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裡江湖免費閱讀二十一、一刀
山洞內,幾支火把插在石壁上,光線十足。張春明滿足了心願,把那隻蜈蚣翻出來烤著吃了。三人吃了些乾糧恢復體力,還喝了點兒酒暖身子,至於酒,自然是張春明帶的。楊林吃飽喝足,一屁股坐在地上。“此地不宜久留,咱們歇息一會兒就離開這裡吧,萬一他們帶著大隊人馬過來,咱們不一定是對手。”
“可惜了,確實是個很好的落腳點。”張春明嘆道。“不過你不說咱們也得走,還要去追他們,我們來的目的不就找他們老巢嗎?”
“我看他們用刀用劍的都有,還有一個用雙錘的,不一定是雷豹的人馬,那年輕人身手不凡,有可能是傷心劍曹俊。”杜洪分析道。
“就算是曹俊,想必和雷豹也脫不了干係。”楊林揉了揉雙肩,適才打鬥十分激烈,尤其是最後的幾擊,隱約震得他雙臂生疼。“不然何至於還未弄清情況就出手。”
張春明暗自想當時的情況就算是自己也會搶先出手,但是也覺得楊林說得不無道理。“追肯定是要追的,不管是曹俊還是雷豹,總要一探才知究竟。不過接下來他們一定會加倍防範,咱們倒是不能夠操之過急。”張春明將被格擋開散落在洞內的三支箭一一尋回來,放進箭匣,至於那支還在‘四爺’腿上的,只能痛心一下了。
“你們在這休息一會兒,我出去收拾一下弄點陷阱和警鈴,咱們再歇息一個時辰,他們帶著傷員,一個時辰內應該不會來。到時候咱們再動身。”楊林起身說道,望向二人。
“好,你多加小心,咱們休息一會兒。”杜洪對楊林說道。楊林轉身便出去了,只剩下張春明和杜洪仍盤坐在洞裡。
張春明拿出‘希聲’撥了撥,放在耳邊,沒有動靜,只得放下,清理了一下包袱,他好像想起了什麼。“老杜,你有沒有覺得這位楊捕頭神神秘秘的?好像有什麼事瞞著我們。而且我發現他對那傷心劍曹俊好像也有什麼偏見一般。”
杜洪看了看洞口,只能看見幾塊石頭,他沉思了一會兒,“興許是有什麼仇怨吧。他劍法精妙,而且精通這些探案追索手法,野外經驗也極為純熟,想必不是什麼普通的捕快。不過無妨,我看他想對付雷豹也是真的,且不管他有沒有別的想法,咱們有一致的目標相互合作利用也不無不可。”
“嗯,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咱們多留個心眼,別被人陰了。”張春明答道,“只要他不是雷豹的人就好。”
“嗯,我醒得。”杜洪站了起來,活動了一下筋骨。
“對了,剛剛如此激鬥,你沒有受傷吧?”張春明見狀也站起來,繞著杜洪走了一圈,細細打量著他。
“無事,那三人身手一般。倒是與楊林交手那人身手當真不凡,我要是不使出那套刀法對上他,估計很快就會落敗。”
“啊?那你剛剛都用的啥。”張春明驚訝地問道。
“都是我跟鏢局一些老把頭學的招式,是些零散的對敵技巧,算不得刀法。”杜洪取出長刀,一面擦拭一面淡淡地說。
“那我還真是蠻期待的。”
“你會看到的。”杜洪嘴角掛著一絲神秘的笑意,身上卻散發著濃重的殺意,向前劈出一刀。匹練似的刀光劃破空氣,停在巖壁突出來得一塊石頭上,帶起的罡風將石上的碎屑和灰塵吹得四處飛揚,在火光的照耀下顆粒可見。
約莫一個時辰之後,三人再次出發順著之前幾人留下的痕跡往大山深處前進。
“可以看出來他們走得十分匆忙,連掩蓋的意思都沒有。”楊林藉著月光仔細觀察了地面上留下的腳印,又擺弄了一下旁邊折斷的枝葉。“之前的大雨為我們的追蹤倒是提供了不少便利。”他面帶笑容地說,顯然對追蹤進度比較滿意。
“想必是那個‘四爺’被春哥兒射了一箭受傷頗重。”杜洪徑直往前走,一邊走一邊說道。“咱們走吧。”
“對了小張,我看你那弩竟然在短時間內連發四箭,想必極為不凡,可否借我一觀。”楊林看向張春明背上的包袱,顯得很有興趣。
“想看?十兩銀子看一眼。”張春明理也不理他,專心趕路。
“誒,你等等我啊,我哪有銀子。”楊林趕緊跟上去。“我不看了,你告訴我哪弄的,我也弄一把去。”
“您老神通廣大,自己弄去吧。”張春明越走越快,很快就與杜洪並肩而行。
“喂,不帶你這麼絕情的,咱們好歹也算是同生共死過的了吧,你這也太冷漠了吧。”楊林在後面跳腳,見二人越走越遠,趕緊跟了上去。
三人一路疾行,趕了一個多時辰路,爬山涉水走了頗遠,直至天光都開始大亮的時候,一路跟隨的痕跡卻突然消失了。這是一個草木極端豐茂的地方,層層疊疊的野草瘋狂生長,比人都高。到處是參天古木,高達十多丈的也不在少數,倘若有木材商人在此地必然會欣喜若狂。
三人在一棵古樹下面停下來,四周映入眼簾的全是野草枝葉,視線都被遮擋連一兩丈之外的東西都看不清楚。而之前那些人卻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不但沒有腳印沒有折斷的樹枝,就連人走過可能帶翻卷過來的葉子也沒有發現,一處純天然的許久無人涉足的地方。
“怎麼會這樣。”楊林百思不得其解,難以置信地查看著四周,再也找不到一些有用的線索。杜洪靠著巨樹沉思起來,倒是張春明頗為感興趣的四處看看,不時去折一些枝葉,摳點兒樹皮。
“老杜,這樹看起來至少兩百年了,要是砍下來能賣不少錢啊。以後咱們沒錢了,記著這地兒進山砍樹賣,或者把這個地點賣出去也不錯。”張春明摸著杜洪靠的那棵古樹,眼睛裡全是銅錢。
“我感覺我們像是被誤導了。”楊林站在一從草叢旁邊,身後是一根墨綠色氣根,上面有密集地野草,他扒開一從野草,坐在那墨綠的氣根上,扭了扭屁股,感覺還有點滑。
“肯定是被誤導了。”張春明拍了一下杜洪,盯著楊林信誓旦旦地說。
“而且我感覺這裡問題,我有種怪怪的感覺。”楊林拔了根野草,在手裡折成幾段,說道。
“肯定有問題,而且有大問題。”張春明與杜洪對視了一眼,仍然古怪地看著楊林。
“有問題你們盯著我幹嘛,難道是我在誤導你們嗎?真是。”楊林被盯得渾身不自在,不滿地說。
“我也有怪怪的感覺,而且一來就有了,現在我終於知道是什麼了。”張春明與杜洪仍是盯著楊林,而且眼神里有些驚恐。“楊大捕頭,楊大高手,你不覺得你屁股底下坐了什麼不該坐的東西嗎?”
“你幹什麼。我屁股底下?”楊林也感覺越來越不對勁,還看見張春明在說話間拿出一把弩弓開始上弦,杜洪也握住了長刀,全神戒備的樣子,出於直覺覺得兩人不大可能對付自己,他看了一眼身下,那氣根越來越滑了。他一低頭,只看見原本以為是墨綠氣根的東西順著地面的腐葉往左方無聲地不斷滑動,往左面看了一眼。
“媽呀!”他嚇得就地往張春明那邊一滾。原來就在他的左邊,一隻幾丈長,水桶粗的巨蟒正收縮盤踞,銅鈴大的雙眼正盯著張春明二人。他嚇得屁滾尿流,幾下就爬過幾丈遠的距離,到了二人身邊。“你們倆真夠仗義的。”他的聲音略微顫抖,隱帶哭腔。不過也是,任誰面對這般猛獸也得發憷。
這巨蟒渾身墨綠的鱗片,在透過枝葉射下來的晨光下也未見反射,十分滲人。它的頭顱只有人頭大小,與它粗壯的身軀看起來極為不搭,支起身子盯著三人,不斷吐著信子,張春明知道這是它正在蓄力,馬上就將發出雷霆一擊。
張春明在廬山上大蛇小蛇都吃過,卻對這樣一條巨蟒沒什麼信心,看見它巨大的身軀和方才收縮身軀時利落的動作便可以判斷這條巨蟒不但力大無比,而且一定有與之不符的急速。他正在苦苦思索對策的時候,旁邊的杜洪卻用左手輕輕把他推到一旁,雙手握住了刀,閉目凝神。
杜洪雙手握刀,膝腹微曲,閉著雙目,長刀緩緩抬起直至刀尖與雙目平齊。張春明站在一邊,感受著杜洪身上濃烈的殺氣,心中暗想,這就是老杜的刀法嗎?他思索間看向巨蟒,全神貫注。
興許是感受到了威脅,那巨蟒一動不動,死死地盯著杜洪。剛剛收回三魂七魄的楊林忽然感到渾身發冷,汗毛倒立,比在剛剛的巨蟒身上還要恐怖的壓力正在緩緩籠罩他。情不自禁地往旁邊挪了了挪,壓斷了一根枯枝。
“啪。”一聲輕響似乎打破了場間的平衡,那巨蟒信子一吐,張開巨嘴便朝著杜洪咬來,發出低沉地嘶叫。張春明一躍而起,手中的連弩扣動機括,一支短箭登時到了巨蟒七寸處,“叮”,巨蟒只掉了幾塊鱗片。旁邊的楊林卻感覺十分難受,被一陣強大的氣場所壓迫,他只覺自己做任何動作都不對,只得呆立當場。
說得許久,其實只過了一個剎那,杜洪仍然站在原地,他的刀緩緩仰起來。此時巨蟒已經到了他跟前,眼看下一瞬就要將他咬成兩段。他大喝一聲,“咄”,長刀似蛟龍出海,如一道晴空霹靂,又像那巨山崩裂一般直直得劈了下去。
“老杜!!!”張春明怒吼一聲,眼見杜洪即將慘死,只覺得自己像是喝了百十斤英雄血,渾身都要炸裂開來,卻見一道刀光閃過,似閃電般迅捷,攜帶著劈山裂海之勢灌入巨蟒頭顱。
轟隆一聲,巨蟒支起進攻的身子軟倒在地,頭顱連帶脖頸被一分為二,獻血噴濺而出染紅了杜洪的衣衫。杜洪轉頭對著張春明艱難地笑了笑,“春哥兒,這就是我的刀法,一刀。”話音未落,推金山倒玉柱般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