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寒門皇后得嬌寵
主角:趙元侃劉娥
作者:夏藏冰
狀態:連載中
簡介:從西蜀而來的少女,只是想和喜歡的人平平淡淡地生活下去,卻被命運的手一步一步推上了權利的巔峰……
第1章 相依為命
“山桃紅花滿上頭,蜀江春水拍山流。花紅易衰似郎意,水流無限似儂愁……咚咚咚……咚咚咚……”
富有節奏的鼓聲和著清越的歌聲在略顯荒涼的山路上飄蕩著,一輛拉滿柴火的牛車載著一老一少緩緩而行。
老者兩鬢斑白,年至耄耋,臉上刻滿皺紋,枯黑的皮膚好似乾枯的樹皮,被風乾在這片西蜀大地上。
少者不過豆蔻年華,雖一身破舊的麻衣,卻面如芙蓉,明豔生輝,即使只是梳著兩個簡單的圓髻,也透著一股少女的天真嬌憨。
她手裡搖著一隻陳舊的皮鼗,隨著“咚咚”的鼓聲,婉轉動聽的小調流水般自少女之口流淌而出。
在牛車邊上,還有一個消瘦清雋的青年,挑著擔子,一路走來十分寡言。
歌聲漸弱,趕車的老者笑呵呵地開口:“小娘子唱的好聽,像我家老婆子年輕的時候,十里八村都誇她哩!”
“老人家,那說好了,就用我唱的歌抵車錢了。”少女坐在車轅上晃著腿,彎彎的秋水眸裡盛滿笑意,明媚的如同春日裡的一朵玫瑰。
“要什麼車錢,我就是順路載你們一程,小事而已。”老者渾不在意,“你們小兩口這是要去哪討生活啊?”
少女面色一紅,偷偷瞟了一眼一路跟在身邊的青年:“您是怎麼看出來的?”明明這一路上,他們也沒有說過幾句話。
“這還不簡單。”老者道,“這小郎君一路上就沒離開過你三丈遠,處處照拂於你,你二人容貌既不相似,卻又舉止親密。”
“不是兄妹,就只能是年輕小夫妻,他身上還帶著吃飯的夥計,想必是個手藝人,既然拖家帶口了,自然是要到別處謀生。”
“老人家真是慧眼如炬,我們正打算去汴京城闖闖。”
少女也絲毫沒有隱瞞,“如今日子艱難,我們在蜀地實在是過不下去了。”
這句話觸動了老人,長嘆一聲。
“這十幾年來,蜀地難有一日太平,咱們老百姓日子都快過不下去了,也不知哪一天才會回覆往日的繁華安寧。”
蜀地自被收復以來,一直兵變民亂不斷,百姓流離失所,吏治混亂,常年苛捐雜稅,曾經富饒的西蜀大地被刮下一層又一層,又加上連年的旱災,導致收成不好,盜賊橫行,亂象橫生,百姓水深火熱,苦不堪言。
一直沉默的青年開口了:“老人家,眼下的日子只會越來越難,你還是早作打算吧。”
“啊?”
老人還在思索青年的話,牛車已經在一處岔路處停下了,少女跳下牛車,蹦蹦跳跳地跟著青年而去。
“龔美哥哥,汴京城是什麼樣的你見過嗎?”
少女搖著手裡的鼗,眸子裡寫滿好奇和不安。
少女名叫劉娥,當年天子伐遼,他的父親是個無名兵卒,也被徵召上戰場,懷孕的母親無人照料,只好回孃家華陽待產。
可惜戰事不利,劉父死於戰亂,消息傳來,在家苦等丈夫歸來的劉母產下一女後也撒手人寰,只留下襁褓裡的嗷嗷待哺的孩子和年邁的老母親龐氏相依為命。
龐氏白髮人送黑髮人,身體一下子垮了大半,但為了外孫女又強撐著熬了下來,殫精竭慮要為劉娥後半生找個依靠。
龐氏本想把劉娥送回劉家照顧,可一來她年邁體弱無法帶著孩子長途跋涉,二來劉家也是人丁凋零音訊全無,幾次託人帶口信都石沉大海。
也不知是嫌棄劉娥是拖累不願過問,還是亂世之中消息離散沒有收到。
漸漸地龐氏也冷了心,轉而盯上了隔壁幾年前在這落地的少年銀匠龔美。
那是個清雋的少年,也不知是打哪來,挑著做活的工具,走街串巷地給人打首飾,後來便在龐家附近搭了房住了下來,勉強度日。
有時還會幫龐氏打打水,挑挑柴,一來二去就有了往來,眼看劉娥和這位大哥哥相處融洽,龐氏也樂見其成。
蜀地多為蠻夷,裝扮間頗愛用銀飾,銀匠曾經是個熱門的行當,龐氏想著哪怕現在生意不景氣,龔美有一門手藝總歸能養家餬口。
況且他孤身一人,能有個人給他作伴,哪有拒絕的理由。
就這麼過了幾年,龐氏身體越來越差,終於把十幾歲的外孫女含淚交到了已是弱冠之齡的龔美手裡。
一場簡單又潦草的婚事過後,一對年輕的小夫妻誕生了,龐氏也心滿意足地走了。
為龐氏辦了喪事過後不久,龔美就提出變賣家當到汴京謀生的想法,劉娥舉目無親,自然是要跟他一起去的。
可面對千里之外的遙遠城市,劉娥實在難以想象,要怎樣在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安居樂業。
龔美沉默了片刻:“那是個好也不好的地方。”
“那……我們還會回來嗎?”
劉娥心裡忐忑,她自幼失怙,善於察言觀色,可對於這位鄰家哥哥,卻總是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如今哪怕嫁給了龔美,可她總覺得心懸在半空中,不上不下地叫人害怕。
“別怕,我們會過上好日子的。”
龔美卻沒有直接回答,他回首看著身後延綿的群山,目光平靜。
他自小漂泊在外,對於這樣的生活早已習慣,這幾年蜀地生活已經算少有的安穩,只是這安穩下面也藏著隱隱的波瀾。
百姓積怨,長此以往必會生變,龔美半年多前就打算要走,只是從前孑然一身無牽無掛,現在身上卻多了一份責任。
龔美的目光落在劉娥身上。
劉娥察覺到他的目光,不覺有些羞怯。
她已經到了通人事的年紀,況且龔美一表人才,性子和善,很難讓她不產生好感,手足無措間只好搖著皮鼗大步向前走去。
“龔美哥哥,等到了汴京,我唱曲給你攬客吧。”
劉娥有個好嗓子,歌聲婉轉動聽,又撥得一手好鼗,從前她靠著在街邊唱曲,也勉強能夠賺到些許銀錢,也許到了汴京,她還能靠著這個謀生。
畢竟她也不能事事都依賴龔美。
眼看天色漸晚,二人找了個背風的地方休息。
生了火,龔美拿出餅子在火上烤了烤,遞給劉娥。
“近來匪賊猖獗,我們兩個人勢單力薄太不安全了,明天到了城裡,看看能不能搭上船,我覺得走水路更安全些。”
許多老百姓被逼得落草為寇,龔美常常聽到行人被劫掠的消息,故而十分謹慎,而且劉娥生得貌美,要是被盯上了,後果不堪設想。
不過這些他沒有說出來,怕小姑娘擔驚受怕,只是語氣平淡地和劉娥商量著。
劉娥走了大半天山路,早就飢腸轆轆,捧著乾巴巴的餅子也吃的香甜,頭也不抬道:“都聽龔美哥哥的安排。”
“吃完了早點休息,天一亮我們就出發。”
山裡多野獸,龔美可不想冒著風險趕夜路,填飽了肚子就拿出竹筐裡打首飾的器具,在火光下細細地擦拭起來。
劉娥偷偷觀望了一會兒,大著膽子裹著薄被湊在了龔美身邊,龔美看了她一眼,並沒有說話。
劉娥放下心來,然後盯著龔美稜角分明的側臉發起呆,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身邊響起輕微的呼嚕聲,龔美靜靜地聽了一會兒,從懷裡掏出一樣物件。
那是一把顏色淺黃略灰的楠木梳子,梳齒圓潤,一角上有一抹淡淡的猩紅,似乎常年被人摩挲,像一抹輕塵,隨時都要隨風散去。
然而最神奇的是梳身毫無雕刻痕跡,卻有金玉滿堂圖紋,渾然天成,在火光下甚至有金絲流動的光芒。
龔美盯著手中的梳子,眸光閃爍不定。
等劉娥再醒過來,身邊空無一人,只剩下一堆柴火的餘燼,就連睡前握在手裡的皮鼗也不見了,一驚,急忙去找自己從不離身的皮鼗。
“你在找什麼?”
龔美拿著水囊不知從哪裡鑽了出來,身上還帶著露水的痕跡。
劉娥急的聲音都變了調:“我的皮鼗不見了!”
那是劉娥從未見過面的父親留給她的唯一的東西,她一直帶在身邊,現在突然不見了,心揪成了一團。
“在擔子裡。”
對於在劉娥心裡,自己還比不上一個小小的皮鼗,龔美沒有一絲波瀾。
“我看你睡著了,就把它收起來了,沒有丟。”
劉娥在竹筐裡找到了被擦拭的乾乾淨淨的皮鼗,才感覺到了一絲尷尬,龔美不見了她不著急反而是急著找一個不值錢的鼗,訥訥地開口補救。
“龔美哥哥,你去哪了啊?”
“我去找了些水路上喝,既然你醒了,那我們就繼續趕路吧。”
龔美收拾了行李,挑起擔子就走,劉娥小心翼翼地跟在一旁。
沉默著走了一段路,劉娥又忍不住開始嘰嘰喳喳起來。
“龔美哥哥,你昨天和那位阿公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她不明白,現在蜀地的百姓已無立錐之地,還會有比這更難的日子嗎?
龔美想起這些日子在街巷間的所見所聞,眸色轉深。
“只是一些猜測罷了,是好是壞誰說的清呢。”
常年苛政,百姓怨聲載道,不安分的種子已經蠢蠢欲動。
要不了幾年這裡要麼迎來新生,要麼是更深重的混亂,敏銳的人能察覺到風雨欲來的氣息,觀風擇向,後知後覺的人還在渾渾噩噩,艱難度日。
龔美也說不清,將來會是何種局面,只是他無心也無力去左右什麼,只是選擇早早避開,遠離這場風波。
敲了敲劉娥的腦袋,龔美淡淡道:“天塌下來有個子高的人頂著,你年紀小小操這心做什麼。”
劉娥吐舌,聽他的語氣就知道沒有生氣,頓時心情飛揚起來。
“等將來咱們過上了好日子,我要買一座大宅子,打好多好多的首飾,讓別的小娘子都羨慕我!”
龔美只是笑笑。
天真的小丫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