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品小說第二章 少年楚湘楠
城北根角，也有一座大院。可以同時容納一千人的大院。
五峰書院。
牛陽城最大的書院，當然也是唯一的書院，這對有八千多戶人家的牛陽城來說，已經足夠了。
可是，開封城內不論平民百姓或是達官貴族的公子哥兒們都被送到這兒。想當年開封城內大大小小私塾不下二十個，現在卻只剩下五峰書院。雖說在同個轄區，但從開封城內趕到牛陽城讀課，對那些小公子哥兒來說，路程卻也不近，但是他們的父母願意。理由只有一個，五峰書院有個好先生。
先生姓楚名仁杰。時年五十五歲。
中等身材，但顯得精神矍鑠。成日一頂道冠和一身藍大褂已著裝幾年了從沒換過，但卻保養很好，居然沒一個補丁，而且顏色也並不見有消褪。半尺鬍鬚，幾分仙風道骨的氣度，滿面笑容，無時不讓人感到和藹可親。當地尊稱他“楚大先生”。
原本並沒有五峰書院。
八年前從外地來一中年壯士，懷抱一病重的兩歲男童，據說是上少林寺求醫。不久後牛陽城就出現了一傢俬塾，私塾先生也就是楚大先生，不到兩年光景，因楚老先生作風正值，教學有方，漸漸大有名氣，前來求學的絡繹不絕，包括開封城內的達官貴族。四年後由開封知府大人下令擴建私塾，並掛牌名曰“五峰書院”，撤消開封城內大大小小的私塾二十來個，從此，牛陽城因有五峰書院而名聲大燥。當然，為此楚老先生也得罪開封城內不少同行中人。
每天求學的人少說也有千兒八百的，但老師就楚大先生一人！學生太多，背景也十分複雜，其中六成是普通百姓家的公子，四成是牛陽城及開封城內達官貴族家的公子。楚大先生還真有辦法，他將學生分成兩組，普通百姓家的學生在最大的西廂上課，貴族公子就在東廂上課，就隔一很大的庭院天井。給東邊上課時就給西廂的學生們安排好作業或自習，給西廂上課時也同樣使然。
這日九月初八。次日就是重陽節。
楚大先生正在西廂給學生授業解惑。
因沒有先生在，東廂的小傢伙們可是樂開了花。這些個是地地道道公子哥兒城裡人，沒幾個像西廂那些貧苦孩子愛求知的，也基於這個原因，楚大先生才有了這樣的安排。
“嘿……大家安靜……”
“啪”的一聲，一物重重拍在前面坐檯上。東廂裡立刻安靜下來，正在打鬧的小傢伙們也慢慢回到自己位置上，捂嘴看著前面，想笑卻不敢笑。
在老先生坐檯位置，此時換成一個小傢伙，八九歲光景，一身錦衣，卻是武生打扮，站在堂前，倒也顯得威風。剛才就是他在招呼。
手裡拿著一個毛筆一樣的東西，六寸長，兩寸粗，居然是黑鐵打造，細看之下，赫然是一隻判官筆！剛才就是用這個拍在先生坐檯上的。小小年紀就使上這玩意兒，看來是大有來頭。
“嗯，我說啊……”
看到大夥兒都安靜下來了，小傢伙開口了。左腳踩在坐檯上，左手託在下巴，時不時用右手的判官筆敲在桌子上，一幅年少老成的樣子，讓人忍俊不禁。但是從下面四十多雙全神貫注盯著他的眼神來看，大家都服他，那些關注的眼神在老先生授課時是絕對看不到的。
“我爹爹說了，明兒個他和我娘要到福建祭拜，嗯…..嘿嘿…..，我有時間了，大夥兒說說明天有什麼好玩的呀？……。”
話音剛落，立刻炸開了鍋，紛紛討論明天節日的玩處。
有其父必有其子，把這娃兒的名字都取得有特色。江湖上沒有人不知道，只要有屠風城出現的地方，就只有死亡，不僅僅武功在錦衣衛裡數一數二，他的那隻神秘的血滴子隊伍更是讓人聞風喪膽。沒有人見過這個隊伍，見過的人都成了死人。據說加他一起總共只有十三人，正是眼下名燥江湖、魏公公親點“剿匪”的“冷血十三肖”！每個人代表著一個生肖和一種武功，因生肖中只有十二個，屠風城就自個兒將自己命名為“無命肖”——不屬於動物，但是絕對比任何一種兇猛的動物可怕十倍！更可怕的是他的刀，一把八寸長六寸寬三寸厚的斷刀！十三肖個個武功奇特而且深不可測，這是魏公公二十年來秘密訓練的頂級武器。“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西廂內，楚大先生正在給學生們講論語，字字念得鏗鏘有力，抑揚頓挫。這裡有二百多人在上課，全部是百姓家子弟。個個聚精會神，全神貫注地聽先生講解。
“爺爺……哦不……先生，請教‘何為君子’呀……”
老先生正在解讀之時，一個學生站起身來發問。發問的這個男孩，八九歲左右，生得濃眉大眼，卻顯清秀，身穿粗布裳，卻是十分乾淨整潔。小小年紀，眉羽間卻透出一種剛毅和堅強，一條黃絲帶紮了一個髮髻，更顯文靜。剛剛發問時可能說漏嘴，惹來小朋友們一陣鬨笑，倒讓他感到很不好意思，滿臉通紅，低著頭，不敢轉過身去也不敢看先生。
“嗯……”
楚大先生手持鐵尺慢慢度到小男孩身旁，用手撫摸著小男孩的頭髮。
“君子，是指有德者，有時也指有地位的人”。
小男孩這才敢抬起頭來，居然望老先生壞笑了一下，還做了個鬼臉。
“那，那東廂的全部是君子咯……比如說屠霸天他們……”
“嗯……君子呢，主要是指有高尚人格的人。只要具備高尚的品德，不論貧富貴賤，都可稱為君子…….”
“哦……明白了，他們不是君子，他們經常欺負我們……我們才是君子……”話音一落，滿堂的小朋友們又大笑起來。
“對，對，我們才是……前天屠天霸他們打了我……”
“……他們要我給他們進貢……”
課堂裡面一下子也開了鍋，小朋友們你一言我一語地數落起那個屠天霸。想必大家吃過東廂小朋友們不少苦頭。
“好好……好啦好啦……哈哈，你們是君子你們是君子，大家請安靜……安靜……”
楚大先生敲敲手中鐵尺，招呼小傢伙們安靜下來。課堂又立即鴉雀無聲。
“……呵呵……咳咳咳……嗯，你們長大了想成君子哪，嗯，好，好哇……那你們就要從現在開始，學會仁讓、禮儀、謙虛、好學，學會幫助他人……現在努力學習，將來成為國家棟梁之材啊……”
“好啦，大家先休息一下吧……”上課久了，學生們就只盼老先生這句話。
天井就熱鬧了，幾百個小傢伙在一起玩耍。只是兩邊的學生好像自個兒的分成兩組，西廂的就在天井左邊玩耍，而東廂的呢就聚集在右邊玩耍。
天井中間有若大一個池塘，裡面栽滿荷花，同時也養了很多魚兒。池邊就成了下課後學生們主要玩耍之地。剛剛那個小男孩也正和自己的三個好朋友坐在池邊討論剛才的話題，正聊得熱火朝天。
“嘿，楚湘楠，來，來，咱們再來捭手腕啊……”小男孩正和朋友聊得歡，不曾想這突然一聲大叫，把他嚇了一跳，接著就看見一隻腳踩在自己坐的池沿邊上。小男孩抬起頭，猛地後仰，差點兒沒栽到池裡，幸好旁邊的好友給扶住。他抬頭時就看見一張臉，快要貼在自己的鼻子上，一張帶著壞笑的臉，準確地說，在他眼裡是一張充滿邪惡的臉，他很討厭這張臉，從第一次見面時就開始討厭了。這正是屠天霸的臉。原來這小男孩叫楚湘楠。
楚湘楠立起身來，這才看見屠天霸旁邊還有五六個小子，抱著雙手，歪著腦袋，帶著屠天霸臉上一樣的壞笑盯著他們。
“嘿嘿……嘿嘿嘿嘿……怕了吧？怕了吧？……”
屠天霸用他慣用姿勢，一隻腳踩在池沿上，一隻手託著下巴，一隻手玩著那支筆，用挑釁的口吻向楚湘楠挑戰。原來屠天霸自小在家由父親傳授武功，已經很有根基，但屠風城家教倒很嚴，不准許小傢伙在外面使用武功欺負人家，為這事楚天霸捱過父親三次打，從此，還真不敢在外面濫用武功，特別是在書院。畢竟是小孩，爭強好勝是天性，既然不用武功，就想出一個點子，捭手腕。於是沒事就找西廂的小子們用這種方式比武，沒想到他第一次就碰到勁敵，那就是楚湘楠。自己清楚地記得已經和楚湘楠捭過二百三十次手腕，但從來沒贏過半次，他很惱火，他只是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有武功為什麼會捭不過一個從沒接觸過武功文質彬彬的楚湘楠。他一直要找機會勝過他，哪怕一次也好，那樣就可以在身旁那麼多哥們面前有個顏面。
“從今天起，我不會和你玩兒了，因為我是‘君子’而你不是‘君子’……”楚湘楠伸了個腰，對屠天霸說。
“……？……？什麼……什麼玩意兒啊？……”屠天霸聽著這話半天摸不邊際。
“他說你不是好人……”旁邊的兄弟黃三幫解釋說。
“啊？啊？……罵我啊這是？……有種我們……”話沒說完，轉頭卻不見楚湘楠，再一看，楚湘楠卻不知什麼時候離開了，正在西房內坐位上和幾個聊得火熱。
“……楚—湘—楠—，有種給我出來，咱們再捭捭，非得給你捭趴下這次……出來啊……”
屠天霸氣壞了，沒有人敢這麼辱沒他，在他眼裡，就是老爹屠風城也沒這麼辱沒過他。於是扔掉手中判官筆，用雙手圍住嘴在朝西廂大叫。
楚湘楠似乎一點也沒聽見，繼續在那裡聊得興高采烈，偶爾還朝窗口這邊回過頭，臉上帶著大笑。
“上課了，我們走吧，先生來了……”黃三拉著屠天霸。
“嗷——氣死我啦氣死我啦……”
“楚—湘—楠，你小心我叫老爹用個東西把你小腦袋割下來，哼！……”屠天霸被他幾個兄弟拖著向課堂走去，一步一回頭地大叫。末了，一拽黃三，“快去幫我把筆檢回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