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區刑警與海盜》第10章 被拋棄的男孩
一條小河蜿蜒向前,河裡灑滿了楓葉的倒影。河兩邊是平整的瓦房,相互簇擁。太陽還未落山,街上的小鋪還大開著。鋪子裡大抵都是沒有人的,偶爾有幾輛三輪車經過,也只是匆匆而過,不會在門前停留片刻。
在這些鱗次櫛比的房子裡,混著一個尤顯滄桑的矮房。矮房的門窗緊閉,門口堆著不少被風捲來的雜草和垃圾。
一個約莫十歲的男孩站在河邊,用河水將自己身上的泥洗乾淨,又用袖子遮住自己胳膊上的傷口,他在河邊晃動了兩下,確定看不出受傷的痕跡了才站起來。他的出現幾乎是立刻就吸引了店家的注意,他們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鄙夷,甚至出言侮辱。
男孩就像沒有聽到一般,低著頭走向一個關著大門的小屋。他輕輕的一推,木門就開了,稀疏的陽光照出屋裡的情形。
不大的屋子,只有頂上的一盞燈,旁邊有個廚房和一個關著門的房間。中間有張木桌,他的母親正背對著他坐在椅子上,頭靠著椅背,似乎在看窗外的風景。
他把門關上對母親說:“媽媽。我們今天學了算術,我很快就解出來了,因為你教過我啊。老師都誇我聰明。”
坐在椅子上的母親卻一句話都沒說。
“媽媽?”他疑惑的走到母親身邊,但下一秒他卻猛然後退,撞到了身後的木椅,又連同木椅一起倒在地上。
警察在一個小時後趕到,他們在女人身上蓋上一塊白布,遮住她蒼白的身體,以及胸前深埋在肉裡的刀。他們將女人抬到車上。男孩縮在一角,臉色慘白,顫抖著抹掉眼睛裡不停流出的眼淚。
周圍的人冷眼看著他,一個戴著黑邊眼鏡女人哼了一聲:“真不知道他有什麼臉在這哭,他媽媽就是被他害死的。”
另一個聲音冷酷的說:“都是因為這個雜種。果然當初就不應該讓他們住進來!晦氣!”
“你們說他們不會讓我們照顧他吧!”
“那樣我寧願去死!”
“孤兒院是不可能收他了。”
“把他趕出去!餓死在街頭都是便宜他了!”
他們惡毒的言語全部傳進了男孩的耳朵裡,男孩只是麻木的擦著眼淚,通紅的眼睛裡沒有一點光。
一個身影突然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小手柔和的幫他擦掉臉上的眼淚。小女孩把他輕輕的抱在懷裡:“我聽說了。別擔心。你還有我。”
*****
那是一個不到八平米的房間,一張床,一個衣櫃與一張桌子差不多就佔了所有的地方。
他抱腿靠在房間的角落,高高掛起的太陽告訴他已經是第四天了,她還沒有回來。
房間還維持著她離開時的樣子。三四個購物袋靠牆隨意的放著,桌上擺著醫藥箱,蠟燭還有一把手術刀。
很安靜,依稀可以聽到洗手間水管裡水的流動聲。窸窸窣窣。
突然,他抬起頭看向了門口,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外面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不是她,他的潛意識告訴他,她不會和其他人一起回來,但他還是忍不住看著門口。是向他這邊來的!門口傳來了開鎖的聲音,他幾乎站了起來,門開了,不是她。
她的母親和三個他不認識的男人。
他的眼睛逐漸絕望,但他還是不死心,想要問她的母親程文,她呢?
但他還未張嘴,就聽到“啪”的一聲,臉上是火辣辣的疼。
程文抓著他的衣領吼道:“為什麼死的不是你!為什麼是我的女兒!該死的是你!你早該死了!”
他的腦袋嗡的一聲,他們接下來做什麼說什麼他都沒聽到,腦子裡只重複著一句話,她死了。她說她死了。
艾華連忙上前阻止,但他也不敢強行把人拉開。白昴和元鯁更是站在遠處,白昴提前已經知道梵奕的存在,只是被程文的舉動嚇到了。但元鯁之前只知道郝玲與一個男孩住在一起,當真不知道竟然是個混血。
他們愣神的功夫。程文已經歇斯底里的哭了起來。
艾華勸道:“夫人,您的女兒是因為事故,您現在即使把他打死了也沒有用。何況我們還有事問他。”
她根本聽不見,抓著他的臉怒吼道:“當初我就不應該聽他的話!你和那個賤人一樣!都該死!”
艾華看著那個眼睛通紅面容憔悴的男孩吼道:“你別光坐在那!跑啊!”
但男孩彷彿聽不到一般,只是楞楞的看著程文,他的嘴唇顫抖,好像在說:“死……了?你說……她死了?”
程文抓著他的衣領,一下又一下地扇在他臉上,不停地謾罵。
艾華只得道聲歉再抱著程文的腰往後拉。
混亂中,程文扯下了他襯衫的衣領,露出了一塊皮膚。當看到他皮膚上的東西時,程文一下子停住了,所有人都停了下來。
在他的胸口上,有兩個字——郝玲。那是用刀刻下後留的疤。
程文幾乎崩潰,她一把扯開了男孩的衣服,在他的身上,全是這樣的疤痕。
白昴看向了元鯁,很明顯,那不可能是男孩自己刻上去的。
程文像瘋了一樣突然掐住了他的脖子:“瘋子!瘋子!我殺了你!殺了你!”
眼見的男孩的臉越來越紅,已經喘不過氣來了,元鯁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一把扯開她的手,把她推給了艾華。
艾華忙將她扶到床邊,安撫道:“夫人。別這樣。想一想您的女兒,我們是為了找尋她去世的原因才來的。”
程文在艾華的安撫下終於冷靜下來,靠在床邊痛哭了起來。
男孩的脖子已經被掐紅,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元鯁蹲下身檢查著他的氣息。
白昴忙上前:“怎麼樣了?”
元鯁搖了搖頭:“一推就倒的程度。”
他注意到了梵奕右手腕處格外的臃腫。扯開他的袖子,裡面是幾圈繃帶。
他小心地幫他揭開,才揭下兩層就看到了裡面滲出的血。
他的眉頭皺的更深了,更加小心地將全部繃帶揭下。
一股腥甜的味道散發了出來。雖然他們今天見的已經太多了,但真正看到這麼嶄新的傷口眾人還是僵了幾秒。
那是一個很深的傷口,被血完全覆蓋,從輪廓模模糊糊可以看出也是郝玲兩個字。傷口的皮肉外翻,周圍已經腫的不成樣子。
白昴看著元鯁,即使他初到布里斯也知道程文已經算是故意傷人了。雖然他早先就知道因特蘭混血在布里斯處境不好,但元鯁太過冷靜的反應還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元鯁也看了他在想什麼,手臂用力,將梵奕抱了起來:“別想了。先帶他去醫院。回頭我再跟你解釋。”
程文想要一個人靜一靜,艾華就將他們送到了門口。他也是過了很久才緩過來:“抱歉,我沒想到會這樣,現在還要麻煩你們照顧這個孩子,真的很抱歉。”
兩人都沒心情再說什麼,簡單的點過頭後就道了別。
此時剛好下課,來來往往的學生好奇的看著他們,幾乎每個看到男孩臉的學生都會冷哼一聲,小聲的和身邊的人猜測著他們出現在這的原因。
等他們走出去一段距離了,元鯁平靜的聲音又在他的耳邊響起:“市長在三年前上任時就解了禁令。他一直希望賦予他們同等的權利。多年來一直在努力,為此甚至放棄了第十六次的選舉。但你也看到了。即使是現在,他們對因特蘭混血的偏見仍在。”
“所以你就什麼都不做麼。”
白昴的音調平穩,聽不出喜怒。但元鯁還是看出來了:“你生氣了?”
“沒有。”
“有兩個原因,第一,程文剛失去自己的女兒;第二,我來這的身份是保密的。”
“我知道。”
“那你還在生哪門子氣?”
“我都說了沒有。”
元鯁嘆了口氣,可能在想小孩子怎麼會這麼難哄:“我有想過你之前說的事。”
“什麼?”
“那個在醫院引發爆炸案的人。”
白昴也隨著他的語氣認真了起來。
“我原來確實不相信,但……”元鯁看向了懷裡的男孩,“加上這個,我不得不懷疑,你說的或許是事實。如果你沒有看錯。那真的是一個因特蘭人,或者一個因特蘭混血的……”
白昴的眼裡閃過了一陣不安,太快了,他看著元鯁的側臉,這些事他很早之前就與季衡討論過。他們並非有意隱瞞,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元鯁並未察覺到異樣:“如果這些都是真的。因特蘭人又將成為我們的對手。”
“市長的努力將會功虧一簣。”
元鯁不為所動:“我一直堅信戰爭只可能兩敗俱傷。我們都向往和平。但如果真的人膽敢挑起戰爭,我們,布里斯,有能力將其……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