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翌日一早,蔣幻兒還是同往常一樣早早起來,她看了一眼掛在床邊的官服,微微揚了揚嘴角。
雖說只請了幾天假,不過也足夠她調整心緒了。
因著父親蔣中值也要上早朝,蔣幻兒便不用特意跑去告假。
用過早飯,她無所事事地在府上溜達一圈,哥哥還需靜養,她忽覺有些無聊。
如今這番情況自然也不允許她外出,左思右想也就只有府中的書房可以消遣一二了。
蔣家是書香門第,蔣中值教授過好幾個皇子,其中包括當今聖上和攝政王,對於子女的文化教養,他向來一絲不苟,因此府上的書房更是設置得偌大。
一打開門,撲鼻的是書卷和筆墨的香氣,天然地帶著一股子教人安靜下來的魔力。
蔣幻兒的心也跟著沉靜下來,她就靠坐在近窗的位置上,隨手拿了本書翻著,是本野史故事。
翻了幾頁,她卻覺得無趣,野史便是野史,其中編排了不少名人故事,雖說令人發笑,但始終缺少了些更為深刻的東西。
她放了回去,卻無意間抽出了夾在兩本古籍中間的小冊子,蔣幻兒眉頭微微皺起,疑惑地撿了起來。
父親是個愛書之人,這書閣中的每本書都由他親手印了章,本本都有出處,不過蔣幻兒翻開扉頁卻未曾看到印章。
“思夢傳……”
書頁泛黃,看起來已經被人翻閱過多次,蔣幻兒好奇地翻開看,前面幾頁講是尋常的民間愛情故事。
想必是打掃書房的下人遺留在這裡的,她正要放下,目光卻忽然掃到了手指擋住的地方——
謝家的二小姐做了個奇怪的夢,她躺在床上,難受地蜷縮成一團,當她睜開眼睛時,眼前驀然出現的竟然就是夢中的男人。
林捕快壓在她身上,輕輕笑著:“二小姐可是做了噩夢?”
謝二小姐臉頰緋紅,她如何說得出口,那是個林捕快柔情蜜意地撕爛她衣服的夢境。
下一刻她便感覺有一雙帶著絲絲涼意的大手探進了衣料裡,然後一把扯下了她的肚兜。
竟和她的夢境完全重合了!
“別……”二小姐欲推開身上的人,可是身子早已經軟成了一灘水。
林捕快的唇舌四處遊走,他吻著,卻還要看二小姐臉上的表情——
看到這裡,蔣幻兒猛然將書冊合上,也不知是不是外面的陽光照了進來,她的雙頰亦有些紅潤。
四下只有她一個人,屋內安靜得幾乎可以聽見她的呼吸聲。
蔣幻兒一雙漂亮的眼睛裡充滿了驚訝,她竟不知這書房內還存放著如此大膽奔放的情愛冊子。
想到這裡,她又擰眉去翻找剛剛碰落話冊的架子,倒真讓她又翻找出了兩三本。
雖說主角不同,不過內容描繪得都是格外詳細的床上趣事,其中甚至還有一本專門塗畫姿勢各異的畫冊,亦是大膽叫人臉紅。
蔣幻兒心中好奇,本還想看看,書房的門卻突然被人敲響,她頓時像做了壞事一般的小孩兒將話冊本藏進了寬大的袖子裡。
“小姐,該用膳了。”綠萍隔著門道。
蔣幻兒輕呼了一口氣,邊將話冊整理好,邊說道:“今日我在房中吃飯,你把飯菜端過去吧。”
待丫鬟離開了,她才攜著幾本話冊回了院子。
一晃便是三日,這些時間裡,蔣幻兒要麼陪著母親在院中刺繡,要麼便是尋兄長和紫嫣姐姐玩。
其餘時間裡,她總也忍不住地拿出那些話冊來。
她是第一次看這樣的東西,雖說過去也讀過愛情話本,不過那裡面關於床上的描寫往往是一帶而過,並不像這次看到詳細。
蔣幻兒一邊驚奇那些動作,一邊又忍不住咂摸起來。
當她在畫冊中看到兩個男人交歡的圖畫時,她呼吸一滯,眼前頓時浮現出景舟的臉來。
更要命的是,那身下男人的臉,竟還是女扮男裝的她……
她連忙合上書,匆匆離開房間打算出去透透氣,結果才到府上花園,便讓哥哥叫去了。
“幻兒,你的臉怎麼這麼紅?”
剛進門,便聽見蔣子英問道,蔣幻兒心虛地搖搖頭,連忙轉開話題:“哥,你找我作什麼?”
蔣子英頓時想起正事,他從旁邊取來一個方盒,神秘笑著:“打開看看。”
刷著紅漆的木盒透著淡淡的香氣,蔣幻兒好奇地打開,裡面竟然是一件做工極其精細的殷紅色羅裙。
“好漂亮!”
蔣子英寵溺笑著,“喜歡便是最好,你已經許久不曾穿過女子的衣服,不如今日試試吧,無礙的。”
蔣幻兒心中大受感動,她努力忍著眼淚,抿嘴點了點頭。
此時此刻,兄妹二人還不知道這一決定差點兒將整個蔣家都陷入不利的境地……
宮中,正要回去的蔣中值猛然聽見身後有公公叫住了他,回頭一看,叫他的是孫有德,而他身側的人正是長身而立的景舟。
除此之外,他還看到了宮中的太醫。
“王爺。”
“蔣大人還是學生的老師,不必如此拘禮。”景舟朝前走來,半點不拖泥帶水地說明了來意。
“子英已有許久沒來早朝,聽聞他生病了,本王想帶著太醫去看望一番。”
對於蔣幻兒告假的理由,景舟自然是不信的,他覺得蔣幻兒在躲他。
是因為那天用膳時嚇到了她嗎?
為此,他還在府中發了通無名火,不過等火洩了,他還是打算去蔣府一趟。
他想問,蔣幻兒對他究竟是什麼感覺?
只是他這一舉動卻嚇得蔣中值差點失態,他故作鎮定:“王爺身份尊貴,理應讓子英去拜見您,不如這樣,老臣讓子英隔日——”
“不必,本王不是在乎這些繁雜禮節的人。”
蔣中值無奈,雖然心中忐忑,卻也只好帶景舟回了蔣府。
他心中只能期盼這個時候女兒不在子英的院子裡。
“子英,王爺來了,還不快快出來迎接!”
前腳剛踏進院子,蔣中值便高聲向房中的人做了提醒。
蔣子英正在和李紫嫣閒聊,聽見這話,他們俱是一驚。
下一刻,門已經開了。
兩個人四目對上,景舟眉頭輕輕一皺。
不過幾日光景,蔣子英看著瘦了許多,臉上更是明顯的病態。
難道,真的是病了?
“屬下偶感惡寒,這副病容見王爺實在是屬下無禮。”蔣子英在李紫嫣的攙扶下下了床,臉上綻出蒼白的笑。
景舟眼中閃過一抹疑色,他竟然覺得蔣子英的嗓音比從前低沉許多,不似往日清亮。
不過他並未深思,因為他的注意力很快便落到了蔣子英身旁的女子身上。
“王爺,這是名醫李勝的女兒李紫嫣,此次是專門過來照看子英的。”蔣中值在旁解釋。
“早聽聞過李勝的名聲,想必他的女兒也絕非等閒。”景舟說的是誇讚之詞,可是語氣之中卻總有些吃味的意思。
“本王今日也帶了太醫,不如讓他也給你檢查一番吧。”
蔣子英眼皮一動,垂首:“屬下,多謝王爺關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