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上一個病秧子》第8章 李太保案
第二日,李成銘在莊子裡醒來,喬年帶人守著他,有些不忍心去告訴他外面的事情,手握成拳站在床前。
李成銘看出他的悲憫和為難,“小喬兒,哥哥以前沒少欺負你,你怎麼還這麼磨磨唧唧的,有什麼事快說吧,沒事就出去我還沒睡夠。”
“李家已經被抄家,我要帶你回京。”
喬年看著他衣衫不整的樣子,忍不住想起第一次見到李成銘的樣子,或許別人不知道,但是他見過意氣風發的他。
那一年喬年七歲,他跟父親靖威大將軍去李府赴宴,年少的李成銘做了一篇遊記拿給李太保看,李太保罵他無能,整日里只知道遊山玩水,不上進不配做李家的子孫。
靖威大將軍看了文章之後覺得李太保無理取鬧,就跟他爭執起來,還請當時還在世的戚太師來評理,戚太師看了文章驚奇不已,大讚李成銘有天賦文采極佳,後來那篇文章還被當時的文人墨客爭相傳頌,引得一時的洛陽紙貴。
李太保對李成銘不羈的性格一直不喜,逮著機會就要罵幾句,那一次李成銘在賞花踏青的時候做了一篇文章,被幾個文人傳開,李太保看到直接拿起棍子就打他,他因此被打斷了腿。
靖威大將軍看不慣李太保的做派,好好的一個小公子被他折磨的不成樣子,帶著兵器就去李府把李太保的腿也給打斷了,後來聖人知道這件事之後,稱讚了靖威大將軍,罰李太保減俸祿半年。
李太保氣的把李成銘關在屋子裡整整兩年,他出來後不再寫文章,也不和李太保同流合汙,寧願做一個浪蕩公子哥,只不過偏要跟喬年過不去。
喬年也不跟他計較,生在李家他只是無能為力。
他們做不成朋友,也不是敵人,喬年等他收拾好方才出發回京都。
沈君醒來得知李太保被抓,以及李成銘在莊子裡,馬上就要被帶走,著急的去看他。
彼時李成銘帶著枷鎖鐐銬,穿著囚服正要上囚車,遠遠的沈君跑過來,“喬大哥等等!”
喬年還在疑惑,為什麼李成銘會在這裡,現在大約有了一些眉目。
沈君喘著氣看李成銘,“你是來看我的嗎?對不起我昨晚喝醉,我不知道你會來。”
李成銘還是那副招牌的笑容,彷彿他不是個階下囚,還是京都有名的貴公子,“小姑娘不要愁眉苦臉的,雖然每次見你都沒有什麼好事,但是你能來見我,我還是很高興的。”
這個烏鴉嘴說什麼不好,淨說一些不好的話,“呸呸呸,你別說了,你要好好保重,我等著下次和你一起喝酒賞月。”
李成銘笑著好心提醒她一件事,“我覺得可以,他答應嗎?”
她背後的那個人臉早就黑成炭。
沈君拉著寧文淵,抬頭問他,“文淵哥哥肯定會答應的對不對?我們一起啊。”
寧文淵被她拉著袖子,手底下悄悄的勾他的手指,他臉上發熱勉強的點頭,“也得看他的造化。”
沈君忍不住哎呀一聲,“你先去準備早飯,我馬上就回來好不好?我好餓呀文淵哥哥,好不好嘛?”
寧文淵看喬年一眼後離開。
李成銘看戲看的不亦樂乎,“沒想到平樂郡王是英雄難過美人關,有機會我一定要好好的結交一番。”
沈君想打他,這個時候他的腦子裡想的都是什麼。
李成銘笑看她,“你要是沒事,給我拿些早飯來,他們肯定不會給我好吃的。”
沈君真的跑去給他拿了好些東西。
李成銘哭笑不得,想著如果,但人生沒有如果。
這樣清醒著痛苦的日子,他早就過夠了,等他轉世投胎,說不定就可以做他想做的事。
沈君想不出來什麼可以安慰他的話,只能說出一些,她覺得或許他想聽的話,但是又不想別人聽見,就靠近他耳邊悄悄的說,“我覺得阿兄他不討厭你。”
後面一句話她猶豫了一下才說,“你算我半個朋友!”
李成銘差點被噎到,哪有半個朋友的說法,也許來生有機會做朋友,“我的半個朋友,你能不能再給我拿壺酒,我路上口渴了喝。”
沈君二話不說給他拿上幾壇酒,拜託喬年路上好好照顧他。
李太保案牽扯出一大批官員,大理寺衙門的人,宮裡宮外從上到下足足忙了半個月,才理清楚這些人都犯了什麼,每一個招供的人的話都能跟別人的對上,此案才算了結,這些人該如何處罰,最後由聖人決定。
這時卻有很多難民湧入京,有人牽頭寫了萬人聯名的狀子,求聖人放過李成銘,說他過去幾年來常常帶人去做善事,雖然他隱藏的很好,但是他手下人去買米糧,他那些手下人去施粥佈菜,卻有很多人認出來他們。
還有他小時引起的洛陽紙貴現象,以及他那日給沈緣看的文章詩詞,都被人四處傳播,說他有驚世才華,以及他當年寧死不願與李太保一黨為伍的事也被人提起,還有人說他早就搬出李府,獨自在外居住,不應該因李家人而喪命。
此時恰逢太后壽辰,太后惜才召見了李成銘,而後頒佈懿旨赦免他的死罪,將他趕出京,此生不得再入京,後人亦不得入京做官。
以李太保為首的一些官員死刑,其他人流放的流放,賣身為奴為娼的人亦有很多,至此轟動一時的李太保一案終於了結。
沈君問沈緣要不要去送李成銘,他搖頭拒絕。
他因為這個案子被聖人提拔,如今官至正三品為大理寺卿,他們或許可以在黑夜裡飲酒,但是不能在白日的太陽下光明正大的見面。
有很多人去看李成銘離開,沈君也悄悄的去湊熱鬧,除去被他幫助過的人,京都裡的人都不敢跟他說話,也不敢靠近。
李成銘大步的走出城門,回頭遙望城牆揮手告別,騎著馬消失在守城將士的眼中。
他沒有在下面看到她,那她應該在上面,好歹是半個朋友,總不會不來送他離開吧?
他還想起來一件事,他在牢裡見過沈緣,他以為那人是來送斷頭酒菜的,沒想到吃完就接到了流放出京的懿旨。
沈緣這麼做必定會被聖人忌憚,李成銘問他何必如此。
沈緣沒有回答,只是收下他送的那枚玉墜,那是他十歲那年在詩會上贏來的,他一直戴在身邊,如今要離開,除了那個沒有什麼好送的。
從前他總想一走了之,離開這個束縛他二十年的地方,現在離開卻帶著一絲的悲傷,他以後沒有家,也沒有親人,只剩下幾個不知以後認不認他的朋友。
城牆上,沈君探出頭去看,寧文淵捂住她的眼,不讓她去看,沈君無奈,“好了,人已經走了,或許我們再也不會見面。”
寧文淵吃味的揮袖就走,還不忘拉上沈君,“能來這裡送他已經是我忍耐的底線,哼!”
這個醋勁未免太大,沈君拉著他的袖子撒嬌,“那我要怎麼做你會開心一點?要不親你一下?”
寧文淵一本正經的思考這個提議,覺得可行,“兩下!馬上結清。”
沈君開心的笑起來,這還不是她說了算,“你低頭。”
大庭廣眾的好像不太好,但是他又有些期待,於是按照她的話低下頭。
沈君親了他三下,“給你蓋著章,告訴別人你是我的!省的別人惦記你!。”
說著看一圈周圍的人,有幾個人一直在偷偷看他們,哼,她不得宣示一下主權嗎!
寧文淵學著她說話,“那我給你也蓋一個。”
福伯表示沒眼看,郡王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嬌俏?
端午節的時候聖人的聖旨到沈家,良妃認沈君為義女,聖人封她為端寧縣主,沈家被迫換了個新門檻。
那天寧文淵一直黏著沈君,她去哪裡他就去哪裡,沈家人將一切看在眼裡心中明瞭。
劉家的人也來賀喜,劉之沅跟著他祖母,劉老太太是一個慈祥和藹的老太太,見到沈君喜歡的不得了,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想給她,還把早些年良妃送她的玉鐲子,送給了沈君,叮囑劉之沅要好好照顧沈君不能欺負她。
劉之沅在旁邊很聽話,老太太說什麼都應,沒有一點的不耐溫順乖巧。
老太太看到寧文淵也很喜歡,就是覺得他有些瘦,叮囑他多吃些營養的東西,年輕人要多注意身體。
老太太說了一大堆話,寧文淵向沈君求救,他不大會應付老人家,他祖父祖母在江南,太后娘娘他也不常見,老太太的一些話他沒聽過,真的不知道怎麼回答。
沈君握住老太太的手跟她撒嬌,說好聽的話哄的老太太高興不已,還多喝了兩口湯。
劉之沅除了見面時的恭喜,後來都沒有和沈君說話,她才不相信這樣的人會喜歡自己!
他上次還那樣說,真真是個木頭疙瘩!希望他有一個好姻緣。
沈君藉口遊玩躲出來,上一次他們去郊外莊子裡,還沒有玩幾天就回來,真是乘興而去敗興而歸。
這個時節正是賞花的好時候,這一次出遊,沈君一早就想好了要做什麼。
這次寧文思和喬年沒有來,聽說是出了什麼事,阿兄也沒有告訴她內情。
用過早膳後沈君拿起準備的東西,她要開始大幹一場,自己糊風箏!
風箏的架子是做好的,他們只需要把風箏紙糊上去就大功告成,沈君擼起袖子說幹就幹,她蹲在地上半天,好不容易弄好一個,結果風一吹就散開一角,她很傷心失落不已,“這上面還有我畫的畫,還寫上了我們的名字。”
寧文淵叫人把東西收起來,說了好些話安慰她,“那我們好好收著,晚上回來放孔明燈如何?你來畫我題字,別傷心了我們去放風箏吧。”
“好吧,難得你說那麼多來安慰我。”
沈君拉著寧文淵出門,他現在可以又跑又跳,秋神醫的藥真的是神奇,還有他自己努力鍛鍊恢復的原因。
沈君拉著風箏線,帶著一絲暖意的風吹過她的衣襬,吹起她的髮絲,帶著稻穀的香氣令人心曠神怡,她有一個提議,“青迎姐姐我們來玩個遊戲,放風箏比賽,看誰放的高,你輸了要告訴我一個小秘密。”
青迎稍微後退了點,防止風箏線纏在一起,“好啊,姑娘要是輸了,明天你就不能賴床!”
沈君放出一截線,風箏飛得更高了,她回頭看寧文淵,他一副悠閒自得的樣子,似乎對風箏不怎麼感興趣,她抬頭看他的風箏,果然沒有她的高,“文淵哥哥,我們一起比,你要是輸了請我吃房廚齋的糕點,好不好?”
寧文淵輕輕一推風箏上升一些,他得禮尚往來,“那你輸了怎麼辦?”
沈君隨口敷衍,反正她也不會輸,“那我明天一天都聽你的。”
“那就這麼說定了!”
松柏看到她看自己的眼神馬上求饒,“姑娘饒過我吧,我實在是不會放風箏,您跟郡王比就行。”
沈君的風箏飛得最高,她得意地笑,“你過來一點,我教你!”
松柏苦笑著後退,“謝姑娘好意,我去找福伯。”
他家主子的脾氣他了解,誰都不能靠近他未來的女主人,否則就是一頓醋,不過郡王好像沒有對他們發過火,都是跟姑娘討要一些什麼?
他可不敢試,還是算了吧。
自從郡王遇到沈姑娘之後,他性子變好很多,以前不愛說話不愛搭理人,現在倒好恨不得把以前沒說的話都跟沈姑娘說,只要沈姑娘在他就是春光燦爛,她不在他就是陰風陣雨,真希望沈姑娘早點過門,這樣他們每天在一起,郡王就能一直開心,他們也能過上好日子。
玩累了他們就在旁邊的草地鋪上毯子,沈君和寧文淵面對面躺著曬太陽。
沈君的眼睛離不開他的臉,這人的眼睛好看眉毛好看,鼻子也好看,嘴巴最好看,她真的是遇到了寶!
不知不覺她的手摸到他的臉上,摸起來好光滑,他體弱常年不見太陽,皮膚比旁人都要白皙。
她想著以後每一年都要來住幾天,在這裡他們很自由,很快樂也很滿足。
寧文淵的手抓住她的手貼在臉上,“在想什麼呢?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沈君下意識的擦嘴,什麼都沒有啊?
被騙了!這個大騙子,都怪自己被美色迷惑!
她勾嘴一笑,“我在看郎君眼裡的人。”
寧文淵將人抱住,“那再靠近一點看,讓你看個夠。”
沈君把頭抵在她的臉上,手不老實的摸著他的腰,“郎君這麼英俊瀟灑,我看一輩子都看不夠。”
“那就讓你看一輩子!再也不準離開我!”
沈緣這人實在是油鹽不進,他被那些女人圍堵了幾個月也沒有什麼動靜。
寧文淵本來想等沈緣定親再上門求親,現在他不想再等,他們先定親,要讓世人都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
他們聊著聊著就聊到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知道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在想什麼嗎?我當時特別想和你做朋友,就是買簪子那一次,因為我說什麼你就信什麼,怎麼那麼好騙呢,我就想保護你,讓別人都沒辦法欺負你騙你。”
寧文淵想了想,“你知道我為什麼買兩套嗎?我本來想送給你的,後來覺得太刻意就沒有送,你來公主府的時候,我很怕你不接受我,不願意陪著我,父親和母親還有阿兄他們都很忙,只有福伯和松柏每天陪著我,我就求著母親把你請來陪我,我以為母親會拒絕,沒想到她也很高興。”
“公主愛屋及烏對我也很好,她真是一個溫柔的人。”
沈君覺得長公主對自己很好,每次見到都要問她吃的好不好,給她新衣服新首飾,偶爾還會和她聊聊家裡的事情,她那麼好的一個人,寧文淵出生的時候,她當時一定很傷心吧。
可憐他受了這麼多年的罪,要不是這樣說不定他們早就認識,可惜錯過那麼多年。
以後的日子,他們都會在一起。
寧文淵將她的手放在心口處,沈君感受到他的溫度他的心跳,心跳也不自覺的變快,“瑟瑟,我們定親吧,我不想再等。”
“好。”
他們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度過了許多時光,這一天彷彿等了大半生,時光太長,沒有你陪著的日子,都是不完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