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品小說《魔紀開元》第10章 異光
第十節 異光
時間 2018年 3 月 12 日 凌時
地點，秦市外郊。白狼山。
白狼山位於秦市的外郊，穿過盤山的公路，就可以到達秦市的市區。
夏天旅遊季的時候，這座白狼山是很多遊客最喜歡駐足的時候，一面是繁華都市，璀璨燈火，
另一面是海風吹拂，波濤洶湧，你可以坐纜車直達山頂，欣賞海邊的夕陽，也可以租一輛電車，從山腳開車到山頂，瀏覽一路的風景。
但在三月這個季節，白狼山卻不是一個好地方，寂靜，黑暗，全無燈火光影，海風勁疾，冷如刀割，鮮有人跡。
程勇沒走多久，就感到了徹骨的寒意，更令他難以忍耐的是腹中的飢餓，他上次吃東西的時候還是在船上，那時太陽連一半還沒有走到。
飢餓！程勇熟悉這種感覺，胃就像是火一樣燃燒，接下來就是冰冷，全身上下都會失去活力，那種感覺就像是用最鋒利的刀刺入身體，
最後就是幻覺，那時你就陷入癲狂，看什麼都是食物，拼命也想咬一口……曾經他幾乎每天都要體會至少一次，命運總是捉弄世人，我又變回了那個無助的孩子。
站在一處斷崖邊，他默默看著遠方秦市的燈火。
遙想著遠方的親人，是不是也和他一樣忍飢挨餓，想來差不多的，孤兒院的生活從來都沒有吃飽過。
我本來可以讓他們，脫離苦難，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但只因為那個三歲的孩子……我不知道自己做的對，還是錯，幸運的是他還可以活著，去體味人生。
忽然，有種想要放聲大哭的感覺，但他最終還是沒有流出眼淚。
“對不起，芮姨。對不起，樂樂，對不起，小安……”程勇喃喃道，念出所有他知道的名字，每一個都誠懇的道歉。“抱歉了大家，我別無選擇。但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們過上好日子。”
漆黑如墨的天際深處一抹銀輝閃過，猶如焰火在空中閃爍一下，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大地卻亮起幾分綺麗的色彩，讓目睹此景的程勇心中升起些許溫暖，一時間彷彿這寒風都少了些淒冷，多了些柔和嫵媚。是的，總有希望的。
“程先生。”艾薇的聲音響起。
“我不是先生，”程勇聲明，她的腳步很重。很遠的時候，程勇的精神力就發現了她，“我只是一個貧民區長大，飽受折磨，心中充滿了惶恐和不安，同時又被命運擺佈的可憐蟲。”
“你不是大俠嗎？你不是浪子嗎？”艾薇笑著回應。“大俠也會害怕嗎？”
“大俠有什麼用？這個世界都是你們的，你們這些高貴而偉大的人，”程勇痛苦的說，“凡人的生命，在你們眼中總是卑微如螻蟻。”
“你救了一個無辜的孩子，你也很偉大！”她由衷的讚賞。
“那有什麼用？像老頭兒那樣的人，他手中的權力，他口袋裡的金錢，可以揮手間就可以讓成百上千的孩子死去，原因可能就僅僅是他的心情不好，我又能做什麼？”
“主人不會那麼做。”艾薇否認。“他是一個高尚的人。”
“是嗎？僅僅是懷疑，就讓三百多人死去，其中還有一個三歲的孩子。”程勇諷刺道：“你口中的高尚未免太廉價了吧？”
艾薇沒有說話，只用平靜的目光看著他。但這種目光刺激到了程勇傷痕累累的心。
“對了，我忘記了，你也是高貴的一員。”
他質問道：“那麼你來幹什麼？用你高貴的眼睛來欣賞我的無奈和落魄？我的肚子很餓，口袋裡卻沒有錢，我的銀行賬號因為長期拖欠借款而被凍結，我會幫助我看見的每個人需要幫助的人，也會寬恕別人無意給我造成的傷害，
我很認真的活著，很努力的做個好人，可生活還是過的一塌糊塗，命運還是一如既往的嘲弄我，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們這些高貴的人——”
她仍舊看著他。
程勇很憤怒，他需要一個宣洩的目標，於是，他咆哮：
“你看我幹什麼？我說錯了嗎？老頭就是個劊子手，他的財富肯定是沾滿鮮血的，他比魔鬼還可怕，我真後悔救了他，
還有你，我也不應該救你，你們都是最該死的人，老頭兒每殺一個人，你都是幫兇，看看你的手指上，纏繞著多少無辜的冤魂？
我真該死！為什麼要救你們——”痛苦折磨著他，消耗著他每一分力氣，不久他就氣喘吁吁。
但仍不肯停下——
“像你們這種人，永遠不會知道生命的可貴，你們站在高塔的頂尖俯視眾生，所有人在你們的眼裡，都微不足道。
不值得你們憐憫，同情，不值得你們去愛，去拯救。你們揮手間就可以改變很多人的命運，卻偏偏什麼都不做，讓我們在生與死之間徘徊。
甚至在我們即將成功的一刻，重新將我們剝落深淵，只為讓你們的遊戲更加精彩，我知道你們其實是這個世界最可惡的人。”
“你走！帶著你的主子趕快逃走，在我改變主意之前，離開這裡，否則——我真的會殺了你們。”程勇的雙眼赤紅，有種失去理智的前兆。“否則你們的屠刀總有一天會落到我的頭上，落到我至愛的親人頭上。”
艾薇沒有走，臉上卻露出笑容。
“你笑什麼？”程勇怒不可遏地問道。
“一個雙手沾滿鮮血的傭兵和我談生命的價值，你不覺得可笑嗎？”
“我殺的人都是該死的。”程勇說道。
“每一個？”艾薇追問道：“你確定每一個都該死？”
程勇沉默下來，眼中紅絲漸漸退去。
片刻之後，他再度開口：“有一個不是，也許有更多——”聲音低沉下來。
“那是我第一次執行任務，一個技術員將公司機密的核心技術，賣給了對手公司，獲利了三百萬，他的公司要解決他，因為他還掌握著公司的其他更重要的技術。”
“那是一個陰雨的黃昏，他走出公司的那一刻，我從他身旁經過，劃開他的喉嚨。他驚愕的瞪著我，那種眼神，我至今難忘。
後來，我拿到了一百二十萬的酬金，但也知道了原因，他之所以出賣公司，是因為他8歲的孩子要做心臟手術，而且當時不做就只有等死——
葬禮的時候，我去了，他的老父親站在棺槨前面顫抖不休，他的妻子悲傷泣血，哀慟欲絕，他的兒子——那雙眼睛裡只有絕望。”
“我在酒吧裡醉了三天，然後把所有的錢都匿名捐給他們家，從那以後我再沒有接過暗殺任務。”
程勇嘲弄地說道：“這和你們不一樣吧？我覺得自己沒有權利決定一個人的生死，哪怕是壞人，他也許都會有一個不該死的理由。”
艾薇認真看著他，這副放浪形骸，玩世不恭的外表下，竟有一顆單純善良的聖母心。程勇則回望著她，那目光有哀傷，有痛苦，更多的是無奈和歉然。
“抱歉，我不應該說那樣的話，我其實知道你們不是壞人，也許老頭兒那麼做，真的有他的理由，就像他說的那樣，但我接受不了，這可能是我的問題。對不起——”
程勇說到這裡，鞠了一躬，說：“既然你們不走，那我該走了，山高路遠，江湖再見！”
笨豬！艾薇覺得很貼切。於是，她問：“程大俠，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就這樣離開了，那個孩子的命運也許依舊不會改變啊！”
“不會吧，老頭答應我了。”程勇的眼睛瞪大。
“主人可以反悔啊！”艾薇笑道：“你沒有反悔過嗎？”
“他是那麼大的人物，怎麼可以反悔？”程勇臉色變得很難看。
“好吧！我告訴你，事實是命令已經發布，沒有一個字的改動。”艾薇平靜的說。
“怎麼會這樣，他居然騙我——”程勇的手在輕輕顫抖，插在腰間的飛刀也是。
“冷靜，如果真是你想的那樣，我為什麼還會站在這裡？”艾薇焦急的說。
“因為你們有更多的詭計，要利用我——”程勇的眼光變得銳利起來。
“程勇，不會有任何一個人因為這道命令死去。”艾薇覺得啼笑皆非，這頭笨豬，簡直不可理喻。應該聰明的時候，傻的像豬，應該當豬的時候，偏偏又狡猾的像狐狸。
“不會有人死？但老頭說，一個不——”程勇停了下來，是啊！那道命令從始至終也沒有說殺人啊，但這分明是他們詭計。他狐疑地看向艾薇，“告訴我真相，不許有絲毫隱瞞。”
“真相就是他們都不會死，但失去了覺醒的機會。”艾薇嘆息。
“覺醒？”程勇追問道：“什麼覺醒？”
“和我們一樣，”艾薇說：“我和你！”
程勇的臉色劇變，“你是說普通人可以覺醒成變種人？”
“是的，打一針就可以，但目前技術還不夠成熟，失敗的可能性很大。主人說，有了這本書，就可以做到。”
艾薇解釋道：“因為科學研究，其實變種人的基因並沒有什麼特殊，只不過解鎖程度更高，也就是說可能每個人都有與生俱來的天賦，只是有的人天生就激活了，更多的人則需要藥劑來輔助覺醒。”
這本書——程勇這才注意到，自己帶回來的那本鬼畫符的書一直在她的右手裡。
這本書價值連城，老頭兒為了得到它，似乎什麼都可以付出。
邏輯上似乎沒什麼問題，但還是感覺有些匪夷所思。對於書他沒什麼興致，反正也看不懂，但覺醒藥劑如果是真的，
那芮姨他們都可以成為擁有異能的人類？這是件好事，還是壞事呢？他無法判斷。
“你沒騙我？”程勇盯著她的眼睛。艾薇的眼睛是淡藍色的，好像大海的顏色，也如大海一般深邃，難以琢磨。
“沒有，我說的就是事實。”艾薇無畏的回應著他的目光。
程勇笑了，笑得很開心。他說：“那就是老頭兒在騙我，他是個壞人！”
“不，主人是個好人，比你見過的最好的人，還要好一萬倍。”艾眉皺起鼻子，表示不滿。
“你是老頭兒的奴隸，當然覺得他最好。”程勇不屑的反駁。
“我不是主人的奴隸，在——”艾薇停頓了一下，改口道：“哦，在雲家每個人都是平等的，販賣人口真的會被處死，我只是自願追隨主人。”
“那你叫他主人，只有奴僕才有主人。這在國外很普遍。”
“不是的，”艾薇眨眨眼，困惑道：“我叫他主人，是因為我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他。”
“他不會騷擾你吧？這老頭兒這麼大歲數了，還有那種功能嗎？”程勇瞪大眼睛。
“你在想什麼？”艾薇嬌嗔道：“這件事情不能告訴你，你只要知道，無論主人吩咐什麼，我都會照做。”
程勇望著她豐滿誘人的身體，嚥下了口水。
“我們走吧!”艾薇根本沒注意到他放肆的眼睛，有些擔心的望著來時的路。她離開的太久，而主人只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去哪兒？”
“回去啊！你不想要錢了？”艾薇背過身，轉向來時的路，臉帶著古怪的微笑。
“想，但我不想見老頭兒，他每次都欺負我，偏偏我還拿他沒什麼辦法。”
程勇抱怨著，同時伸出手指，準備開始喋喋不休，“第一次是在還價的時候，我明明可以拿到更多的——等等，那是什麼？好美啊！”他的手指向西面的天空。
天空中出現了連成一片的銀白色光帶，燦爛而美麗，如同一道輕紗緩緩地飄蕩在黑色的巨幕之上，忽明忽暗，不斷變換著，它猶如太陽，向外放射出各色的光芒，紅色鮮豔如血，藍色浩瀚如海，綠色妖豔詭秘，紫色神秘難測，橙色璀璨壯麗……
“啪！”程勇正在沉迷其中，忽然的聲音讓他驚醒，原來是艾薇手中的書掉落在地上，直到此時他才發現艾薇保持著剛剛背對著他的姿勢，始終未曾動過一分一毫。
“你怎麼了？”程勇問道，伸手探向她的肩膀。
“滾開！”她發出古怪的聲音，不是華夏語，但令人感到詭異的是程勇居然能聽懂，“不許碰我，你這隻可憐的蛆蟲。”她繼續說。
程勇怔住了，他悄悄地轉到艾薇的正面，映入眼簾的是一雙紫羅蘭色的雙眸——
“艾薇，你的眼睛可以改變顏色？”程勇下意識的問道。
“去死吧！蛆蟲！”古怪的聲音怒吼著。接著，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以艾薇為中心，向四周散開，程勇直接被推開，倒飛數米遠，狠狠地摔在地上，而她身邊的鋼鐵護欄直接折斷，向斷崖下方墜落。
程勇只覺得氣血翻湧，內臟像被火一樣燃燒灼痛，同時，他的精神念力籠罩向艾薇的身體，卻傳遞回來的信息卻是完全陌生。“你不是艾薇，你是誰？”他問道。
“艾薇！？艾薇！”古怪的聲音模仿著這個發音，“你這隻小蛆蟲居然想佔據我的身體——啊！”她發出一聲慘叫，藍色的電芒不斷閃爍。
“程勇！”艾薇叫道：“跑！快跑！我失去控制了，快去保護主人！”
程勇徹底呆住，精神力告訴他，現在這個女人才是艾薇。他從來沒有遇到這種情況，一具身體，卻有兩個完全不同的意識信息。
“你是艾薇！”程勇爬起來，三兩步來到她的面前，卻發現此時她的眼睛恢復成藍色。“這是怎麼回事？我要怎麼幫你？”
“不要幫我，沒時間解釋，快跑，不然我會殺了你的。”
艾薇的身上，開始有藍色和紫色的電流縈繞，似乎在相互糾纏中彼此爭奪。“快——走！”艾薇的聲音極其微弱，
忽然，她昂首向天，發出一聲慘烈的哀嚎，身體如觸電般抖動起來，淡藍色的眼睛裡流出血液，然後是鼻子，耳朵……
“走不掉的！”古怪的聲音再度響起，她滿臉鮮血的猙獰一笑，伸手向程勇抓來，那速度快若閃電。
程勇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她抓住脖子，頓時一種疼痛伴隨著窒息的感覺湧了上來，他努力控制著精神力作用在這隻手上，同時雙手也用力握住對方的手腕，想要將這隻索命的手掰開。
“就這點力量嗎？蛆蟲？”她嘲弄的一笑。
程勇立時雙腳離地，眼前變成一團黑暗，渾身乏力，雙手頹然垂下，他拼命張開嘴，卻吸不到一絲空氣。
要死了嗎？他再也感受不到精神念力，意識也開始模糊，就在意識即將消失的時候，身形開始下墜，如同一團爛泥般癱軟在地上。
“放開他，你這個魔鬼，我和你同歸於盡。”
程勇隱約聽到艾薇的聲音，努力將眼睛睜開一條縫，卻看到艾薇的身上，藍色電弧綻放出炫目的光華，整個人包裹在詭異的藍光中，波光漣漪，同接著她縱身一躍，跳下斷崖。
“不，不要。”程勇呻吟出聲，他掙扎著向前爬，爬了好久才到斷崖邊，但下面的山谷中白霧繚繞，什麼也看不清。
程勇胸膛劇烈的起伏著，不停地將氧氣吸入肺部，大腦也漸漸地清晰起來，第一反應是能摔死嗎？
他記得斷崖下面可足足有二百多米的落差。但他不敢確定，那個紫眼睛的艾薇太強了，自己的精神念力連碗口粗的大樹都可以輕易折斷，卻拿它一點辦法都有。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是因為剛剛的異光嗎？他抬起頭，天空再不見那些炫彩的光，猶如演出已結束的舞臺，只剩下空蕩蕩的黑幕。
程勇腦海裡一點點回憶剛剛發生的事情，仍然覺得不可思議，若不是全身的疲憊無力和脖子上痛感，他甚至會以為自己在做夢。老頭兒！他陡然間想起，一個翻身坐了起來，手卻又碰到那一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