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海》第8章 中都省
地球在神秘的宇宙裡漂浮著,無止境地以465米每秒的速度快速轉動,中都省亦如往常一般,在海浪聲中醒來,這千年來從未變更過名字的一個城市,一城即為一省,其城市面積之廣,幾乎等同於一個桑海省。
經過戰亂的洗禮,漢達拉聯盟國,1950年建國,中都省則或許是有文字記載以來,就已名為中都省。它位於東部沿海地區,城市方圓350公里,長嶺江、黃澤河、中都河分別流經其北面、西面與南面,三條河流福澤數百公里,由中心方圓的200裡,往西、往南或是往北是丘陵和山脈,中心則統一形成平原,平原往東,則是一望無際的東方海,物產資源豐富,因此得名“天府寶地”。
夏末初秋,是中都省最熱鬧的時候,整個漢達拉聯盟國,都在等待這樣一個季節。
海岸的淺灘上,成群的海鷗低空飛行,預示著近日的風麗,當然還有海雀、海燕和叫不出名字的海鳥。一些徘徊在石礁區、一些落在港口的波堤、一些在海面上滑行、它們分散的覓食,偶爾還可以看到兩三隻為了魚食爭鬥。
初晨的陽光帶著微涼,吹動著溫順的海面,今年的海港應與往年一般生機勃勃,這逆天的中都省,數千年亦從未經歷破滅之災。
據傳,有道家大能者,將“八卦圖”倒過來,用於中都省的區域劃分,東為太陽,西為太陰,南為少陰,北為少陽,且有南北兩市,命名為陽儀與陰儀,以此設定,作為奠定中都省的發展格調,處處顯露著人與天命的抗爭與和諧。
後世也因此差異化發展,默認式的區域文化和習俗,讓各地區民族、風俗、社會、經濟、科學等均有明顯差異,但兩大城市、四區城池又相互交融互補,長久以來,形成了淵源流長,進步不止的巨型城市。其文化、秩序、經濟、科學得以蓬勃發展,在整個北半球的文明中,佔據重要位置,自然也是漢達拉聯盟國最大的文明和商貿中心。
太陽區,海業商貿為主,此刻海港街道已人山人海、車水馬龍,沒有一個人是停下來的,所有人都在忙碌,海面的漁船、商船亦是如此。
雖然以某種範疇區分了幾個大的停泊區域和進出水域,但在此忙碌的季節中,已然不存在所謂的區域。
然而,海港內,雖然水面上看起來雜亂無章,但航道上沒有哪艘船會停止,總會能夠行動起來。密集的船舶,能夠延伸到海港外兩公里遠,隨著海浪輕輕擺動,遠遠看起來,就像一張老舊的草蓆,在隨著微風浮動。
這風拂動的,不僅只是船和海,還有那散不去的複雜的魚腥風味,夾雜著腐爛水果、變質海鹽和車馬行人的氣味,讓人難以言喻。
船笛、車鳴、狗和海鳥、旗幟和海浪,還有人群的喧囂,所有的聲音交融在一起,交融在這“天府寶地”東片海岸,看久了,會莫名的感到一種無度的有序、嘈雜的安寧,再久一點,那些嘈雜的聲音竟似乎消失在了耳邊,甚是奧妙,直到日頭漸漸輻射出灼熱和刺痛,終於容不下你去細品。
黑色的柏油公路上,擁擠的人流中,因為太陽的烤灼,開始散發出更為濃烈的汗味,其他的味道,也隨之變化。
“喂!我說”,馬路上一位婦人搬不動裝滿魚的大籮筐,才發現繩子被馬車輪子壓住了,一股腦搬貨,突然被反作用力遏制,忍不住惱怒地喊起來:“喂,你就感覺不到壓著了什麼?”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那車伕手裡抓著皮鞭,但也不發脾氣,帶著打趣的腔調:“我壓什麼了?壓你了?”
忙碌的人群中開始有傾斜過來看熱鬧的,但勞動沒有停止的,只是放慢了。
“你!你壓個鬼!”,婦人有些羞怒:“車輪壓到我繩子了啊,混球!”
“噢,那怎麼辦呢?小姐姐…”車伕壞笑著坐在車座上,並沒有下來的意思,反而身子往外探著,靠近婦人。
這女人姿色可人,正紅著臉,額頭掛著星點的汗珠,倒顯出幾分妖嬈。
“閉嘴!”婦人急紅了臉,她感到周圍的目光越來越多,全在看著自己的身體,她氣沖沖地跑到馬後,給馬屁股就是一巴掌,那棕色的馬,回過頭看了一眼,鼻孔哼次一聲,別的反應也沒有,彷彿也在笑話她,這種羞辱讓她憤怒。
“你把車挪走啊!混蛋啊!”
“可是我感覺不到呀!”車伕的挑逗語氣越來越飄,真是一副淫笑掛在了臉上,直勾勾盯著婦人。
“我讓你感覺感覺!”只聽一句渾厚憤怒的聲音,那車伕立刻被一雙黝黑壯碩的手拎起來。
“你幹嘛!放開我!”車伕大喊。
“你不是感覺不到嗎?哼!”大漢嘴角揚起,側身一甩,那瘦小的車伕歪曲著身體摔在馬車旁,額頭還碰到了旁邊的籮筐。
“啊!哎!打人啦!”車伕一陣撫頭摸手地呻吟後,大聲喊了起來,聽著像是恐懼的,但又不是,那是理所當然變成弱者後的抗訴,就是對方肯定是錯的,我很委屈,眾人也開始指指點點,議論起來。
大漢沒有理會,坐上車座,抓著馬繩就是一抽。
“啪!”的一聲,馬這下疼了,往右前方動了幾步,車輪終於滾過壓著的繩子。
“打人啦!打人啦!”那車伕還在叫喚,並且越來越大聲,覺著打是打不過了,氣勢可不能輸。
“我打的就是你!”大漢被這叫喊聲惹惱了,伸出穿著水靴的腳,狠狠地踹在車伕腿上,怒罵道:“臭癟三,老子的女人你也敢欺負!”
“還有王法嗎?光天化日之下行兇!”車伕翻滾一圈,往後爬開,又指著大漢叫喚起來:“來人啊,快來看啊”。
“就你還說王法!你媽的……”大漢一邊罵著,一邊又衝向車伕,突然感覺到什麼,腳步停下來,頭往回縮了縮,一道黑影在大漢的臉前閃過。
“啪”,是一條鞭子重重的甩在地上。
“誰在搗亂”聲音平淡卻帶著霸氣,一個穿著黑色制服的年輕人站了出來,手中整理著剛才的黑色皮鞭。
大漢指著車伕:“他欺負我老婆!”
“他打我,隊長,他打我,你看…”車伕一邊說,一邊把泛紅的手臂翻出來。
“豐收吉日,吵吵嚷嚷!”年輕人雙手交叉放在胸前,黑色的大簷帽下,是一張不耐煩的臉:“不得再胡鬧,否則別怪我…”
“那人是誰啊?”
“你不知道嗎?保衛隊隊長,焚啟明。”
眾人開始小聲議論著。
“你們保衛隊不抓流氓嗎?”那婦人跳出來大聲說道:“流氓都不抓算什麼保衛隊?”
“焚隊,冤枉啊,我什麼都沒有做,那人上來就打我,你看這裡,還有這裡…”車伕從地上站起來,還在找受傷的證據。
“我說的話,你們聽不懂是嗎?”那年輕人放下手臂,抓出一根黑色皮鞭,狠狠地甩到地上。
鞭子應力“啪”的一聲,狠狠道:“聽得懂這個嗎?你們、確定、要鬧事,是嗎?”
大漢、婦人和車伕都縮緊了一下身子,圍觀的人也不再吱聲。
“都散了!”焚啟明冷聲一句,抬腿便走。
“哼!”車伕憤哼一聲,瞪了婦人一眼,才坐上馬車,又狠抽了一次馬肚子:“架!”
人群又開始動起來,大漢也抱起籮筐,擠出人群。
“不就是焚家的落水狗麼,拽什麼拽。”
這聲,是車伕嘟噥著小聲說的,緊接著人群又開始嘈雜起來。
“焚家人?”
“嗯,焚啟明,反正現在沒用了。”
“噢,原來是他。”
“聽說是達拉特旗派人過來抓的。”
“是幹嘛了?碼頭的事?”
“唉,這種事說不清楚的。”
“我跟你們說,是叛軍的事。”
“對,我也聽說,反正抓了很多人。”
“幹活去吧,當心說話。”
“也是,反正跟我們也沒關係”
……
周圍的人也小聲議論,躲閃的眼光看向那穿著制服的年輕人。
此刻他也停下了腳步,攥緊手中的皮鞭,身姿挺拔如柱,那黑色的制服下,身體微微抖動,但他最終還是壓低大簷帽,大步走入人群。
港口和馬路越來越喧鬧,陽光開始猛烈地燒灼觸碰的一切。
“落水狗。”
這個詞在焚啟明的心中揮之不去,那張臉陰沉著,眼眸裡淡藍色的虹膜,爬上幾絲血色。
焚家的事,外頭傳聞很多。第一個版本是,焚家半年前,在西川省鎮壓外族勢力的時候,和外方勾結。第二個版本是,焚家是太陽區第一大家族,卻把產業擴展到了少陰區和少陽區,被人妒忌,就把他們貪汙腐敗的事情給捅了出來。還有幾個版本,但誰也不知道真相,總之,輝煌百餘年的焚家,是要落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