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血雙雄之九色琉璃珠》第10章 第十章
辛勤本以為喬澤禕定會欣喜若狂地向自己跪拜,甚至連磕幾個頭,殊不料竟見他雙手抱臂,微微冷笑,說道:“你才大我幾歲啊,想我拜你為師?還要我磕頭?”
辛勤臉色一沉,道:“你能安然闖進斷頭谷深處,不可能僅僅因為聰明過人,必定還研習過機關之術,難道不是因為對此感興趣麼?何況看你走路就知道,你並非習武之人,而身為喬家少主不會武功,想必另有隱情,難道你不希望自己有一技之長麼?”說著瞟了一眼辛靈,“這傻丫頭總以為你是捨命救她的,但我知道你不是。其實你早就算準了那枚迴旋鏢的走向,知道如何能躲得開,才會出手救她。若非你身法太慢,那一鏢根本打不中你。所以我不得不承認,你是這許多年來出現的第一個天賦異稟的奇才。”隨即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我斷頭谷的機關暗器之術堪稱天下第一,足以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與當今武林高手一較高下。而且我不僅可以教你用,還可以教你做,如果你資質悟性絕佳,或許有一天能打造出天下無雙的神兵利器。即便如此,你也不想拜我為師麼?”
辛勤這一番話句句都說到喬澤禕心坎裡去了。他心下喜不自勝,如在夢中,高興得一顆心似乎要從胸口跳了出來,只道今日得遇這千載難逢的良機,雖死亦無憾了。然而他的心思又怎能讓別人一目瞭然?於是表面上不動聲色,側目斜睨辛勤,說道:“你還挺能吹的,敢稱天下第一?我怎知你所言是真是假?”
辛勤眉頭一皺。“那你意下如何?”
喬澤禕眸光一閃,說道:“叫我拜師也行,不過要先讓我跟你學藝一年,證明給我看,你當真有本事教我,讓我心服口服,到那時我才能心甘情願拜你為師。”
廖與溪見喬澤禕雙目中光彩明亮,自知他歡喜異常,欣慰之情不可言喻。
辛勤越聽越不對勁,心下琢磨:“這拜師學藝一事,向來都是徒弟求師父,怎麼現下反而覺得是我在求他呢?”正自遲疑之際,忽聽得辛靈笑道:“一年就一年,我哥的本事大著呢,包你大開眼界!”
喬澤禕和廖與溪忍俊不禁。
辛勤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暗罵道:“你這笨丫頭,竟如此沉不住氣……”隨即轉臉對喬澤禕道:“小子,我本來還想考驗一下你的人品,如今念在你是喬家少主,又救過我妹妹,據說還曾挺身阻止百姓引火自焚,這關就算你勉強通過。別的事我可以不跟你計較,但你們兩個必須對天發誓,絕不會將我們的行蹤洩露出去。”說到後來,他的語氣越發嚴峻。
喬澤禕略一思索,奇道:“這是為何?莫非你們在躲避仇人麼?”
眼見辛勤和辛靈沉默不語,廖與溪正色道:“請恕我直言,既然你們曾與喬家有交情,如今又和我們同坐一條船,如果有難處,何不就此說出來,以尋求喬家庇護?”
雖然廖與溪言辭婉轉,辛勤仍能聽出她意在讓自己表明身份,於是冷笑一聲,道:“你還是不信我?”
廖與溪站起身來,一臉鄭重其事的神色,說道:“你們二位來歷不明,喬家又如何能放心讓澤禕跟你學藝?莫說我不同意,倘若我爹孃知曉此事,也決計不會應允。其實我們肯同你登船,其心已昭然可見,難道你不該坦誠相待麼?”
辛勤緩緩踱步,凝神沉思良久,終於說道:“在下辛勤,她是我妹妹辛靈。我爹是杏海山莊的前任莊主辛炎,而現任莊主辛勁,是我叔父。我爹曾經說過,我叔父雖已擁有杏海山莊的一切,卻不具備製造機關的能力,當時留下來的機關暗器總有用盡的一天,遲早還要找上門來。我之所以隱居避世,實則為了躲避杏海山莊。”
辛靈白了他一眼,心知肚明:“時隔多年,杏海山莊的人早就認不出你了,而爹孃逃亡時,我也尚未出生。即便出谷,杏海山莊的人想找到我們,又談何容易?分明是你自己想避世,找個藉口而已。”
廖與溪低頭尋思:“莫非我的身世與杏海山莊有關?”
喬澤禕暗忖:“他之前說我爹是救命恩人,難道喬家跟杏海山莊有何淵源?為何從未聽爹孃提起過?”言念及此,問道:“我爹給你什麼恩惠了?”
辛勤輕描淡寫地道:“當年靈兒尚未出生,我一家三口被杏海山莊的叛徒追殺,幸得喬家出手相助,才能逃過一劫。那時我年紀尚幼,不清楚其中內情。”
廖與溪愁眉不展,心想:“如此說來,上一代的恩怨情仇,怕是他也瞭解不多。而爹將我帶回喬家,未必只是巧合,或許刻意隱瞞了什麼……”
喬澤禕忍不住偷眼暗瞧廖與溪手上的珠鏈,見她沒有開口的意思,只得強抑好奇之心,岔開了話題:“你何以會想到收我為徒呢?”
辛勤毫不猶豫地回答:“我今生沒打算娶妻生子,辛家的機關之術若就此失傳,未免可惜。何況沒有與生俱來的天賦,僅憑聰明才智或是勤修苦練,也學不成。你看我妹妹就知道了,否則我爹孃又怎會只傳授我,而不教她?”
辛靈連連點頭。“我一看到那些典籍圖譜,頭都暈了!”
廖與溪寧定心神,嘴角邊擠出一絲笑意,說道:“澤禕,看來這是你命中註定的緣份,相信喬家所有人都會為你高興的。”隨即轉向辛勤發誓,“我答應你,今生絕不會把你二人的行蹤透露給他人,令你們身陷險境。倘若有朝一日,杏海山莊當真找上門來,喬家也定會出面護你二人周全。”
喬澤禕輕輕點頭,自表贊同。
辛勤暗自一笑,心道:“恐怕喬莊主對杏海山莊也是避之不及吧?”
當夜幕降臨,喬澤修沒能尋到喬澤禕和廖與溪的下落,只得獨自回到喬家莊書房,如實相告喬以德和戴漠蘭。
“會不會是杏海山莊的人把他們帶走了?近日來……”喬澤修話未說完,但聽戴漠蘭搶道:“他們要抓,也該抓你,帶走澤禕和與溪幹什麼?”
喬澤修一怔,奇道:“抓我做什麼?”
喬以德輕咳一聲,插嘴道:“杏海山莊的人性子好鬥,澤禕和與溪又不會武功,抓走他們也無甚意思。”
喬澤修眉頭一皺,將信將疑。
戴漠蘭挖苦道:“如今杏海山莊三天兩頭上門找茬,不知喬莊主打算視若無睹到幾時?”
喬以德尷尬一笑,強辯道:“那少女只是來找殷晴的,未必是衝著喬家而來。”
戴漠蘭冷笑一聲,道:“那殷晴又是衝著誰來的?”
喬以德泰然自若地說道:“殷晴用邪教的火摺子縱火,或許與邪教徒撇不開關係,藏在喬家只為掩人耳目,夫人何必舊事重提?”
戴漠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不提就不提,我才懶得管你們的陳年舊事!”
喬澤修偷眼看他二人臉色,心下又尷尬,又詫異,總覺得他們刻意隱瞞了什麼,卻也不敢多嘴。
喬以德忙岔開話題:“最近跟澤禕結怨的唯有崔家,可他和與溪失蹤之時,崔少主和澤修在一起,而且崔家莊的勢力遠在中原,崔莊主斷不會在我喬家的地盤動手,以身犯險。澤修,你可有想到,還有什麼人可能會帶走澤禕和與溪?”
喬澤修緩緩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面露為難之色。
戴漠蘭陡然色變,喝道:“知道還不快說?澤禕是跟你一起出門時不見了,今晚若回不來,看我不打得你屁股開花!”
喬澤修心中一凜,滿臉愁雲慘霧,顫聲道:“斷……斷頭谷……”喬澤禕入斷頭谷尋血玲瓏一事即將和盤托出,忽聽得門外傳來喬澤禕的聲音:“喬澤修!”
但見喬澤禕興高采烈地衝了進來,一把抱住喬澤修,開心得像回到兒時一樣,直把眾人嚇了一跳。在他們的印象裡,似乎從未見喬澤禕這樣笑過,不禁滿腹好奇。
“爹孃和我正在擔心你……你怎麼了?”喬澤修又驚又喜,心中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
喬澤禕笑得合不攏嘴,尚未回答,但見廖與溪緩步入內,望著他們溫然微笑,喬澤修忍不住又問:“與溪,他到底怎麼了?”
廖與溪莞爾道:“還是等他一會兒細說與你聽吧。今晚我親自下廚,你們好好吃一頓。怕是從明日起,澤禕連吃飯的心思都沒了。”隨即轉向喬以德夫婦,“爹,娘,我想私下裡與你們解釋。”
喬以德和戴漠蘭對望了一眼,便即點頭默許。喬澤禕一手搭上喬澤修的肩膀,強拉他離開書房,悄聲道:“與溪答應幫我說服爹孃,條件是不許偷聽……”
當晚月白風清,三人聚在水閣之中飲酒食菜。桌上放著一碗燕窩燉豆腐、一盤蔥椒魚羊肉、一碗冬筍燒公雞,還有一盆豬油酥火燒,都是喬澤禕平日喜愛的菜色。
喬澤禕吃得津津有味,而喬澤修只下了幾筷,卻將香醇無比的一壺佳釀喝得精光。
喬澤禕邊吃邊道:“喬澤修,你看看自己的身子骨都單薄成什麼樣了,還整天只喝酒不吃飯。”
喬澤修橫了他一眼,說道:“我喜歡,你管我!有好東西吃還堵不住你的嘴……”
喬澤禕冷笑一聲,道:“誰有空管你?等到了明天,怕是有很長一段時日不能陪你喝酒了,你可別想我。”
喬澤修調笑道:“與溪,你看他!我可算見識到何為得意忘形了。”
廖與溪掩口一笑,道:“能拜斷頭谷的奇才為師,確是十分難得的機遇,也是澤禕自己有本事,你就讓他盡情得意一陣好了。”
喬澤修忍不住問道:“與溪,你究竟跟爹孃說了什麼?爹就罷了,娘怎麼可能會答應呢?”
廖與溪挑眉道:“我只需說服爹一人便足以,娘不過是口硬心軟,其實什麼都聽爹的。”
喬澤修皺皺眉,道:“我怎麼覺得咱倆說的不是同一個娘呢……那你又是如何跟爹說的?”
廖與溪嘴唇一扁,向喬澤禕使個眼色,道:“如果喬澤修再刨根問底,我隨時可以改變孃的主意。”
喬澤禕當下拿起一個火燒塞進喬澤修的嘴巴,說道:“不管爹孃怎麼想,斷頭谷的機關之術我非學不可!”
喬澤修咬了一口火燒,遲疑片刻,對廖與溪道:“你確定斷頭谷兄妹不會另有所圖,對澤禕不利?”
廖與溪慢條斯理地道:“我今日執意跟澤禕一起,就是為了確認這一點。辛氏兄妹知曉澤禕的身份,喬家又對他們有恩,我認為他們不敢害澤禕,也沒有理由害澤禕。從小到大,我還不曾見澤禕如此開心過,又怎麼忍心攔著他?何況以他的性子,怕是也沒人勸阻得了。而且我直覺那位辛姑娘對澤禕頗有情意,自是不會傷害他……”
喬澤禕臉一紅,急道:“胡說什麼呢!”隨即抿一口清茶,將口中的食物勉強吞下。
喬澤修不禁噗嗤一笑,脫口而出:“什麼?那鬼丫頭看上你了?”
喬澤禕不由得一怔,奇道:“鬼丫頭?怎的你見過她麼?”
“呃……”喬澤修一時語塞,眼珠轉了兩轉,質問道,“你到底要去哪裡學藝,就不能告訴我麼?”
喬澤禕明白他的言外之意,既然各自都有所隱瞞,就不要互相追根究底了,於是斜眼冷睨他,說道:“我答應過不會洩露其行蹤,自當遵守承諾。”隨即暗忖:“看來他早就見過那個笨丫頭,才得知血玲瓏藏在斷頭谷的,可他為何不願言明呢?”
廖與溪擁有喬澤修穿越以前的記憶,自知他如何與辛靈相識,也不覺得意外,於是話鋒一轉:“你們兩個吃飽了就早點去休息,澤禕要養足精神才是。”說著開始收拾碗筷。
喬澤禕忙道:“我還沒吃完呢!”
廖與溪淡淡地道:“八分飽,剛剛好,再吃就積食了。”隨即把飯菜收進竹筐,轉身而去。
喬澤禕見她走遠,對喬澤修低聲道:“我好不容易才在路上逼問出來,她今日手裡提的藥是用來止疼的。你可知她最近頭疼?”
喬澤修吃了一驚,不由自主地望向廖與溪婀娜的背影,心中滿是疑竇。
喬澤禕叮囑道:“雖然她嘴上說無礙,但我直覺沒那麼簡單,總之你記得留意一下……”
此時廖與溪一邊穿花拂柳地走著,一邊不自覺地回想起適才與喬以德的對話。
“雖然我無法解釋畫像一事,但可以肯定,你是我喬家的人,與杏海山莊沒有關係。不過……與溪,相信爹,這世上有些事,不知道總比知道的好……”
“我雖能理解爹的苦心,也不想爹為難,可終究忍不住好奇真相……”
“倘若爹答應你,拋開一切顧慮,讓澤禕跟辛勤學藝,那麼你能否做到努力放下,不再追問九色琉璃珠與杏海山莊之事?”
想到此處,廖與溪的神色逐漸黯淡下來。
時光匆匆飛逝,喬澤禕於每日清早來到喬家莊附近的江邊,而辛靈依照約定的時辰開船過去接應,到得晚上子時再送他回岸邊。
喬澤禕學習機關之術進展奇速,只短短五個月,便已將數十種機關暗器的製造方法盡數參詳領悟。他全心全意浸潤於機關的鑽研之中,無暇顧及身外之務,終日早出晚歸,與旁人甚少見面,令喬澤修和廖與溪共度了一段銷魂蝕骨的二人時光。
這日陽光宜人,喬澤修悠閒地躺在花園裡軟綿綿的青草地上小睡,而廖與溪端坐在旁邊一張方桌前作畫。
過了良久,喬澤修打個呵欠醒來,睜開一半眼睛向廖與溪望去,只見她淺笑盈盈,嬌豔萬狀,不由得心神一蕩。他輕輕一笑,翻身而起,湊近其身後,低頭看她即將完成的畫作,卻見畫中有個帶黑眼圈的胖小子正躺在桂花樹下小睡,自知她所畫之人正是自己,不禁眉頭一皺,說道:“我喬澤修好歹也是遠近馳名的美男子,你怎麼把我畫得跟頭豬一樣?還是頭花臉豬?”言念及此,陡然色變,轉身衝到後方的水池邊往裡面一照,竟發現不知何時已被筆墨畫花了臉。他微鼓腮幫,猛然回首,只見廖與溪已然笑彎了腰,猶似花枝亂顫。
與此同時,辛勤正坐在船艙裡享用午膳,卻突然從身後冒出個腦袋來,問道:“這鋼筒中的強力彈簧為何裝前不裝後呢?”直把他嚇了一跳,用筷子夾起的一塊紅燒肉掉在了桌上。
辛勤心中不悅,嘴唇一扁,答道:“因為筒頭有細孔,萬一彈簧壞了,方便更換……”隨即忍不住喝道,“你就不能等吃完飯再說嘛?”
喬澤禕應了一聲,若有所思地轉身走回二樓船艙。
到得晚上,辛勤解衣就寢,剛剛躺上枕頭,喬澤禕的腦袋又突然從床邊鑽了出來,問道:“你的鋼筒中為何有火摺子的味道?”
辛勤一把抓起被子矇住頭,強抑怒氣,答道:“因為裡面裝的彈珠內暗藏烈性火藥……”隨即愁眉苦臉地說道,“都子時了,你怎麼還沒回去?等到明天再說不行麼?”
喬澤禕應了一聲,魂不守舍地出去撞上了門。
一日傍晚,喬澤修牽著廖與溪的手到湖邊漫步。兩人遙望湖山深處,但見竹木森森,蒼翠重疊,山峰秀麗,挺拔雲表,只覺心曠神怡。
當他們並肩坐到橋畔時,喬澤修攤開右掌,全神貫注地催動寒氣,在掌心中緩慢地凝結出一朵連枝的冰玫瑰,隨即又伸出左掌,運勁推送出另一股透骨冰冷的寒氣,為其附上一層晶亮的寒霜。
他一邊將冰玫瑰插入廖與溪的鬢邊,一邊溫然道:“我昨晚終於想出令寒冰凝固更久的法子了。”
廖與溪輕輕撫摸頭上冰花,但覺觸手冰冷徹骨,全然沒有融化的跡象,又驚又喜,嫣然道:“好看麼?”
喬澤修嘲弄地道:“當然好看,也不瞧是誰變的冰花。”
廖與溪輕嗔薄怒,更增三分麗色。
喬澤修含情脈脈地凝視她半晌,突兀地說道:“與溪,你以後能不能別再用金針扎我了?我現在覺得你的金針比娘還可怕,萬一哪天被嚇出病來,可就不好辦了……”話音未落,忽見廖與溪花容失色,叫道:“娘!”
喬澤修嚇得全身一顫,霍地站起,回身一瞧,卻並未見到戴漠蘭的身影,才知她存心戲弄,不由得臉色一沉。
廖與溪格格笑道:“看來還是娘更可怕些。”
其時辛勤與辛靈對坐於船艙裡的木桌前,緩緩搖頭,抱怨道:“這小子就是個不知疲倦為何物的瘋子,如今還越來越早,越走越晚,一天恨不得當成兩天用,搞得我也吃不好,睡不了。再這樣下去,他沒犯病,我可要喊救命了!還有,你可是我辛勤的妹妹,天底下只有我能欺負你,他算什麼東西?居然敢整日對你呼來喝去當丫鬟使。”
辛靈託著腮幫子,痴痴地笑道:“他有麼?我倒沒覺得。除了開船接送他,給他洗衣服,喂他喝水吃飯,我也沒幹什麼。”
辛勤眉頭一皺。“這還叫沒幹什麼?我看你是鬼迷心竅了。你何時服侍我如此周到過?”
辛靈強辯道:“那他每次來都需要換下溼衣服,我若不洗,他可就臭死了。還有,平日裡我若不追著喂他,他根本不吃不喝,萬一病倒了怎麼辦?再說了,是你起得晚睡得早,不肯開船接送他,他才拜託我的。”說著又笑了起來,“不過……哥,他似乎比你還厲害。你花了一年做到的事,他才用了幾個月就做到啦!”
辛勤沒好氣地道:“我是做著玩,他是在玩命,能一樣麼?若不是他姐姐要求每日回家報平安,我看他鐵定終日賴在船上不吃不睡了。”
辛靈嗔道:“哥,你就知足吧,他可給了咱們不少銀兩,上哪兒去找這麼勤奮又出手闊綽的徒弟啊。”
辛勤哼了一聲,道:“難道不是應該的麼?他弄壞我多少件稀罕玩意兒啊。”
辛靈道:“哥,不是你說的麼?弄不壞舊的就造不出新的,這叫置之於死地而後生。”
辛勤咕噥道:“臭丫頭,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隨即似笑非笑地道,“如今這小子已經有了做小玩意兒的手藝,我就可以開始教他打造兵器了。”
如此又過了大半年。這日夜晚,喬澤修坐在喬家莊後院海棠樹下的石桌旁,手裡端著一盅玫瑰蓮子荷葉羹,喝得香甜。廖與溪陪坐在他身邊,柔聲道:“你慢點喝,又沒人跟你搶。”
喬澤修一勺接一勺舀起湯羹,邊喝邊道:“澤禕這小子真不聽話,回來得越來越晚,都已經過了子時,也不想想有多少人在等他……”
廖與溪微微一笑,道:“不知是誰在後山練劍時說過,興到濃時,忘了時辰,乃人之常情。”
喬澤修心知這話是自己說的,當即咧嘴一笑,趕忙舉起碗將湯羹喝得乾乾淨淨,隨即抿著嘴巴,雙眼一閉,向廖與溪微微探過頭去。
原來喬澤修自小喝湯羹就很急,常常吃得滿嘴都是,而廖與溪每次都會取出手帕幫他擦拭嘴角,久而久之已養成了習慣。
朦朧月色之下,兩人坐得甚近。眼見喬澤修乘機撒嬌,把嘴巴湊了過來,廖與溪的臉頰飛上一陣紅暈,情不自禁地在他嘴唇上輕輕一吻。喬澤修一驚之下,瞪大眼睛,滿臉通紅,但見她眼波流動,情意盈盈,說不盡的嬌媚無限,登時忘卻了身外天地,忍不住去摟她柔軟的身子,陶醉在這長吻的甜味之中。
忽聽得後門外傳來喬家弟子的聲音:“小少爺!”隨即又是打開門板的聲響。廖與溪驚慌之下,猛地一把推開喬澤修,而喬澤修一時沒坐穩,撲通一聲,仰跌在地。
他輕輕呻吟了一聲,迅速爬起身,只見喬澤禕興致勃勃地衝進來,將一把長劍擲給自己,朗聲道:“送你了!”
喬澤修一怔,握住劍柄拔出來一瞧,發現竟是一把雙身劍,青光耀眼,一個劍身柔軟似鞭,另一個劍身柔韌筆直,驚道:“這不是血玲瓏麼?而且還是一個劍柄,兩個劍身!”再凝目細看,兩個劍刃都極其輕薄,鋒銳無匹,不禁感嘆道,“喬澤禕,這就是你打造的第一把兵器?真是神了!”
喬澤禕把頭一揚,得意地道:“上次你耍血玲瓏的時候不是說過,若能剛柔相濟就好了麼?所以我才想到做雙身劍。你別看它薄,這可是非一般的精鋼鑄成,就算是削鐵如泥的寶劍,也砍不斷!”
喬澤修驚喜交集,讚不絕口。
喬澤禕轉眸一笑,又道:“這天下獨一無二的寶劍,我是造出來了,至於會不會用,就全看你的了,估計不太容易……”隨即摟住他肩膀,“先給它起個名字吧。”
喬澤修露齒一笑,道:“這以後可就是我的隨身佩劍了,名字肯定要好好起。”說著眼珠一轉,“既然是你造的第一把劍,就叫澤一吧!”
喬澤禕手臂一緊,瞪了他一眼。
喬澤修眉毛一揚,嘀咕道:“不好麼?我覺得不錯啊,以後就能把澤禕天天帶在身邊……”
喬澤禕喝道:“噁心死了!”
喬澤修笑得合不攏嘴,又道:“好了好了,澤一不好,那就叫澤二吧,正好是把雙身劍。”
喬澤禕面露無奈之色,廖與溪忍俊不禁,說道:“我覺得這名字挺好,你就隨他吧。我們澤禕天縱奇才,可喜可賀,不知如今可算是出師了?”
喬澤禕展顏一笑,道:“要出師怕是還早。辛家的機關之術艱深奧妙,我目前雖學了部分精義,但要融會貫通,還差了些火候。”
廖與溪道:“日子還長著呢,急什麼?倒是你應該好好顧著身子,最近回來得太晚了。”
喬澤禕見廖與溪說話時滿臉關切之情,心中歡喜,安撫道:“放心吧,我心裡有數,這不是急著把劍交給喬澤修麼。你瞧他之前都被人打斷兩把劍了,我怎能讓咱們喬家大少爺如此受外人欺負?”
三人相視而笑,莫逆於心。
突然之間,後門外傳來兩聲慘叫。喬澤修吃了一驚,忙道:“你們兩個留在這裡,我出去瞧瞧。”隨即快步尋聲而去,推開門板,只見兩個守門弟子橫臥在地,已然氣絕,胸口處各插著一枚做工精巧的透骨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