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劍氣橫》第2章 五行靈根 自成天地
葛茯苓與左殳夫婦毗鄰而居,偌大一片竹林的盡頭便只他兩戶人家。
緊挨著的兩處小院一座精雅別緻,門上掛著匾額:耕讀傳家;另一座則粗陋凌亂。
小院往西是碧波萬頃的載春湖,往南便是群山峭立的符禺山。
小院竹林掩映,坐落在湖光山色之間,每日早晚薄霧蒸騰,當真是猶如人間仙境一般。
那精雅別緻的小院自然是左殳一家所居,畢竟有那麼風雅的女主人在,豈能與葛茯苓獨居的狗窩一樣。
當日左喬回到家裡,興致勃勃地跟父母提起想要修煉之事,誰知父母這麼多年連拒絕的理由都不願意改。
接下來便是日復一日的讀書、吟詩作賦,下棋、背譜覆盤,放牛打獵、強建體魄。
轉眼三年過去,左喬修煉的心思漸漸便也淡了。
石榴半吐紅巾蹙,碧水隱隱霧縈山。
其時正當孟夏,坡上青草依依,谷間流水潺潺。
他一家既以耕讀為生,自然半分也懶惰不得。
天色剛剛放亮,左喬便牽著青牛上山放牛去了。
左喬一身葛布衣衫仰臥在牛背上閉目養神,晨風微涼,清晨的斜陽照在臉上雖有暖意卻並不熾熱,好不愜意。
他眼眸細長豐神俊朗,即便一身粗衣作農人打扮,也好似一個飽讀詩書的少年書生。
與身下的青牛,顯得格格不入。
那青牛馱著主人隨意遊走,專撿青草肥美之處,吃得十分歡暢。
左喬則躺在牛背上睡得香甜,不用背誦詩書覆盤棋局,這份時光對他來說倒也舒坦。
迷迷糊糊中,他只覺著有一股熱氣吹到臉上,不由得心中一驚:莫非是遇到猛獸了,怎麼青牛這般淡定?
憑藉跟隨父親多年打獵的經驗,遇到危險切不可亂動。
必要時裝死或許能給自己帶來一線生機。
他當即緩緩睜開眼睛,以便看清外界情況,第一時間作出反應。
然而,呈現在他面前的卻是一張精瘦醜怪的面孔。
這人生得腦門尖而下頜寬大,留著兩抹八字須,一雙小眼滴溜溜亂轉,正在打量著左喬的面相。
用獐頭鼠目來形容此人,真的再合適不過。
怪人距離左喬太近,呼吸都噴到了他臉上,令他幾欲作嘔。
“你這人惡不噁心,走開點!”
左喬伸手想推開此人,但無意中手掌推向了怪人臉上,想想不妥,手到中途便自停下。
誰知那怪人並不離開,而是迅疾伸手抓住了左喬的手臂。
“奇怪,奇怪!可惜,可惜!”
怪人一邊看著左喬,一邊搖頭嘆息。
口中唸唸有詞道:“這麼好的根骨卻不修煉,真的是可惜了。”
這怪人如此無禮,左喬心中早已不耐。
他自幼隨父親打獵,十二歲時便能赤手搏虎,面前這精瘦的古怪老者,想必一揮手便能將對方摔跌出去。
他當即左手向左側一揮,誰知手臂卻似被鐵圈箍住一般,動不了分毫。
怪人竟咦了一聲,道:“一個凡人小子竟有這般體魄力道,倒也難得的緊。”
左喬正自驚懼,猛然感到一股奇怪的力量透入體內。
他不曾修煉,不知這是什麼力道,更不知該如何應對,只能任由那力量在體內遊走了一圈。
“哈哈,我就說吧,這小子根骨奇佳,體內經脈自成一片小天地,像極了傳說中的五靈根。”
原來這怪人適才用靈力透入左喬體內,探查他的根骨成色。
旁邊一個溫和平正的聲音說道:“我早說是五靈根,師侄掌管天澤殿,哪年不要挑選成百上千的弟子,又怎會看錯。”
左喬一怔,沒想到這怪人身邊還有同伴,暗罵自己心性不穩,一遇到危險就先亂了心神。
這要是遇上野獸,只對付一下,剩下一個大不大妙。
他當即斜眼看去,只見精瘦怪人旁邊站著一人,三四十歲年紀,身形高大魁梧,頭戴方巾身著錦緞長袍,一副儒生打扮。
只聽那怪人笑道:“胡吹什麼大氣,像這種罕見的五靈根你又怎會見過。這小子是我撿到的,你可不能跟我搶。五靈根吶,嘿嘿,體魄又好,這可是千年難得一遇的修煉奇才。哈哈,哈哈!”
那儒生微笑道:“八長老,師侄還用得著跟你搶嗎?這小子這樣的資質,宗主自然會把他送到天澤殿去。
“咱們宗門中戰力最強的幾個,哪個不是出自天澤殿?翁長老、趙長老、烏長老,還有這次咱們要找的那個人,哪一個不是名列武絕榜?”
儒生一邊說話一邊探指搭了搭左喬的脈門,繼而搖頭道:“好奇怪,體內一點靈氣都沒有!這麼好的資質這個年歲還不修煉,真是暴殄天物,想不到永寧郡武道已經沒落成了這樣。”
“我就說可惜了吧,老夫這就到玄靈宗找個地方把這小子練到築基境,把他帶回宗門,那可是大功一件。”
八長老握著左喬的手掌緊了緊,看向那儒生繼續說道:“晁起師侄,瞧這裡的靈氣如此稀薄,咱們要找的那人多半不會在這裡,大長老這次的算計又要落空了。不如咱們這就走罷!”
他手始終緊握左喬手臂,倒真像是到手的寶貝怕被別人搶去一般。
這兩人自說自話,渾沒把左喬當作活物。
左喬雖已盼望修煉多年,但就這樣被別人像個物件似的隨意擺佈,實非心中所願。
更不願意就這樣不辭而別,無聲無息地離開父母。
手臂被八長老鐵箍似的手掌握著,他知道來硬的絕對走不了。
估計那儒生打扮的晁起要好說話些,於是軟語求道:“這位大叔,常言道父母在不遠游,小的父母年事已高需要供奉,咱們可不可以打個商量?”
不料晁起仰天大笑,“被我宗門看中,是你天上掉下來的福分,那還有什麼好商量的。”
八長老手掌又攥緊了幾分,道:“一點不錯,這就跟我們走罷!”
“你們這不是光天化日之下搶人麼?天下可沒有這個道理。”
左喬急了,從牛背上翻身而下,可那隻手臂卻始終掙不脫。
“搶人又怎麼了?整個修真界提到老夫侯成權,誰敢不給三分面子!”
八長老目露兇光,顯得極為霸道。
瞧他這口氣,只怕這個三分不是三分流水七分塵的三分,而是天下三分月色的三分。
左喬生性開朗跳脫,向來天不怕地不怕。
可他也不是傻子,手臂被人攥著,自然知道此刻來不得硬的。
侯成權口中的修真界他雖不甚明瞭,可話本子上的修真故事他看得著實不少,直道修為達到人皇境幾乎就到了修真界的巔峰,化神境的修士更是傳說般的存在。
當下他眼珠一轉,心道:且嚇一嚇這個糟老頭子,看他還敢不敢這麼兇。
於是開口說道:“你這老兒可真不知天高地厚,我跟你直說了罷。我爹孃的修為俱已接近化神境,你們若挾持了我,還想走出這符禺山嗎?”
“真是無知小兒,你真當皇者境巔峰修士似青菜蘿蔔一般,是隨處可見的?”
八長老和晁起互相對望了一眼,均哈哈大笑起來。
左喬原本不知接近化神境的便是人皇境巔峰,見此計不成,強辯道:“虧你們兩個還來自大宗門,怎地不知何等樣的父母才能生出我這樣天資卓絕的孩兒來。”
此話一齣,侯成權兇巴巴的神色鬆弛了幾分。
晁起則微微點頭:“小子這話說得倒也有幾分道理。”
話音剛落,他猛地看向八長老侯成權,發現八長老此刻也正看著他。
兩人的眼中均是湧上了幾分懼意:
莫非,真的被大長老說中了,那人真的就在這符禺山一帶?
莫非,這小子就是那人的子嗣?
兩人越想越覺得這極有可能,眼中懼意更甚。
但又不能在一個鄉野放牛娃面前失了面子,幾乎同時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侯成權下意識地鬆開了手掌。
左喬沒想到竟然一計得逞,緊繃的心絃立即鬆弛了幾分。
“甚麼整個修真界都給三分面子,其實就是一個聳泡蛋!”
他大刺刺地跨上牛背,朝侯成權拱拱手,不住地擠眉弄眼。
侯成權怒氣上湧卻不敢發作,那人若是真在左近,片刻之間便能尋到這裡。
此刻強援未至,若是動手招來了那人殊不明智。
他忍氣吞聲,對晁起低聲道:“你還別說,別人生的兒子真的未必有這份資質,除非是他。”
晁起心頭一緊,臉上恐懼更甚,顯然是對那人怕到了骨子裡。
其時山間風雲變幻不定,時晴時雨最是平常不過。
左喬感受到山風中有一絲涼意,隨即抬頭看天。
只見山腰雲霧繚繞,載春湖湖面上更是陰雲密佈,一場大雨眼看就要落將下來。
他當即向二人拱了拱手:“您二位安好,咱們這就別過!”
心裡卻在暗笑,屁的修真界大修士,不過就是兩個膽小鬼而已。
隨即拍打牛背趕向山下。
青牛似有靈性,知道主人想要躲雨,撒開四蹄飛奔而去。
侯成權和晁起望著左喬遠去的背影,心思想到了一處。
同時沉聲說道:“小心了!”
兩人的身影在山坡上一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