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知難而退
據說嘉安郡主幼年時曾在冬日落水,自此一直體弱怕寒,此次見過蘇宛,受驚後發了高燒。
謝清宴當日就去了郡主府,守了嘉安郡主一天一夜。
蘇宛躺在偏院,等了一天一夜都沒有閤眼。
她背上的鞭傷作疼了一整夜。
嘉安郡主是天家貴女,就算蘇宛什麼也沒有做。但郡主的病和她有了牽連,就該罰。
以她的賤籍出身,亂棍打死都不為過。
如今只捱了鞭刑,已經是看在謝清宴的份上寬容一二。
謝府上下都在議論紛紛。
“一個樂姬而已,一來就給謝大人惹了這麼大的麻煩,真不知道大人為什麼還不把她趕出去。”
“就是,也不看看她自己什麼身份,還真好意思在謝府住下,那能不惹怒郡主嗎。”
“呵,那種賤籍出身的女子,能懂什麼廉恥。被打了還賴著不走,不就是想攀附富貴!”
蘇宛坐在床榻發怔。
她在那些下人口裡聽盡了閒言碎語。
碧喜氣得好幾次想要替她辯駁,都被蘇宛攔下了。
“別去,我不能再給宴郎惹麻煩了……”
“可明明是姑娘對謝大人有恩,我們來要說法天經地義,憑什麼被她們指指點點!”
蘇宛啞然失笑,心底苦澀。
更難聽的話,她都聽過。
她不在乎,她只是想要謝清宴的態度。
謝清宴讓她等,她就等。
這麼多年都熬過來了,沒道理連這會兒功夫就按捺不住。
蘇宛背上有傷,不能躺,只能側著休息。
半夜裡時常睡得矇矓間,又彷彿有人雙手摟了她,在耳邊長嘆:宛宛;
醒來時身邊卻只有一人,蘇宛不由得嗤笑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
蘇宛早年累壞了身子,鞭傷還未好,人就又病倒了。
短短時日,就瘦得快成了一張薄紙。
碧喜要去找謝清宴,卻被外面的人冷嘲熱諷阻攔,“你們把這當什麼地方了,是能隨便任由出入的?我們大人又是什麼身份,是誰都能隨便的見的?”
碧喜又氣又委屈得直哭,都快急壞了。
蘇宛只覺得身體忽冷忽熱,她聽到碧喜在喊她,卻聽不清楚。意識模糊之際,她甚至錯覺聽到謝清宴喊她名字……
“宛宛……”
“宛宛!”
再醒來,她感到一雙冰涼的手握住她。
她不由得一顫。
微弱的光線被男人提拔的身形遮住,蘇宛一眼就認出,是謝清宴!
她眼眶一陣酸熱,“宴郎……”
他終於肯來見她了嗎?
謝清宴低頭端詳她,眸光裡沉著她看不懂的情緒。
一陣沉默後,謝清宴開口。
“宛宛,我在京裡繁忙,顧及不到你,但你也不該拿自己的身子折騰胡鬧。難道嘉安郡主病一回,你也要病一回嗎?”
蘇宛解釋:“我……我也不知道我會病倒。”
謝清宴沉沉地看了她一會兒,嘆氣:“罷了。我著人接了綠筠來上京。你們姐妹也多年未見了,她來陪你,你也能好受些。”
蘇宛聞言眼神微亮。
她與綠筠兩人當年一個是樂姬,一個是舞姬,互相扶持才撐過那段難熬的日子,好不容易得以脫籍。
兩年前,綠筠已經嫁人,她卻還在守著謝清宴,痴痴苦等。
如今能再見面,蘇宛打從心裡高興。
第二日,接綠筠的人到了上京。
姐妹倆見面,好一番互訴衷腸。
綠筠摸了摸她消瘦的面容,有些心疼。
“宛宛,你還在等謝清宴嗎?我聽說,聖上已經為他指婚嘉安郡主,那你怎麼辦……謝清宴娶完郡主,然後娶你做妾?”
蘇宛唇邊的笑僵了僵,半響,只說:“他答應娶我為妻,他不會負我的。”
綠筠欲言又止。
天家賜婚,幾乎無可能退;似她們這般身份,便是給謝清宴做個妾,也是給天家郡主打臉,又怎麼可能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