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品小說《喚花燕語昔時景》第4章 生辰宴（二）
“沐伯父。”納蘭玉竹依舊一身素衣，手持摺扇，帶著提安跟沐元勳打招呼。
“納蘭世侄，昨晚休息的還好嗎？”
“謝沐伯父關心，休息的很好。”納蘭玉竹雙手抱拳行禮致謝。
“納蘭世侄多禮了，快快就坐。”
納蘭玉竹被安排了坐到主桌。
坐在他對面的是榮夫人和榮明玉，納蘭玉竹雖說貴為皇子，可禮數週全，一一行禮問候。
“納蘭世侄真是多禮，住的還習慣吧。”榮明琴一臉笑意看著納蘭玉竹。
“多謝榮伯母關心，晚輩休息的很好，昨夜晚睡前在府中溜達了一圈，觸景生情，不禁想起兒時和雲裳、嫣然二位妹妹在院裡放風箏的情形，忽而覺得時間過得真快，兩位妹妹都長成大姑娘了。”
“是啊是啊，尤其是我家嫣兒，出落的是越發的好了，再過一兩年也是能嫁人的了。”沒等榮明琴回話，榮明玉搶先說了去。
這話讓人聽起來可不像是在誇自己侄女，反而在暗示她急著嫁人。
榮明琴默默白了一眼自己這個無腦的妹妹，面不改色的打圓場。
“是啊，打小你跟嫣兒感情就好，以前嫣兒也總是喜歡跟著你，哥哥長，哥哥短的，在嫣兒心裡呀，早就把你當成親哥哥了。”
“呵呵，嫣兒妹妹的確天真可愛。”納蘭玉竹跟榮明琴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
這榮明琴不愧是榮鋆的長女沐府的主母，說話滴水不漏，直接忽略沐雲裳，先套了我跟沐嫣然的近乎，又表明自己女兒跟我只是兄妹關係，怕我提大女兒親不成又把主意打到二女兒身上去，著實高明。
“沐伯父！”
一聲呼喚，吸引了主桌上所有人的目光。
姜瑾炎？納蘭玉竹打量著眼前的人，還是那樣孤傲，不可一世。
“姜賢侄。”
沐元勳對姜瑾炎可是十分滿意，姜家也是四大世家之一，姜瑾炎的太爺爺乃開國元勳，打下湘國江山功不可沒，他爹姜峙早早封為將軍，深受當今聖上器重，而姜瑾炎更是驍勇善戰，小小年紀便已戰功赫赫，前途不可限量，如今對裳兒有意，能同姜家聯姻，自然是好的，再看裳兒的態度，想來她也是喜歡這小子的。
“來來來，坐到我身邊來。”
姜瑾炎挨著沐元勳坐了下來。
納蘭玉竹、姜瑾炎就這麼坐在了一起，兩人全程無任何交流，甚至不曾有眼神示意，假意寒暄都免了。
是瑾炎哥哥！坐在榮明琴身旁的沐嫣然沒有了往日歡脫的樣子，反而侷促起來，時不時偷偷看一眼姜瑾炎。
看出自家女兒的心思，榮明琴眼珠一轉，滿臉堆笑。
“瑾炎來啦，我們家嫣然可是天天跟我念叨著你呢！”
“母親~”聽榮明琴這麼一說，沐嫣然的小臉更加紅，害羞的低下了頭。
看著榮明琴一改平日作風，一副討好的嘴臉，納蘭玉竹臉上表情沒變，手不自覺的捏了捏手中的摺扇。
我堂堂皇子，在你眼中竟不敵一個將軍的兒子。
姜瑾炎沒有接話，只是回了一個禮貌的笑，從進來到現在還沒看到那個小女人的身影，他的心思早已經不在這兒了。
“小喜，去看看裳兒準備的怎麼樣了。”沐元勳低聲吩咐。
“是，老爺。”
剛要走便聽到通報，“大小姐到！”
聞聲，所有人都轉頭看向某處。
只見佳人一襲白裙，兩邊鬢髮向後挽起，恰留幾縷青絲於額前，三朵白色珠花點綴在上，青色髮帶隨風微擺，朱唇微抹，玉指纖纖，步履盈盈，伴著這微涼的風，裙襬隨風飄舞，姜瑾炎和納蘭玉竹不禁看呆了眼。
“爹爹。”沐雲裳向沐元勳行了個禮。“讓各位久等了。”說罷，又行了個禮。
他…來了。
“快坐吧。”
沐元勳話畢，沐雲裳在納蘭玉竹身旁的位置坐了下來。
“大小姐好美呀！”
“是啊，是啊！”
“像仙女一樣……”
“這身衣裳也太美了，要是我能穿一次，死也值了…..”
下人們議論紛紛，傳到了翠雯耳朵裡，她小聲呵斥。
“都閉嘴，食不言、寢不語，當著客人的面嘰嘰歪歪，別丟了沐家的臉面！”
“瞧她那樣子….”，婢女白了一眼。
“別說了….”
……
“既然人都到齊了，那就動筷吧！”沐元勳舉起酒杯，走到亭前，“今日是雲裳生辰，大家不用拘束，盡情暢飲！”
下人們紛紛舉起酒杯站起來回敬沐元勳，“謝老爺！祝大小姐生辰快樂！”
見沐雲裳也舉起酒杯準備上前，姜瑾炎小聲提醒。
“裳兒，小酌一口就行。”
“嗯。”沐雲裳微笑點頭。
納蘭玉竹不服輸，也道，“是啊，雲裳妹妹，你身體不好，適量就行。”
“謝二皇子關心，雲裳知道了。”
這拒人千里之外的回答刺痛了納蘭玉竹。
沐雲裳抬著酒杯走到沐元勳身旁。
“大家不要有身份上的芥蒂，都是自家人，謝謝大家為沐府上下大小事兢兢業業，我先敬大家一杯。”
“謝大小姐！”
見狀，榮明琴也抬起酒杯上前。
“今天是裳兒十六歲生辰，自姐姐去世，裳兒便由我來照料……”
聽了這話，兮兒默默唸叨，“你來照料？夫人走了以後，老爺受不住打擊閉門不出幾個月，小姐失去孃親又見不到父親，孤苦伶仃，明明是我和娘照顧的，你哪兒來問過一句……”
聲音雖小，但還是被姜瑾炎和納蘭玉竹聽了進去，二人沒吭聲，不動聲色的聽榮明琴要說些什麼。
“裳兒，如今你也十六歲了…”榮明琴牽住沐雲裳的手，“今日，藉著你小壽星的光，我有個心願，想讓你當著客人和下人們的面，喊我一聲母親，好不好？”
沐雲裳沒有想到榮明琴居然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提出這個要求，一時不知如何應對。
“裳兒，明琴雖說不是你的生母，可自你母親走後，她照顧了你十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看，今天就藉此機會，你就改口，叫她一聲母親吧。”
見女兒不吱聲，沐元勳開口勸說。
爹爹？沐雲裳難以置信，為何爹爹讓我喚她母親？孃親就是因為爹爹娶了她才每日鬱鬱寡歡，最終抑鬱成疾而死，如今，怎麼能讓我叫她孃親呢！
見沐雲裳下不來臺，榮明琴暗笑，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連你爹都開口了，我看你怎麼拒絕。
“沐伯父，容小侄插一句。”
見沐雲裳左右為難，姜瑾炎開口解圍。
“雲裳能成長的這麼優秀，離不開沐伯父的悉心教導，雖說現如今榮伯母才是沐家的主母，按禮數上來說雲裳自然是該叫榮伯母一聲娘，我自幼便與雲裳相識，也深知戚夫人的為人，即使戚夫人已西去多年，但畢竟是雲裳的親生母親，我看不如這樣。”姜瑾炎舉杯上前。
“小侄想了個兩全之策，既保全了雲裳這唯一聲稱的‘孃親’，也不和榮夫人顯得生分，不如就叫聲‘二孃’吧！”
說到“二孃”時，姜瑾炎故意加重了語氣。
你！二孃？提醒我只是個妾侍嗎？
榮明琴雖氣，但礙於姜瑾炎，沒有表現出來。
沐元勳本想借此機會讓女兒和夫人熟絡熟絡，聽姜瑾炎話裡有話，只好尷尬作罷。
沐雲裳看著姜瑾炎。
他知道，他都知道！
“那，以後…我便喚您‘二孃’。”
“我的娘也是唯一的孃親，才不當誰的二孃！”
見娘被欺負，沐嫣然突然叫起來，走過來拖著榮明琴的手。
見此，榮明琴沒因為女兒護著自己而覺得暖心，反倒覺得這樣大喊大叫的在眾人面前有失禮數。
榮明琴笑了笑，說“沒事，裳兒一時間怕是還不習慣叫我孃親，待以後長大了，自然懂我的苦心，到那時，我再聽你叫我一聲孃親。”
納蘭玉竹觀察這姜瑾炎和沐雲裳的一舉一動，這姜瑾炎生性冷淡，各種聚會能推就推從不露面，今日沐雲裳的生辰宴也沒聽到他會出席的風聲，卻在生辰宴即將開始時才露面，又在此時為沐雲裳解圍，他兩…
……
見晚膳都用的差不多了，納蘭玉竹開口。
“今天是雲裳妹妹的生辰，我準備了一份簿禮，提安。”
提安拿出納蘭玉竹準備的東西。
納蘭玉竹起身到提安面前。
“雲裳妹妹從小身體不好，這是南疆進貢的暖玉，我特意叫宮裡的師傅把它做成一個玉枕，雲裳妹妹枕著它睡覺，可緩解你的寒疾之苦。”
“世侄用心了。”沐元勳看著眼前的納蘭玉竹，想來他是真心喜歡裳兒的，分開這麼多年，還惦記著裳兒的病。
沐雲裳起身行了個禮，“謝二皇子。”
本以為她會因為自己的用心，稍微有點點感動，可見她表情未變，依舊生份，納蘭玉竹有些茫然，她….難道不喜歡?
這一切姜瑾炎盡收眼底，哼，這納蘭玉竹竟想打裳兒的主意。
“姜伯父，小侄也有一禮物送給雲裳。”
“哦？”沐元雲捋了捋鬍子，饒有興致的看著姜瑾炎。
這納蘭玉竹的禮物雖好，可已被姜瑾炎搶先一步送了裳兒同樣功效血玉簪，還是他生母遺物，現在我倒要看看他還有什麼更稀奇的玩意兒。
“姜旭！”
姜瑾炎喊了一聲，只見遠處姜旭抱了一直剛斷奶大小的狗走了進來。
“哇！小姐你看！是隻小狗誒！”兮兒興奮的跑到沐雲裳身後。
沐雲裳也甚是歡喜，看著姜旭懷裡的小狗，想碰卻又不敢。
姜瑾炎見狀，從姜旭懷裡接過小狗。
“裳兒，別怕，它還小，不會咬人的。”姜瑾炎知道沐雲裳喜歡小狗，但小時候被狗嚇過，便不敢再接近。
沐雲裳伸出了手，卻又害怕的縮了回來，姜瑾炎伸手牽住沐雲裳，握著她的手在小狗頭上輕撫。
本因人多瑟瑟發抖的小狗，被這幾下摸得定了心，發出“嚶嚶”的聲音。
沐雲裳見此，開心的看著姜瑾炎。
這笑被納蘭玉竹盡收眼底，她…..從未對我如此笑過……
“我能抱抱它麼？”
沐雲裳小心的從姜瑾炎懷裡接過這個小傢伙，軟軟糯糯的，還打了個哈欠，乖乖的趴在沐雲裳懷裡。
此刻，榮明琴向榮明玉使了個眼色。
“喲！二皇子，你這南疆的暖玉枕頭在我們大小姐眼裡，竟不如一隻畜生啊！呵呵呵……”
看著捂嘴笑的榮明玉,納蘭玉竹便知她這是想讓自己和沐老爺還有云裳下不來臺。
納蘭玉竹起身向榮明玉行了個禮。
“相國夫人有所不知，姜兄所贈之狗非凡品，乃是藩國獻給湘皇的禮物，傳說有一次藩國的高祖外出打獵，因迷路與隊伍走散，不幸摔馬不得動彈，萬念俱灰之際他便大叫，如果誰救了他，他便封誰為護國大將軍，此時，一直狗出現，把藩國高祖揹回了家，因狗不能封將軍，藩國高祖便把此狗的祖先封為山神，並下令藩國從此不再吃狗肉，不僅如此，那座山下至今還有此狗祖先的廟宇，此狗因體態俊美，毛髮順長，性格溫順，因只有藩國有，且數量稀少，各國皇帝都曾派使者出使藩國，用錢買，用財寶交換，都不曾成功，此狗可謂價值連城，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狗是姜兄從湘皇那裡得來的吧。”
“納蘭兄不愧是雲遊四海的人，見多識廣，不錯，此狗確實是藩國獻給聖上的，承聖上隆恩，他把此狗賜予在下了。”
“哦？原來是湘皇所賜，實乃天家之物，可剛剛相國夫人卻口口聲聲稱為‘畜牲’，嘖嘖嘖……真是大不敬啊。”
納蘭玉竹說完，搖頭拍了拍摺扇，一副為相國夫人擔心的樣子。
“這…！我…”
相國夫人明顯被嚇到了，侮辱聖上所賜之物，就是十個相國也保不住自己。趕忙跑去榮明琴旁邊求助。
“家姐….這…”
榮明琴白了一眼自己送頭的輔助，再次感慨其胸大無腦，起身說到。
“怪不得我遠遠一看，這狗英姿颯爽，氣質非凡，原來是聖上所賜。”
“榮伯母，這乃剛斷奶路都還走不穩的小奶狗，您就看出來它英姿颯爽了？”
姜瑾炎抓住機會，損了榮明琴一番。
“……”
榮明琴被說的有點尷尬，不知怎麼回答，底下的下人聽了也偷笑起來。
“主母也有吃鱉的時候。”
沐雲裳從小傢伙身上移開視線，抬頭看著眼前的人。
“我很喜歡。”
姜瑾炎看著沐雲裳眼裡的星辰大海，忽而覺得，這世間萬物都很普通，四季冷暖皆因她的回應。
“裳兒，你看。”
在姜瑾炎手指過去的地方，忽而升起了百丈星輝，照亮了整個明州城。
“哇！好美啊！姜少爺，這是什麼！”兮兒還是第一次見這稀奇玩意兒。
不僅兮兒，沐雲裳也是第一次見。
“這叫煙花，上個月聖上派我前往麻石考察旱災，無意間發現了這個玩意兒，想著你一定喜歡，索性就帶回來了。裳兒，可還喜歡？”
被眼前的煙花吸引了，更被眼前的人感動了，他之前什麼也沒說，留著生辰宴的時候給她驚喜，沐雲裳轉頭看著眼前的男子。
“嗯！很喜歡。”
她今晚彷彿不會說話了一般，只會說喜歡，是啊，只要是有關於他的一切她都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