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簇擁樹繁花》第1章 夏梨媽媽要跑了
他抱著她的腰低下頭去,緩緩靠近她,越來越近,幾乎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還有他自己有些雜亂的心跳…… 在兩人要碰觸到時,他的動作戛然而止。
“夏梨,我還不能…..”他的眼神真誠又充滿愧疚
少女眼神乾淨澄澈“無事,我不會永遠等你。”
……
那是90年代初,她生在一個偏遠又古老的小鎮上,這裡聳立著磚塊砌成的古老老樓,高的約莫5-6層,低的便是像她家的閣樓般上下兩層。這裡四季分明,山青水綠。她媽媽喜愛梨花,所以取名夏梨,沒有多美好的祝願與意義,只是剛好陳欣怡喜歡。炎炎盛夏,她家二樓閣樓的窗臺上都可以聞到稻穀的香味,房子旁邊有一棵長了幾十年的老樹,枝椏已經長到了夏梨家閣樓那麼高,一到下雨天,它的葉子以及像串串似的果實就嘩啦啦地伴著雨點兒可以撒滿夏梨家的坪。
她喜歡下雨天,喜歡雨後空氣裡的泥土味兒,也貪那雨後的清涼。身後的老臺扇一抽一抽地轉著,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響。她自己玩累了喜歡趴在窗臺上望著馬路邊車來車往……
她生的清秀,睫毛細長,皮膚白皙,笑起來有一對淺淺的梨渦,她眼裡有星河閃著光。光裡有隨著季節更替不斷變換綠油油金燦燦的田野,還有窗外聳立的的老樹,屋簷下南來北往的燕子一家,還有冬天一望無際的白裡自由自在的白鷺,還有自己圍爐邊的熱乎乎滾燙燙的溫暖。
“夏梨,阿爸割禾回來了,這天瞅著要下雨,你把閣樓窗戶都關上”。
夏梨聽到阿爸的聲音,乖巧地趕緊搬凳子關閣樓房間的窗戶。窗戶是木框的,上邊藍色油漆已經變得有些斑駁,鐵製的鎖已經生鏽了,夏梨光是要把窗戶拉攏過來都是要站在椅子上探出半個身子,連腳丫子都使上勁兒才勉強把老舊的窗戶給關上,鐵鎖已經鏽的嚴重了,所以憑夏梨的力氣只能帶上一點,要是颳大風的話窗戶會被刮開一條縫,會有雨飄進來。
關上窗戶後,夏梨光著小腳丫吧嗒吧嗒地跑下樓,樓梯是木板搭成的,踩上去會發出吱吱呀呀的響聲。夏武生剛剛把擔子上的稻苗堆好,拿汗巾擦了擦臉上的汗,拿著深褐色的老茶壺咕咚咕咚地喝著早泡好放桌上晾涼的茶葉子水。夏梨偷偷嘗過一口,又苦又澀,實在不好喝。但是夏武生每天都要拿奶奶曬得的茶葉子泡水喝上幾杯,農忙的時候都是趁早泡上一大壺備好回來喝。
六月的驕陽曬得柏油馬路都快要化開來,蟬也在吱溜溜叫個不停。
“阿爸,我可以去五伯家玩會嘛?”
五伯家的店在舊巷子的117號,剛好是舊巷子裡的第五間,是個擺滿舊玩意兒的閣樓,還有許多舊物,夏梨打小喜歡去五伯那看新鮮玩意兒,有時候也喜歡聽五伯講書裡看不到的那些神仙的傳奇故事,在夏梨眼裡五伯是個不同於其他大人的有趣又神奇的老頭。五伯太太是個優雅的的女人,聽說年輕時是在海市教書的美術老師,五官精緻,身材姣好,身邊從不缺追求者,但是她偏偏一眼相中了長相身高平平無奇扔在人群裡不刻意去記個三五回根本記不住的五伯,從此兩人情投意合如膠似漆恩愛已過小半生。
“眼瞅著要下雨了,你阿媽打牌快回來了,你等吃過飯…過了這陣子雨再去。”黝黑的漢子看著自家女兒緩緩答道,一邊打開被茶水染成褐色的水壺緩緩喝著水。
夏梨打小是被散養著的,準她街頭巷尾地溜達。
夏武生是小城裡普通的莊稼人,以前家裡窮供不起他讀書,所以讀完高中以後便輟學了。但是他腦瓜聰明,夏梨時常聽陳月英講以前他阿爸經常考第一得獎的故事,說到他沒有參加高考時總要落下淚來。夏武生很勤勞平日裡會接零碎的雜活兒,農忙了就回家操持家裡的幾畝地。夏梨媽媽陳欣怡是鄰鎮有名的富貴人家的女兒,生的漂亮嬌貴。雖然嫁了夏武生這普通人家,依舊過著十指不沾陽春水每日可以去茶樓邀伴兒打牌消遣的自在生活。
那時候陳月英管她的一日三餐,她阿媽有時候會關心幾句,夏武生話不多會在吃晚飯的時候跟陳欣怡講這一天的事兒,陳欣怡聽著有意思的地兒會笑出聲來,夏武生也跟著笑起來。她雖不懂具體在講什麼,也會呵呵跟著笑起來,這個時候她阿媽會攬過她小小身體擁在懷裡摸摸她的頭。記憶中她身上有好聞的香味兒。
鄰居家太太扯閒談說陳欣怡不像這小地方的人,婚後生娃了也不與人交往,不似這地方的媳婦幫忙勞作農忙。說富貴人家不諳世事女孩兒,沒有見過人間疾苦,就是看個新鮮叛逆勁兒,以後沒準要遭要逃。
陳欣怡生的漂亮,嬌俏的小臉總愛抹上雪花膏,塗個好看的唇,小小地似櫻桃般好看,笑起來眉眼彎彎。她阿媽的確是這小地方最出挑的。有一回夏武生去鄉下老屋裡幫農活去了,實在抽不開身,讓陳欣怡去學校接了回夏梨,第二天夏梨便被幼兒園班上的同學們團團圍住,都在誇她媽媽好生漂亮。夏梨小時候性子有些清冷有些野,只跟自己看中的夥伴玩,那是獨一次如眾星捧月般受人厚待。
在夏梨的記憶裡,夏天陳欣怡總愛穿雪紡襯衫配黑色短裙,頭髮紮成四股辮子盤起來。她喜歡叫上鄰鎮上的雪姨,壩子上頭的秀玲姨,還有鄰居南仙姨打麻將,一般都是去秀玲姨家,因為秀玲姨家有個漂亮寬敞的大客廳,她家愛人王老師是縣裡的高級教師,平日裡都不在家。陳欣怡說她家清淨,隔壁家李太太趙太太叫她打麻將,她大都裝聽不見,或者說沒時間。夏梨有時候也會覺得陳欣怡有些不地道,因為明明她自己跟夏武生才說過下午要出去打麻將。後來才知道陳欣怡只跟那幾個漂亮阿姨玩,故意不搭理的。
在小鎮子裡,陳欣怡這般做派當然免不得要被說閒話的。趙太太和米鋪店的李太太一起來夏武生家告狀說陳欣怡見人不打招呼不禮貌,長輩問話故意裝作聽不見,叫她打牌不搭理瞧不起人之類的。。。夏武生都是憨憨一笑,說他家婆娘在自家嬌慣壞了,大家多擔待。
幾位太太見挑不起什麼紛爭說了幾回便也不找夏武生說事了。只要看到夏梨落單便拉著她說話
“哎呦,這是梨兒呀,可要跟你那憨傻爸爸多提提醒喲,多看著些你家阿媽,等下拋下你們父女倆回富貴孃家裡咯。”趙太太一邊俯身捏著夏梨的臉,一邊皺著眉頭一臉擔憂地看著她,臉捱得幾乎要貼到夏梨臉上了,能聞到一股很重的香粉味兒。夏梨不喜歡趙太太,她總喜歡用染著鮮紅指甲的手去捏她的臉,捏的生痛。
“是喲,可憐的小娃娃,媽媽要是跑了可就是個小可憐兒咯。”
李太太尖聲附和道。
她沒見過外公與外婆,家裡親戚譜上沒有這倆個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