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王爺免費閱讀十二節 興安永固
說到識字,自從上次被潘月奚落了後,趙泗還真的上了點心。他自己在廣州閒逛的時候,倒是真買了幾本書,都是書店主推薦的簡單的開蒙認字的書籍,也是大明最尋常最便宜的書,其中就有上次帶到日本的三字經和百家姓,還買了本千字文。
這幾本書都是大明人給學生開蒙的初級書,趙泗買了後本來還有些發愁,在哪裡去找個教師呢。倒不是怕請先生破費,雖然也有些難為情這麼大人還開蒙,只是時間緊,自從跑了海,這一段時間在船上的時候可比在陸上多的多。不過哪書商倒是熱心人,教了趙泗幾個字,趙泗倒是個見杆就爬的人,愣是纏著老闆三天,學了百十個字。正暗自高興,這識字也不難嘛,可沒過幾天出了一趟海,便忘了個七七八八,只記得書上前幾個字了。
從此即使上了船趙泗也帶著書本,書商哪裡也沒有少跑,直到感覺書商煩了,趙泗就再買幾本書,哄他教幾個字。在海上的時候也有老師,船上的小書記識文斷字,是李家的下人。這書記叫童冬,潘月喊他冬子,船上的夥計卻都喊童官兒。小書記為人頗善,從不與人口角,做事也是仔細認真。船上知道底細的人說,這童冬家三代在李家謀生,到了他這裡老父親數次央請李夢生,最後把他送進了李家的家塾裡給李家三少爺做了個伴讀,幾年後識了些文墨,便到賬房哪裡做了幾年學徒,今年剛剛出徒,恰好潘月跟原來一個老書記鬧了矛盾,便來船上換了老書記。
許是記得老書記之鑑,童官兒除了自己的事情外對潘月航船的安排,從來都不干涉。而潘月對貨物出納,銀錢交割也不聞不問,只是對這童官兒也是不怎麼搭理。
再說趙泗怎麼跟這童官兒學習識字的事,那次正是剛從南陽回來,忘了不少生字,趙泗惱啊,去找那書商,或許是嫌煩,書商就給趙泗出主意說讓他請個先生日夜學習方能成才,或許還能中狀元。中狀元這事趙泗是不想,也知道是書商在消遣他。但是後來書商說的三日不讀書即生疏的話倒是讓他很信服,自己不就是例子嗎。可趙泗總在船上,書是有但偶爾忘了字,可也不好找人問,潘月雖然識字但是他卻打死不願意問她。
後來是得知這船上的小書記也讀得書,於是按書商教的,包了三五兩銀子,十條臘肉送到了他家裡。童官兒見趙泗前來倒是十分不好意思,最後臘肉倒是收下了,可銀子死活沒要,只說不算拜師,自己本事也小字識得也不全,做不得先生。只是答應趙泗,有不懂的字就來問自己,一定相教。
於是以後趙泗就帶書上船了,無事時便翻開這三本書背誦,偶爾也拿出其他的書來看,只是不懂。最容易的是買的一本三國演義,開始也有不少字不識,慢慢的倒也看得大概了。
又一次從南洋回來,這次趙泗有大半個月沒有去下海了,因為他得知李家新造的那艘大船就要出海。而李老爺將親自坐鎮這條大船,為此李家已經忙了好久,又是給船祈福,又是請和尚道士做法,還去媽祖廟捐了銀錢。最後還給船起了個名字叫興安永固,還是李老爺親自給取的呢。據說自這船造好後,李老爺甚是喜愛,時不時的去船廠看看。還常給船匠賞賜,立了桅賞絹帛,扯了帆給銀錢,最後裝上矛後更是請船匠們去酒樓大吃了一頓。
正是因為知道了這個消息,趙泗才央潘安去李家說和,讓自己能跟這條船。倒不是他對這大船有什麼特殊的愛好,他的目的正是李夢生。既然李夢生這麼在意這船,而他此次又親自出海,自己若是上了這船豈不是有機會結識。
趙泗倒也會做事,此時正好那個雕刻師傅把自己要的象牙船雕刻好了,這艘象牙船正是訪著李家的新船興安永固雕的。雕的是栩栩如生,有六桅張著四角帆,上面還鏤空雕出許多小人正用力的扯著帆。他便正好把自己託雕刻師傅雕的那艘象牙船借潘安之手送到了李府,李夢生見到後非常高興,隨口就答應讓趙泗也同上這條船。
選了個黃道吉日船隊終於要出發了,這次李家派出了幾乎所有的大船,滿載著絲綢等物,要直上日本,廣州港甚至擁擠了一時。
這次去日本已經是趙泗第三次了,第一次回來後就下了南洋,過了不久又上了一次日本,每次去都帶上昂貴的物件倒也掙了幾千兩銀子。這也是趙泗頗有些資產,自己的積蓄加上鄧西給的一萬兩銀子,還有幾次下海賺到的錢有三兩兩之多了,所以趙泗每次都專揀一些價格昂貴有不甚大的東西帶著,獲利自然是大,而一般的船工本小又不能多帶,每次也就賺個三五兩就很高興了。幾次日本之行,在潘月的引薦下趙泗也認識了不少的商人,趙泗是做老了生意的,次次不手空,都帶上禮物關係算是處理的不錯。
而這次趙泗什麼都沒有帶,因著李老爺在,他不想落下個貪財的小商人印象。於是在上船時候也上了一番心,在裁縫鋪子裡做了一身新的行頭,全用上好絲綢,穿在身上頗有些威風。常人看了自生出一個貴公子模樣,他想以此給李夢生留下些好印象,讓他知道自己不是那尋常的船伕。
正是抱了這許多念頭,跟著一群船工在船上終於李夢生上船時候,他刻意脫離船工群,前出躬身拜見。
“在下趙泗,見過李老爺,望李老爺日後多多看顧。”
趙泗也是存心結交李夢生久矣,不想自己心急之下貿然如此拜見,並沒有起到好的作用。
只見那李夢生拂了拂自己的袍子,淡淡道:“恩,趙泗。我知道了,可是那個送了條牙雕給我的那個。”
趙泗見著李夢生記得了自己,心下高興道:“正是在下。”
李夢生道:“恩,你送的東西我很喜歡。我也能猜出你的心思,怕我也不能給你什麼。你要是安心在我家做事,也能保個衣食無憂,但這海上的路卻也不好走。你還年輕我勸你以後還是安安心心的讀書取個功名吧,這經商不比一般的行當。”
趙泗聽著感覺不對,一時卻也不知道如何應對,只死著一條要走海貿的心道:“晚輩於讀書一途實無天分,倒是很喜歡做些買賣,望李老爺提攜。日後定當厚報。”
李夢生淡淡道:“恩,知道了。”
說完領著幾個船頭進了船頭的屋子。
趙泗感覺李夢生似乎沒有幫帶自己的意思,也是,自己若是加入這行,豈不是跟李家搶飯吃。頓時感覺自己想的太簡單了,心裡苦惱起來,不過他有個毛病,認準了某事就一定要做,十頭牛都拉不回來。他即已經看準了海貿的路子,就是一定要走下去的。心裡活絡起來,看來以後只能是自己買條船跑了,只是不能跟著李家的船隊,怕需得請個高明的幫頭了。自己也要懂行些,這隻能日後慢慢跟潘月學學,想到潘月頭又疼了,要是這人是個男身怕自己早都交為好友了。可偏巧是個女子,而自己偏偏不甚喜歡這種女子,懶得向她請教。看來日後有些東西只能自己慢慢觀察了。
此時已是冬季,廣州雖然還不冷,可越往北越冷。幸好趙泗有準備,帶著棉衣上的船,不然怕不要被冰冷的海風吹壞。海上一直吹著西北風,到也算順風,一路行駛很快,半月多些就已經能望見日本了。不過有句俗話叫望山跑死馬,這看見大陸也能跑死船啊,所以雖然日本在望但還得至少三兩天的路程。
這條船既叫興安永固,全身鐵木打造自然堅固,但是難得的是速度竟然奇快,張著六面帆竟然能把其他船隻甩出老遠。在日本外海不得不等了半日,眼見就是晚上了,李夢生令船隊停泊一夜,早上在進港。
趙泗雖然穿著棉衣,但是還是感到很冷,但是他還是站在甲板上,艙裡他待不住,心事煩悶。這天還算好,只有風,這時節本就是該刮西北風的時候,倒也正常,可趙泗心裡總有點不安。他感到不正常,似乎有些事情要發生。
果然到了深夜,風大了起來,船隻搖晃不停,不過因為停泊的原因,船隊早都下了帆拋了錨,眾人都還算安靜。趙泗也不是一次兩次下海了,對於風浪早就習以為常了,但是心裡總是感到不安。
風越來越大,這時候眾人都不能安靜的待下去了,不少人來到甲板。趙泗看到李家船隊一字排開,二十餘艘船隻足足有數里長。這時都點了燈,海上星星點點一條長龍。
一個漢子來到趙泗跟前,這人是興安船上的掌船,乃是李家最有能力的幫頭。他叫秦勇,原本是廣西的漁民,後來跟隨叔父到湛江打漁,不久就加入了李家船隊,從一個小船工做起,熬到了幫頭的位置,眾人也都服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