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狀元郎免費閱讀第5章
為了報復那剋扣賞錢的衙門衙差,沈溪用了幾天時間,編撰了一部簡版《楊家將》。
描寫宋初楊老令公、佘太君以及楊家七子戍守北疆、精忠報國的演義說本。
雖然故事是簡版,不過二十回,但因為汀州府南戲班子演出的《四郎探母》的影響力正在慢慢發酵。
沈溪把說本送去茶樓交給說書先生後,沒過兩天城裡就開始流行起《楊家將》的故事。
沈溪沒有從這次寫說本中賺任何錢,但他知道事情早晚會傳到韓縣令和工部林郎中耳中,那時他就能討回公道了。
因為他在自己編撰的《楊家將》裡做了手腳,就等著魚兒上鉤了。
這天,周氏拉著沈溪到房裡:“我跟你爹商量好了,明天城西有個老先生開課,教未發矇的孩子認字,
你也去,一定要好好學,不能辜負孃的期望,知道嗎?”
雖然只是去跟一個落魄書生學識字,甚至連科舉的邊都沾不上。
可這對於周氏來說卻是件意義非凡的事,貧苦人家的孩子,有機會認字已經是很難得的事了。
家裡不但給沈溪買了紙筆,還買了一方硯臺和墨,並連夜拆了件舊衣服給他縫製書包。
第二天清晨,沈明鈞送沈溪去上學,等到了地方,沈溪才知道所謂的課堂只是一間破敗的土地廟。
一個滿臉皺紋、穿著破舊儒衫的老者,身體衰弱得連手腳都有些哆嗦了,
這會兒正用小木棍在面前桌子上的沙盤裡劃拉出兩個字,讓下面十幾個孩子跟著他一起讀。
“……這是舊,這是新,比如你們身上的衣服,剛做的就是新的,穿久了就舊了!”
老者說了半晌,下面的學生依然不明白,許多人臉上掛著迷惘之色。
這時候老者看到外面有家長帶孩子來,臉上閃過一絲喜色,連忙放下手裡的教學工作走出破廟。
沈明鈞要跟老者說束脩的事,便讓沈溪先到課堂去。
沈溪走到那些不斷打望他的學生中間,把自己帶來的小木凳放下,然後把書包放在板凳前,這才慢慢坐下。
沈溪見周邊的目光中充滿貪婪和覬覦,暗呼不妙,趕緊把書包從地上拾起抱進懷中,免得被人拿走。
普通百姓人家的孩子來學寫字,都是要等到十歲左右稍微明白事理時,沈溪七歲,在這群學生當中最小最矮。
“喂,小子,你哪兒來的?”
一個皮膚黝黑,看起來又高又壯的少年問道。
沈溪打量這少年,對方面容老成起碼十四歲了,揮舞著拳頭兇巴巴地瞪著他。
沈溪低下頭回答:“我來自桃花村,名叫沈溪。”
周邊的學生論紛紛,那少年滿臉慍怒:“來這裡,你只需要明白一件事,在這兒必須聽我的,不然就揍你。”
好漢不吃眼前虧,沈溪面對這樣一個足足高出他兩個頭的傢伙,沒有絲毫道理可講。
“你書包裡是什麼,拿出來看看!”
說著那少年便衝過來搶沈溪的書包。
“這是我娘給我的……”
少年怒道:“就你有娘我們沒有?拿來!”
一把將書包奪了過去,等把書包打開看到裡面的紙筆,
就見到金銀財寶一樣,眼裡射出貪婪的光芒。
“哇,居然有筆有紙。來來來,我們分,你們一人一張吧,個頭小的一人半張,剩下的和筆一起都歸我。”
那少年明顯老大當久了,分起東西來很有條理。
沈溪就好像走進土匪窩,連個說理的地方都沒有。
沈溪愁眉苦臉,考慮要不要去跟先生告狀?
可一琢磨,教識字的老先生一看就迂腐無比,這種人最怕麻煩了,肯定不會給他撐腰。
索性沈溪也不太在意那些紙,家裡有王公子給的一堆,這些就當是交“保護費”給這些比他大的同學。
“吵吵什麼?趕緊坐好,接下來我教你們認新字。”
老者收完束脩回來,紅光滿面,畢竟來學識字交費是一次性的,也就是說不管學生學幾天,學費概不退還。
到了老先生這個年齡,就靠微薄的束脩養家餬口,多一個學生就能多賺點兒錢,對他來說是大好事。
隨後老者繼續教寫字,無一例外都是讓學生拿小木棍在地上劃拉,反正破廟裡外都是泥地,劃拉完用手一擦就重新平整。
老者倒也負責,每教完兩個生字,就會讓學生自己寫,學生因為看不到老者在沙盤上寫的字,通常會上前去看。
沈溪則不同,那些字對他來說再簡單不過了,他閉著眼睛也能寫得工工整整。
整個上午老者只過來看了一遍,就欣慰地點頭嘉許:“好,寫得不錯,繼續保持。”
下午學生都要回去幫家裡做事,不開課,沈溪拿著空空如也的書包回到家中。
這個時辰沈明鈞尚在王家做事,周氏則帶著林黛去了裁縫鋪,院子裡只剩下沈溪一個人。
他把之前準備好的東西重新整理一遍,然後開始仿照古人作畫。
書畫從壓紙到成品,再到做舊,幾百年後技術已經更新換代。
很多連先進的儀器都測不出真偽,若是他可以做幾幅前朝名人的書畫出來,價值就不是幾兩銀子了。
而且把贗品作好之後還需要雕刻印章,調製印泥,做這些都是手藝活。
這段時間,沈溪已經用壓好的紙畫好幾幅畫,全是模仿“元四家”之一的王蒙的作品。
王蒙,字叔明,號黃鶴山樵,湖州人。
外祖父趙孟頫、外祖母管道昇、舅父趙雍、表弟趙彥徵都是著名畫家。
大明初年王蒙出任泰安知州,因胡惟庸案牽累,死於獄中。
王蒙能詩文,工書法。
尤擅畫山水,兼能人物,字畫在當朝流傳甚廣,推崇並私下收藏的人非常多。
加上交通不便,年代稍微久遠一些別人也很難考證真偽。
若要拿那種流傳了幾百上千年的傳世名作來作贗,
一來是沈溪以手頭上的工具不可能做舊做到天衣無縫,更重要的是別人不會信那樣的重寶會出現在小小的寧化縣城。
最初幾幅,沈溪都不太滿意。
雖然以他的技術,一般的書畫藏家已經很難辨別真偽。
但他要追求的是精益求精,必須拿出一幅作品來跟原作擺在一起也分不出真假,這樣才是作贗的最高水平。
可想起來容易做起來卻很困難。
經過前幾次的失敗,沈溪輕車熟路,不到半個時辰就把畫作好,這次比之前所作的效果好了許多。
沈溪這下滿意很多了。
再接下來就是要刻歷代收藏家的印章。
因為沈溪要作的是王蒙的畫,完全模仿王蒙的風格,不需要遵照任何現成的模本。
他需要做的就是在明洪武、永樂、洪熙、宣德等年代找兩三位有名的收藏家出來,雕刻他們的印章蓋上就行了。
最後便是做舊工序,把書畫做成放置了一二百年的模樣,這樣一副王蒙山水畫的完美贗品就算是完成了。
沈溪手腳瘦小,雕刻石質印章非常困難,就連木頭他都雕不動。
不過他早就想到這一點,提前讓王陵之找來幾塊白蠟,用小刻刀在蠟上雕刻出印章。
雖然這種印章材質不好,但沈溪要的就是一次性的,並不為保存,用過之後他就把蠟融了以後可以重複使用。
經過兩個多時辰的努力,沈溪終於把畫作好,連印章也一併蓋好,剩下就只是用石灰和木炭給書畫做舊了。
用泡好的石灰和木炭燻畫,需要幾天時間,他把東西擱雜物間擺放好,上面用茅草蓋上,這才從雜物房裡出來。
這時候天已擦黑,沒過多久周氏便帶著林黛回到家中。
見沈溪全身上下髒兮兮的,周氏臉上的神采立即淡了下來,怒道:
“你個憨娃兒,就跟泥猴似的,不會是在學堂惹禍了吧?”
沈溪這才注意到身上的塵土,這都是他擺弄石灰和木炭的時候不注意染上的。
沈溪連忙分辨:“哪兒有啊,我學得可認真了,先生還誇我呢。”
“真的?”
周氏臉上這才重新掛上笑容,“那你快進房,把今天學會的字寫出來給娘看看……
做學問一定要溫故知新,不能放下,要是不常讀常寫,以後就不認得了。”
“娘可真有見識。”
當下沈溪在地上把先生教給他的字悉數寫了下來,周氏笑呵呵看著,不時問是什麼字,沈溪一一作答。
可惜周氏不識字,就算沈溪寫得不對她也不知道。
最後周氏點頭嘉許:“憨娃兒可真有本事,才一天就學了這麼多字,今天娘做頓好的犒勞一下你。
回頭,你把這些字教給黛兒,知道嗎?”
沈溪笑道:“娘說的是,孩兒明白。”
隨後周氏便進廚房做飯去了。
林黛坐在沈溪身旁的小板凳上,看著地上的字,蹙眉問道:“弟弟,你是不是對孃親撒謊了?
我之前見你在地上寫寫畫畫的好些字,比這幾個複雜得多,可你明明今天才第一天認字啊!”
沈溪瞥了小蘿莉一眼:“我沒撒謊,以前寫的那些字,是我路過學堂的時候偷學的,今天這幾個字是先生新教的。你不許對娘說。”
“哦。”
林黛點了點頭,看到沈溪滿臉無辜的表情,於是選擇了相信。
之後一家人吃飯,林黛沒有提沈溪之前就識字的事,讓沈溪鬆了口氣。
到第二天,沈明鈞依然一大早送沈溪去讀書,路上沈溪道:“爹,你忙就先去做事吧,我認得路,自己去就行。”
沈明鈞正急著上工,聽了沈溪的建議簡單叮囑幾句就走了。
沈溪看老爹走遠了,心想自己就算是到學堂也會被那些歲數比他大的同學欺負。
再者老先生教的字他都會,去了也純屬做無用功,乾脆不去得了。
還是回家確保書畫做舊不出差錯,不然哪處地方燻得過重,會令畫的質地不均勻,從而影響整體效果。
想到便做,沈溪折身返回小院,進門前從門縫往家裡瞧了瞧,沒有看到人,這才放下心打開門進去。
這棟院子緊挨著王家大宅,門前不時有王家人經過,並不擔心安全問題。
周氏只是簡單地掛上一把鎖,而為了提防兒子下午放學回家進不了屋,
昨天上學前便把鑰匙給了沈溪,所以沈溪才能自由進出。
到了院子裡,沈溪把東西拿出來,正要在太陽地裡擺弄,
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沈溪嚇了一大跳,險些把手伸進石灰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