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案
第二天一早,祖母便來到了她的房間:“雲歸,今日咱們就又該再去衙門裡一趟了。”
“祖母說的是,事不宜遲。”姜雲歸笑吟吟地應了。
待到她們收拾完準備出門時,衙門裡的人卻來了。
恐怕,是案情有了什麼進展,姜雲歸即刻迎了過去。
衙差見了姜雲歸她們,馬上拱手行了一禮:“姜老夫人,姜小姐,春風樓那邊的犯人現在還是堅持原來的證詞,當日小姐是在法門寺禮佛留宿時被歹人劫走,本因再審法門寺的僧人們,但那天法門寺也有僧人死去,郡守大人只得先從命案審起,望小姐見諒。”
聞言,姜雲歸愣了一瞬,前世的時候,她並沒有聽說法門寺出了命案。
許是因為,當時她整個人都崩潰了,幾乎將宋家視為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不再過問其他,別人更是在她面前隻字不提那些傷心事……
如今重活一世,她定要將一切都看清,絕不要再做那個人人可操縱眼盲心瞎的傀儡!
“無妨,左右我今日閒來無事,去聽聽案審也是好的。”姜雲歸輕笑著說道。
大慶的官衙審案大多是允許百姓在柵欄外圍觀的,除非是某些涉及機密消息或者家醜不可外揚的案子。
到了的時候,只見百姓已經在堂外圍了好幾圈。
姜雲歸被扶著下了馬車,剛走過去,便聽到了周圍指指點點的聲音。
“這不是姜大小姐嗎?怎麼出了那種事,還好意思拋頭露面啊?”
“咱們平城哪家沒受過姜家的好處,還是別說了。”
“這有什麼不能說的,她就是不知檢點!”
姜雲歸沒理會,在幾位百姓給她讓開道後,徑直走上前去。
只見,堂下跪著幾位僧人,而其中一位被縛了枷鎖綁了起來。
吳郡守對他們說道:“先說說你們的所見吧。”
其中一位作為證人的僧人馬上稟報道:“是,案發當時,我們都已經就寢了,但因為我住的僧房就在藏經樓隔壁,隱隱約約聽到,見空和見明兩位師兄發生了爭吵,隨後還有打鬥的聲音。但打鬥聲很快就沒有了,我以為他們相安無事了,就沒有出去看。”
“哪知,藏經樓很快就從裡面燒起來了,我們全寺都趕去救火,因為那天外面下雨,火很快被撲滅了,但見空師兄也死在了裡面。沒過多久,我們還從見明師兄的住處搜出了一件血衣。”
其他幾位師兄弟也說道:“對,我們跟見明住一個房間,我們就寢時他還沒回來,可發現著火的時候就看到他已經回來了,所以我們懷疑,是見明殺人後放火焚屍。”
吳郡守拿起手下呈過來的血衣,仔細看了看,隨即向見明問道:“人證物證聚在,你有何解釋?”
名叫見明的僧人連忙辯解:“大人,小僧是被冤枉的,案發當天我確實和師兄發生了口角衝突,還動了手,因為我發現了師兄從香火箱中私自拿錢的事,但我們各自都只受了點輕傷,師兄屍身的燒燬程度如此嚴重,應該是被火燒死的!”
吳郡守隨即又追問道:“可你房間裡的血衣,是從何而來?”
見明戴著枷鎖無措地磕著頭:“小僧不知啊,這定是有人要陷害小僧,偽造了血衣,求大人還小人清白!”
然而吳郡守卻將一張紙拿了出來:“可據法門寺其他人說,見空為人隨和,平時只與你發生過幾回沖突,這是寺裡的僧人們給出的證詞。依本官看,此案並無疑點。”
這顯然是要定罪的意思了,已經磕破了頭的見明頓時面如死灰,隨即發了瘋似的掙扎了起來:“我是冤枉的,冤枉啊……”
見明話還沒說完,便要被衙差拖下去了,正當絕望之際,忽然聽到了一個清脆的女聲。
“吳大人且慢,我當日也在寺中進香,覺得此案確實另有蹊蹺。”
吳郡守正準備訓斥,但看到說話的人是姜雲歸,臉色稍霽了幾分。
“你可是要補充證詞?”他向姜雲歸詢問道。
周圍的百姓們又忍不住嘈雜起來:“法門寺真是要倒黴嘍,這還是當年先帝御駕親征時親提牌匾的寺廟呢,現在不光出了命案,還要被姜大小姐胡攪蠻纏,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啊。”
“可不是嗎,別是瘋了還要拖別人下水吧?”
而姜雲歸卻像是沒聽到是的,朝著吳郡守的方向點了點頭:“是,民女記得那天雨下得很大,若是穿著血衣出去,血跡的邊緣定會因為被雨水打溼而變得模糊不清。但這件血衣上,每塊血跡的邊緣卻十分清晰。”
“而且按理說,死者的血應該只會濺到前擺上,後襬即使是因為後來被前擺的血沾染,也會比前擺的血跡顏色淺,但這件僧衣前擺後襬的血跡顏色是幾乎一致的,應該就是他人後天偽造的。”
“至於這血衣究竟是何人偽造,看看寺中是不是有人割破了傷口放血便知。”
而法門寺除了場上作證的這幾位,其他僧人也都來了,如今都在候審,於是,吳郡守馬上讓人安排了搜身。
“大人,找到了,此人身上有一道刀傷!”衙差稟報道。
吳郡守怒斥道:“你膽敢偽造血衣構陷旁人,看來你就是真兇?”
被抓的僧人瑟縮了一下,跪在了地上:“小僧沒有殺人,只是,小僧和見明師兄一起貪過香火錢,眼看著見空師兄就要差到我頭上了,如果小僧被發現,就要被逐出法門寺了,也不會再有寺廟收留我,小僧從小就是個孤兒,根本無處可去。”
“所以,在聽到其他師兄懷疑見明師兄時,便一時鬼迷心竅,在他的房間裡放了這件血衣,但小僧真的沒殺過人!”
吳郡守皺起了眉,思忖著此話的真假,而姜雲歸在一旁說道:“民女自幼學醫,偶然間知道,如果人是先被殺再被火燒,則口鼻咽喉中不會有黑灰,若是活著的時候被燒死,則是能從體內看到黑灰的,大人可讓仵作們試試此法可不可行,到時便知死因。”
仵作們都是慣常先用動物來試驗屍之法的,是真是假很快就能有分辨。
這法子,是她前世跟人學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