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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夜如晝》第4章 人生何處不埋骨
真氣外放，這是後天巔峰境界，劍氣化形，是為先天境。
後天與先天差距不可以道理計。
力量、速度、劍術差距同樣不可道理計。
古休等對方劍至一尺範圍時，才悠然出劍，卻後發先至。
‘當’
雙劍交擊間，一股磅礴巨力傳至，秦統領臉色一變，迅速撤劍後躍數米，驚疑不定地看著年輕劍客。
“如你這般年輕，劍術有如此造詣的，不可能默默無名，你究竟是誰？”
“古休。”
秦統領聞言一愣，看了眼古休，再看向小女孩，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我聽說風國青甲軍中有一位牙門將古休，一人闖陣，打破唐大將軍的重重包圍，救了風國皇帝。他為了阻擋數萬追兵，率部下千人死戰半日不退，最終全軍覆沒。沒想到，你居然沒死。”
古休心中一動，面上卻毫無表情，“何以見得正是在下？”
“這天下古姓本就少見，你恰好出現在戰場附近，劍術高明，又重傷未愈，不是你，又是誰？”
他沒有必要反駁，“不知閣下姓名？”
“秦歸。”
“秦將軍剛剛為何發笑？”
他左手指向小女孩問道：“你可知她是誰？”
古休搖搖頭，“不知。”
“她正是唐大將軍的獨生女，你想救她，對得起那些戰死的將士麼？又怎麼跟元光皇帝交代？他可是差點被俘，這是奇恥大辱，對唐天恨之入骨，你確定要救她麼？”
古休看著她，她一臉平靜地看著他，倔強又無畏。
“戰場上爾虞我詐，各為其主，無可厚非，與她何干？再說，我前身已死過一次，此後不再效命朝廷。”
她聞言一震，救過皇帝的命，高官厚祿，榮華富貴，享之不盡，他居然這般放棄了。
秦歸臉色一冷，“如此說來，你是護定她了？”
“正是此意，有什麼招儘可使來，我一力接下。”
“好，接招！”
他箭術高絕，劍術同樣不凡，不然又怎能成為雲國皇帝親衛黑甲軍統領。
真氣鼓動，他縱身一躍，長劍急刺，直如狂風掃落葉。
‘落葉劍法’，講究快、準、狠，百片樹葉同時飛落，一一刺中，無一葉落地，方為登峰造極。
‘當～～～’
劍擊聲連綿不絕，如暴風驟雨。
劍影重重，劍氣縱橫。
古休站在原地不動，長劍隨意刺出，而秦歸急速旋轉，留下一道道重影，不斷從各個角度刺劍，可每一劍都被對方輕易刺中。
十米範圍，地面上佈滿劍痕，這是劍氣外溢所致，唯獨古休腳下一尺範圍毫無痕跡。
十招一過，秦歸跳出戰圈，面色陰晴不定，此人劍術太不可思議，極像傳說中人劍合一境界。
“你這是什麼劍法？”
“滄一劍法。”
“何意？”
“天地蜉蝣，滄海一粟。”
秦歸肅然動容，‘滄一劍法’意在以一介蜉蝣挑戰天地，能在滄海之中鎖定一粟，這等意境不可想象。
這等劍術在戰場上就是無敵存在。
他腦海中電光一閃，忽然明白了什麼，這是借假死脫身。
“好一個滄一劍法，秦某甘拜下風！誰不想逍遙自在，不受約束，但人活於世，豈能隨心。”
話音一落，他縱身飛上戰馬，收劍入鞘，調轉馬頭。
‘嗒嗒～～’
轟隆隆的馬蹄聲漸行漸遠，直至再也聽不見。
他轉身看向她，溫和一笑，自我介紹道：“我叫古休，你呢？”
她眼光柔軟下來，“我叫唐曌。”
“你快上來，溪水很涼，受涼是會生病的。”
她渾身一顫，倔強地看著他，“你為什麼要救我？”
“這種情況下，換成任何人都會出手的！”
她不再固執，緩緩上岸，走到馬前，抬頭看著孃親，淚水止不住地流下來，放聲痛哭起來。
他默默地站在一旁，沒有勸阻，他雖無父無母，此刻也能體會到她的傷心欲絕，肝腸寸斷。
不知多久，她眼睛紅腫，聲音嘶啞，身體忽然軟倒下去，被他輕輕一託，夾在右腋下，左手牽上馱著屍身的青馬踏過小溪，一路向南，找到一處合適的埋骨地。
他將紫衣女屍身扶下，靠坐著桑樹，青馬徘徊在一旁，不肯離去。
“哎！生在世間終散場，死歸地府又何妨。世間地府俱相似，只當漂泊在異鄉。”
“今日我替你埋葬，他日誰為我送行。”
“一入修行途，再無回頭路！”
死亡是永恆，唯有強大才能走得更遠，一窺天地大道。
在桑樹旁，他用長劍挖了一個土坑，抬頭間，見她已醒過來，坐在孃親身邊，痴痴地看著她，默默地流淚，一雙小手緊緊地握住大手，一刻也不捨得分開。
“你孃親若活著，也不願見你如此傷心。我聽說人死之後要麼會變成天上的一顆星星，照耀四方，要麼會進入地府輪迴，轉世投胎。”
她看著他，聲音嘶啞道：“這是真的麼？”
古休點點頭，“是的，只要本事足夠強大，你總能與父母有重見之時。”
這是個修行世界，什麼都有可能發生，給她留一份念想也好。
“那我要強大到什麼地步，才能見他們？”
“至少要達到真君境，天不能葬，地不能埋，縱橫諸天，不死不滅。”
她眼中閃過一絲光芒，小手緊握，心中發誓，若真君境還不夠，那就修到更高境界。
“請你再等一會兒麼，我怕孃親被埋，此後再也見不到她了。爹爹時常征戰沙場，每次一回來，孃親都會打扮的漂漂亮亮。”
她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溫柔地梳理孃親的亂髮，整理好紫色長裙，一滴滴淚水滑落下來，依依不捨。
他將屍身抱起，平放在土坑中，正準備填土，只聽她說了一句。
“請你埋淺一點，我怕爹爹會找不到孃親。”
他心神一顫，慢慢地從她腳下開始填土，直到頭部時，看著女孩痴痴的目光，心有不忍，卻終究一狠心掩埋了起來。
“孃親…”
她聲嘶力竭，雙膝跪地，不斷地磕頭，直到小小的身體歪倒，再一次暈厥了過去。
一座孤墳起，無處話淒涼，相思人哭斷腸。
桑樹為伴不寂寞，寂寞人在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