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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公叫田斕 陸遠陸離的小說赤色深處在線閱讀全文

《赤色深處》第2章 深海巨獸

烈日當空,海波洶湧,三百餘年悲喜砌成的黑礁碼頭上人聲鼎沸,摩肩接踵,就連停靠在岸邊大大小小的各式船隻上,也都搖搖晃晃地站滿了人。同時,看熱鬧的人仍在陸陸續續地趕來。他們或拎著三腳矮凳,或提著泡腳木桶,甚至還有人舉著吃飯的條凳,頂著四方木桌負重前來。在這個以看熱鬧為最高娛樂活動的鎮子,這些都是墊腳的利器。特別是在這個非比尋常的日子裡———已經遲歸近半月的奔牛號即將靠岸!而先行到達的副船帶回了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奔牛,捕到了一頭前所未見的龐然大物!

消息如同一支快而利的箭,射穿了鎮子。於是,補網的不補了,上漆的不上了,曬貨的不曬了,談買賣的也不淡了,鍋碗瓢盆隨手扔下了,總不願抱娃的也興高采烈地把娃舉上了肩頭,紛紛向碼頭趕去。這個時候,若是登上西面的引歸峰向下望,就像是看到蟻群發現了食物,交頭接耳,就地分解,同時又把訊號發送給了各路親朋好友一般!

人潮中,二木拽著田斕,憑藉著矯健靈活的身板左擠右避,很快便挺近到了凸字型碼頭頂端的齊胸圍欄處。他們踏上木橫條,肘抵最高一根欄杆,向海面眺望。

可眺來去望,碧海藍天間,不過是零零星星的白帆小船,哪有什麼奔牛號的影子!

二木細聽耳邊嘈雜,焦急的人們一邊天馬行空地猜測那獵物的品種,也一邊開始抱怨起那奔牛號來了。而估計那消息之箭定是射進了毗鄰的村鎮,從四面八方趕來的人們絡繹不絕,使得密集變成了擁擠。烈日之下,這擁擠又使得之前讓大夥保持冷靜與耐心的人們也紛紛倒戈,甚至引著大家將抱怨轉變成了咒罵。但對於二木來說,擁擠卻是好事,因為這讓他與女孩間的距離已經為零了。他堅實的肌肉緊貼著女孩柔軟的臂膀,鼻翼起伏,呼吸著女孩的芬芳。

二木不記得上一次如此接近女孩是什麼時候了,至少是兩年以前了吧!在那之後,隨著田斕一天天地長大,二木漸漸對她產生了一種只可遠觀的感覺。並不是不喜歡,而是不敢靠近!特別是田叔叔離開之後,自己更是連她家的院子都邁不進了。要知道以前,他是在任何時候都能悄悄鑽到女孩背後,突然蒙上她的雙眼的呢!而剛才,若不是藉著奔牛號的消息壯膽,恐怕是連她的手都不敢握吧!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二木時不時地偷瞄著女孩俊秀的臉龐。他真心希望奔牛號能再晚一些到達,好讓他們以這種零距離的狀態保持得更久。

可往往就是這種時候,時間偏偏走得比平常快上了許多。

“來了來了!”

“終於來了!”

“該來了該來了!”

“他孃的再不來老子就要跳下去了!”

看到的人,沒看到的人,紛紛開口亂叫起來。一時間,這口放置在碼頭上的巨鍋沸騰了!

沒錯!一個小小的黑色尖點,戳斷了海天一線,浮現在肉眼能夠企及的最遠方。這耀眼的珍珠黑,不是奔牛號又能是誰!

奔牛號,是這個鎮子,乃至沿海十數個村鎮有史以來造出的最大漁船,也是唯一的遠航船。從它下水的那一刻起,便承載著全鎮人的榮耀與希望。它二十餘丈的長,五丈餘的寬,匯聚了老工匠的智慧與青壯年的力量;通體的漆黑油亮,來自於珍貴的深海烏賊墨汁;繡著紅色牛頭的巨型旗幟,則是婦人們天衣無縫的傑作。

靠海吃海的漁民,曾經在風暴中目送它出港,也一次次在嚴寒中迎它歸來。而它,從未辜負大家的期望。如今,雖是晚了十日有餘,它畢竟還是在無數焦急的目光中歸來了。只不過這一次,它一改往日的歸心似箭,行駛起來倒像是一步三回頭的離別。從遠及近,本該一刻鐘便走完的路程,硬是磨了半個時辰。老傢伙在嘆氣,年輕人在謾罵,娃兒也哭喊個不停。人們的視線在刺眼陽光下的長時間等待中變得朦朧迷離,如同夢中取物,總覺著近了,卻怎麼也摸不著。

看樣子,“奔牛”是奔不動了!

漸漸地,喊叫著的人們也喊不動了。雖然豆大的汗珠掛滿了每一個人的髮梢,額頭和兩頰,但很明顯,他們的唾液,比汗水消耗得更快。

而恰恰在人們精疲力盡之時,田斕的雙眼散發出久違了的光芒。她沒有分散哪怕一絲注意力給時不時偷瞥自己一眼的二木,只是眉頭緊皺,目不轉睛地盯著那船。

她有一種奇怪的想法——-爹爹,會隨奔牛號歸來嗎?

時間就算走得再慢,船也是越來越近了。站在二木和田斕一線眼力好的人,已是能夠模糊地看出主桅杆下的兩名船員了,其中一人,便是二木的表叔陸平。

“叔——–”二木剛一開口,便覺著好像哪裡不對勁,一時又把話吞了回去。

“前甲板上怎麼一個人也沒有!”這是田斕來到碼頭後說出的第一句話。雖是這麼一驚,但原因她已是猜到了個大概。

“咋沒人啊!?”

“對啊,這是咋滴啦!?”

“人呢!?”

這鍋水又開了。但這一次,開得很溫和。人們的抱怨與責罵沒有了,幾乎都變成了擔心。要知道,這奔牛號上的,就是整個鎮子的“精華”啊!

“陸二伯————”田斕清澈響亮的聲音遙呼道,

“擺舵!讓船尾露出來!”

對了,二木見那巨帆鼓得滿滿的,船卻行駛得如此之慢,說是捕獲了大傢伙,主戰場定是在船尾咧!

“擺舵!擺舵!擺舵!——-”

人們開始醒悟,異口同聲地集體向奔牛發號施令。

嗚———嗯——–

在一種木頭與木頭強力擠壓的連綿巨響中,奔牛號開始轉向。

咔—咔—咔咔咔咔———

隨著厚重木板的破裂之聲不斷響起,奔牛的後甲板也一寸寸地出現在眾人眼前。

軀體上溼透的衣褲,臂膀上暴起的青筋,額頭上晶瑩的汗珠,嘴角後咬緊的牙關,數十個精壯漢子將一尊直徑兩丈的鋼鐵絞盤圍得嚴嚴實實,用他們鮮血淋漓的肩頭抵住絞盤邊緣,用他們皮開肉綻的雙手緊緊拉扯著絞盤上最後的一段鋼索。那鋼索的中段已暴力地壓垮了數米側板,繃在臨近爆裂,綻滿木屑的尾夾板邊緣,咯吱作響。

在這幅看似靜止的畫面之下,是熱血翻湧,力道萬鈞。

顯然,船員們在拼盡最後一點氣力與鋼索的另一端角力。他們清楚,如果放手,不但功虧一簣,就連這奔牛號,恐怕都要傾覆入海了。

一百六十米,一百五十米——

炙熱的南風將順勢而轉的巨帆鼓得滿滿欲裂,奔牛號轉舵後幾乎是橫著向碼頭駛來。

一百三十米,一百二十米,一百一十米——

突然,那些停靠在碼頭的大小船隻猛地靜了下來。幾乎是同時,凸型碼頭上的人聲頓時斂去了一半。而這閉口不語似乎會傳染,片刻之間,在場的幾乎所有人都緊攥著拳頭,大氣不出。

方圓半里內唯剩水木之聲。

即便是二木,也忘記了怎樣去偷瞄田斕。他的神情異常緊張,鼓出的眼球死死地盯著奔牛號尾夾板下方水域。而這使得全體靜默的源頭,也正是那批最先注意到水下巨影的船上眾人。

無需語言的傳遞,驚與恐,便在人群中迅速蔓延開來。

更近了——-奔牛號距碼頭不足百米!

“真大呀!”不知是誰低聲一嘆。

“好大!”

“那到底是什麼!?”

“太大了!”

“看樣子不比奔牛小!”

“不不,比奔牛還———–”

“呯—————————————-”

一聲驚雷巨響,把人們炸得齊齊聳肩一振。

一注七彩霞光擊破海面,從奔牛尾側射出,直達天際!

一瞬間,烈日不烈,怒海不怒了!整個碼頭雅雀無聲,比剛才更靜!

也就不過一剎那,這迷眼的萬丈霞光,又沒入了海中。

人們震驚了,恐懼了。他們很自然地,不由自主地紛紛後撤。

那些在漁船上看熱鬧的人更是驚恐萬狀,你爭我搶地向岸上逃去。一時間便有數十人被推擠落水。

落水之人一改往日漁民的優美泳姿,皆以小狗刨水式快速撲上岸頭,連滾帶爬,一齊加入到碼頭上的看熱鬧大軍之中。

海面上,巨帆鼓動,長桅微傾。奔牛上的漢子全神貫注,紋絲不動。看樣子,他們定不是第一次見到這霞光了。

隨著奔牛與碼頭越來越近,鎖鏈摩擦船尾的“滋滋嗚嗚”聲刺痛著無數耳膜。這聲音對人們來說就像是午夜時分惡魔的利爪在床頭劃下一道道深溝。他們的心中雖對這水下的東西都有各不相同的猜測想象,但有一點是一致的——-留下!這百年難遇的熱鬧怎能錯過呢!

大海歸於平靜,人潮後撤丈餘。唯有二木與田斕二人待在原地。

二木沒有退,是因為田斕沒有退。而田斕不退,則是源於那注霞光給她的奇妙感覺。她身體前傾,紅潤小口緊緊閉合,雙眼牢牢盯著海面,焦急中似乎若有所思。

二木的目光則在大海與女孩間遊走不定。一雙隨時準備將女孩剝離欄杆的手微微顫抖,無處安放。

不知不覺,奔牛號已拋下了巨錨,靜靜地斜對著碼頭。

鎖鏈這頭也許是在等那一頭,而那一頭,也許又是在等這一頭。

雖然臨鎮的人們還在不斷趕來,但現有的人群擁而不擠,構築起一堵堵銅牆鐵壁,任你新來的如何身強體壯都無法前進一步。

一時間,誰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還好,這靜止的畫面並沒有持續太久。

晴天白雲,海波盪漾,一個巨大的水泡急速湧上海面。

“嘭———–”地一聲巨響,水泡炸裂,掀起翻天巨浪。

奔牛號在轟鳴聲中向南傾斜,幾近顛覆!

眾目之下,一頭黑漆漆的巨型鯨魚馱著扇形七彩金光,遮天蔽日地破浪而出,似欲撞向太陽!

巨鯨看似笨重的軀體一衝數丈,在空中如夢幻般旋轉,甩出漫天彩雨的同時將一條成人小臂般粗細的鎖鏈纏繞於其腹背之上。

而當它強力扭轉身軀開始下墜之時,那磨盤大小的深邃紫瞳橫掃碼頭,射出了讓人不寒而慄的冷光!

巨獸終於現身!

一幅驚魂卻又絢麗的畫面讓人們口瞪目呆,竟然忘記了再次後退。

二木緊張得快把木柵欄給捏碎了。正當他想拉起女孩急速撤離時,卻瞧見了她臉上那闊別已久的欣喜之光!二木哪裡知道,就在巨獸破浪而出的瞬間,一股如電暖流從田斕的胸腔擊出,直衝天靈!

“呯———-”

黑鯨由半空直墜入海,激起千層巨浪,灑下傾盆大雨!

只聽“咔嚓”一聲巨響,那鋼鐵絞盤連著鎖鏈應聲飛起,在將數十個漢子撞得人仰馬翻血肉橫飛後,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如斷線的風箏般砸入海中。

原來,那巨鯨背部深插著鋼鐵絞盤射出的倒刺魚箭,它躍出海面又重重回跌,不過是為了借跌落之勢將那魚箭拔出罷了。

巨浪落下,霞光斂去。奔牛號的整個船尾被硬生生地撕裂開來。沒被擊落入水的船員們傷痕累累,鮮血淋漓,或俯或跪在船尾豁口的兩側,喘著粗氣,滿面痛苦悲涼。

花白鬍子的老船長跌跌撞撞地從船艙走出,捶胸頓足,仰天長嚎,

“怎麼就帶回了這麼個怪物啊——老天爺—–”

碼頭上也是哭喊聲一片。他們想起了奔牛上自己的親人,朋友!

十幾個膽大的男女三步並作一步,奔下碼頭,跳上還在劇烈搖晃的小艇,划向奔牛。他們要去接自己的丈夫,兄弟,朋友!

但除他們之外,人群還是再次向後退了幾步。恐懼讓他們忘記了基本常識,使得他們不敢確定這巨獸是否會躍上碼頭,一口將自己吞噬。

奔牛再也奔不了了!

全鎮人的榮耀與希望即將沉入海底。

“咔咔嚓–咔嚓—-嚓—咔—”

連續不斷的木頭斷裂聲比起熱愛奔牛之人的心碎聲也大不了多少。

老船長熱淚奔流,一聲悲愴的“棄船!”,在大海與碼頭上空迴響。而他自己,卻雙臂緊抱主桅杆,合上了雙眼。刺眼的驕陽照射在他花白的鬍鬚上,渲染出了金光。

也許是船長的殉船之姿,也許是剛才那十數個奮不顧身的鎮民,也許是良心終於戰勝了恐懼,誰知道呢?直到這個時候,鎮民們才呼嘯著衝下了碼頭,衝向大小船隻。他們忘掉了象徵榮耀與希望的奔牛,忘記了自我的安危。他們要去迎接自己的朋友,拯救同胞的生命!

一切,就發生在二木眼前耳邊,但他依舊一動也沒動。這絕非是因為懦弱,膽小,而是此時,他已是孤單一人了。

“我去找爹爹了,別跟來!”二木的腦中一片空白,唯有這句話,聲聲迴響。

實際上,早在那霞光第一次出現的瞬間,田斕便“嗅”到了爹爹的味道。也就是在那時,她便覺得自己因爹爹的離去而封閉已久的血脈似乎被剎那打通了。愉悅佔領了她的五臟六腑,力量充滿了她的每條經絡。田斕打定了主意,要去一探究竟。面對危險,她就是這樣任性,這任性來自於爹爹對她無微不至的照料,和事事的百依百順。

於是,就在黑鯨從半空墜落,巨口剛剛沒入水中的那一剎那,女孩邊將手中小瓶“唰”地塞入二木懷中,邊迅速撐上護欄,在說出了那句話後縱身一躍,鑽入海中,急速向巨獸潛游而去。

只是斕萬萬沒有想到,那黑鯨入水之後巨口大開,上下唇齒間形成了一個吸力千斤的錐狀旋渦,正好將迎面而來的她吸入了腹中。

此時,原本只是打算近身打探的女孩,已是落入了巨獸的第一個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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