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江紅闕免費閱讀鐵馬金戈
第二日清晨,羊山風回到王彥大營中將前一夜探敵營的所見所聞對眾人一一道來,眾人一聽並哈哈大笑,他們一干人倒是還憂慮王離的處境,沒想到王離在金軍大營中一樣放肆,擔心反到是多餘的。這也難怪,王離是什麼人他們其實早就知道,偷奸耍滑是他的強項,自然是吃不了虧了。
施全拱手對王彥道:“王離這小子機靈果敢,我們還在這裡忙得團團轉,他倒好比咋們快活多了,恭喜王將軍收了一個好兒子呀。”
王彥哈哈一聲道:“那王某也要恭喜施兄收了個好徒弟。”
二人放聲大笑,孟德道:“那個小子是機靈,不過決戰在即,我擔心金人會拿他當擋箭牌,那不是礙手礙腳?”
此言有理,孟闖拱手道:“王叔叔,我與王離是生死兄弟,請你下令,我帶少帥軍去攻打金營吸引金兵注意,居士並可以乘機救人。”
傅少言等人一同站出來道:“我等願同孟闖一起去闖金營。”
一幫少年意氣風發,八字軍後繼有人自然是幸事,不過少帥軍軍力薄弱,攻打金營實屬下策,傅選道:“聽羊兄這麼一說,我倒覺得完顏兀朮不會殺他,依我看王離既然平安無事,那就讓他在金軍大營中多喝幾天金人的酒。”
羊山風拱手道:“王將軍,在下只能幫各位到此,還請各位見諒。”
王彥道:“羊兄不必介意,你能出手相助王某已經感激不盡,也絕不勉強羊兄。”說著又對眾人道:“事關八字軍的榮辱,我們不能貿然行事,我剛剛得到消息,金軍秘密調來了三萬精銳騎兵,看來金兵是想與我速戰速決,昨日與吳玠將軍商議,我軍不日就會大舉反攻,到時候乘亂救人把握就會大的多。”
雲間居士道:“這樣最好,只要沒有金兵的糾纏,應付鹿蒼耳的把握就會大的多。”
正在商議著,一哨兵走進來道:“將軍,鐵槍鏢局鐵少莊主求見。”
鐵華怎麼來了,王彥心中一咕咚,突然想起那日王離曾求他與鐵梅莊的婚事,於是擺手道:“快請。”
鐵華來拜訪,孟娘心中不知道是什麼滋味,若不是鐵梅莊,王離與不至於落到完顏兀朮的手裡,孟闖等人自然也有些不快。鐵華掀開大帳走進來,眾人愕然,只見他一身喪服,神情悲傷萬分不解,他走到王彥前拱手道:“王將軍,鐵華來的唐突,還請諸位莫怪。”
王彥拱手道:“鐵莊主你這是為誰戴孝?不知道王某能幫上什麼忙?”
鐵華含淚道:“這是為了家妹。”為了鐵梅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眾人更是不解,鐵華嘆道:“不瞞各位,家妹昨日已經去世了,鐵某就這麼一個妹妹,真是老天不公呀!梅莊與少將軍情投意合,在下本想求王將軍讓她們完婚,只是家妹已經病入膏肓,已經等不到這一戰打完了。”
眾人一陣嘆息,人死不能復生,孟闖等人之前縱有多少對鐵梅莊不滿,此時再也沒有什麼話說,畢竟人死燈滅。只可惜她與王離相愛一場終於還是紅顏薄命,孟娘心中愧疚,只怪自己太小氣,原來當日王離急著想與鐵梅莊完婚原因就在於此,鐵梅莊雖然是江湖中人,不過能叫王離對她一碗情深,那她一定有什麼過人之處,她們本來應該是一對璧人,奈何轉眼天人相隔已成遺憾。
施全拱手道:“人死不能復生,鐵莊主請節哀。”
鐵華道:“可惜梅莊臨死的時候還是沒能與王離見上一面,梅莊在死前求我一定要救他出來,這是梅莊最後的心願,在下匆匆料理了梅莊的後事就趕了過來,不知道能不能幫上什麼忙。”
王彥十分慚愧道:“那日王離來求我成全他與鐵姑娘的婚事,王某礙於眼下的戰事所以沒有答應,怎料……”他一聲嘆息沒有往下再說。
鐵梅莊到底是什麼人,值得王離這般對她,王離又是什麼樣的人,為了一個將死之人連性命都不要了,青衣心中不免疑惑,沒想到這次從劍閣出來會遇到這麼多事情,心中一陣悲傷,她到底也是女子,聽了這些話竟然感同身受,輕輕道:“鐵姑娘不幸去世,真是遺憾,還好王離對她情深義重,她在天有靈也一定會保佑王離平安無事。”雲間居士看了眼她這個徒弟,卻是少女的心事是讓人捉摸不透,她也是過來人知道她心裡的感受。
王離與鐵梅莊相濡與沫其實誰人不知呢?只不過這兩個人一個是少將軍,一個是江湖兒女,身份自然不相符,只怕終難成眷屬,可眼下鐵梅莊早早殞命,王離又深陷敵營當中,這兩個人命運不得不說坎坷,就算救出王離,又讓他怎麼接受這個現實?眾人只能為二人的遭遇感嘆一聲,身逢亂世,自己的命運都不是掌握在自己手裡,難免順勢而走,隨波逐流。
一個斥候衝進賬內半跪到:“王將軍,吳玠將軍有令,今夜共襲金營,如有怠慢軍法從事。”
終於來了,王彥回到案前道:“好,你回去回稟吳玠將軍,今晚三更舉火為號,八字軍傾巢出動,共破金軍。”斥候領命退卻,王彥道:“各位將軍速回去準備,一保萬無一失。”眾將官拱手得令,王彥將目光移到雲間居士和鐵華身上,拱手道:“救人的事拜託二位了。”
決戰在即,就連空氣中都瀰漫著硝煙的味道。入夜之後,一場大霧籠罩下來,夜裡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宋軍各部藉著天時地利已經準備妥當,三更之前接著大霧掩護四處集結待命。金軍大營燈火通明就在眼前,此刻金兵絲毫沒有察覺。
這樣冷的天,這麼黑的夜,王離夜不能寐,他對這種氣息太熟悉不過了。一盞孔明燈出現在天空中,在霧中形成一絲昏黃微弱的光芒,突然三支箭劃破天際,在空中爆炸開來,火焰頓時將天空染紅。宋軍全線出擊,金兵的崗哨來不及反應,戰馬已經衝到眼前,手起刀落被砍了腦袋。頓時金軍前沿被衝破,宋軍將士如洪水一般湧進金營,騎兵在營中隨意衝殺一瀉千里,金兵沒從睡夢中醒過來就已經掉了腦袋。
金兵被打得措手不及,不到半個時辰,前沿陣地幾乎全部被沖垮,丟下數千條性命往中舉大營中逃去。首戰受挫,局勢已經十分不利,不過完顏兀朮手下的金兵都是久戰之兵,誰都知道逃跑只會是死路一條,只見大將韓常已經率領左右兩翼支援過來,並轉身回頭衝殺,一時間一片混戰,金營四處起火,殺聲不斷。
完顏兀朮披掛展架衝出大營,賬外的騎兵已經集結待命,韓常快馬而來道:“元帥,吳玠夜襲,前沿已經盡失,左右兩軍正在苦戰,宋軍來勢兇猛,只怕也撐不了多久,形式對我們很不利,請元帥定奪。”
完顏兀朮是百戰名將,雖然眼下是頹勢卻巋然不動喝道:“來的正好,吳玠、王彥像老鼠一般藏了那麼久,終於肯出來了,那咋們就在此地一決高。”揮手道:“傳令左右兩軍擋住來犯之敵,鐵浮圖正面衝殺,後退者殺無赦。”
賬外殺聲響破天際,賬內鹿蒼耳擋在王離前面,二人面對面坐著,王離還是先沉不住氣,站起來往外面走,鹿蒼耳喝道:“你要去哪?”
王離走回到他耳邊道:“外面的聲音你都聽到了,很快就打到這來了。”
鹿蒼耳道:“他們打他們的,關我什麼事?我的事情就是看好你。”
王離道:“不關你的事,那前輩就在這裡待著吧,我倒想看看你們是怎麼輸的。”說完就走出營帳,豈料剛一齣門,數十支長矛就指在他身上,王離退回到賬內道:“今晚是要做個了斷嗎?”
鹿蒼耳站起來道:“就憑你也有資格和我叫陣,你當真不想活了嗎?”
王離哈哈大笑一聲道:“你聽聽外面的動靜,這場較量的勝負不是已經定了嗎?”
鹿蒼耳大氣,一閃身來到王離面前,伸手掐住王離的喉嚨道:“你想怎麼樣?要殺你是輕而易舉。”
王離只覺得透不過氣來,輕聲道:“我早就說過不可能一輩子陪著前輩,那前輩還等什麼?”
鹿蒼耳咬緊牙還是下不了手,揮掌將他打倒在地上拂袖走出營帳。王離走就料到他不會殺自己,這一掌他也是手下留情,於是站起來跟著出去。
一直跟著他來到中軍大營外面,登上點將臺,整個戰場一目瞭然。雙發戰馬相互穿梭疾馳,勢成水火,一場大戰已經焦灼,吳玠雖然搶佔了先機,可金兵畢竟人多勢眾,再有鐵浮圖助陣,漸漸穩住陣腳,雙方一時僵持不下,只怕到頭來只會兩敗俱傷,不知道又會有多少人喪命。
完顏兀朮站在高臺上總覽全局,可是金兵受到突襲,士氣低落,調兵遣將雖然穩住局勢,只是死了那麼多人不免可惜。王離上前拱手道:“四太子,兩軍交戰打的是氣勢,我軍夜襲士氣正旺,而四太子損兵折將卻還要讓人去堵這個窟窿,這麼多人的性命四太子不覺得可惜嗎?”
完顏兀朮喝道:“這場戰打得太長了,要做大事何必拘泥於小節,哪一場戰不死人?若是能夠蕩平川陝,死再多的人也是值得的。”
王離自然勸不了他,只聽到晴空一聲霹靂“金巫術拿命來。”寒光閃過,青衣躍到臺上,手中的長劍就出蛟龍出海一般直取完顏兀朮首級。說來遲那時快,鹿蒼耳大喝一聲,伸出手指將青衣手中的劍夾住,運足內勁一推,青衣手中的劍彎成幾道,藉著劍的推力將青衣彈出五丈外去。
完顏兀朮不慌不忙,一貼身衛士喝道:”保護元帥。“一隊親兵擋在完顏兀朮前面,另一隊人將青衣圍了起來。
鹿蒼耳走到青衣眼前道:“原來是你,你不是我的對手,教你師傅來。”
雲間居士提劍從亂軍中走出來,殺氣讓金兵不寒而慄紛紛後退,雲間居士走到臺上道:“勝負已分,我看咋們沒有必要再動手,王離我一定要帶走。”
鹿蒼耳冷冷道:“沒有比過,怎麼知道勝負已分?”七八個金兵不知雲間居士武功高強,提刀並朝她衝過去,雲間居士長劍一揮,只聽到一陣慘叫,七八人皆被劍氣震出三丈外倒地死了。
中原武林中高手比比皆是,完顏兀朮見她一抬手並可以殺人,大吃一驚。青衣見到他並想起國仇家恨,持劍道:“師傅,這個狗賊害得為我家破人亡,我要取他性命報仇。”說完縱身朝完顏兀朮撲去。若是殺了完顏兀朮能叫她放下心中的仇恨,雲間居士不想阻攔她。
鹿蒼耳見青衣要取完顏兀朮性命,縱身想要阻攔,雲間居士身影一閃道:“素問鹿大師武功了得,我倒想領教領教。”
鹿蒼耳心裡一慌,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一回頭,雲間居士手中的鐵劍已經朝他刺來,如見他已經分身乏術,就更是顧不了完顏兀朮。完顏兀朮的衛士雖然是百裡挑一的高手,可又怎麼是青衣的敵手,只見青衣揮劍並刺殺了七八名貼身衛士,餘人死死護住完顏兀朮,邊打邊推著他往後退。
完顏兀朮命在旦夕,看守王離的金兵哪裡還有心思管得了他,紛紛朝青衣撲去,將青衣圍的裡三層外三層。鐵華乘機挑看兩個金兵拉著王離道:“愣著幹什麼?還不快走。”王離急忙從地上撿起一把刀與鐵華往外衝。
可青衣還在金兵的重圍當中,二人也不能不管。一臺頭,只見青衣從亂軍中撕開一個缺口,一劍朝完顏胸口刺去。她復仇心切,此刻渾身早已經沾了不知道多少金兵的血。眼看完顏兀朮必死無疑,一個黑衣人突然跳到完顏兀朮身邊推了完顏兀朮一把,青衣撲了個空。青衣哪會甘心,揮劍追過去,誰知那個黑衣人一雙手如同鐵一般堅硬,青衣的劍傷他不得,反而濺出點點火花。
鹿蒼耳見完顏兀朮已經無礙,就可以將心思都放在雲間居士身上。這兩人都是當世高人,兩人交手別人自然沒有插手的份。青衣到底不是那個黑衣人的對手,幾十招過後,肩上捱了一掌退了下來。雲間居士看完顏兀朮有高手保護,要殺他已經不可能了,又見王離已經被鐵華救出,當即與鹿蒼耳互拼一掌不再糾纏。
此刻前方金兵將領聽到大營中有動靜,頓時感覺不妙,紛紛率兵回撤,這一撤就是潰敗,宋軍將士窮追不捨並追到中軍大營。完顏兀朮還在中軍大營當中,金兵各路將領都知道若是他有什麼不測,誰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於是紛紛前來保駕,雙方並又在中軍大營前反覆爭奪。
亂軍中,王離注意到鐵華身上的孝服,頓時萬念俱灰,就算逃出金營又有什麼用呢?上天終於和他開了這樣一個莫大的玩笑。他丟下手中的刀,突然仰天長嘯,抱著頭像個瘋子一樣在亂軍中撞來撞去,“別打了,別打了,別打了……”他在宋金雙方士兵中亂走,喊了一陣之後,雙方終於停手各回本隊去。王離腳下一軟並跪在地上,淚水從眼角流了出來,“四太子,王離求你一刀殺了我。”
誰都不知道他想幹什麼,只有王離自己知道,鐵梅莊死了他又怎麼在這個世上獨活呢。完顏兀朮眼看著自己精心籌劃的一場大戰就這樣敗了,他何嘗不是痛心疾首,此刻他與王離倒是一對傷心人。他推開身旁的衛士咬牙道:“王離,本王好歹也是堂堂大金國四太子,本王對你禮敬有加,你到本王營中本王好酒好肉招待可曾折辱於你?本王事事讓你三分,不過是看在你小小年紀英武過人的份上,本王與你惺惺相惜視你如知己好友,今日大敗本王心痛萬分,可是你又何必如此羞辱本王?你還要本王怎麼樣?”
王離道:“王離一個一無是處之人,多謝四太子太愛,請四太子賜我一死,也不枉與四太子相交一場。”
完顏兀朮衝出來一腳將他踢翻在地罵道:“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就像一個無賴?大丈夫立於天地之間,能活著總比死了要好。”說罷拔出腰間的金刀丟在地上道:“你想死是吧?那你就自行了斷好了,就算是我完顏兀朮有眼無珠,怎麼會覺得你這個懦夫是英雄,你根本就不配本王親手殺你。”完顏兀朮看看這茫茫戰場,勝負已分,他已經回天乏術,於是一揮戰袍轉身道:“撤兵。”
一聲令下,衛士牽來戰馬,完顏兀朮跨上馬再回頭看看王離,自是失望又是心痛,可惜宋金勢不兩立,他與王離再怎樣英雄相惜,他們終究是敵人。今日一別或許此生永不相見,各奔東西也只能是各安天命了,於是打馬“駕”一聲慢慢消失在夜色當中。
金軍大敗而歸,完顏兀朮率領大軍退回鳳翔,仙人關之戰就此落下帷幕。此戰雙方傷亡甚多,八字軍同樣如此,雖然取勝了卻也無力乘勝追擊,只好就此作罷。
王離安然無恙,雲間居士也可以功成身退。幾匹快馬疾馳而來,孟德帶著一群少年趕來,王離還是失魂落魄,鐵梅莊死了,他一顆心像是死了,再看看這滿地瘡痍,勝了有怎麼樣呢。
孟闖在他身上大量一番哈哈哈大笑道:“沒少胳膊少腿,看來沒什麼大礙,害老子們擔心了半天。”
幾個人放聲大笑卻見他熱淚盈眶,焦陸道:“哭什麼?還能見到我們沒必要這麼開心吧?”
他們怎麼會知道王離的心事呢,一群人安靜下來,只怕是王離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誰勸他也是沒有用的。孟德上前來道:“臭小子,算你命大,完顏兀朮沒有一刀殺了你,保住小命已經不錯了,跟我回去吧,你義父不知道有多擔心你。”王離站起來誰都不理,只是往前走,孟德喝道:“哎,我說臭小子,連我的話都不聽了是吧?你要去哪?”
王離重情重義,他鐵梅莊有生死之約,自然不會失約,施全走到孟德身邊拍了拍他肩膀道:“算了,由他去吧,讓他一個人靜一靜。”
田亮之後,鐵華帶著他來到鐵梅莊墓前,斯人已逝,王離跪在墓前,腦海裡全都是她們在一起時的點點滴滴,從她們相遇到現在生死別離,天意如此,鐵梅莊與他的情緣註定只能到這裡了,這就是命,誰都不是為誰而生的,只能選擇為誰而死為什麼人而好好活下去。可是誰又能說到此為止了呢?她們彼此都深深的記住了對方,他用一輩子也沒法忘記最美好的事情。
鐵梅莊的墓碑上海市一片空白,鐵華輕聲道:“梅莊已經死了,她已經是你的妻子,給她一個名份吧。”說著就拿出那副畫道:“這是梅莊臨死前留給你的,梅莊讓我照顧你,她生前最大的心願就是你讓你好好活著,你別辜負了他的一片心意。”說完慢慢離開。
王離打開那幅畫,鐵梅莊還是那麼漂亮,她是怕王離會忘記她,這怎麼可能呢?王離笑著收起畫卷,然後從腰間拿出匕首在墓碑上刻上了“愛妻鐵梅莊之墓”幾個字,這是他該給她的,只希望這一刻不算太晚。
誰又願意見到有情人天人相隔,雲間居士嘆道:“多情自古傷離別,世間萬物都逃不過這個情字,少將軍對鐵姑娘有情有義,鐵姑娘在天有靈一定能看到的。”
王離輕輕一笑道:“多謝居士關心,王離還要多謝居士出手相救。”
眾人不禁惋惜,只怪沒有早點救出王離,也好讓她們這對情人在臨死前見上一面。傅少言走上來道:“差不多走吧,我想鐵姑娘也不願意看到你難過,這次你被完顏兀朮抓走,王將軍一直很擔心,你也給回去問候他,別加他擔心。”
王離不動聲色道:“你們先走吧,我想多陪陪梅莊,帶我向義父問好。”
誰也不願意打擾這對愛侶,紛紛轉身離開,孟娘縱有不捨可也只能慢慢離開。雲間居士走了幾步,回頭看青衣一動不動輕聲道:“青衣我們走吧。”
青衣看了她一眼道:“師傅,我想在這多呆一會,你先走吧。”
當年的小女孩已經長大成人了,她看到王離與鐵梅莊之間情深義重,難免少女情懷,加之看到完顏兀朮,想起當年的汴梁之變而觸景生情,心裡幾許悲涼想多呆一會,雲間居士不勉強她,轉身離開了。
青衣走到王離身邊道:“鐵姑娘真是一個幸福的好姑娘,你們心心相通,你會一輩子記住她不是嗎?”王離沒有回答,青衣道:“能讓我看看那幅畫嗎?”王離將畫低了過去,青衣一直好奇鐵梅莊是個什麼樣的人,這時候看到她大大方方的落在畫卷上。鐵華的妙筆鐵梅莊楚楚動人,不愧是江湖第一美女之名,青衣雖然與她素未謀面,卻有種似曾相識的味道,畫卷上有一行小詩,是李白的《長幹行》,青衣喃喃念道:“妾發初覆額,折花門前劇;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這首詩想必說的是王離與她青梅竹馬,青衣一笑道:“這是李白的《長幹行》,好有意境的詩。”
王離道:“從和尚原之戰道現在,梅莊與我總是分分合合,她哥哥一直不喜歡我,可不管怎麼說我們終於可以真正的在一起了,妾發初覆額,折花門前劇;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梅莊總是喜歡這首詩,現在想來她早就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她只是想我能夠多陪陪她,我真是笨,一直都不明白。”
青衣沒有說話,轉身離開了。走出不遠就見到孟娘躲在不遠處暗自流淚,她們都是女孩子自然更明白女兒家的心意,又見她獨自一人並問道:“孟姑娘,你怎麼還呆在這?”孟娘低著頭,青衣瞧了眼遠處的王離,其實真正青梅竹馬的應該是她們,於是笑道:“我明白了,你也喜歡王離吧?”
孟娘道:“大哥心裡只有鐵姑娘一個人,當時我應該幫幫他的,至少她們能見上最後一面。”
原來孟娘這麼善良,青衣道:“老天自有安排,你那麼善良,又那麼漂亮,王離遲早會注意到你的。”
孟娘哭笑不得道:“在大哥的心裡,我只是個男孩子。”
青衣噗嗤笑了出來道:“怎麼會呢?是他還沒有看到你的溫柔,你要是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他遲早會掉進你的溫柔裡的,道那時候,你趕他也趕不走。”又道:“我們走吧,別打擾她們,我會幫你的。”
夜深了之後,王離喝得一身酒氣回到軍營中,從那天開始,他就每天早出晚歸到鐵梅莊墓前陪她,直到喝得大醉,晚上就醉於山野之間,宿於野草之上,軍營中很少能夠見到他的身影。王彥等人知道他心裡難受,儘管生氣,可總要有一段時日他才能過這個坎,也就順著他的性子,只等他想通了自然會回來。
王離回到自己營帳中倒頭就睡,剛睡下,營帳裡的燈就亮了,是施全在營帳裡,王離急忙起來跪下道:“師傅,徒兒拜見師傅。”
施全嘆了一聲道:“看你這一身酒氣,你真打算把自己醉死是嗎?”
王離潸然落淚道:“師傅,徒兒讓你失望了。”
施全見他這個樣子實在心痛道:“好了起來吧,你也長大了,該和你說的話早就和你說過了。”將王離扶起來之後問道:“怎麼樣?醉了這麼久你想明白沒有?”
王離拱手道:“不瞞師傅,我這次回來是向義父辭行的。”
“你說什麼?辭行?”施全不解。
王離道:“王離知道義父和師傅都是恨鐵不成鋼,可我已經厭倦了這場戰爭,打了這麼久,死了那麼多人,我越來越不明白著為了什麼,徒兒想出去透透氣,想一個人到江湖上走走。”
施全道:“沒想到鐵姑娘的死對你的打擊那麼大,師傅知道你想逃避這場戰爭,可如今天下四處都是焦土,你想躲又躲哪裡去呢?”
王離問道:“師傅是不是對王離很失望?”
施全搖搖頭笑道:“你想離開早就在我的預料當中,你我是師徒,做師傅的哪會不想自己的徒弟好呢?只要無愧於心,你做什麼師傅都不反對。”施全停了停接著道:“只是你義父對你一直期望很高,你決定離開八字軍,我擔心他會不許,你還是好好想想怎麼說服你義父吧。”
王離道:“師傅說的對,我也擔心義父不會讓我走,可我心意已決。”突然想起施全深夜來一定有什麼事情,並問道:“師傅這麼晚了來找徒兒,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對徒兒說?”
施全哈哈笑道:“你也知道師傅浪跡天涯習慣了,這次來蜀中,在這一呆就是半個多月,為師是特意來向你辭行的,走之前想來和你說幾句話,不知道下次見面又是什麼時候了。”嘆了一聲道:“我這個當師傅就這樣不找邊際,但願你義父別怪我把你給教壞了。”二人一同笑了一聲,施全道:“不用擔心師傅,你早些睡吧。”說完並走了。
施全剛走,羊山風就偷偷摸摸走進來笑嘻嘻道:“好小子,終於回來了,不在為那個姓鐵的女娃要死要活的了?”
不用說,他肯定是衝那部經書來的,王離笑道:“羊前輩,我以為你已經走了,沒想到還能見到你。”
羊山風道:“本來打算要走了,不過見到你我就渾身不自在。”他湊到王離面前道:“姓王的小子和你商量一件事你看怎麼樣?”
王離取出那部經書在羊山風眼前晃了晃道:“聽鹿前輩說著部經書裡面有道家上乘武功,我怎麼一點也沒看出來?”王離對他一笑道:“你說鹿前輩是不是騙我的?”
羊山風笑道:“你不知道,我那個師兄總是喜歡胡說八道,其實這部經書裡面根本沒有什麼上乘武功,你也不想想,要是這部經書裡有絕世武功,那我師兄不就是絕世高手了。”
王離道:“言之有理,看來我是被鹿前輩給騙了。”
羊山風道:“那當然,說騙人的本事我師兄可是天下第一呀。”
見他這番演技實在不怎麼樣,王離心想不妨逗逗他,於是道:“既然這本經書一文不值,那還不如一把火燒了算了,省得留著貽害江湖前輩說對不對?”
羊山風點點頭道:“說的沒錯,我看這樣,你把經書給我,我這就把他毀了。”
王離並將經書交給他,羊山風拿到經書,心中暗自嘲笑王離好騙,拿著經書就往外走,剛想要出門,只聽到王離在身後道:“不成,這部經書是鹿前輩給晚輩的,就算一文不值,我也不能將經書毀了吧,這不是對鹿前輩不敬嗎?要是下次見到鹿前輩,他問起經書的事我只能實話實說經書被羊前輩拿去燒了,至於他信不信我就不知道了。”
羊山風以為可以矇混過關,沒想到王離一直在耍他,拿走了經書要是王離真對鹿蒼耳實話實說,他只怕是吃不了兜著走。氣沖沖的走回去將經書丟到王離懷中罵道:“臭小子,你耍我是不是?”
王離哈哈大笑道:“前輩,這本經書是鹿前輩給我的,鹿前輩視這本書如珍寶,這本經書晚輩是絕對不會給你的,不過你要是想看,晚輩可以借給你,不過晚輩可是有條件的。”
羊山風欣喜萬分問道:“好說好說,什麼條件?”
王離道:“晚輩武功低微,以後肯定被人欺負,要是羊前輩肯教我幾手武功那就不一樣了。”
羊山風眼珠一轉道:“教你武功也不是不行,可我羊山風怎麼能收你這樣的笨徒弟,再說我和你師傅是好友,我怎可以和他搶徒弟,不行行不行。”說完有想了想道:“我看這樣,我可以教你武功,不過我可不是你師傅。”
王離一笑道:“那是自然,我怎麼會拜羊前輩這樣的笨師傅。”
羊山風哈哈大笑道:“這樣甚好。”拿到經書之後就高高興興的拋出去了。
第二天一早王離併到王彥營帳中,眾人都在。幾日不見他,王彥道:“你總算來看義父了。”
王離跪下道:“孩兒拜見義父。”
王彥上前來將他扶起來道:“你師傅昨夜就已經走了,你來的正好,我有事情和你商量。”
王離拱手道:“師傅昨晚來找過孩兒,沒想到他昨夜就走了。”
王彥道:“你這個師傅行事這是這樣,不說他了,你來的正好,我們正在商議今後的事。”
王離拱手道:“義父,孩兒今天來是向你和各位叔叔辭行的。”
眾人目瞪口呆,王彥驚起道:“你說什麼?”
王離道:“孩兒是來向義父辭行的,孩兒想離開八字軍到江湖上走走,請義父成全。”
王彥大氣道:“你還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看你是還沒有醉醒,我們來蜀中三年,經歷了幾次大戰,好不容易穩點局勢,現在正是厲兵秣馬準備收復失地的時候,你卻要離開八字軍,我王彥哪裡對不起你?你給我滾回去好好反省反省,今後要是敢再說出這種話,別怪我軍法無情。”
王彥的軍法眾人都是領教過的,傅少言道:“王離,你別胡鬧了,聽王將軍的。”
王離跪下道:“義父,孩兒決心要走,還請義父成全。”
王離性格倔強,軍法面前也不願低頭,一直鬧下去,非要把他軍法從事不可。王彥道:“義父對你怎麼樣你是知道的,這些年我把你當成親生兒子一樣對待,只盼有朝一日你能繼承義父的志願,帶領八字軍收復中原,眼下金兵已經敗走,正是你我父子建功立業的時候,王離你也是大宋子民,理當報效國家,你想過沒有,你這一走,天下人該如何看你?”
王離道:“義父對孩兒恩重如山,孩兒永世難忘,只可惜孩兒無能,辜負了義父的好意,是孩兒不孝。”
王彥心痛萬分並道:“既然義父勸你沒有,那你也該問問你這些叔叔吧,這些年,他們沒少幫你,你這麼一走了之,他們的心血不就白費了,王離你當真要如此忘恩負義嗎?”
王彥知道勸不住他,所以搬出孟德等人,王離道:“義父,我已經不是一支鋒利的矛了,從中原到川蜀,我隨義父征戰多年,宋金雙方死了那麼多人,我以為我恨金人,可見到完顏兀朮我發現我怎麼也恨不起來,多少恨都已經被鮮血衝散了,十年了,我不知道這場戰什麼時候才能打完,這樣打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我已經厭倦了這場戰爭,放我走吧義父。”
即使所有人都不願意王離離開八字軍,終於還是被王離一句話說服力。王彥心有不甘,可他明白王離的心情,作為義軍統帥,要的就是那一股決勝千里的信念和勇氣,一旦有了後顧之憂,一切就已經變了,正如他說的,他已經不是一支鋒利的矛了。王彥只感一番心血終成了遺憾,只盼王離日後好自為之。
辭了王彥之後,王離回到營中,他早已經收拾好行裝。眾人送他到大營門口,王離跪下拜別眾人,孟德上前道:“我們留不住你,江湖險惡,你要處處擔心。”
王離拱手道:“戰場上刀槍無眼,各位叔叔一樣要小心,我走之後各位叔叔要保重。”說著就朝大營望去,王彥沒有出來相送,他最擔心的還是王彥。
傅選拍了拍他肩膀道:“決定要走就別有後顧之憂,你義父我們都會照顧,其實他對你很好,只是他作為一軍主帥不好多說罷了,今日離開之後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相見,你義父這些年受了數次傷,身體大不如前,畢竟半生效命疆場,身上早已經傷痕累累,記得回來看看他。”
王離點頭道:“傅叔叔,你替我和義父到一聲別。”於是對傅少言道:“少言,少帥軍本來是我們小打小鬧成立的,今天已經有那麼多弟兄,我走之後少帥軍就交給你,你行事謹慎,交給我我放心。”
孟闖哈哈一聲道:“行了,你走吧,沒有你我們照樣殺賊。”
眾人哈哈大笑一聲,王離走到孟娘身邊道:“你也要保重孟娘。”
“不能帶我一起走嗎?”孟娘問道。
王離一笑道:“江湖險惡,我怎麼忍心你去冒險,幫我照顧好義父。”王離將王彥託付個她自然就沒有把她當成外人,總算是給她心裡多少有些安慰,王離拱手道:“各位叔叔,各位兄弟就此別過,保重。”說罷牽著馬去了。
正在這是,羊山風飛奔而來道:“臭小子等等我。”撞見孟德等人拱手道:“諸位告辭告辭。”說完與王離一道而去。眾人見有羊山風為伴並放心下來,看著二人走遠紛紛回營,只留下孟娘一個人久久不肯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