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黑夜的亮光》第五章 關於訓練
雖然有很多的限制,我還是想略微描述下部隊生活的一部分。
關於訓練,我現在能回憶起來的只有一個感受:痛並快樂著!
說實話我只記得第一天參加訓練的感覺。
我記得去集訓的第一天就感冒加身,特別難受。而新訓的第一天清晨就從跑三公里開始,跑完就是體能訓練,最基礎的三個一百,100個俯臥撐,100個仰臥起坐,100個蹲下起立,勉強做完之後整個人感覺都廢了,而大部分人在中途就已經廢了,我以為這下差不多能吃早飯了,沒想到這只是熱身。隨後班長幽幽的問了一句:“佬汗推車玩過沒?!”
我們這群人裡面老司機居多,當場就有人表示別說佬汗推車,觀硬坐蓮都不在話下。
班長當即表示好傢伙那你第一個上。
當然也有小部分人明確表示不知道佬汗推車是個什麼東西。班長的意思是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麼,翻斗車總見識過吧!!
不成想還真只有幾個人表示家裡幹活的時候接觸過,大部分人表示只看到過。
還有一小戳人連翻斗車是個什麼東西都不知道,只能在邊上默不作聲。
班長大概沒見過這麼多二愣子,擺擺手說拉倒開幹。
我不知道其他人什麼想法,反正那天之後,我一聽到“佬汗推車”抑或“翻斗車”幾個字,手腳就有點止不住的顫抖。
隊裡所謂的佬汗推車,倆人一組,一個人先趴地上,另外一個人從後面雙手架住他的雙腿,推著他用手爬樓梯,從一樓爬到頂樓。
尼瑪,24樓啊!
那是我這輩子最漫長的一次上樓梯,爬到十樓的時候我感覺自己都快出現幻覺了。頭上的汗珠就跟特麼的開了水龍頭一樣,稀里嘩啦往下流,是真的流,不是滴的,嘴裡像吃了一堆炭火一樣乾燥,灼燒。也沒有說誰快誰慢,爬的人跟推的人也沒有說誰比誰輕鬆,反正就爬幾段換一換,到了後段基本就是靠著意志力在往上挪了,手上的皮怎麼磨破的都不知道。
整個班爬完已經過了飯點一個小時快。然後班長說給你們15分鐘吃早飯。早飯是冷掉的稀飯跟饅頭,就著榨菜吃。怎麼吃啊,筷子都拿不起來。別誤會,這話不是對食物有意見,是真的筷子拿不起來,雙手根本不聽使喚,抖的跟得了嚴重的帕金森症一樣。身上的衣服已經溼透了好幾次,坐在餐桌前,全身沒有一處地方不疼。
那是第一天,好幾個大男人對著稀飯就哭了。也不知道是汗水還是眼淚,實在是太餓了,夾著饅頭就往嘴裡塞。時隔多年,一群人邊哭邊嚼饅頭的畫面一直在我腦子裡無比清晰。
早飯之後就是各種基礎訓練,摸爬滾打,拳棍交加,到了晚上開個班會,然後再搞一次體能,一天終於結束!
我想我們大多數人在下定決心當兵之前對這個世界的吃苦有所耳聞,信誓旦旦以為自己可以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真正來了之後才發現著實低估了吃苦這倆字的含義,好比在工地搬磚,任務是把1000塊磚搬到二樓,搬完算錢,頂多只是身體上的受累。而在這個世界裡,是等你把磚全部搬到二樓,然後班長笑嘻嘻的跟你說:來,把磚頭再搬回去。不給錢也就算了,你還不能說髒話,讓你身心俱疲!
當天訓練結束的時候我發現我的感冒已經好了。外面的人都知道當兵很艱苦,但是怎麼個艱苦,沒經歷過的人根本體會不了那種把人往死裡逼的生活是怎麼樣的。簡單來說,在這個世界裡,它連感冒的時間都不給你。
而這樣的日子在接下去的幾年裡,幾乎每一天都在重複。
你可能會問:想過放棄嗎?!
想啊,真的,第一天就想了!!但是看著隔壁隊裡那些老兵每天的訓練,跑步都是早晚兩個10公里起步,白天還有不間斷的的各類專業技能,戰術演練,卻還是那麼輕鬆的樣子,真的,我想我特麼怎麼能放棄,難道我來這裡就是為了證明自己比別人差?
但確確實實有人撐不下去,為期三個月的新人訓練,其實每個人都在崩潰邊緣,因為大多數人除了上學那會兒經歷過所謂的軍訓,頂多算是曬曬太陽,壓根就不算任何吃苦的經驗。所以在這種高強度整訓面前,總有一些人真的崩潰了。我那屆一共被勸退了5個人,他們每個人都試圖通過各種方法逃避訓練。有的人裝瘋,有的人自殘,甚至有的人跳牆等等。當然,我到現在都沒明白這些人的想法,撐不住就撐不住,這個世界不會因為你一個人停止運轉,何必要通過傷害自己來達到目的。來這裡的每一個人,多多少少都有撐不住的時候,撐不住又怎樣,大不了昏過去。
要說誰最狠,大條說第二,那一般沒人敢說第一的。大條的解釋是昏著昏著就習慣了,昏到後來,他說他一個四百米障礙下來都不帶大喘氣的。然後指著頭上一道半指長的疤痕跟我炫耀,你看,這就是我上次夜跑加練因為雨太大沒看清路摔的。邊上的日天補刀說:這傢伙挑了個最黑的地方摔,擱地上躺了2個多小時才被巡邏的人發現。
隊裡,我們仨一直被其他人列屬於那種很賤的人,這個賤不是喜歡違規違紀,也不是搞小團伙。主要是喜歡不按套路出牌,特別是大條,經常有種讓人忍不住想揍他的衝動。
有次外出跑10公里全裝,累死累活跑回中隊,剛進大門卸裝備,大條這傢伙來了一句,臥槽,我把槍把子跑掉了!雖然是訓練用橡膠槍的槍握把,但畢竟是部隊裡的物件,還是得撿回來。而且這話剛好被路過的大隊長聽到了,立馬轉頭就對著我們罵道:媽了個巴子的,這麼大個槍托掉了跟在後面的人都看不見嗎?!眼睛裡堵屎了?!然後指了指排在大條後面的我跟 日天,你們仨,給我滾出去再跑一遍,找不到槍托全部給我爬回來!邊上幾個哥們一看又是我們仨搞事情,還偷笑一下,這哪能逃得出眼尖的大隊長,一個回頭殺變成了全班一起滾出去跑。
於是那天一整個班的人罵罵咧咧的在獅山公園的各個角落翻找槍托,路過的人還以為我們在剿匪。大條倒是覺得挺好玩,我跟日天商量著把這廝挖個坑埋了算逑。
我們屬於全訓中隊,這個全訓包括了時間和科目,時間是指每週訓練7天,無休。科目是指所有科目,反覆輪訓。我因為是執勤中隊抽調,來了反恐之後著實開心了一陣,因為之前的中隊併入機動大隊之後組了個反恐班,天天訓練加站哨,不給派押送任務,每天睡不到4個小時。
其實在部隊最累的不是訓練,而是缺覺。
老兵退伍那三個月,我們一群人累的跟狗一樣,蹲著、趴著、站著,哪都能睡著,甚至有個傢伙站夜哨時眯過去刺刀給扎手臂裡了。因為刺刀有水銀塗層,扎到的地方,傷口癒合的賊慢,這傢伙愣是在醫院待了半個月,居然還跟一個護士好上了。回了隊裡把豔遇描繪的活色生香,引的隊裡其他弟兄羨慕不已,恨不得每人都給自己來上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