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品小說《五代山賊傳》第10章 何老太的死局
907年，原名朱溫的朱全忠篡位，受禪稱帝改國號“梁”，唐亡……
後梁開平元年五月，朱全忠命陝州、魏州兩路節度使整兵十萬，奪回被李克用佔據的潞州。
此時的金牛正在……
“猴子！牛哥說帶你進城，就一定會帶上你！”
“牛哥！還是你有辦法！把我爹和三當家都拉水坑裡來了！”李強正幫著金牛搭建防蚊帳篷。
“等咱們糧食豐收以後，我再釀點好酒，保管你爹和三當家泡水坑裡，拉都拉不出來！”
“牛哥你還會釀酒？”李強疑惑，以前也沒見過金牛釀酒啊！
“哥會的東西可多了！”
金牛搭著帳篷，考慮著計劃的危險等級，隨口又說：
“也就這兩天進城，還有些事情得先安排好，才能動身……”
為提高此次出行安全指數，寨眾們經過一番休整後，調用了全寨“精英”四十多人。能上陣的約三十人，後勤預備人員十數人，山寨中就剩下老弱婦孺了。
此次下山，劫虐多長時間不確定，以完成預定目標為準，為確保安全，臨時營帳紮在了離主要山道五里以外山溝裡，比較偏遠。
扎帳安營休息一夜……
山賊們吃完早飯，留下幾人看守營帳，迎著清晨第一縷亮光，前往打劫預伏地點……
猴子彎道上樹，金牛與眾賊山林內隱藏，剩下的就是漫長的等候……
日上三竿，猴子趴樹上都快睡著了，無精打采的盯著遠方山道；山道上自南向北走過來了三個人，一老二小。
猴子興趣缺缺，向金牛所藏身的方向隨意揮動了幾下白旗。
之後繼續半眯著眼，在樹上盯梢，隨時都有可能睡著。
自打上次金牛取笑過猴子的肢體語言之後，猴子便按照金牛的要求，改變了傳信方式。
身穿綠衣，畫個黑彩臉，背插三面令旗……
白旗安全，黃旗注意安全，紅旗直接撒丫子跑路。
可惜是在樹上，要是有個戲臺子就好了！金牛接收到打劫安全的信號後，帶著眾人準備堵路……
南面遠處走過來三個人，在走過山路彎道前，是看不著山賊的……
駝背的“何老太”杵著根柺杖，揹著破舊的包袱，身後跟著弱女幼男兩個娃娃朝山賊們走來……
“何老太”原本姓“王”，也不知是哪裡人氏。年幼時家裡姐弟兩人，家鄉受災後竟然滄落到無隔夜之糧，家人為活性命將她典賣。
之後幾經輾轉，被這山中獵戶“何老”買為童媳；“何老獵戶”家雖也清貧，但對年幼的“王氏”並不刻薄，比對家中兩兒子更為寬厚。
年幼的“王氏”已做無根之萍，只能隨著“何老獵戶”一家生活，兩位“兄長”對她也很愛護，只當自己親妹妹一樣……
數年之後，州縣附近山中猛虎傷人；老獵戶與“何大哥”被徵調獵虎，歸來時是被鄉鄰抬回來的，兩具不完整的軀體……
三年之後，“王氏”嫁給了“何二哥”，育有一女一兒，在這山中耕種薄田，紡紗織布，何二哥也子承父業，鄉鄰們那時叫她“何二家的”！本來婆媳兒孫的一家子也就這樣活下去的，老天就跟她過不去……
二、三十年前，旱災起，流民賊匪亂竄，官軍偶也趁火打劫。鄉鄰及老獵戶家被洗劫，何二哥等眾人抵抗被殺，婆婆慘死，“王氏”遭辱……
“王氏”本欲懸樑輕生，聽見女娃娃牽著姍姍學步的弟弟在身後哭喊：“娘……！”
“王氏”含淚收起從身上解下的麻綾，略整衣衫下得凳來，抱著兒女掩面痛哭……
面對家陡四壁的空屋子，鄉鄰們也沒多少好收拾的，很快就變成了新的流民和賊匪離開了山村。
少數幾個不想客死異鄉的人留了下來。
經過啃樹皮扒草根的一段日子之後，小山村也安寧了。“王氏”來到了潞州城，找了個略顯富有的人家，賣掉了女兒。
臨走時背對女兒，抱著幼兒含淚開口：“不要怪娘心狠，只有這樣才能讓你和……”
話還沒說完就被趕了出來：
“快走！以後不許來看，不然把你送官……”
門被關上，裡面傳出女兒哭喊：
“娘……！”
“王氏”賤賣了女兒，還是死當，生死不論，永不能贖。
這年頭賣兒女的多，只有這樣賤賣，才賣得出去……
“王氏”用賣女兒的銀錢，購買了口糧和種子回到何家村。村裡寧死不為賊匪的幾人，品德是良善的，沒有欺辱孤兒寡母，一起共渡災荒，王氏在數年以後改嫁了同姓村民“何老漢”……
轉眼間二十多年過去了，何家村只剩三戶人家，何老漢早已仙逝，自己的兒子也成家生女育兒，這時候“王氏”已頭髮斑白，早已經忘了幼年時自己姓“王”，從“何二家的”變成了“何老太婆”。唯有想到曾經有過一個女兒哭喊著叫：“娘……！”
老太太就會暗暗流淚，她自己幼年就是這樣離開了家人！
何老太萬沒想到，自己都快入土了，老天還在折磨她……
先是賊人擄走了兒媳，再有州縣官軍抽丁服役，三戶人家每家一人，兒子走後再無音訊。
這還沒算完，今年何家村附近冒出夥土匪，佔山為王打家劫舍，何家村這三戶人家……
何老太眼瞅著這日子沒法過了，收拾破衣爛包，帶著孫兒孫女逃難！再不逃土匪不殺你，也能餓死你……
何老太現在是老淚縱橫：
“想不到啊！活到這把年紀，又……！年幼時自己被賣，為人母時，親手賣了女兒！如今我兒也是生死不知，無處找尋……走頭無路了？難道又要賣掉孫女？自己也活不了幾年，一死百了，可這孫兒才……”
“唉！”
老太太嘆了口氣，繼續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