閬風記免費閱讀第十五章 隱姓埋名
張良聽了,抱拳微拱手道:“好教道長放心,此事老夫自會料理妥當。一定不會讓人對沐兒起疑。”
王紫觀對韓沐道:“沐兒,都收拾好了?趕緊上路吧,我和阿朵另行先回山,然後自會尋去清河見你。從今往後,你在世間行走,須以木含雪為名,暫時把韓沐這身份名號一切都給爛在腹中,切記。”
韓沐躬身應諾,轉而對張良拜道:“木含雪有勞伯父安排。”起身時臉上一片平靜,倒是讓張良暗自納罕,心中暗道,這孩子果然不凡,小小年紀遭遇大變,竟能如此沉穩不驚,難怪會讓王道長對其青眼有加。
張良擺手道:“含雪勿要多禮,此本伯父分內之事。相關身份文書伯父即刻差人去辦,你先隨我親信方嚴前住,方嚴跟隨伯父身邊二十餘年,可放心交代其做事。文書辦好,我便差人快馬與你送到。”
木含雪(韓沐)微微斂身一禮,表示謝意。張良喚來方嚴,指著木含雪道:“這位木家女郎,是我故交之女,你送她去往清河郡,一路所行皆有你負責照看服侍。對女郎所提要求需盡全力而為,不可有絲毫怠慢。”
方嚴聽後心中有些驚訝,木含雪看上去不過十二三歲,雖然年齡尚幼,但容光勝雪,風姿亭亭,看來出身不俗。他肅容抱拳對著木含雪施禮道:“小人方嚴見過女郎,日後但憑女郎有所吩咐,方嚴無不遵從。”
木含雪上身微躬,算是回禮道:“木含雪有勞方叔。”雖然方嚴自稱小人,但是張良言明,這是其親信,在留候府上也應當是有身份之人,木含雪怎能託大。她這一態度讓方嚴對其又高看了幾眼,連王紫觀和張良也在心中暗許。
王紫觀從身上取出一張白絹和一份竹簡,遞給木含雪,道:“這個你收著,竹簡看過就燒了。”木含雪道謝接了過來,收入袖袋,辭別師傅,阿朵,留候,拎著隨身小包袱隨著方嚴登車而去。
張良目送馬車行遠,對王紫觀拱手道:“老夫還有要事,先行告辭,不打擾道長。”
王紫觀微笑道:“留候請便。”
馬車行遠後,阿朵對王紫觀道:“師傅,沐兒她,不,是含雪,她獨自掛住清風郡方士廟,會否太孤苦伶仃?阿朵實在不忍。”
王紫觀嘆口氣道:“阿朵,我知你心地善良,待含雪如同姐妹,但是她眼下心境跟不上修為是極危險之事,小則走火入魔,大則喪命。她必須親身在世間經歷過磨礪,才能有所提高。那時為師自會讓她回山。“
阿朵紅蘋果般圓潤的臉上還是有點不忍,只點了點頭不說話。王紫觀看著她微微一笑道:“阿朵,你隨為師身邊已近百歲春秋,怎還如此放不開呢?”
阿朵依然沒有說話,王紫觀無奈道:“阿朵,還有那件事未曾查明,去打點下,我們也該儘早回紫清宮安排了。”
阿朵應諾轉身回屋了,王紫觀搖搖頭,也將一應物事清點整理裝入儲物鐲,再對聞訊過來的許塵吩咐數語後,帶著阿朵騎乘著白鹿直飛嵩山而去。
紫清宮裡主殿內,王紫觀踞坐在正位,聽著一個容貌娟秀的少女回話,那少女聲音甜潤清脆,如珠落玉盤:“回稟師傅,近日宮中無有大事,只是後山藥園的那株赤英芝快要成熟了。程瑤已派人每日輪值守護,時機一到便可收取。”
王紫觀微微頷首:“好,程瑤做事細緻穩妥,為師甚為欣慰。眼下為師另有要事交待,程瑤,許飛雲,何紅華你們三人都給我派出人手,查清上月初長安都有哪些可疑之人出現過,另外清微天、炎洲、這兩月是否有人過來?或者有何不尋常的動靜?全都儘快查明,回稟於我。”
程瑤,許飛雲、何紅華三女站起,齊聲應諾,分頭領命出門去辦了。王紫觀又對阿朵道:“阿朵,你明日出發,去跑一趟祖洲,求得一株不死草,便得立一件大功。以你家與羲和的深交,比為師去還要方便些。為師卻是受不得他那個脾氣的。”
阿朵微躬身道:“諾,弟子這就去。師傅,弟子想經過碧海時,去探望下阿容,不知可否?”
王紫觀嘴角微微一勾,道:“你和阿容自小交誼頗深,師傅準了,只要你在一月內回來即可。”
阿朵的蘋果小臉頓時喜笑顏開:“諾,阿朵絕不會耽誤正事。”說完就咚咚地跑了出去。
王紫觀看著她的背影,不由搖頭失笑,站起身回了自己的寢室。王紫觀掩上門,坐下來,以手凌空凝出一面水鏡,口中喃喃有詞,隨著話音落下,水鏡上瀰漫出一片白霧,滾滾的向四面分開,顯出一個人像來,正是當日帶走容道成那個小胖子的俊美男子。那人現身後,問道:“觀香,不知尋我有何急事?”
王紫觀把當日韓沐在留候府上修行,所出意外詳說了一遍,並且把自己的檢查的結論和疑點也說了,王紫觀道:“我如今在嵩山,實在不便,一身神通不過十之二三,不論何事,都是力不從心。現今只得拜託你暗中多加留意。”
那人道:“無妨,我本清閒無事之人,何況她的事便是我的事,我一定會盡全力追查。倒是觀香你羈留在凡塵世間,多受疲累了。”
王紫觀道:“你總這般客套,不知何時才會見你有動怒易感之時。我累不過是身累,你這般累才是心累,整日里綁著自己,束手束腳,哪有半分跳出三界之人,應當有的灑脫自在?”
那人苦笑道:“你莫再勸了,我實在是身不由已。惟有於這規則之內盡我全力了。”
王紫觀道:“也罷,我不提就是,你我都是盡此綿力而已,另我近日派阿朵前去祖洲,途經你碧海之時,她欲去看下阿容,你記得與她解開禁制,放她進入便可。”
那人點點頭:“好。”伸手揮動處便散去了身影,王紫觀也揮散了水鏡自去休息。
木含雪坐在馬車內,怔怔的透過簾子的縫隙望著車外,馬車走得不快,她聽方嚴估算,約十五日後可抵達清河郡。一路上,他們極少住店,儘量挑撿僻靜之路行進,方嚴對她所提要求皆都滿足,全力辦到,對她也非常的恭敬。她的新身份文書也取到了,從今往後,她在世間的名字身份就是木含雪了。如今已是仲春時節,依舊春寒料峭。寒風不時會從馬車氈簾縫處鑽進來,木含雪也不覺得冷。她現在只要空下來,就是練功,她發現自己如果不練的話,總是會胡思亂想,想到從前種種。因此她只有不停的練習,讓自己忙起來,才能不會有空去亂想。
這日清早,方嚴過來通報木含雪,告知今日午後即可到達清河郡。木含雪道謝後,回身把自己的小包裹拿來,開始把她簡單到極點的幾件隨身物品收進去,她現在身無長物,只得幾套換洗衣物而已,當日離開清風廟,師傅給她的白絹是應急傳訊之用,方法都寫在那片竹簡上了,木含雪看完就燒了。
外面,漸聞人聲喧譁,木含雪掀開車簾,朝外望去,卻是個繁華的城鎮,市集上,車馬熙攘,各色小販吆喝聲此起彼伏。木含雪望了幾眼便放下了簾子,她從長安而來,又見過後世的城市,這樣的小集鎮對她真無半點吸引力。又過了一陣,車停住了,方嚴過來,請木含雪下車,說是已到了方士廟。
木含雪自行跳下了馬車,打量著這裡,廟上掛著牌匾,上書觀玄廟,她微微一笑,這名字倒是比長安的清風廟更像是修行之地。只是這廟不大,從外圍看上去,只有清風廟的三分之一的規模,想來也是,此處並非京都,如今這廟有如此規模,也可以算是宏偉了。
方嚴走上前去,扣響木門,好一會兒,才有一個小僮打開了側門,問道:“你們是何人,何事喧擾?”
方嚴抱拳道:“小仙長有請,我家主公乃是留候。我是奉命專程送這位木家女郎前來,我家主公說早已修書致貴廟主事,小仙長回去一問便知。”
那小僮以手掩口打了個哈欠,道:“你們先在這兒候著,我去問問便來。”說完向裡走去。
方嚴看著微皺了眉頭,回頭見木含雪面上一片沉靜,也只得耐心守候,過了約半枝香時間,那小僮和一個方士一起向這邊行來,那方士滿面笑容,對著方嚴打躬作揖,道:“原來是留候府上貴客,小可曾佚凡有失遠迎,失禮了,還望多多包涵。”
方嚴抱拳回禮道:“我是奉主公之命,專程送木家女郎前來落腳修行,曾主事想必早收到主公修書了?”
曾佚凡道:“正是正是,這位就是木家女郎吧,果然氣度不凡。”他以手指引向木含雪,雖是明知故問,卻說得自然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