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日後要還的
敏感的許願有一絲察覺他的情緒,但卻不知自己是那個地方出了錯,惹了這個男人的不快。
簡司深忽略她的反應,把水杯放回床頭櫃臺上,長臂一攬順勢將她扶躺了下去。
許願還是很不習慣與人觸碰,但眼前的男人畢竟是自己的恩人,她就算再怎麼不喜歡,也會顧及到對方的面子,因而默不作聲的任由他安排自己躺下。
“簡先生,今天怎麼有空來醫院?”許願找了個話題打破這快要凝固的氣氛。
其實,在他跨進來的時候,她就已經開始後悔調整了護工的工作時間。
“你很不希望我過來?”他漆黑的眸子像濃墨一般,深沉得令人看不透他心裡所想。
許願不自覺地皺了下眉,心裡想著該要怎麼回答才算得體,但就在她糾結著如何回答他的時候,他已經轉了話題。
“傷筋動骨一百天,你至少要在醫院裡養上兩三個月。這段期間我不一定每天都時間,但會不定期過來看你。”說著,他從兜裡掏出一個鎏金色的精巧手機放到她手中,“以後,有什麼事情就打電話給我。”
許願怔怔地盯著手心裡那只有著低奢外表的手機,腦子半天都轉不過來。
為什麼要送她手機?
“我有手機……”她笑著要將手機還他,但男人只是看著她,高挺的身姿像棵蒼勁的松,佇立在她病床前,沒有要收回來的意思。
這個男人的舉動真的很奇怪,但要不是他這出眾的形象以及他不凡的手筆,再對比自己的平凡,她真的要懷疑他對自己另有心思了。
許願的手舉得有些發酸,於是默默的收了回去。
算了,他現在在自己身上投入的,無非是要她日後付出對等代價,既然他這麼堅持,她又何必執拗?畢竟他們之間的關係是“合約情人”的關係,他給自己的東西想必都已經在計算當中了。
這麼一想她變得心安理得多了。
小心翼翼地將手機收進床頭櫃的抽屜裡後,許願垂眸道了一聲,“謝謝”,卻沒有請他坐的意思。
原因有二,一是覺得像他這樣的人,應該沒有太多閒暇的時間;二是覺得他不會浪費時間,泡在醫院這種地方陪一個並不熟悉的女人。
就在她思忖他何時離開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一聲輕微的挪動椅子的聲響,她抬眸,視線觸及之地是一個平坦寬闊的胸膛。
“你……”許願想問他還有什麼事情,但剛開口,就被他示意噤聲。
她雖疑慮,但也不便再作聲,突然安靜的空氣讓她覺得尤為尷尬,於是悄悄地轉過頭,盯著牆壁上的掛鐘,看著秒針一圈又一圈不停向前。
靜謐的空間,空氣彷彿在逐點逐點的凝固,太……安靜了!
安靜得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以及牆壁上秒針走動的嘀嗒聲,她輕輕地嚥下哽在喉間的口水,第一次她有了趕人的衝動。
想她許願在商場上打拼多年,也算是個雷厲風行,行事果決的人,練就的氣場自然不在話下,不然也不會讓吳如蘭和自己的父親許青州那般忌憚。
可她怎麼到了這個男人面前,就矮了半截呢?而且,還不帶商量的。
她微微轉頭,拿眼角餘光去瞟他,卻見他安然地端坐於椅子上,兩條長腿於並不算矮的椅子旁竟顯幾分突兀。
他專注於手中的手機,手機的顏色和款式竟然和他送自己的那隻一模一樣,情侶手機?這個念頭一齣,讓她本能的臉頰一熱。
空氣中浮動的薄荷味是男人身上特有的,還有滑動手機屏幕時細微的聲響。
“簡先生,您若是有事情忙,可以不必理會我,我……”她絞盡腦汁找理由趕人,但開了口之後她就想掐死自己了,這麼蹩腳的理由,聰明如斯又豈會聽不出來她是故意趕人?
“今天,不忙。”
就在她懊惱自己不經大腦的話時,男人猶如大提琴般的聲音就做出解釋。
“你睡覺,我不影響你。”他突然放下手機道,許願被他這麼一盯,更覺渾身不自在了。
從小她就很獨立,這源於母親對她的教育,母親從不一味嬌縱,對她要求甚是嚴厲。
無論她做什麼事,都以最高標準來要求,因此她從小就養成了就嚴於利己的習慣。但這並沒有影響到她跟母親之間的感情。
可就算感情不錯,她們母女之間的相處,也不可能像其他母女那樣親密無間,她們的相處模式亦師亦友,更多的是一份相互間的信賴和尊重。
與其說她們是母女,但其實更像是師生,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她從不會過於親近某一個人。
她從2歲起就要獨立完成一些自身的事物,比如穿衣吃飯這些常規的事情。
記得她第一次獨立穿衣的時候,花了整整一個半小時的時間,才把上衣給穿好。
全程母親就站在邊上,一點不插手,只是靜靜地看著自己一遍遍的嘗試把衣服套上,然後規整釦子,直到她把釦子全都扣對了,最終得到的表揚,也只不過是摸摸她的頭而已。
母親很少抱她,更少親她,小時候她與母親最親密的時刻,便是幼兒園放學時,老師拉著她的小手交到母親的手中。
但她從未覺得母親不愛她,她瞭解這只是母親的性格使然,她的母親稱不上是一位很溫柔的母親,但卻也不是嚴厲得令人髮指的悍婦。
再大一些的時候,母親的工作更忙了,而她的學業也多了起來,於是她每天把自己沉浸在忙碌的事情裡,忘了去關注旁的一切。
母親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是高貴冷豔的,就像是盛開在夜間的曇花,一身的潔白,只在夜間某個時刻綻放,只為懂得的人。
也不記自己是怎麼變寡淡的,之後再親密的人也不過介於握手之間,若是逾了越,她就會很不自在。
因此,當她醒來發現自己是枕著他的肩頭一路睡得酣暢淋漓的時候,別提有多尷尬了。
“我不習慣睡覺的時候被人盯著,你在這裡,我睡不著。”許願只好如實回答。
“那就提前適應。”他看了她一眼,隨後又把頭埋進了手機裡,許願感覺他在生氣,可她又說不出他生氣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