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商婦好》第3章 井方使臣
天命玄鳥、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
古帝命武湯、正域彼四方。
方命厥後、奄有九有。
商之先後、受命不殆、在武丁孫子。
武丁孫子、武王靡不勝。
龍旗十乘、大糖是承。
邦畿千里、維民所止、肇域彼四海。
宮人夕沚以慎微卻飛快的步伐一步步踏上臺階,臉上帶著隱約的喜悅。
她穿過迴廊時,稍稍停下,往後方瞧上一瞧,雙唇抿了抿,而後唇角上揚,雙眼晶晶燦亮,怎麼也掩不住內心的歡喜,回頭輕愜的快步而去,沿著迴廊走向議事殿。
這座宮殿的宮頂呈四面斜坡形,建立在四重土階之上,壯潤的矗立於大邑商,放眼商朝的天下,惟有這座宮殿呈現巍巍威威的莊嚴氣象,一如王者的天威。
王宮門前,一行人如規如矩的等候傳見。
一位將領,一位如玉的纖纖美人,兩名婢女,十來位孔武有力的隨從。
那將領雙手叉腰,瞪著一雙銅鈴大眼,仰視前方。
他仔細察看眼前這座宮殿,想到自己部落裡那些茅茨土階屋子,不禁抬手壓了壓鼻尖。
他羨慕的說:“好壯觀的房子,這如果是咱們的窩……”
纖纖美人柔柔的警告:“阿兄,且需小心……”
他回頭撇了她一眼,哼了聲,就那麼叉腰站著,彷彿不願墮了自己的威風。
一飛快行走在迴廊裡的夕沚,在靠近議事殿時慢了下來,低聲向侍衛長稟報。
侍衛長有些訝異,皺了眉頭,低聲問了幾句,才點了點頭。
侍衛長踏進議事殿,朗聲說道:
“啟稟王上,井方使臣一行人已經到了,正在王宮門口候傳。”
議事殿裡,正在議事的兩名臣子,一是被任命為卿士的甘盤,一是被任命為太傅的傅說,同時撞頭對視,而後甘盤緩緩說道:
“王上,井方應是明日才到,不意提早了一日到達,大約是一路急趕。”
他們口中的王上,是商朝第二十三代君王,武丁。
武丁與這兩位臣子一向親近,此時正站在他們前方,淡淡一笑。
“無妨,不過是送個人,早來晚來都一樣,去,命人迎進來吧!”
侍衛長恭身回道:“是,王上。”
正要離去,傅說出聲問道:“慢著,井方這回來了多少人?”
侍衛長:“回太傅,井將親自護送井蚺貴女前來,另有兩名侍婢,十五名勇士隨行。”
傅說微微思索,說了句:“他們倒是無懼,去吧!”
武丁笑著問:“太傅可是擔心什麼?”
傅說看了一眼甘盤,而後重眸。
甘盤撫著灰白的鬍子,慢吞吞的說:“王上,您的妻子婦姘原是井方的貴女,如今已離世多年,其後,您繼位為王,到如今尚未立下王后,肯定受到各方關注,井方必然希望穩固和大商的關係,才會急忙忙把貴女送過來,這意思很明顯啊!”
武丁不語,揹著手,微仰著頭,眼神有些寂寥。
婦姘是他少年時的妻子,性格敦厚且善於農業,許多事都是親力親為,夫妻間一向琴瑟和鳴,卻哪知,才二十來歲就因病早亡,他正傷心時,一年後父王也因病辭世,二十七歲的他突然繼位為王,日日忙於國事,是以這幾年來根本沒去想立後之事。
即使各方國為了展現討好及服從之意,送來許多女子,卻也沒有誰入了他的眼。
立後?
這大商朝的王后,該立誰呢?
誰有資格站在他武丁的身旁?
他要的,從來就不是一名深居宮內的柔弱妻子,他需要的,是能與他並肩,為大商朝開啟和平盛世的王后。
見他不語,甘盤又道:“王上,這宮中的妃子已有六十多位,再加上今日到來的井蚺貴女,王上總要從這些女子之中立一人為後,如若不然,臣恐怕……各部落會為了爭奪後位而掀起紛爭。”
武丁撞了撞下巴,淡淡的問:“既然如此,你們認為誰人適合立為王后?”
甘盤與傅說雙雙對看一眼,頗有些無奈,王上言下之意很清楚,那六十多名女子,還沒有人有資格坐上王后的位置。
傅說目不斜視,平平淡淡的說了句:“那便瞧瞧,井方的這位貴女,能否入得了王上的眼?”
武丁意味深長的看了傅說一眼。
對於井方,很顯然的,傅說已經悄悄舉起了防備的盾牌,或者說,已經察知了什麼,卻不急於和盤托出。
武丁唇角微微一笑,對於這位自己親自從民間請回來的賢臣,他有著絕對的信任和賞識,雖然他也想知道,傅說對於井方那防備的敵意,從何而來?
不過,基於信任,他願意等著臣子想好了再來稟報。
夕沚到宮殿門前傳遞王令,讓井方使臣及貴女入殿覲見,其餘人等都只能留在原地等候。
井將、井妯隨在夕沚身後,在迴廊裡,夕沚悄悄停了腳步,回眸一望,正與井將四目相接,她含羞帶怯,一種柔情萬般思念,井將被這小眼神勾得心中一動,眼帶笑意伸出手意想牽住佳人。
走在身後的井蚺,淡淡開口:“阿兄,且需莊重!”
井將橫眉一怒,回頭瞪了她一眼,井蚺無懼,只是平靜而清冷的回視。
井將忍下一口氣,衝著夕沚小聲喝道:“還不帶路?”
夕扯也不懼,含笑睨了他一眼,施施然往前走。
“啟稟王上,井方使臣到,井蚺貴女到一一”
井將一進殿,只見武丁端坐王位上,甘盤與傅說相對而坐。
這大殿中竟只有君臣三人?他立時不高興了。
這大商,怎麼沒有一派歡騰隆重迎接他們,他阿妹,井蚺貴女可是要來做王后的。
他正準備責問,井蚺已經先拜下了。
“井蚺,拜見王上。”
那聲音清柔如水,體態嫵媚纖細,黑髮垂在肩上,僅用一支玉簪盤起蝶髻,一身槐花染的赤色織裙合宜的體現曼妙身材,袖口是細膩的菱形紋,拜下時整個人蚺妯裊裊,說不出的嬌媚。
井將這時才察覺自己應該先行禮,立時跟著彎腰拜下。
“井方使臣井將,拜見王上。”
武丁淡淡說道:“起吧!”
此時甘盤接口道:“井方使臣及貴女,遠道而來辛苦了,是否請貴女先隨宮人去休息!”
井將一聽更不高興了:“你這說的什麼話,王上都還沒跟我阿妹說話呢,你就發號施令想要趕我阿妹走?我阿妹可是井方最尊貴的貴女,千里迢迢到大商來,你們就該隆重接待才是,你這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