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老鼠為伍》第8章 交給我
黎明握著筆芯,那架勢像在雕刻,但寫起字來行雲流水。
頗有一種,狂草但又沒那麼太草的美感。
亂中有序,感覺跟專門練字多年的人功力差不多。
在用了不到2分鐘,它就結束了這篇《蜀道難》的默寫。
“寫完了。”黎明躺在桌子上,一條腿架在另一條腿上,一副小事一樁,但又幾分得意的欠揍模樣。
此時的我,正忙著照著原文比對,從頭到尾,居然一個默寫錯的,都沒有!
我震驚了,它長的是老鼠的腦子嗎?
“黎明,你記憶力太厲害了吧?”我衝它豎起大拇指。
黎明繼續晃著腿,比劃道:“我也不知道,看一遍我就記下來了。”
真是人比鼠,氣死人。
我欲哭無淚道:“你該不會是老天派來,讓我受刺激的吧?”
本來在人類的世界裡,活得已經夠卑微渺小的,沒想到在老鼠的世界裡,也輸得一敗塗地,瞬間不想活了。
黎明一個鯉魚打挺,比劃道,“絕對不是,你救了我,現在又對我這麼好,我只會對你更好!”
我也就發發牢騷,沒想到它當真了,趕緊擺擺手:“你別多想,不過我為什麼就是做不到呢!”
盯著《蜀道難》,我無數次感慨李白這樣的大詩人,如果知道後人要這樣死記硬揹他的大作,真的會高興嗎?
反正我是不高興的。
一想到晚上要小測,我肯定要遭殃了,我就心情宕到谷底。
“唉!”拄著腦袋,我唉聲嘆息。
黎明走到我眼前,摸了摸鬍鬚,比劃道:“你別擔心,我可以幫你。”
“幫我?”如果不是它提議,我還真沒想過,要一隻老鼠幫我通過小測。
可看到它確實挺牛的,我真的不要它的幫忙嗎?
但是,它要怎麼幫?
背詩背到我腦子疼,我實在背不下去,躺在吊床上眯了一會。
睡意漸漸消去時,能感覺到四周有什麼東西在跳來跳去的。
我一睜開眼,發現已經是黃昏時分,不過天還敞亮著。
黎明在吊床,一直反覆跳躍,也不知道在幹嘛。
“黎明,你在做什麼?”我揉揉眼睛,睡得好舒服。
黎明猛地停住,蹲在我的膝蓋上,比劃道:“我在抓蚊子!”
“抓著玩……”我正要以為它在玩耍。
黎明突然又用爪子揮舞了一下,似乎蚊子又來了,然後它比劃道:“你身上被咬了幾個包,我要趕走它們!”
以前我夏天睡覺的時候,奶奶總會給我拿扇子扇風,順帶幫我驅趕蚊子,然後我就可以睡得非常香甜。
奶奶不在以後,在這蚊子聚集的院落裡,我總被咬到忍不住罵娘。
“謝謝你黎明。”我伸出手,放在黎明腦袋上摸了摸,“你辛苦了。”
“應該的!”黎明比劃道,“我今天拿了你的工錢,還吃了你買的雞腿!”
老鼠都能知恩圖報,人類就不一樣了。
“黎明,你真的比很多人類配當人!”我鄭重語氣說道。
黎明害羞到爪子捂住嘴,比劃道:“嘻嘻,謝謝!”
我繼續說道:“有些人類,不好好做人,每天就知道搶人家的錢,他們跟你,怎麼比得了!”
越說心裡越憋悶,每個月政府發給我的低保,都要拿出來“孝敬”那些混混,我真希望他們能被雷給劈死,整天的不幹人事。
可我又能怎麼辦呢?
原本在害羞的黎明,見我情緒不對,眼神突然眯起來,它比劃道:“李大恩人,你被搶錢了嗎?”
我拳頭瞬間就硬了,“嗯!那些混混,就愛欺負我這種人,我也不會打架!他們人太多了!”
“一會我出去,可能又要被他們在半路上堵!”
那時的我,覺得自己在這世界苟延殘喘,膽子極小,生活之於我,似乎就靠著能呼吸就行,我也不敢和任何人起爭端,因為我知道自己沒有誰可以依仗。
“他們有幾個人?”黎明此時,站直了身子,像個人一樣背起手。
“就是一夥,就三四個這樣。”我說道。
說這些的時候,我心裡不安,但已經習慣了,畢竟那些棍棒打在身上的滋味,我現在還能記起來。
新傷舊傷在我後背、大腿,到現在還沒好。
“李大恩人,你別怕,有我在!”黎明這時,從我膝蓋跳下去,用爪子拍著胸脯。
我不知道老鼠是什麼意思,但它那架勢,好像真有兩把刷子。
可到底它是一隻老鼠,難道還打得過人不成?
“黎明,我不要你幫,沒事,我已經能承受了。”不希望看到它為我受傷,我趕緊讓它打斷幫我的念頭。
黎明這時,在地上撿石子,也不知道要做什麼。
“你在幹什麼呀?”我不是很清楚它的動機,但總覺得不尋常。
“我要一個裝石頭的東西。”黎明一邊撿石子,都是剛好比它爪子小一些的,然後放到一邊。
看它這麼認真,我也沒多問,找了個小布袋,然後幫它把石子裝進裡頭。
這時,已經六點多,到點上晚修。
我洗了個澡,然後穿上校服,將書包背在前頭,騎上自行車出門。
“噫籲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一路上,我開始覆盤《蜀道難》。
背得斷斷續續,越發沒底了。
感覺八成要認罰,唉。
黎明此時一直在裡頭搗鼓那些小石子,書包裡多了這些重量,我脖子明顯感覺到沉了一些。
“黎明,你到底要這些石頭幹嘛呀?”我仍然好奇。
但這老鼠就不告訴,賣關子。
“李大恩人,你就揹你的詩,剩下的,交給我。”黎明比劃道,它爪子裡掂量著石子。
它搞得像個保鏢似的,認真到我覺得莫名搞笑。
不過當我騎到距離學校一個拐彎就到的路段時,我內心開始不平靜了。
那些混混就經常出沒在這裡,這裡被他們叫做“收費站”,路過的不少學生,都會被他們盯上,尤其是那些落單的。
比如我。
我剛惶恐沒多久,就看到前邊幾道熟悉的身影,正在拉著一個學生進行推搡,然後往人家身上一頓亂摸。
“喂!錢呢?啊!”
我一看,正是他們。
而他們攔下的那學生,好像是我的同班同學,李若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