。
她睜開眼睛,原來那個東西被鼠憂及時抓住捏在了手裡。
“這是什麼?”方靈看著鼠憂手中的東西問。
“冥紙。這裡每天都死人,所以每天都有葬禮。”鼠憂語氣平常地道。
“這就是棲梵城外的人間?”方靈驚詫道。
“這只是離棲梵城比較近的一個小城市,叫中皇城。這個城市還算好的,至少還有人氣。外圍的那些城市,能在地上走的恐怕都不是人了。”鼠憂目色沉沉地道。
“都不是人……是什麼意思?”方靈聽得毛骨悚然。
“大人不要怕。萬事有我呢。”鼠憂寬慰著道。
可是方靈並沒覺得自己被安慰到。
一個傅無恆就那麼難纏,還有像諸犍這麼詭異兇狠的東西,她覺得小命危險得很。
可是退縮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我們下去看看。”方靈想了想,還是道。
因為她並不覺得自己在屋頂會比下去安全。好些烏鴉已經開始圍繞著他們飛。
烏鴉一般就是找死人腐肉,或者守著它們認為的將死之人,現在這些畜生卻好像只要看見是人就圍上來。
說明在這裡,人類的命是脆弱的,就連烏鴉也瞧不起,想佔便宜。
鼠憂架著方靈的肩膀,輕飄飄地飛落。
枯枝敗葉,在泥石板上打旋。
門戶落敗,路上灰撲撲的人佝僂著身體,掩著衣襟,眼神茫然,匆匆走過。
他們腳上踩著的草鞋,已經破爛不堪。
幾個小孩,衣著破破爛爛的,雙眼無光,呆呆的,亦步亦趨跟在大人身後。
“鐺!”不遠處,突然傳來渾厚的鐘聲。鐘聲一起,空中的烏鴉驚慌逃竄。
西南角一個小山丘上,立著一座白塔,看著像個寺廟,有青煙嫋嫋。
剛才匆匆經過的人,大多都是往那個方向去了。
方靈望了一眼鼠憂。
鼠憂瞭然,帶著方靈往寺廟而去。
跟山下民居破敗、死氣沉沉的境況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這寺廟顯得嶄新且人聲鼎沸。
廟宇正中,供奉著一尊半是慈祥半露兇威的金身佛像。
佛像座前,一老一少兩個和尚坐在蒲團上,雙目微合,敲著木魚,念著經書。
似乎城裡所有的人都趕到這裡來了。一個個虔誠地跪在底下,燒紙焚香,唸唸有詞,祈求平安。
“這裡供奉的是什麼神?”方靈道。
鼠憂上下瞧了瞧:“我看是野神。沒有任何號牌玉碟。是這些村民病急亂投醫了。”
佛像前那一老一少突然微睜雙目,趁著眾人沒注意,彼此相視,目光閃爍。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這是護佑我們中皇城的金身大羅菩薩,你怎麼能說是野神呢?”
一個灰髯漢子扯著嗓子嘎然道。
他的聲音惹來了不少村民的目光。一個個將方靈和鼠憂圍了起來,臉上均掛著被冒犯的憤怒。
好像鼠憂剛才說“野”的不是神,而是他們。
“你們是外來人吧,逃難來到這裡的吧?瞧你們斯斯文文,不會是讀書人吧?趕緊跪下來拜拜,求道靈符,求菩薩保佑你們遇見書妖的時候能逢凶化吉!”一個老婆婆顫顫地道,她的眼皮全是褶子,兩隻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書妖?是什麼?”方靈不懂就問。
村民錯愕地望著她,一張張臉上全寫著:你怎麼連書妖是什麼都不知道?蠢不蠢?!
他們根本不屑於解釋。
鼠憂嘴角微動,卻被打斷了。
“你們剛才出言不遜,趕緊磕頭拜拜,菩薩仁慈,必定不會再責怪。”又有一個瘦骨嶙峋的漢子迎了上來道,一邊說話,一邊動手要推方靈和鼠憂。
鼠憂伸手一擋,抓住了那漢子朝方靈伸出的那隻手。
漢子想縮手,但是鼠憂的五指像把鉗子,緊緊將他的手鉗住了,臉上的神色變了又變。
漢子瞧著周圍都是自己城裡的人,努力鎮定心神,對鼠憂喝道:“你想幹什麼?!”
又有幾個漢子洶洶然走過來。
方靈不想惹麻煩。不就是跪一跪拜一拜嗎?又不損她什麼。
她朝鼠憂使了使眼色,讓他稍安勿躁,自己走到那尊大佛面前,撩衣一跪。
“轟!”
天上突然一道驚雷響起,刺目的閃電劈開暗雲,猶如火樹銀花,盛放在眾人頭頂。
村民們惶恐地望望天。
鼠憂臉上閃過一絲奇異的神色,嘴角微微勾了勾。
“這是咋啦,要下雨嗎?咱們這裡可是幾十年沒下過一滴雨了!”有人興奮地道。
此言一齣,大部分的人臉上都轉憂為喜,昂著頭顱,期盼地緊盯著頭頂那片越發暗下來的天空。
只有剛才那個漢子,像個監督員似的,催促方靈快拜。
方靈腰身一彎,就此拜下去。
“轟隆!”
一道閃電垂直劈下,一個火球落到那尊金身菩薩頭上,“嘭”一陣巨響,這尊泥塑大佛瞬間被電流撕得四分五裂,碎石滾滾!
村民們愣愣地站著,盯著滿地狼藉,瞪大眼睛,宛如泥塑。
他們看到了什麼?!
他們的佛被雷劈了!而且周圍什麼都還好,就連旁邊的那盆黃竹都還好好的,僅僅是佛被雷劈了!
這是什麼事?!
村民怔愣過後,就是跪僕在地、放聲痛哭。
“這是天要亡我們啊!”
“沒有菩薩保佑,我們該怎麼活啊!”
一時亂成一團。
鼠憂拉起同樣被嚇得六神無主的方靈,趁著這些村民沒注意,分枝踏葉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