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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整版《仰望黑夜的亮光》在線免費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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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望黑夜的亮光》第三章 歸途

退伍,對於軍人來說就是一個旅程的結束,而且是你這輩子幾乎都不可能再經歷的旅程。

我感覺這一天到來的時間,比我預想中更快,似乎昨天還在新兵連整訓,一臉懵逼的迎接即將到來的水深火熱。轉眼就要離開,心裡卻是萬分的不捨。這種不捨由內而生,並不易察覺,前一天大家玩的很嗨,感覺終於解放。真正到了臨行前,每個人的臉上都是寫滿了無奈,由衷的希望這一天儘可能的漫長。

歸途漫漫。這是我人生中第二次坐高鐵。第一次是在三年前,入伍的時候,這次則是退伍。也好,做什麼事,前後總歸要呼應一下。

來的時候坐了十幾個小時,意味著回去也要十幾個小時。這是異常痛苦的一件事,因為第一次就很痛苦,而你發現還要經歷一次而且毫無辦法的時候,就顯得更加痛苦。大條因為全家人過來接他,所以當天早些時候就先打滴去了機場。而反恐這邊退伍去往杭州方向的只有我一個,車子到了車站之後一下子顯得冷清許多。因為戰備的原因,指導員跟隨隊領導給我們辦完手續就匆忙回程,我的東西不多,拉著個行李箱,在人群中異常迷茫。

因為沒刻意挑選尺碼,我那身退伍的衣服顯得異常肥大,要不是胸前那朵大紅花撐著,絕對能被路人當成沙雕來看待。季尚跟熊煜這倆傢伙因為出任務沒辦法過來還特意定了兩個精緻的軍人娃娃讓劉隊給我跟大條送來,說是給我們踐行。但是這娃娃的尺寸真的是一言難盡,塞包裡放不下,拿手上又更顯沙雕。你可以想象一個瘦不拉幾的人,身上穿著起碼大了兩號的黑色制服,手裡拽著個胖嘟嘟的綠色娃娃一臉懵逼的站在候車大廳是個什麼畫面。那回頭率跟出現外星人差不多。

我沒想到出任務的大隊長會出現在火車站,而且連夜趕回來,只是為了跟我道個別。站臺上一些認識大隊長的退伍兵都趕忙敬禮,而且一個個都很詫異的看著我。我想對我來說,這應該算是一種莫大的榮譽了。畢竟我身上發生的一切都是機密,連同功勳章都不能外露,只能躺在檔案袋子裡。不過這個勳章至少給了我一份為數不多的安逸,不論我何時決定,我都可以憑藉這個勳章,找到一份較為安逸的工作,避免無以為生。我很感激大隊長對我的照顧,無論哪方面,他似乎都能明白我所做的決定。

我很想擁抱大隊長,但是場面實在不允許,只能敬個禮,大隊長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忍不住蹦出一句:你這造型是。。。。這個殺手有點冷啊。。。

我低頭一看,臥槽,別說,還真有點像。

然後兩個人傻乎乎在站臺上,默默的聊著一些瑣事,大隊長跟我交代了一些我回去之後需要辦理的東西,我也沒太弄明白,反正當地人武部會有人跟我對接,不會特別麻煩。只是感覺這麼倉促的離開,有種莫名的不捨。

時間還早。大隊長拉著我去廁所門口抽菸,顯然憋了有一陣了,點上火,狠狠的吸了一口。頓了半天,他說他帶了這麼多年兵,第一次覺得很愧疚,愧疚自己沒有照顧好我們這些個兄弟。

我緩緩吐出一個菸圈,說大隊長你就別自責了,我們這些毛頭小子個個都是闖禍精,這麼長時間,多虧了你照顧我們,感激都來不及。以後調到支隊了少操點心,多陪陪嫂子跟小芝。都說壓力太大人容易顯老!

大隊長給了我一拳,說你特麼把我醞釀了很久的煽情都搞沒了!

臨走的時候他跟我說:“我不像你們指導員,我是個粗人,講不出什麼大道理,你要做的事情,我沒辦法勸說你放棄,我也不想勸你。不管以後遇到什麼難題,能力範圍內的事,只要你開口,我定會盡我所能幫助你。但是你要記住,你是有牽掛的人,不要把自己陷得太深!

一個懂你的人不會對你長篇大論,大隊長說的每一個字似乎都在替我的內心在讀白。

火車開動的時候,大隊長在窗外給了我一個標準的敬禮。我站在車廂過道上默默的回禮,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身後的幾個乘客也沒有動,默默的看著我。

我沒哭,只是眼淚不太爭氣。

一個批次退伍的人,杭州這邊有20幾個,大多數都是生面孔,當初一同入伍的多半在一年前就退伍回去了,其中有兩人一起參加過骨幹集訓,所以一路上也不是特別無聊。互相分享一些中隊的沙雕事蹟。只是我能說的東西真的寥寥無幾,去了反恐三年,卻有大半年時間深陷謎團,掙扎在生死邊緣。而這些東西一個也不能說。你可以想象,那麼多的秘密在腦子裡翻滾,卻沒人可以傾訴,而可以傾訴的人又跟自己有著同樣的秘密。如同一灘死水,渾濁不堪,卻無處流淌。

這個計劃的開始還是需要很多準備,所以我打算先回老家待一段時間,畢竟兩年不見父母,連退伍都不回去,我爸跟我幾個叔伯估計要把我狠狠修理一頓。

中隊裡面加上我一共有6人退役。退伍前一天,大條全家都過來中隊接人。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他家人,第一次見到正兒八經的有錢人。老實說,跟普通人的差距,真的是一點都看不出來。就一個發福的中年男人,拖家帶口,帶著大包小包。包裡裝的全是福建那邊特產,進了中隊就開始給我們發吃的。那是我跟日天第一次見到大條他姐姐,也是我第一次知道身高175還穿個高跟鞋的女孩子看上去有多高,她拿著兩包零食微微俯身遞給我們的一瞬間,我腦子裡居然出現了一個過年長輩給小孩子發壓歲錢的畫面。日天大概比我還沒見識,一直盯著大條他姐,把人家大姑娘盯的無比尷尬,直到大條閃到面前狠狠的瞪了他兩眼,日天才反應過來。大條他姐比大條大了8歲,看上去有著成熟女性獨特的魅力,也難怪會如此吸引日天,這傢伙一直都是熟女控。

大條他爸屬於特別熱情的那種人,特別是對我跟日天,一進來就打聽哪兩個是耗子,把邊上接待的中隊長搞的一愣一愣的。

倆耗子就是我跟日天了,日天本名劉昊,在我來反恐之前大家都叫他耗子。而我叫李晨浩,我來反恐之前中隊裡的哥們也叫我耗子,來了反恐之後就麻煩了,因為戰友之間常常都會有外號,平時不管誰叫“耗子”,都會從不同的角落傳來兩個“到”。後來大夥商議給我改個外號,小李子隔壁班已經有了,小晨子太奇怪了,想來想去大夥一致認為我這名字除了叫耗子真的毫無用處。於是一個多月之後,我還是叫耗子,而耗子本人莫名其妙變成了“日天”。

我後來一直都很懷念那幫子無話不談的兄弟,但是無論多少親密,我們中的大多數人終究回到原來的地方,天南地北,相隔千里都算是近處。

雖陌路,但若相遇,定把酒言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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