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振大明免費閱讀第二章 帝王易怒
“散朝之後,陛下請幾位閣老到乾清宮議事。”
緋袍太監擦了擦眼角的淚,躬身回答。
他叫田守信,是東宮的典璽太監,按照大明的慣例,一旦東宮登基他便是從龍之人,因此,朱慈烺對他還是很信任的。
而田守信表兄在遼東軍中服役,此番兵敗,他也是觸景生情。
朱慈烺點點頭,站起來向外走。
田守信悄無聲息的跟在後面。
抬眼望去,偌大的皇宮裡,除了執勤的侍衛,竟看不到一個人影,彷彿凝固的死城一般。
朱慈烺活動了一下手臂和雙腿,開始慢跑。
前世他是一個殘疾人,最羨慕的事情就是別人可以自由的行走,
而如今他終於可以自由的活動,便開始每天上午晨跑下午練騎射。
呼呼呼,越跑越快,田守信根本追不上他,額頭的汗水涔涔而下。
“殿下,皇爺召見。”
路過一處,一個緋袍太監急匆匆的跑了過來。
朱慈烺大汗淋淋的停住腳步,眼睛裡閃過喜色,他知道,他向父皇請奏的那件事,應該是準了。
就在一週前,他曾試探的向崇禎帝說了一句:遼東已然不可為,請父皇啟用孫傳庭,再練精兵。
孫傳庭,大明最後的良帥,此時正被關押在詔獄中。
不料父皇聽後勃然大怒:“說的什麼混賬胡話?前方將士正在血戰,你卻說不可為?
嗯?以你的見識還說不出這般狂悖大逆的胡話,告訴朕,是誰讓你講的?朕非殺了他不可!!”
朱慈烺心知不好,雖知父皇剛愎自用,死要面子愛鑽牛角尖,
但想不到堂堂的皇帝,竟如此的沒有城府,輕易的就會暴怒。
只一句遼東不可為,就觸了崇禎的逆鱗。
這也就是自己的兒子,如果是哪個大臣,恐怕輕則下獄,重則就是要掉腦袋了。
旁邊的田守信膝蓋一軟,已經跪倒在地。
王承恩額頭上也滲出冷汗。
天子一怒可不是小事,即便是兒子,也不能迎其鋒芒。
朱慈烺反倒是冷靜下來。
虎毒不食子,他不信崇禎會殺了他,大不了被幽禁幾日。
距離崇禎十七年的生死大限只有兩年不到,這會不努力,不冒些險,將來國破身亡之時,再來後悔就晚了!
心念至此,朱慈烺自是神色不動,他跪下來,向著金磚地面猛一碰首。
砰!
這一下倒是真的用力,額頭疼死了。
再抬起頭,已然是滿臉淚水,悲聲回道:
“兒臣雖然不肖,卻也不會把自己的話推到別人身上。剛才所言,皆是兒臣的肺腑之言!”
崇禎微微愣了一下,自家兒子一向對朝政都不參與,今日忽然說起遼東,又提到孫傳庭,他直覺是太子受了有心人的蠱惑,一時怒氣難以遏制。
但是當朱慈烺跪倒在地,猛然叩首,額頭撞擊金磚,發出砰然聲響,那種決然而然的風骨,非是忠臣烈子不能做到。
崇禎心軟了。
天下父母誰人不愛自己的孩子?
朱慈烺跪倒的同時,王承恩也噗通跪倒,顫聲道:“太子年幼,陛下息怒啊。”
崇禎不說話,只是冷冷看著朱慈烺。
朱慈烺知道,父皇是在等自己的解釋:“我大明數舉全國之兵,耗費糧餉無數,想要一戰而定遼東,然則卻一敗再敗,
究其原因,除了將帥無能,朝廷催促,輕敵躁進也是重要原因!
因此,兒臣認為,要想平定遼東,我大明必須拋棄畢其功於一役的想法,嚴守山海關和薊州。
循唐高宗平定高麗之戰法,派一精銳之師,造大船從海路騷擾建奴後方,分成十隊,採游擊戰術,不求決戰,只求騷擾。
一旦建奴有所動作,寇我邊關,其腹地空虛之時,這十路遊擊便可直搗金州!
就算不能攻下,也可對建奴大加劫掠,並解救被建奴俘虜的漢人,如此,建奴投鼠忌器,必不敢大舉入侵!
除此,關閉馬市,堅壁清野,絕不允許一粒糧食,一斤生鐵流入遼東。
建奴人口百萬,糧食鐵器皆不能自理,只要我大明嚴守關隘,堅壁清野,不出五年,建奴必亂!
然兒臣這一番的設想,必須有一支精兵支持,從而能內平流賊,外抗建奴。
如今,天下九邊精兵皆喪於松山,京畿已無可用之精兵,因此兒臣才要請父皇速速啟用孫傳庭!”
這一番長篇大論,是朱慈烺靜思多日,結合當前情形,說出來的。
當然了,這只是兵事,至於民事和財政,需等合適的時機才能提出。
只要崇禎能夠聽從,雖不說力挽狂瀾,卻也能扶大廈之將傾。
現在就看崇禎聽不聽了。
說完之後,朱慈烺頓首無言,整個大殿靜寂無聲。
王承恩和田守信都睜大了眼,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朱慈烺。
上面的那番話,如果是某個內閣閣員說出,他們兩人不會驚奇,只會驚喜。
但這番大論出自十四歲的太子爺之口,超乎他們想象,讓他們有點難以置信。
崇禎久久不能說話。
他被兒子震驚到了。
遼東不可為,其實他早就心知肚明,但他還存在最後一點希望….萬一洪承疇忽然奮起,將韃子殺的落花流水呢?
皇帝的尊嚴,帝國的榮辱,讓他不到最後一刻就絕不能輕易認輸,不然他何以面對朝臣?
何以面對列祖列宗?
但想不到這一層窗戶紙,卻被太子戳破了。
真是大膽……
崇禎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怒氣。
但兒子的遼東之策,卻讓他眼睛一亮。
有子如此,他本應欣喜若狂,但欣喜之後,心裡卻湧起巨大的懷疑。
這番大論,真是太子自己的想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