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蠱女進入快穿遊戲》第8章 娛樂至死-集市中
電梯門將將開了一道縫隙,符疏像慢慢沉入冰水裡,渾身溫度冷下來。
冷,靜,窄。
這是她走出電梯後的第一感覺。
負一層的集市不同於尋常集市場地那樣寬闊,它是一條直直的,約三米的隧道,一直延伸到黑暗深處。
腳下的地面是最原始的硬土,沒有任何鋪陳,邊上牆壁還留著挖痕。
鼻端縈繞著濃濃的土腥氣。
隧道兩旁是將自己從頭到腳用寬大斗篷包裹起來的商販,或站或蹲,守在自己一方小小攤位上。
人並不是很多,來往人皆戴著口罩面具,只露出一雙眼睛,甚至有人連眼睛都用黑色網紗蒙了起來,密不透風。
符疏左右看了看,走到一個蜷縮成小小一團的攤販前,蹲下來:“這個怎麼賣?”
她拿起一張純黑色的面具問。
“10。”斗篷下的聲音細細的,小小的,戴著變聲器,有電流質感。
“貨幣或者積分都可以。”
“積分。”
符疏再回到電梯口時,披著大大的斗篷,黑色面具和黑色行動便裝套在裡面,儼然和眾人一般無二。
她徑直進了電梯下了負二層,負一層是專門倒賣服飾的,沒有她需要的東西。
負二層又是大不相同,是一個幾乎復刻了地面廣場的佈置,巨大的圓盤上環形羅列著大的鋪子小的攤子,槍械兵器一應俱全。
數百上千支槍械散出濃濃硝煙味,又被不停運作的送風系統循環排出。
無人叫賣,一切交易盡在低語中完成。
符疏一個個看過來,槍、雷、炮無奇不有,造型各異的冷武器目不暇接。她甚至看到了類似武器世家制造的蝴蝶迴旋刀,不過沒那麼精細。
“媽的,跑這兒坑你大爺來了,找死啊你!”
一聲怒喝震碎了平靜的表面,遊魂一樣無聲無息的黑袍人像是聞見血腥味的螞蝗,迫不及待地向發聲處靠攏。
符疏隨著人流接近逐漸看清了場面——
幾個魁梧黑袍圍成半圓,一個瘦弱的黑袍人被困在其中跪著,不住地磕頭求饒。
“對不起大哥,大爺們對不起,是我鬼迷心竅了,您們大人有大量,就當放個屁把我放了吧。”
“我把錢全部還您,所有的錢都給您!”
“大哥別殺我..求求您了別殺我”
他匍匐著抱住一個人的小腿,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任人踢拽也死不鬆手。
“滾開!”
那男人被狗皮膏藥一樣貼上煩躁極了,胸前劇烈起伏兩下,舉起砂鍋大的拳頭就要往下砸,即便是披著斗篷也能隱約看到下面隆起的肌肉線條,可想而知這一拳下去不死也殘。
眼看著就要血濺當場,一聲厲喝及時阻止了慘劇的發生。
“老三!”
說話的人三兩步走到他身邊握住手腕,他卸了力往下放,口中卻是不滿地說:“大哥你阻止我幹嘛,這小子賣假貨害得老五現在還躺在床上起不來,我給他點顏色看看怎麼了?”
那人轉頭在周圍巡視一圈,才低聲跟他說了什麼,讓他一下洩了氣勢。
符疏隱在人群中眼眸深深,那人一眼掃過來的時候,她看得分明,他眼中流露的不是對看戲者的警告,也不是打量,而是忌憚。
忌憚什麼呢?
只有一種可能,這裡還有更加強大的勢力。
照男人的反應來看,這股勢力似乎維持著地下集市的秩序,不容許有流血事件的發生。
否則,剛剛那一拳,早就落在地上跪著的人的身上。
她的眼神落在那哭求個不停的人身上,驀地一凝。
只見那人在頭頂兩個人說話期間,趁人沒注意他,偷偷摸出個東西貼在自己抱著的腿上,再一翻斗篷掩蓋住。
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著一個方向就悶頭衝了過來,像一隻逃竄的老鼠。
好巧不巧,這個方向正是符疏站著的地方。
“臭小子還敢跑?!”
“抓到要你好看!”
他們反應過來,罵罵咧咧地追。
受到刺激,前面跑著的人衝得更快了,幾乎是不要命地跑,連斗篷都被帶下來,露出一頭短髮,一截蒼白的脖頸,面具緊緊扣在耳後。
周圍人只想看熱鬧不想摻和,紛紛讓開。她也一樣,正想從旁退一步,卻見那人微微一抬頭,極快地一掃人群,在她身上停頓了一秒,然後改道向她撞過來。
符疏:“?”
她略略一躲。那人衝勢太猛撲了個空,但兩人交錯瞬間,她敏銳感覺到有東西被貼附在腰側,而且是活物。
那東西在落到她身上的一瞬間抱成一團,在被貼著的地方發著抖。
感受著腰間細微的抖,符疏面色不變瞥了一眼那人逃竄離去的方向,直接伸手將那東西抓了起來。
圓圓的,硌手的,有些光滑。
是一隻抱臉蟲。
只不過這東西跟她認知中的不一樣,它小小的,有著五彩斑斕色塊的堅硬外殼,長長的尾巴變成了一根柔軟的針,細看尾尖還泛著黑,無疑是劇毒。
她有些好奇,拿近了仔細端詳。
動物的感知比大多數人類要敏銳百倍,特別是在遇到比自身強大到無法反抗的物種面前,會毫不猶豫地示弱俯首。
抱臉蟲縮瑟成一團,猙獰的口器被手指骨節一般瑩潤的節肢牢牢抱在裡面,尾巴也蜷曲成蚊香,一副怕極了的樣子。
它不敢反抗,任由她為所欲為。
符疏撥弄開它的節肢,觀察它的口器,又拉直它引以為傲的劇毒尾巴,研究夠了才把彷彿受到凌辱般縮得更緊的抱臉蟲揣到褲兜裡。
算是個好東西,不能浪費了。
“啊!!”
“老三!”
剛揣好,那追人不得四處搜尋的男人猛地一頭倒在地上,砸出震震的悶響。
幾個同伴忙不迭將他團團圍住,以免摘下他的面具被人看到臉。
隨著面具清脆的落地聲,裡面查看的人驚呼一聲,不知所措:“大哥,他中毒了!”
此話一齣,圍觀群眾即便蒙著臉也能感覺到他們的害怕和恐慌,唯恐自己身上也沾染到,紛紛提心吊膽離開這片區域。
不多時,原本圍得密不透風的人牆散了個乾淨,只有寥寥幾人依然停留。
符疏轉過頭光明正大地打量離自己最近那人,這人實在過分鎮定,懶散地雙手環胸,做足了看戲姿態。
她的目光幾乎有實質性,察覺到的人也轉頭看了過來。
此人戴著一副白麵具,下半部分畫了勾到耳根子的誇張線條,是一個微笑的形狀。眼眶掏了兩個洞,只露出黑黝黝的眼珠子,一眨不眨盯著她,乍一看有些滲人。
面具傾斜了下,歪了歪頭,彷彿是無聲在問她你瞅啥。
符疏默默轉回了頭。
那邊躺倒的男人痛苦不堪,連呻吟都有氣無力的。
她想了想,還是決定管一管這閒事,不是她好心,只是她想知道那跑掉的人為什麼偏偏從眾人中挑出她來。
然而還未等她走到近處,外面圍著的人就大聲喝止了她。
“站住!”
“退後,別靠近這裡!”
“走開!”
一雙雙面具之下的眼睛警惕著牢牢盯住她。
符疏攤手:“需要幫助麼?我能救你們的同伴。”
感應到聲帶震動,幾乎與黑袍融為一體的面具下方變聲器運作,將她的聲音變得機械化。
幾人面面相覷。
“不需要。”有人站出來,伸出一隻手,手掌向上五指併攏,微微往前一送:“請你離開。”
被幹脆拒絕了。
看來人家根本不要她這根送上門的稻草,她皺了皺眉,又無所謂地笑笑:“那就失禮了。”
反正這毒物她是一定要拿到。
“哼,你這是要找麻煩的意思了?”那人冷聲,收回手在腰間一拽,一節漆黑長鞭“啪”地甩在地上,力度帶著甩出劃破空氣的風,印下淺淡白痕。
“跑了一個又來一個,你們這些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的東西,今天你大爺就教教你什麼叫不自量力!”
說著,示威一樣,手腕微動,鞭子劃出弧度,在粗糙地上擊打下深深一道裂口出來。
符疏面色微冷,垂到地面的衣袍只微微一動,下一秒,黑鞭帶著千鈞之力裹挾著風聲向她面門就抽了過來。
她站在原地沒有動。
甩鞭那人見她愣著不動,心下嘲諷更甚,這種弱雞還敢跑到他面前現眼,一鞭下去就讓你現原形。
唯一不足的就是,他可惜地想,看不到面具之下那張豐富多彩驚恐凝滯的臉。
符疏也可惜地想,這黑鞭不錯,就是跟錯了主人,這粗鄙之人拿著只會亂揮,簡直浪費。
黑鞭迅疾如電擊來,沒有更多的反應時間,她伸出手,在眾人不敢置信的眼中穩穩地握住了黑鞭尾端,紋絲不動。
長長的鞭子在一高一低,一壯一弱兩人間崩成筆直一條線,壯漢肉眼可見的想要用力扯回,然而如同泥牛入海,所有的力道被那頭吞入,化解,歸無。
符疏木樁般站在原地,看他無謂的努力,無動於衷。
只有一個人尷尬的時間很長,又很短。她一震手腕,鞭子硬生生拱起一個小小的弧度,甩出去變成波浪打向另一頭。
“呃啊!”
鞭子被鬆開,她手一回,整條鞭子凌空飛來,再利落地畫個半圓,黑鞭乖順地旋成圈,被她收入手中握著。
符疏掂了掂手中的重量,向那頭握著手腕愣在原地的男人頷首道:“謝了。”
士可殺不可辱,男人氣得忍下手腕的劇痛就要從另一邊掏槍,卻被半路伸出的手攔下。
“別鬧了,老三快不行了。”
那人沉聲丟出個炸彈,炸得他頭腦一片空白,連氣到極致的情緒也沒了。
他無法接受,震驚到口舌打結:“什,什麼?老三不行了?”
又想起來,啞聲道:“老大你不是有可以解百毒的解毒劑嗎?”
那人沉重地嘆了口氣:“那毒識別不出來,可能是新變異的,解毒劑只能延緩毒性發作。”
怎麼會。
男人渾渾噩噩地走到人牆後,被放平躺在地上的人抽搐著身子,口眼歪斜,暗紅的心脈血從皮下滲出來,已經成了一個血人,像穿著衣服活生生被剝了皮電擊的小白鼠。
他跪下來,顫著手想握住血人的手,卻因為抖得太厲害握不住,一看,血人在抖,他也在抖。
他無力地癱軟著坐下來,魁梧的身體在這一刻顯出無助。
肩頭被人拍了拍,無聲安撫。
——“我能救你們的同伴。”
電光火石間,他又抬起頭,撐著身子站起來,帶著視死如歸的念頭,走向那個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坐著的人。
那人微抬著頭,好整以暇的樣子,分明就是料到他會來求。
男人緊咬著後槽牙,艱澀開口:“你真的可以救我兄弟?”
符疏盤著手中繳納來的黑鞭,微微點了點頭。
“那好。”他沉默了一秒,突然單膝跪地,頭低下來:“請你救我兄弟,我這條命你可以拿去。”
真是好情義。
她暗讚了聲,沒有明確回應他,只站起來向那邊走。
行走間,站著不動看戲的其餘幾人也跟上來,遠遠地保持著一段距離。
待真正看到中毒者的慘狀,符疏卻是鬆了口氣,這狀況比她想象之中的好一些,只要不是一觸即死,她都能救。
她徑直伸出手,把男人小腿處的布料撕裂了。
“嘶啦”一聲,露出健壯結實的小腿和一隻血乎乎的抱臉蟲,看不清顏色,比她手上的小一些,節肢身軀已經嵌入一半,創口處血肉淋漓。
那東西感受到威脅,受驚地更加瘋狂往血肉裡鑽,尾巴不住地在肌肉筋膜裡戳刺,節肢也瘋狂翻攪,企圖把結實的肌肉戳爛攪散,好讓它深入其中躲藏。
半昏迷的男人硬生生被痛清醒,痛叫聲呼出一般又被喉嚨裡滲出的血沫卡回,只能“嗬嗬”地低喘。
心繫兄弟旁觀在側的幾人紛紛倒抽一口涼氣。
阻止兩次衝突的男人恨聲道:“八肢長尾蟲!難怪!”
她抬起頭,對圍著她的幾人說道:“你們都轉過去,擋好我。”
幾人心潮不平,緘默著點點頭,照她說的做了。
符疏放出感知,試圖使用溫和手段,抱臉蟲無動於衷,無果。
輕嘖一聲,她伸出手指停在抱臉蟲上方,須臾,一條通體漆黑的紅瞳小蛇從指端伸出頭,嘶叫著大張著嘴,毒牙彎出來,一滴紅中泛黑的液體顫顫巍巍凝固在牙尖。
看著這滴毒,符疏有些心疼。伴生蛇體內煉成的一滴毒就算稀釋百倍後,哪怕是一頭巨象,也一沾即死。
現在卻用來解決一隻不聽話的小小毒蟲,屬實有些大材小用了。
想著,她就要收回毒液,卻見動作激烈的抱臉蟲忽然停住不動了,身子一鼓一鼓,慢慢脹大起來。
隨著蟲子身體的變大,男人抽搐也漸漸平復下來,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胸口微弱起伏著,痛得皺緊的眉心平了下去。
懸掛的毒液收了回去,小蛇淡淡消失。
符疏饒有趣味地看著抱臉蟲的舉動——它一根一根將自己深深紮在肉裡的節肢拔了出來,尾巴也一動一動,直到完全脫離。
它人性化地甩了甩尾巴上的血肉,彎著尾部的毒針,輕輕碰了碰她還沒收回的手指尖。
是示好,也是求饒。
它把所有的毒都吸出來了,所以,饒了它吧。
她解讀出它的意思,更為驚奇。
看來這個世界的動物比她原來世界的還要靈性。
既如此,就好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