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品小說《向你贖罪》第4章 瘸了腿的天鵝
孔歲寧剛吃進的一口米飯，彷彿變成了又鹹又酸的酸菜。
差點把她弄死。
姜裡裡的話太刺激了，令人不敢苟同。
“救命！”溫言拍了姜裡裡一巴掌，又看看孔歲寧，“你說的是什麼鬼話，這還有未成年呢。”
利梨笑著說：“我們不也是未成年嗎？”
溫言：“能一樣嗎？她是未成年中的未成年，別說這些有害她身心健康的話。”
“不至於，不至於。我也不小了。”孔歲寧挺了挺直板的胸脯。
季錦瑜對她的身心健康倒是沒有半點影響，在她看來受毒害的是溫言她們幾個。
“你們小心點，別被荼毒了。”孔歲寧覺得有必要勸誡一下幾位：“男人只會影響我們幾個跳天鵝舞揮鞭轉的速度，必須遠離。”
姜裡裡卻笑了：“有這麼好看的帥哥，別說轉圈了，我飛起來都行。”
孔歲寧皺眉，苦口婆心：“哎呀，你怎麼就不聽呢，季錦瑜那拽成狗的樣子連同類看了都嫌，哪值得你飛起來。”
“說誰拽成狗？”季錦瑜不冷不熱的聲音在孔歲寧耳畔響起。
孔歲寧呆呆地扭頭，秒慫：“……反正不是說你。”
季錦瑜站著，孔歲寧坐著，他看她便有種居高臨下地傲慢。
“慫什麼？不接著說？”季錦瑜原本是想路過的，不巧聽到孔歲寧說他壞話。
她沒慫。
“狗……狗東西。”孔歲寧小聲又點怯怯地說。
她沒有指名道姓是說誰，他希望季錦瑜不要對號入座。
季錦瑜死盯著她，孔歲寧也緊盯著他。兩人一度沉默，季錦瑜抬眸，轉身離去。
他怎麼能跟孔歲寧一般見識，簡直浪費時間。
季錦瑜走到餘帆身邊坐下。餘帆吞下口中的食物，開口問：“你和孔歲寧幹嘛呢？大眼瞪小眼？”
季錦瑜看著餘帆：“她說你狗東西。”
餘帆：“不能吧……”
孔歲寧不像那樣的人。
“哈哈，說你吧，拽成那狗樣。”餘帆好笑地看著季錦瑜說。
季錦瑜目光一沉：“閉嘴。”
趙暖安和幾個小女生坐一起，沒多久便混得熟絡起來，想要週末約一起去南禺的花市逛逛。
利梨，溫言，姜裡裡三個覺得沒問題，不過孔歲寧不行。
“為什麼，都週末了，大家一起出去玩玩不好嗎。”姜裡裡說。
孔歲寧：“沒辦法，我這周要練舞，要不你們去就好，別管我了，練完舞后我要睡覺休息。”
溫言：“好可惜，我們四人組不能一起出遊。”
孔歲寧拍拍溫言的肩，安慰道：“下次，下次我們一起。”
她熱愛舞蹈，無論何時都會偏向舞蹈，對舞蹈毫無條件偏愛。出去玩的價值並不等同於去練舞。
–
週六早上。
季錦瑜又和季清玉拌嘴了。孔歲寧站在一旁無奈，她只是出去練舞而已，又不是練武，能有什麼危險。季清玉要季錦瑜來回接送孔歲寧。
季錦瑜當然不願意。
季清玉只用兩個字讓他決心，那就是“凍卡”。季錦瑜這樣傲的人最後敗在金錢下。
車庫裡的車被季清玉鎖了，為了就是防止季錦瑜亂來開車出去兜風，弄出點麻煩。
兩人出了門，季錦瑜推著自行車，一臉的冷漠。季清玉好像沒看見季錦瑜的臉色一般，扶著孔歲寧坐上自行車。
她警告加叮囑季錦瑜，把孔歲寧毫髮無損地送到舞蹈室。
南禺夏末清晨的風是清涼的，風裡好像有薄荷清新的味道。孔歲寧頭上戴了頂白色的漁夫帽，遮擋住燦爛的陽光。
兩人之間誰都沒說話，寂靜得只剩下耳旁的風聲。孔歲寧知道季錦瑜心裡有千萬個不願送她去練舞，沒有抓住他的衣服，只是靠自身去努力維持平衡。
但她還是控制不住晃了晃身體。
“坐穩點，晃什麼？”季錦瑜的語氣很不悅，透出濃烈的不滿。
“又不是我想的。”孔歲寧不滿地嘟喃。
季錦瑜卻聽出了另外一種意思：又不是我要你送我的。
“那你下車。”
就算他極其不想送孔歲寧，至少被送的人也要心懷些許感恩之心，即使他不怎麼需要孔歲寧的感謝。但孔歲寧連點感恩之心都沒有。
孔歲寧看了四周環境：“不下。這裡沒有公交站，我不要走路去。”
季錦瑜迎著風，抬手輕抹掉鬢角的點滴汗液，聲音不悅道：“下次你爬著去吧，別妄想我再送你。”
“我妄想你英年早逝。”孔歲寧冷不丁地說。
誰要他送了？
季錦瑜冷哼一聲：“那你真是妄想了，放心，我肯定活得比你久，短命鬼。”
孔歲寧：“季狗你不是人。”
季錦瑜：“煩人精你真不是東西。”
兩人毫無顧忌地衝對方說一些稱得上“惡毒”的話。若是被季清玉聽到，鐵定給季錦瑜“掌嘴”。
孔歲寧有點吵不過了，氣炸了：“季錦瑜，等這段時間過去了，我們再也不見。該死的臭魚爛蝦！”
“求之不得。”季錦瑜生出了一點幼稚心理，孔歲甯越生氣他便越高興，連迎面相撞的風都變得爽快了許多。
不過往後，季錦瑜在那漫長的十年時光裡，每每午夜夢迴時想起這句話，無比懊悔自己呈一時快意說出這樣決絕的話。
孔歲寧滿身怨氣，哪哪都不爽：“你慢死了，能不能騎快點，你是虛得不行了？”
季錦瑜故意晃了晃車頭，然後剎住車：“還不怪你，胖得跟個石墩一樣，重死了，你自己騎著去。”
季錦瑜下車了。
孔歲寧不會騎自行車，肯定不樂意：“你不送我去我告狀，讓你變窮光蛋。”
“沒事，我兩袖清風幾個月也好，修身養性。”季錦瑜眼神看好戲似地看著孔歲寧。
孔歲寧內心有點急，再不走就要遲到了，這樣會給黃老師訓斥的，她不想被自己喜歡的老師訓斥。
季錦瑜見到孔歲寧的臉都憋紅了，還是倔強地不說出求人的話。他繼續持以觀望的態度。
孔歲寧：“你……”
她被季錦瑜能奈我何的態度氣到。
兩人正在爭鋒對峙，猝不及防地耳邊傳來不怎麼和諧的聲音。
“喲，季狗這麼巧啊，在這裡碰見你。這是帶著你的小妞出來兜風了。你真是太拉了，騎自行車帶著你的小妞兜風。”
季錦瑜和孔歲寧同時看過去。
季錦瑜目光微怒：“你他媽給我閉嘴。”
季錦瑜認出了是開學時候和他打架的那幾個垃圾，也許今天是真的夠倒黴，能在這裡遇見他們。
如果現在不逃跑，那便是等死。
“快給我坐好。”
季錦瑜抬腳上車，騎著自行車帶著孔歲寧徑直往那一群人衝撞過去，場面瞬間如炸裂的爆竹，燃起硝煙。
“操！季狗，老子要把你腿打斷！”
“給我抓住他們兩個！”
季錦瑜用盡全力猛踩腳踏在夏季的熱風裡瘋狂衝刺，心跳加快加速。抵不住烈風，孔歲寧的帽子被吹落。她回頭一看，幾個和季錦瑜差不多大的男生，還有兩三個比季錦瑜大好幾歲的青年男人如瘋狗一樣追逐他們。
有著野蠻，兇狠的爪牙和尖齒。彷彿下一秒即將要撲上來，咬斷人的脖頸。
孔歲寧能聞到季錦瑜在空氣中微淡的汗液。耳邊是咚咚的心跳聲，她緊緊抓住季錦瑜腰間的衣服，抓出了褶皺。
“鯉魚，我害怕。”
“抱緊我。”
汗液從鬢角沿著側臉滑落，季錦瑜鼻腔裡都是涼風，連呼吸都有些難受。他感受到腰被一雙手臂抱緊，孔歲寧的臉貼在了他背上，背部被她的體溫熨燙。
“你騎快點。”孔歲寧緊張道，“跑死他們。”
“你能耐，你召喚風火輪過來，鐵定跑死他們。”季錦瑜咬著牙說。
孔歲寧：“……”
季錦瑜開始有些累了。
“跑你媽的！”
“季狗，老子斷了你的狗腿！”那人氣喘吁吁地放狠話。
身後的人依然還在追，不肯放過他們。不過漸漸有些同夥落後，彎腰喘氣。
“坐穩了。”
季錦瑜看到了下坡路，從這裡下去就是一個各路交匯的十字路口，衝過十字路口便是到了市中心，那麼他們就安全了。
孔歲寧忍受顛簸，她的胃有點難受，不得不摟緊了季錦瑜幾分，閉上眼。
“我坐穩了，你快點！”
季錦瑜的目光肅沉，他放棄了剎車手柄，沒有任何束縛阻礙的坡頂衝下去，只有風是他的阻力。
他在大車小車之間串走，嚇得孔歲寧差點尖叫，太刺激了，季錦瑜彷彿不怕死。
可孔歲寧怕，這裡是十字路口，相當於“死亡關卡”，季錦瑜帶著她去闖，速度風馳電掣般快。
“季錦瑜，你不要命了？！”孔歲寧勒緊季錦瑜的腰，心臟懸在了嗓子眼，“要是害了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這點不痛不癢的話，季錦瑜根本不在乎，急忙剎住了車。
“啊——”
孔歲寧叫了一聲。
兩人一起翻車摔地上，季錦瑜手撐在地面上，痛得輕輕抽氣一聲。
差點被撞到的男初中生嚇得連忙逃開，心裡暗罵自己倒黴。
季錦瑜抬腿踢開自行車，從地上站起來拍拍褲腿和衣服上的灰塵。轉身一看，追他們的人沒追上來。低頭去看孔歲寧的時候，發現孔歲寧單手捂住腳踝，垂著腦袋，頭髮凌亂，然後有水滴落在地面上，在地面上慢慢暈染開來。
孔歲寧好像，哭了。
季錦瑜有些意外：“喂，出聲，怎麼了？”
孔歲寧哭出了聲。
季錦瑜：“……”
–
季錦瑜眉頭微皺一下：“你到底怎麼了？”
孔歲寧抬起頭，眼眶裡溢滿了眼淚看著季錦瑜：“我的腿要瘸了！”
季錦瑜微頓了片刻後，視線落在孔歲寧的腳上。孔歲寧眼淚直流不止，啜泣聲裡隱隱有些崩潰。
他彎腰伸手去拉孔歲寧起來：“不許哭。我看看哪瘸了？”
孔歲寧踉蹌站起，滿臉的淚水。
“你兇什麼兇！”孔歲寧帶著哭腔吼了回去，“明明就是你的錯，害得我摔到了腿。”
季錦瑜瞪了她一眼，然後蹲下去查看孔歲寧的腳踝，那裡紅了一塊，早就腫了起來，在孔歲寧又白又細的腿上顯得醜陋。
“季錦瑜，我告訴你，我今天要是練不了舞蹈，就是你的錯。”孔歲寧邊抹眼淚邊說。
季錦瑜忍著不耐：“練不了就練不了，能有什麼。”
孔歲寧為季錦瑜的沒人性·感到驚訝，忘了啜泣：“你知不知道腿對一個跳舞的人來說有多重要？對跳舞的人來說腿就相當於命。”
季錦瑜站起來，垂著眼看孔歲寧：“又不是斷了，瘸了一下你緊張什麼。”
“你混蛋，跟你一塊倒黴死了。”孔歲寧忍不住又委屈起來，“瘸一下怎麼了，你說的是人話嗎？我跳芭蕾的，你見過瘸了腿的天鵝嗎！”
季錦瑜腦海裡浮現出瘸腿的天鵝的畫面，再看看孔歲寧可憐巴巴的樣子，不知道為何很想幸災樂禍。
莫名地嘲笑一聲。
孔歲寧：“……”
季錦瑜可以去死了。孔歲寧蹲在地上，抱著雙膝，默默落淚，心裡咒罵季錦瑜。她的腿是因為他才會受傷，他竟然連點愧疚也沒有，反而嘲笑她。
她今天跳不了舞了，也遲到了，黃老師不知道會不會心裡責怪她。
季錦瑜站在一旁，低頭看著孔歲寧哭著抱成一團的樣子。他也知道這次是自己的錯，不過他沒想過要開口說出道歉的話。
“季錦瑜，我要是真瘸了，我饒不了你。”
孔歲寧聲音悶悶地放狠話。
可是在季錦瑜聽來，毫無威脅之力。
“不許哭了。”
季錦瑜彎腰去拉孔歲寧的手，想把人拉起來。孔歲寧帶著氣發洩似的狠狠甩開季錦瑜的手。
“你滾開。不需要你理我。”
季錦瑜被推開，也有點怒氣，面無表情：“誰要理你，我理的是你的腳。你不是說腿相當於命嗎，我救你的腿又不是救你。”
孔歲寧抬起頭看向季錦瑜，他揹著陽光，有點看不清他的臉。
“起來。”
季錦瑜命令道。
孔歲寧無動於衷，她現在真的非常討厭季錦瑜，不想和他說話。
季錦瑜幾步走到一邊扶起自行車，騎了上去，然後看向地上的孔歲寧說：“不起來去醫院，你的腿就讓它真瘸了吧。腿一瘸一瘸的應該很有喜感。”
孔歲寧：“季錦瑜你去死。”
季錦瑜：“去不去？”
孔歲寧吸了吸鼻子：“去！”
季錦瑜眉頭微蹙起：“那你還不上來！”
孔歲寧：“你自行車靠近我一點能死嗎？明知道我的腿現在不能走路了。”
“……”季錦瑜控制自行車往孔歲寧身邊挪。他側身去拉起孔歲寧。
孔歲寧單腳站立，又坐回了季季錦瑜的車後座。
“走不走啊？”孔歲寧說。
季錦瑜微回頭：“抓緊，要不然二次傷害，我不介意你真成了瘸腿的癩蛤蟆。”
“啊——”
孔歲寧兩手掐在季錦瑜的腰間，狠狠地擰了一把。
“我抓緊了，你快帶我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