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尷尬
我接過他遞來的水覺得有些尷尬,但還是把原本想說的話說了出來,因為怕他走了我又得按鈴。萬一來的還是他,那豈不是更尷尬?
“那個…”我把手機遞給他:“麻煩醫生幫我手機衝一下電。”
他又面無表情的去給我充點,然後乾脆坐在了我病床邊的椅子上。
病房一下變得安靜起來,我莫名的有些緊張,但這個年輕醫生沒有要走的意思。
兩人沉默了好久,我實在有點憋不住了:“醫生,我這邊沒有別的事情了,您去忙您的事吧。”
他抬頭看了看我:“我已經下班了。”
對於他的回答,我十分詫異,難道現在的醫生都已經敬業到這種程度了?連下班都還要照看病人。
剛想著,他又說話了:“我記得你以前說過想當醫生,現在願望實現了嗎?”
他用一種跟我十分熟稔的語氣說話,讓我差點以為跟他是舊相識了。
但我的印象裡並沒有認識過他:“醫生,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他笑了笑:“你不是叫陳琳?18歲的時候去過震區當志願者,我還記得你。”
說起當志願者這個事情,我還記憶猶新。
那個時候我剛高中畢業,我爸也還健在,南邊大地震的時候我跟我爸說想去震區當志願者,實際上是因為那段時間我爸媽總吵架,我嫌心煩就想往外跑。
當時並不覺得當志願者有什麼意義,但去了之後讓我有很多感觸。
現在這個年輕的醫生跟我提起這件往事,也讓我想起了回想起了當時的心情,看到那麼多人死於非命,我確實有過想當醫生的衝動。
可是我高考的分數不夠報醫科大學,所以只能去讀了個本科會計。
我有些慚愧,更好奇這個人究竟是誰,怎麼還記得我。
“那個…不知道你怎麼稱呼?之前是怎麼認識我的?”
他對於我不記得他,沒有表現出生氣,而是十分和善的回答我:“我們不認識,當時你給當地的一群初三學生講過兩次課,我見過你。”
對,確實有這個事情,地震在中考之前。志願者裡有許多自請去給那些學生上課的,我就是其中一個,雖然只講了兩次就被城裡調來的專業教師給取代了。
我現在十分確定這個人認識我,於是我問他:“那你叫什麼名字?至少讓我有個可以稱呼姓。”
“我姓馮,你叫我馮醫生就好了。”
他不肯說名字,我也不好多問。
看我沒回應,他又繼續說:“你醫藥費的事情,我已經跟收費處那邊說了一下,讓他們給你時間緩一緩,出院之前交上就行。”
我驚訝的看著他,他是怎麼知道我交不上醫藥費?
“這……”
“你不必逞能,在醫院工作幾年,我見過很多這樣的事情。要是能馬上交,你也不會拖到現在,所以我就幫你跟那邊說了一下。”
僅僅是一面之緣,馮醫生竟然能這麼幫我,我十分感動:“謝謝你,真的十分感謝,我一定在這幾天把錢湊上交了。”
他點了點頭:“不急……”
我又接二連三的道謝,跟他客套了好一陣。
本來想著,他說完這些該走了吧?
誰知道他風雨不動安如山,在椅子上坐著就不肯挪地方了。
想著他既然都幫了我,我要是因為不自在趕他走,似乎有些說不過去。
為了緩解尷尬的氣氛,我跟他說了很多在震區裡面發生的事情,畢竟他是在震區認識我的,所以這就成了我們唯一的話題。
他話不多,一直都是聽我說,或者是抿嘴笑一笑,看起來是個很溫柔的人。
說著說著,我有些困了。
他看出我的疲倦,讓我先休息,然後幫我把病床搖下去。
我就這麼閉上眼睛睡了,想著馮醫生應該要走了。
一覺睡得昏天黑地,睜開眼的時候天都黑了,而我病床邊的椅子上依舊是馮醫生在那裡坐著,他右手杵著腦袋睡著了。
我媽還沒回來,估計在那邊脫不開身。
“馮醫生?”我喊了他一句,想讓他回去,在這裡守著我不是他的職責。
他的睡眠很淺,聽見聲音就睜開了眼睛:“怎麼了?要喝水還是要什麼?”
我搖頭:“都不要,我這裡沒事的,馮醫生還是趕緊回家去睡覺吧,明天應該還要上班。”
他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然後又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我就困了一下,居然都九點了,我去跟護理那邊說一說,然後就回去。”
“好…”我衝他點頭笑了笑:“真是不好意思,讓你費心了。”
“沒事!”說著他從椅子上起來,就這麼從病房離開,然後把門關上。
我看著他離開,又躺回去繼續睡,一覺睡到了清晨。
起來的時候我媽已經在一邊坐著了,桌子上還放著一碗熱稀飯,她遞給我吃。
“昨天我去了一趟他們親戚那邊,跟他們大吵了一架,罵得很解氣。他們家那幫親戚有點小錢又好面子,我這麼一鬧他們應該是耐不住了。”
她紅光滿面的,一邊說還一邊笑得得意,想必昨天真讓肖楚城家那幫親戚受了些氣。
我繼續吃粥,問她:“吵不吵架是一回事,他們究竟肯不肯過來把醫藥費給出了?”
這一句話把我媽噎住,她本來還滿面春光,現在臉黑得不行:“算了,與其指望他們,還不如求自己。錢我去你爸那邊親戚跟前湊一湊,應該能填上,你安心的養好病,等好了之後找份合適的工作,咱們的日子還能過。”
這話本來是她安慰我的,但我卻越聽越不是滋味,手裡的粥也吃不下去了:“肖楚城就一點表示都沒有?把我當用剩下的垃圾,說丟就丟了?”
“還能怎麼辦?他們都想給肖楚城重新找一個了,到處跟人說你不本分,說你一天在家裡不做事情,連衣服都不給丈夫洗。我看他肖楚城找的就不是媳婦,分明是個保姆,還是不要工資的保姆。”
我不本分?
真是可笑,我要是不本分就不會忍氣吞聲的過了這一年,就不會一再容忍肖楚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