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熱門小說《魔紀開元》是大神級網文作者銳立的代表作,這本書主角是程勇項烈。簡介:第九節 【燭炎】時間 光明歷2008年 5月 12日 14:00地點 秦市 白狼山下午的時候,北方的吹來了凜冽的寒風,太陽慢吞吞地從霧靄裡探出頭來,將稀薄的暖意灑在雪後的山林上。項烈揹著簡易的弩箭從山…
《魔紀開元》第9章 燭炎
第九節 【燭炎】
時間 光明歷2008年 5月 12日 14:00
地點 秦市 白狼山
下午的時候,北方的吹來了凜冽的寒風,太陽慢吞吞地從霧靄裡探出頭來,將稀薄的暖意灑在雪後的山林上。
項烈揹著簡易的弩箭從山岡上步履艱難走向樹林,他只有十歲,弱小的身影印在林間的雪地上,顯得孤獨而無助。
“真冷,好久都沒有這麼冷了。”項烈停在了林外,把凍僵的雙手用力的搓著。他身上僅穿的那一件破爛的獸皮衣,早已是遍佈補丁,僅能勉強的遮體,卻不能抵擋住寒風的侵襲。
聽大人們說,以前這地方的冬天是不怎麼下雪的,而現在的冬天,每隔幾天就會下一場大雪,它們在山頂堆積,拒絕融化,即便到了陽春五月,仍會有突如其來的暴雪。
村裡有人說這是溫室改變了全球的氣候;也有人說是戰爭中殺戮的人太多,惹得老天爺都不高興了;還有人說是冰河期,氣候反常。總之,人們都很討厭下雪,除了項烈。
雪,會凍死很多動物,比如松鼠,野兔,野狸——即便是凍不死,積雪也會它們逃跑的速度慢下來,讓項烈有機會給它們一箭。
弩弓是父親生前給他做的,本來只是哄小孩子的玩具,但他在村外工廠的廢墟中,挑撿出合用的廢鐵,一點點磨製成箭頭——雖然它的穿透力仍然不高,但運氣好的話,總是能有些收穫的。
當然,今天的運氣最好。
項烈抻了下系在腰間的繩子,一隻死鹿就從雪堆後面露了出來,左眼上還釘著一隻短小的弩箭。
他露出滿足的微笑,對今天的“收穫”非常滿意,這是他第一次獵到鹿,平時裡它們總是很警惕,稍有動靜就會跑的飛快,追都追不上。
弩箭射程又太短,每次想靠近時都會被發現,這次能射中眼睛,真是天大的運氣。不過,射中它之後,項烈沿著痕跡又追了幾里山路,它才肯倒下來。
“它好大,應該可以吃很久——”項烈喃喃自語。
對於項烈來說,這是他與母親活命的機會。
項家不是本地人,是從更遙遠的北方逃難過來的。
聽母親說那個地方更苦,一年有一半的時間在下雪,田裡收的糧食只能勉強餬口,一家人全靠爺爺的工資生活。
他降生的那一年,爺爺忽然就下崗了,老頭子心裡氣不過,去找單位理論,結果就被關了起來。
出來後爺爺就病了,為了給看病家裡花光了所有的積蓄,但還是沒能留住爺爺,之後奶奶為了減輕家裡的負擔,也獨自一個人走進深山老林,再也沒有回來。
在他三歲那一年,雪實在下的太大了,壓倒了家裡年久失修的房子,他們沒有錢再蓋新房子,只能逃難來到秦市,租住在村長的家房子裡。
繩子一點點的收起,死鹿就一點點滑過雪地向他靠近,留下一條雜亂無序的雪跡。
他只能這麼做,這隻鹿有五六十斤重,還好項烈是山裡長大的孩子,身體相對於同齡的男孩來說,要結實的多。
繩子扛在肩上雖然有些費力,但還不至於被壓垮。他試著邁出一步,搖晃著痠麻的雙腿,又一步,步履蹣跚的走進林子。
村長伯伯是好人,不收他們房租,只需要打理好房子,平日裡再幫忙幹些零散活。
這裡的居民以捕魚為生,也種些糧食,所以母親就經常在漁汛期幫村民修補魚網,而父親則是在農忙的時節,幫他們種收糧食。
但是到了每年的旅遊季,他們就要搬到白狼山上去,住在山裡潮溼陰冷的山洞裡,因為成群結隊的遊客,會佔據他們的小家,這也是村長家裡一年裡最主要的收入來源。
他六歲的時候,父親在灤州找了一份穩定的工作,可以不時的匯錢給他們,數目挺多的,這讓他們的生活,一度充滿希望。
但有一天,家裡來了幾個人,說礦井發生了事故,父親沒了。礦主只給了很少的錢,村長伯伯非常憤怒,去灤州拒理力掙,最後他被人打傷了,但撫卹金也漲到了十萬。
項烈猶記得當時的畫面,村長伯伯把一個小摺子,塞進母親的手裡,然後說了句,讓娃去上學吧!母親則痛苦的搖搖頭。之後的日子就變得清苦起來,項烈已經不記得家裡上次吃香噴噴的大米飯是什麼時候了。
項烈沒去過鎮上,媽媽每次趕集都不帶著他,所以對於鎮上的學校,他總是很好奇,因為兩年前,那些一起的玩伴,都去了學堂,也是從那之後,再沒有一個玩伴願意搭理他,還管他叫流民。他也想上學,他不想當難民。
為什麼我不能去上學?項烈問過媽媽,媽媽的解釋是家裡沒有錢,那些本地居民,可以免費去上學,他們這種流民,因為沒有戶口,想上學卻要交好多好多的學費……
可他真的很想上學,於是追問媽媽,到底需要多少錢的時候,她回答,就像天上的星星那麼多。天上的星星,項烈數不過來,所以只能孤獨的在山裡跑來跑去。
林子裡分外寂靜,幾隻烏鴉在枝杈間跳動著,不時將掛在枝頭的積雪震落下來。走了一會兒,項烈發覺不太對——白狼山其實並不高,只有六百多米,方圓不過二十幾裡,這也是媽媽放心讓他上山的原因,山太小了,藏不住猛獸的。
項烈在這座山裡跑了好多年,山裡的每個角落他都熟悉。
就像這條下山的路,項烈走過無數次。但是今天卻有些不同,積雪完全掩蓋了原來的小路,他抬起頭來,蒼白的陽光從樹枝間的縫隙裡射下來,平整潔白的雪地上全是光點,每個方向幾乎都一樣。
一隻烏鴉聒噪了幾聲,用力的拍了拍翅膀,彷彿對雪地上的鹿屍非常感興趣。項烈嚇了一跳,驟然停下腳步,朝它罵了幾句,烏鴉並沒有如同往常一般飛走,反而歪著頭,用一雙烏黑的眼睛打量著他。
那目光令項烈背脊發涼。
霎時間,周圍變得安靜下來,似乎連風吹的聲音都聽不到——項烈發瘋般倉皇的逃開,向著林子深處跑去,一路上蹌蹌踉踉,鹿的屍體也跟著顛簸起伏,他逃出了很遠,烏鴉呱呱的叫聲,卻始終在耳邊迴響。
林木開始稀疏,但仍望不到邊際。劇烈的喘息,讓項烈的疲憊彷彿潮水般湧上來。眼睛在強烈雪光的刺激下,早已睜不大開了,林間所有的景物都變得模糊不清。
飢餓和睏倦也沒有放過他,肩膀上的繩索變得異常沉重,他幾乎邁不開腳步。
絕不能停下來,他對自己說。我要像張將軍一樣勇敢。
張遼將軍,他是在村長伯伯口中聽到這個故事的。
每年秋季的時候,海水會變得冷,那種冷是你不自覺的,剛下水的時候,還覺得水是溫熱的,但在你不知不覺間,寒意就爬滿你的全身,等你發覺的時候,四肢就會僵硬得不聽使喚,然後被水底的暗流帶走。
村長伯伯說過,秋天的大海最可怕,比冬天還可怕——所以,沒有人會在秋季下海游泳。沒有人下海,旅遊季就會結束,項烈也就可以回家,他喜歡睡在床上的感覺,討厭陰溼的洞穴。
旅遊季已經過去,山上的柿子卻已經紅了,核桃也成熟了,村長就會帶著村裡所有的孩子,上山採摘山果。
然後在夕陽落山之前,村口的空地上會點燃篝火,將羊肉烤得滋滋冒油,村裡的男女老少都會來,大家載歌載舞,村長會拿出他珍藏的酒,給每位老人都滿上一杯。
最後喝高了的村長就會講,每年都會重複的故事,張遼將軍在白狼山大破蠻族的故事。
一步,又一步。他依然固執的前行,彷彿後面有些難以描述的恐懼在追趕,但前面會有溫暖的火光,項烈就似乎不那麼害怕了。
地勢似乎空曠起來,雪也變得越來越厚重,漸漸地漫沒過膝蓋。
突然,腳下踩空,他踉蹌著摔出去,翻著跟頭,向下滾出去七八米遠,若不是肩膀上的繩索拽著鹿的屍體,這一下子可能摔得更遠。
他掙扎著試圖站起來,但那雙僵硬的腿實在無力支撐,身體晃了幾下,他再度虛弱地摔倒。
單膝跪地,雙手觸摸到了冰冷的地面,背部疼得要命,火辣辣地抽搐,項烈痛苦地呻吟,意識到自己應該是受傷了。
嘴裡喘著白氣,他用痠痛的眼睛打量周圍。恍惚間,看到前面似乎有個巨大的黑影,他努力的眨眨眼睛,終於看清在不遠的空地上,有一塊黑色的巨石,看上去醜陋又刺眼。
長出了口氣,他終於知道自己在哪裡了——怪石坪。離村子已經不太遠了。
這裡是山中林子裡的一片空地,有十幾丈寬的空地,中心就是那塊巨大的黑石,它有三、四米高,光滑異常,又稜角分明。
它的周邊寸草不生,那些野草、矮木、蔓藤都彷彿畏懼一般,都遠遠地離開它生長。村裡的大人們曾經警告過所有的孩子們,不要到怪石坪玩,那裡有古怪。
可項烈早就試過了,從最初的遠遠觀望,到後來的慢慢接近,最後騎在上面玩耍,項烈確認,它僅僅是石頭罷了,如果有不同的話,它也只是漆黑如墨而已。
但是關於它的傳說,項烈卻聽過不少,有人說它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帶著惡靈的詛咒。
有人說,是千年前興風作浪的妖怪,被法力高深的道士鎮伏,化成這塊石頭。
村長伯伯講,很久的年代前,這裡還有一座道觀,裡面住有大羅金仙,鎮壓著妖魔,防止它出來作怪。
項烈一度認為這種說法是真的,在最早的記憶裡,怪石坪周圍的空地上,確實有些磚瓦廢墟,只是後來被村民撿走修豬圈了,卻也沒有見大羅金仙有什麼意見。
直到去年,村裡來了一個會畫畫的老人,他給了媽媽一些錢,讓項烈帶他在山裡採風,項烈不明白什麼是採風,那個人告訴他就是要去一些風景特別好看,或者有特別有趣的地方。
於是項烈就把他帶到這裡,給他講了怪石的傳說,他認真檢視了這塊怪石,說是塊【黑曜石】,就是天然的玻璃,不過這東西很少出現在華夏國,像這麼大的就是全世界都很罕見,難怪有人會迷信它。
那天老人分給他很多肉,他沒吃過的肉,色澤紅亮、味道香濃、入口即化,他每吃一塊就覺得口水流得更多了,然後眼巴巴的望著老人的飯盒,老人哈哈大笑,把所有的肉都給他吃了,還告訴他這是紅燒肉,是豬肉做的。
項烈見過豬,圓滾滾髒兮兮,全村只有村長家裡有,但沒想到豬肉這麼好吃,等回家的時候,他央求媽媽家裡也要養豬——媽媽只是淚流滿面的搖頭,項烈就再沒在她面前提過豬。
此時,它靜靜地矗立在那裡,立於太陽昏暗的光芒之下,詭異地是周邊全是雪,這塊怪石上卻一點雪都沒有,但項烈無暇顧及這些,他累了,決定到那裡去休息一下。
僅僅是休息一下,不能夠睡過去,這裡很冷,會被凍死。項烈一邊爬,一邊提醒自己,然而——他的背剛剛靠在巨石上,就筋疲力盡地睡著了。
一顆血珠從他的後背的傷口滲透出來,慢慢融進怪石之中,沒留下絲毫痕跡。
一陣寒風呼嘯著掠過,被捲起的雪花化成無數光影,如鬼魅般在空地上跳著絢麗的舞蹈,映在巨石光滑如鏡的平面上,隨即又消逝的無影無蹤。
怪石的顏色開始慢慢改變,由漆黑慢慢變成暗紅色,然後橘紅,鮮紅,就像是鐵塊放在烈火上炙烤一樣,不同的是,它熱量來源於內部。
同時,項烈的身體也在一點點跟著變色,最後宛如蒸鍋上的大蝦,全身變得通紅,汗水如泉湧般從身體的毛孔裡淌出來,而他卻熟睡著,沒有任何感覺。
“啪!”一聲輕響,猶如玻璃碎裂的聲音,怪石從中間裂開了,一條手指大小的暗影從中竄出來,眨眼間就消失在項烈的體內,怪石迅速地合攏。
“啊啊啊——”項烈痛苦的嚎叫著,每根頭髮都豎立起來,額頭上的血管全都凸起,面容扭曲的無比猙獰,嘴巴已經張到最大,唇角撕裂有鮮血噴了出來,眼瞳完全變成了銀灰色,卻如同死人般毫無神采,身體不受控制的抖動,紅色的火焰時不時的從全身的各處冒出來,不可思議的是他的衣物卻完好無損,全然沒有要燃燒的跡象。
這種狀態持續了五六分鐘,項烈的額頭正中的位置,出現了一條暗黑色影子,它扭動了幾次如蛇般的身體,就定格不動——
瞬間周圍的一切都彷彿扭曲起來,形成一個螺旋的風暴,以項烈為中心周遍數十米的空氣都被吸了過來,漫天雪花飛舞。
小蛇的般暗印慢慢褪去,一點點的消失,最後竟完全不見,就像從未出現過一樣,項烈如同洩了氣的氣球,綿弱無力的癱軟下去。
怪石也如同漸漸冷卻的岩漿,恢復成原本的漆黑如墨的樣子。風暴也消失了,只剩下漫天的雪花緩緩飄落下來,項烈的身體一點點的被殘雪覆蓋。
時間在飛快的流逝,這一方的天空,時明時暗。
最後一縷夕陽映在青龍山的山峰之下,暗夜的力量籠罩在這片樹林,幾隻烏鴉在半空中盤旋,卻始終不敢落下,似乎怪石坪有它們害怕的東西,但呱噪的叫聲終是警醒了沉睡的人。
項烈緩緩睜開眼睛,打量著周圍的暗影,天空是漆黑的一片,連顆顆星星都看不見,周邊的林子裡不時傳出狂風的咆哮聲。
“我在哪兒?”他努力回憶著,“哦——怪石坪!我要休息,”他慢慢地記起,“我的鹿——”他驚叫著起身,摸向腰上的繩索,繩索還在,他用力一拉,繩索卻斷了。
“該死!”項烈趴在地上,開始順著繩索摸索,並最終在繩索的盡頭,摸到一個冰冷而堅硬的東西,他一把抓起來,湊到眼前——
“啊!”他驚叫著丟開手中的枯骨,站起身來向後方連退數步,身上的衣物簌簌落下,瞬間他就變得赤身裸體了。
“這是怎麼回事?”項烈不能置信的看著自己的身體,旋即他想起了媽媽,“糟糕,時間太晚了,她肯定擔心死了。”
他也顧不上身無寸縷,跌跌撞撞的向村子的方向走去,似乎對怪石坪上曾經發生過什麼,都忘得一乾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