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戀這件令人頭痛的事》第9章 原來你是這樣的人
科技樓前有一個標誌性的雕塑,一個高大長方形石臺上幾本雜亂疊放的書,書上一個巨大的圓球,石臺正面刻著六個字
科技,突破,創新。
去上計算機課時,宴明宇和班上幾個調皮的男生看著這個頗有科技感的雕塑說出了讓大家啼笑皆非的話。
“你們看,這個雕塑說明了什麼?說明讀書頂個球用。”
宴明宇的確是不喜歡學習,每天和跟他關係較好的幾個男孩子在一起就是討論晚上去哪裡喝酒,去哪個網吧通宵,去哪個KTV唱歌…心情好的時候來教室發發呆,睡睡覺,心情不好就直接翹課。
宴明宇之前初中上的就是晟橋中學的初中部,想必各科老師對他種種行為屢見不鮮,也不怎麼管他。
宴明宇在學校最大的樂趣就帶頭和班上幾個男生欺負班上一個叫王鵬的男生。王鵬個子不高,戴一副眼鏡,不管天冷天熱,他都穿著那套洗得發黃不太合身的舊運動校服和一雙有些破舊的涼鞋,我們的校服都是新的,只有他的是舊的,晟橋一中的校服幾年都是在同一個廠家定製的同款校服,大概是穿誰穿過的。他性格很內向,我幾乎沒看到他和誰說過話。每天第一個到教室最後一個離開,機械的上課下課,埋頭苦讀。
我經常看到,宴明宇和其他男生捉弄他,把他抬起來丟在地上;把他兩條腿圈著樹,然後幾個人抬著他轉圈圈;上課的時候故意拿東西扔他;故意往他頭上澆水;把他的凳子偷偷拿開讓他摔在地上…
每次看他出醜,幾個人得意的哈哈大笑。
但王鵬每次都不會生氣,不管宴明宇他們怎麼欺負他,他都會默默忍受,等幾個人覺得沒意思不再捉弄他,他就接著做自己的事,像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
宴明宇已經很久沒有找我麻煩,而且沒跟我說一句話,下課了就跑到陽臺上玩,所以我也不用叫他起來讓我出去上廁所,有時候我甚至感覺他在躲著我。而我也樂得其所,畢竟我倆也沒什麼交情,我跟他也沒什麼好說的,最好是相安無事井水不犯河水。
某一天,要下課的時候他突然跟我說
“喂!好學生幫我把今天的作業做了。”
一連幾天都沒說話,一開口是要我幫他寫作業,哪有這麼奇怪的人,我鬱悶的回了他一句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話說完我自己都覺得有些後悔,果不其然,他們幾個人開始笑話我,笑得很大聲。
宴明宇故意夾著嗓子學我說話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自己的事情自己做,還說我是小學生,你是幼兒園的小朋友嗎?說別人幼稚,還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你不幫我做自然有人幫我做。”
說著還大聲喊王鵬的名字,王鵬很順從的拿起他的作業本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就像一隻聽話的寵物。
第二次月考的時候,王鵬考了我們班的第一,而我,考在了第三,宴明宇,全班倒數第一。
前桌的錢滿滿偶爾會轉過身來和我聊聊天,不得不承認,相處的時間長一些你就會發現錢滿滿身上似乎有一種魔力:善良,可愛,有趣,待人真誠大方很會說話,而且說的話很有意思,總會讓人覺得跟她一起相處很舒服,班上不管男生女生都很喜歡她。不僅我們班,高一年級其他班的女孩子也會找她一起玩。
這是我身上永遠都不會有的特質。
她總能弄到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比如明星的簽名,限量版CD,手辦等等…而且她還是個小靈通,學校裡大大小小的新聞八卦她都知道。
有一次趁著宴明宇和幾個男生出去了不在教室,我好奇的問了一下她,為什麼王鵬這麼聽宴明宇的話,乖乖幫他寫作業,錢滿滿告訴我,宴明宇花錢請王鵬幫他寫作業的,王鵬是貧困生,家裡條件不好。
得,宇哥有錢任性。
但我不太理解宴明宇,一邊帶頭捉弄王鵬,又一邊花錢請他幫自己做作業。真是人傻錢多!
王鵬也是住宿生,而宴明宇,錢滿滿韋夢嬌,蔣宇軍他們住的比較近的都是走讀生。我們學校有開放式的食堂,住宿生一般是衝飯卡然後在食堂打飯吃,走讀生一般都是上午課程結束後回家吃飯休息,下午再回校上課。
中午在食堂吃飯的時候,我看到宴明宇他們一大夥的人擁著王鵬,勾肩搭背吵吵嚷嚷的在打飯窗口打飯,他們搶著用王鵬的卡,刷了很多菜,魚啊肉啊,飲料之類的。而王鵬一言不發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我當時心裡特別的氣憤,覺得宴明宇他們做得真的很過分,大家都已經知道,王鵬是我們班上的貧困生,他的生活費學費都是靠獎學金和貧困生補助支撐,而宴明宇他們竟然明目張膽的刷著王鵬的飯卡,大吃大喝,無所顧忌。
我當時真的很想上去找宴明宇他們理論,更想揍他們一頓,但是正是下課吃飯的高峰,食堂裡擠滿了人,他們又人多勢眾,我慫了,不想做那個出頭鳥,更不想引人注目。
我迅速吃完飯,站在食堂門口,等到呀宴明宇他們一行人出來,吵吵嚷嚷說去網吧上網後,在王鵬一個人回宿舍的路上,我叫住了他
“王鵬!”
他停了下來,不確定似的環顧四周,確定我是在叫他,有些躊躇的問我
“你是在叫我嗎?”
我說
“嗯,是的,我可以和你聊一聊嗎?”
“哦,可以,許諾同學,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我轉頭看了看,不遠處綠化帶旁有一個椅子,我用手指了指,說
“我們坐在那邊聊一下可以嗎?”
“那個····我想回去休息。”
我有些不好意思
“就一會兒,我就跟你說幾句話。”
“哦,好吧!”
我們一起走過去,坐在了椅子上,我開口道
“宴明宇他們幾個一直在欺負你,你有告訴班主任嗎?”
看到他一臉糾結的樣子,我又說
“你不用怕,我可以陪著你一起去,我可以幫你作證,他們捉弄你,拿水潑你,拿東西扔你,拿你的飯卡刷卡我都看到了,而且他也經常捉弄我,我們一起去告訴老師,告訴爸爸媽媽,再不行咋們就直接報警。我想他們一定會處理好這件事的。”
聽了我的話,王鵬一副釋然的表情說
“許諾,你誤會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他們沒有欺負我,不用告訴老師。”
聽他這麼一說,我有些著急
“你是怕他們報復你嗎?你不用怕,我保證,我會一直站在你這邊。”
“許諾,謝謝你~真的沒事,你快回去休息吧。”
我更著急了
“你是怕他們會欺負我嗎?王鵬,你別擔心,我不怕,被別人孤立,懷疑,欺負,我初中的時候也承受過,我能體會那種孤獨痛苦的感覺。”
聽到這裡,我看到王鵬看我的眼神多了一些同情,但他很快鎮定下來告訴我
“許諾,聽到這些我很難過,但是我和宴明宇他們不是你想的這樣,他們沒有欺負我,相反,他們是我的朋友。”
聽到這裡,我之前的同情轉變成憤怒
“你為什麼還要維護那些欺負你的人?我一個女生我都不怕,你在怕什麼?”
王鵬盯著我的眼睛看了一會,他感受得到我的憤怒,突然像下定決心似的對我說
“他們真的沒有欺負我,我和宴明宇初中就認識了,你可能不瞭解我的家庭,我爸爸很早就死了,我媽媽身體不好,常年生病靠藥物維持,我還有一個癱瘓在床的爺爺,我們一家的收入就是靠我奶奶撿垃圾賣廢品和領低保,救濟金。
因為家庭的原因,我一直很自卑,我沒有朋友,也不善於和別人交談,每天就只會埋頭讀書。
初中的時候因為成績好我考上了晟橋一中的初中部,和宴明宇一個班還成了同桌,有一次我和奶奶去收紙皮,當時不知道是去他家,他和我奶奶聊天知道了我家的事,他家裡住著別墅,但是從來沒有看不起我,還經常把不要的東西送給我奶奶。
初中的時候學校有人欺負我看不起我他常常幫我出頭,跟職中的雷天旭他們結仇也是因為有一次我媽媽住院,我取了錢去交住院費,沒想到半路遇到了雷天旭他們跟我要保護費,我不給,被打了一頓,身上的錢被搶光了,連我爸爸留給我的一個小小的金吊墜也被搶了。
宴明宇知道了這件事,帶著我和幾個朋友一起在我被搶的那片區域去找搶我的那些人,找到他們,打了一架。錢早就被花光了找不回來。幸好那個吊墜雷天旭留著掛在他脖子上,宴明宇幫我搶了回來。還拿自己的錢讓我交了我媽的住院費。”
聽到這裡,我大為震驚,聽得目瞪口呆,思索了很久說
“那他也不該帶著別人老是捉弄你,拿你的飯卡請別人吃飯呀。”
“他就是那樣子,吊兒郎當的,如果他真的很壞我也不會跟他牽扯在一起的,有時候我真的很羨慕他,陽光,活力又自信,走到哪裡都能呼朋喚友,有一大幫好兄弟。不像我整天只會死讀書,沉悶,無趣,宴明宇老是讓我,不要那麼拼命,書讀多了會變成傻子,讓我多和其他人一起玩。但是我沒有選擇,我知道,我跟他們不一樣,我只有努力的讀書才會有出路,才能對得起我奶奶。
還有,他不是白刷我的飯卡,他帶著蔣宇軍他們一起耍我的卡吃飯,其實是因為他會時不時的往我的卡里衝錢,一次衝幾百塊,雖然他們刷的多,但是我自己心裡清楚,他衝的錢比刷的錢多得多。”
我又問
“那他還讓你幫他寫檢討,幫他做作業呢?”
“他就是不愛讀書,讓他讀書寫作業他頭都痛死了,比殺了他還讓他難受,之前就是因為作業的事各科任課老師天天找家長,哪個老師一找家長,他爸也很頭痛。其實我和他多少有些同病相憐,我沒有爸爸,而他從小沒有媽媽,他爸忙著工作又沒什麼精力管他,教育他的方式經常就是恨鐵不成鋼,經常就是罵,嚴重了還一頓打,我看他也很可憐,就幫幫他。
至於寫檢討,他跟教官打架其實我也有責任,軍訓的時候,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這麼笨,踢正步的時候總是同手同腳,怎麼也改不過來,自己改不過來不說,把旁邊的同學也帶偏了,一排的同手同腳。我們當時的教官也可能只是神經大條脾氣也暴躁,喜歡當著全班的面當面打擊我,我又不會說話,更不會反駁。宴明宇就是那個脾氣,他聽了不樂意找教官理論,結果教官感覺自己的威信受到了打擊,脾氣也是一點就著,兩個人就打起來了,蔣宇軍他們護著宴明宇也參合進去。因為這件事是宴明宇帶的頭,學校還處分了他讓他做檢討,我心裡挺過意不去的。”
聽到這裡,我心裡覺得特感動,沒想到宴明宇其實是這樣的人,而我一直是帶著有色眼光看他,一直對他有成見罷了,而且,我前幾天還責怪他為什麼他媽媽沒有教他尊重別人,別傷害別人。
我低著頭在思索著,王鵬問我
“你現在是不是覺得他其實很不錯。”
“沒有啊,雖然聽你這樣說我挺感動的但是,我還是覺得他很幼稚,很討厭,老是捉弄我。”
王鵬聽了,嘴角竟然出現一絲明顯的笑意,要知道,他平時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樣子,還跟我說
“你有沒有發現,他其實對待你跟對待別人女孩子都不一樣。”
我疑惑的問
“有什麼不一樣?”
“他從來都不會欺負女孩子,也不會對哪個女孩子好,更不會跟哪個女孩子走得近。你看他,個子長的又高,長得也很陽光帥氣,籃球打得很好,會彈吉他,會跳街舞,又帥又酷。我們上初中的時候就有很多女孩子給他送水,送飲料,送情書,他神經大條經常吹噓說自己很受歡迎,人氣很高,粉絲很多。就是從來不見他對哪個女孩子上過心。”
聽到這裡,我覺得有些離譜,他愛捉弄我不過就是因為他太無聊想找些樂子罷了,王鵬說這些話多多少少會讓我往其他方向去想,怎麼可能,開什麼國際玩笑,上什麼心,分明就是愛捉弄人的討厭鬼一個,我不服氣。
“其實,王鵬,他沒有對女孩子上心,我覺得可能是因為他不喜歡女生,而是喜歡男生的機率大一點,所以····你看,他對你這麼好,所以你自己小心一點。”
說完大步朝宿舍走去,拍拍王鵬的肩膀,留下滿頭黑線的他在風中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