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投河
江小禾冷笑著哼了聲,心說老妖婆就是有金山銀山,也絕對不會敲下一個小角角給他們娘仨。
幸虧原主還沒愚孝到不可救藥的地步。
江小禾關上門,仰面鑽到床底下,從床板的背面摳下一個小布袋子。
布袋子沉甸甸的,裡面裝的銅板居多,還有一個很小很小的銀角子,粗略算起來,差不多也能有個一兩的樣子。
這是原主生前攢下的全部積蓄。
大概還是頭一次看見這麼多錢,江小墨看的眼睛都直了,怕自己忍不住尖叫,他忙用小手緊緊捂住嘴巴。
秦氏也驚訝的直吞口水。
瞧著這娘倆一副沒見過錢的樣子,江小禾又好笑又心酸,將布袋揣懷裡,對江小墨說:“我去請大夫,你留在家裡照顧娘。”
“嗯!好!”江小墨用力點頭,崇拜地看著姐姐。
原來姐姐也很有錢呀!
姐姐好厲害!
江小禾並沒覺得有什麼值得驕傲的。
心裡反而更堵。
原主爹的撫卹金,原主每個月的工錢,哪一個不比這小布兜裡的錢多?
輕輕拍了拍江小墨沒幾兩肉的小肩膀,又抬眸看向秦氏,掙扎了片刻,才生澀地叫了聲“娘”。
她從小就是個孤兒,不管是“娘,”還是“媽媽”,這些詞對她來說都太陌生了。
按照穿書定律,她指定是回不去了。
既然回不去,那就只能學著接受和適應。
江小禾緩緩吐了口氣,一邊將圍巾往脖子上纏,一邊叮囑秦氏:“娘好好躺床上休息,等下不管那老妖……咳!不管奶奶在外面怎麼罵,你就左耳進,右耳出,不要理她,等我回來再說。”
這娘倆一個哭唧唧,一個弱兮兮,哪一個都不是那老妖婆的對手。
江小禾一路飛奔去請大夫。
先把秦氏的情況穩住,然後再想辦法從江家分出去。
那就是個狼窩。
原主被退親後,但凡江家人不那麼冷嘲熱諷,原主也不會跑去投河……等等,投河?
江小禾忽然停下,前面不遠處就是條河。
此時河邊就站著一個人。
迎風而立,背影孤寂。
大冬天的,誰沒事會跑到河邊吹冷風……這人不會也要跳河吧?!
眼看那人彎下腰去,江小禾一顆心陡然提了起來,連忙飛奔著跑過去,嘴裡更是勸道:“螻蟻尚且偷生,公子何必想不開–”
“開”字才吐了一半,公子忽然側身朝她看來。
同時還不耽誤提胳膊。
河面上濺起一大串水花。
一條大魚被扯了出來。
江小禾:“……!!!”
她猛地一個急剎!
可是晚了!
地面上本就結了冰,此時又濺了水,愈發溼滑,她剎不住,一頭扎向河裡。
“小心。”
清冽乾淨的聲線,聽起來透著股淡淡的疏離。
隨著聲落,一道白影藤蔓般纏了過去。
電光火石間,江小禾雙臂下意識往背後伸展,腰間一緊,身形被固定在一個半傾斜的位置,頭和腳下的石頭拉出一個最小的夾角。
弓腰如月,不堪一握,一個看似美妙卻又搖搖欲墜的姿勢。
長髮卻早已垂落水面。
江小禾:“……”好險!
她忙借力,一振腰身直立而起,然後看向身側那人,呲牙道:“你!你明明伸把手就能拉住,為什麼非要用腰帶?腰都快被你勒成兩截了!”
最後一句帶著咬牙切齒的意味。
雖說是她會錯了意,這人只是在垂釣,並非投河輕生,可她的出發點是幫他呀!
而且……她是刺蝟嗎?扎手??
江小禾越想越火氣上頭,小臉通紅,像只被惹急要咬人的兔子。
那人掃了一眼她口中快被勒斷的細腰,淡淡道:“抱歉。我不與旁人碰觸。”然後遞過一條魚,“謝禮。”
江小禾:“……”彷彿見到活的怪物!
瞟了眼那條魚,再抬眸看看眼前近在咫尺的人。
眼前的男子二十上下,一身青衣,雙眸幽深清冷,濃密捲翹的長睫宛若鴉羽,高挺鼻樑下的唇色透著淡淡的櫻紅,如朱墨化水暈染開般,透著股朦朧的美。
此時他雖衣袍散開,卻並沒有給人不雅或邋遢之感,反而中和了那股冷清疏離的氣質,多了幾分灑脫和隨意。
憑心而論,容色極盛,平生僅見。
但也討厭的很!
不與旁人碰觸……哼!
江小禾捋了把髮梢的水,扭頭就走,走了幾步,忽又折轉回來,一把從男子手裡奪過那條魚,冷笑:“不,客,氣。”
純天然無汙染野生大青魚,熬湯喝滋味肯定鮮美,不要白不要。
江小禾拎著魚扭頭就走。
這次是真走了,再沒回頭。
自然也就沒看見男子眼中難得的錯愕。
後者看看自己散開的衣袍,怔愣良久,搖頭一笑。
江小禾走出老遠才發現那根腰帶還纏在自己腰上。
她攥手裡發了會怔,想了想,到底還是沒扔,揣進了懷裡。
看起來就很值錢的樣子。
扔了怪可惜的。
等江小禾領著大夫回家,瞧著一屋子的狼藉,頭一次領會到了什麼叫“氣的哆嗦。”
她不過就出去一會兒,屋裡就被打砸的活像強盜光臨過。
秦氏的兩邊臉頰更是全都腫了,一看就捱了不少巴掌。
就連江小墨的一邊小臉上都印著巴掌印!
明顯是李婆子趁她不在來過!
江小禾丟下手裡的東西,就要不管不顧去把那老妖婆揍一頓。
“娘!”江小墨突然大叫
江小禾一驚,連忙過去扶住秦氏。
“大夫!”
一塊兒過來的大夫忙道:“你娘這是昏死過去了……快,先把人弄床上躺著。”
也虧得秦氏瘦的只剩下一把骨頭,不然江小禾還真抱不動。
大夫連著給秦氏紮了好幾針,這才悠悠醒轉。
可人卻虛弱的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其實,不管是秦氏額頭上的傷,還是被打的腫起的臉頰,都不是最嚴重的。
因為是皮外傷。
真正嚴重的是秦氏的身體底子–每天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雞早,吃的比貓少,秦氏的身體如今就像一根老絲瓜瓤子,剝開外面那層皮,內裡早就乾癟的千瘡百孔了。
全靠一口氣硬撐著。
如今那口氣洩了,秦氏也就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