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臣》第7章 受寒
雲蒼見父親故人,自是要行禮,方才瞧見明暨的時候便是猜到七分,那會兒扶正了身子。如今聽見是明遠,見他那對父親遺孤的反應,便知曉必定二人交情頗深了。
如今老人家在眼前提起父親,何嘗不讓她心酸。
抑制住那眼中欲要湧出的水汽,嚥了嚥氣輕聲稱呼。
“太師…”雲蒼說。
“孩子這麼多年你可是還好啊…”明遠雙手微顫,憐惜看著眼前的孩子。
可雲蒼卻只見垂眸。
且不說失去了家人,如今更是身子落下心疾。
見她不語,明遠更是猜到不易,長嘆一口氣,回想遺憾更是痛心疾首。若非侯府謝客三年,他屢次拜訪都是主人不在京城,即便是有心看望也是無奈。
而眼前的老人家,雲蒼又怎會不相識,不過是因為戴孝加之身子不便,府上已然不再招待客人,老人家來過幾回她更是知曉,可見了又是如何,自己身子不適便罷,若是他人知曉明家與如今衰落的侯府來往,定會對明家有所猜忌,如此一來得不償失,牽連他人。便至此謝客了三年。
瞧見她披著錦袍,老人家便開口問道:“孩子可是身子不適。”
雲蒼斂笑搖頭,說:“晚輩雲蒼謝太師關心。”
“傻孩子,別叫太師,喚明爺爺吧…”明遠聲色止不住顫抖心疼說道。
聞言云蒼一愣,可見他憂心模樣,便也不好拒絕,猶豫片刻便輕聲喚他一聲明爺爺。
老人家自是十分欣慰,而後看了看主持,再往佛殿中遠遠望去,忽地瞧見了故人的牌位,瞬間便明瞭。
明遠望著那故人牌位,轉眼瞧見明白他疑惑的雲蒼,見她點頭肯定,更是意外。
“想不到故人在青玉寺…”
站在老人身旁的明暨見到牌位的時候眸底也是閃過一絲意外。
“青玉寺清淨嫻雅,爹孃和哥哥都會喜歡的。”雲蒼見他不捨望著裡頭,或許爹爹今日也知故人來,那燭火在殿前輕晃。
明遠卻是苦笑一聲,“或許是吧…”說著轉身進去那佛殿中,主持隨他身旁走了進去。
站在身後的雲蒼正欲抬腳前去,忽地身子無力一晃。
“小心。”明暨眼疾手快伸手。
手臂被一道有力的手掌拉住,扶穩了她。
星月迅速接過明暨手裡的小姐,低聲擔憂道:“小姐…”
雲蒼擺了擺手,說:“沒事。”說完朝著身旁站著的明暨昂首,“謝明大人。”
“嗯。”他輕吟回道。
主持為明遠明暨遞上竹香,二人按禮拜祭後,雲蒼原以為他會離去,沒想到站在牌位前片刻不見動靜。明暨瞭然,便遞了眼神給了主持和雲蒼,留老人在佛殿中。
出了佛殿拐角,明暨和主持交代了兩句後主持便暫且離開,餘下三人在此。
“慶元寺修繕,祖父便說來青玉寺,如今見到將軍,怕是一時也不會離開,眼下先送二位離開。”明暨淡聲說道。
被星月扶著的人兒蒼白抬臉搖頭,有些虛聲無力:“明大人回去陪老人家吧,時候不早了,如今兩人有緣,今後想必明爺爺…”雲蒼話未說完,眼前忽一黑,只見整個人從星月手中滑落!
窗外傾盆大雨,打在那高簷之下,淅淅瀝瀝的聲音尤為大聲,卻還是拉不回被噩夢纏繞的人兒。
城郊外,雲蒼冒著大雨找到了爹爹信中所寫的客棧,可是去到的時候天色昏暗,似是在下暴雨,但如今戰事吃緊,京城中孃親總說有人對爹爹的兵權虎視眈眈,如今爹爹既然親信要她出城取信物,定然是至關重要的,她作為女兒,理當有重任。
客棧破舊,她找到客棧後院後,便順著微弱天色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像是爹爹身旁的副將。
馮蔡?
她還未喚上,只見昏暗中那人忽然舉著一條帶鋼刺的血色長鞭朝她用力揮來
雲蒼驚恐撐開那沉重的眼皮只見一隻手朝她伸來,似是抓住救命稻草般用力抬手拉住,無聲呼救。
“救我……”
推開佛堂偏殿的明暨快步上前拉住那顫抖亂揮的手掌,抱著險些往床邊跌下的人兒。
懷裡的人滿額冷汗,那死死拉著他的小手握到節骨發白。只見那冷峻的臉色一沉,眸色深諳,反手用手掌包覆住那冰涼的柔荑。
“有我在。”明暨低聲。
懷裡的人兒那纖弱的身子從緊繃顫抖,緩緩軟了下來,直至呼吸聲平緩。
過了丑時,雲蒼在一聲雷聲中醒來,一身冷汗讓她不自覺打了個噴嚏。
側過腦袋,忽見一個修長的身影倚在她枕邊上閉目養神,那修長的手指上還夾著一本書。
稜角分明的臉龐,玄色的長袍略微褶皺,玉冠高髻,神色冷凝。這不就是明暨?為何會在她枕邊坐著。
“看完了嗎?”幽幽的聲音自小腦袋上傳來。嚇得雲蒼拉著被褥便往床腳靠去。
明暨緩緩睜眼便將手中的書籍丟到兩步遠的桌上,揉了揉眉心起身走向靠窗邊上的軟榻上。
雲蒼卻還未從方才的意外中回過神來,說的話都結巴起來。
“你…你…為何…”
“為何共處一室?”明暨順手拿來水杯望著她通紅的臉龐挑眉。
“是!”
“你暈倒在佛堂前。”他平靜回答。
“那…那…”
“為何暈倒嗎?”他眼底掠過一絲笑意,“我也奇怪。”
“這我知道!”她惱羞,“我是問、星月呢?她在哪?”
“侯府。”
“為什麼不見來?”
“下雨。”話落間,身後又是一陣雷聲響徹天地間。
“可是,你怎麼沒回去?”
“你這是趕救命恩人嗎?”
“不是,只是….”
雲蒼望著他方才邊說眼底笑意越濃的模樣,都感覺自己的臉要被蒸熟到發汗似的。
那廂明暨忽地起身,斂起嘴角的笑冷臉站在她面前,把水杯遞去。
那床上的人兒卻見狀越發揣著手裡的被褥,驚恐看著那比自己高出足足一個頭的男子,似乎生怕被面前之人吃了般,像極一隻兔子般蜷縮在床角,模樣又是可愛又是惹人憐。
“你看清楚,這是青玉寺。”靠近後的他耐心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