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島與王國免費閱讀第十二章:返鄉之路(上)
灰白色小營帳,陽光能輕易透過麻布料照射進帳內,又是新的一天正午。
營帳外傳來石錘砸碎木板的聲音,還有長官訓練士兵的口令聲。
迷茫的南霍從睡夢中醒來,用手指擦了擦眼角、再眨了眨眼,在有點悶熱的營帳內伸了伸懶腰。今天他的病情好轉了,只不過喉嚨依然有點疼痛,鼻子仍然有點堵塞,但至少感覺到精力充沛啦。
就在南霍還在伸展胳膊之時,一個人影來到帳簾前。拉開帳簾,原來是將領晨稜,他小心翼翼地走進營帳,不算太雅觀地蹲在副官右手邊。
“副官,昨夜過得如何?”晨稜始終都對南霍保持微笑。今天的將領可算是精神煥發,又像之前一樣穿上了嶄新的盔甲、頭盔,繫上了全新的綠色披風,原來蓬亂的頭髮現在被梳理整齊,而且柔亮。他昨夜一定很認真地洗了好幾遍頭髮。
“還行吧!”南霍又是不領情地伸了伸懶腰,懶散地小聲唸叨,“感覺比昨日好多了。”副官則依舊渾身髒亂,甚至比以前還要不堪入目,他的鬍鬚上蓄積了不少食物殘渣,長衣袖口上滿是油漬,額頭前雜草般毛髮遮蓋眉毛,更像是個臭乞丐,而不是將領的貼身副官。
“可你…看起來可不太好哇!”晨稜仔細對著副官上下打量了一番,語調中透露出的盡是嫌棄。
“切!”南霍撓了撓頭,表現很不屑地說道,“那又如何!”
晨稜重重拍了一下南霍的腦袋,表情不高興地說道:“你與我等下要去見大將,對他上報戰況,你可千萬不能如此打扮,會丟我顏面!”
就在將領和副官開始起爭執的時候,一名年輕的綠袍戰士衝進營帳,挺身敬禮說道:“晨將軍!大將說要立刻見你!”
聽到消息的晨稜表現很是不安,隨即就抓住副官的左手手腕,拉起他走出營帳,然後對沖進營帳的年輕戰士喊道:“快,替我把副官頭盔拿過來!”
年輕戰士聽到命令,立即敬禮,再回身往海灘武器堆放處跑去。南霍則直接被將領拉出了帳篷,眼睛直接被陽光照射得睜不開眼。
四艘新戰船停靠在白林沙灘海灣附近:有三艘淺棕色大型戰船直接擱淺在灘頭上,大半個船身都被拉上了海灘,只有一艘戰船拋錨在海灘東邊的海面上。除了主要的四艘三層槳帆戰船,還有三艘小型的單層突襲戰船也擱淺在海灘上。
三層的槳帆戰船(兩層船艙的戰船),能夠至少搭載兩百名船員戰士,這種船一般被稱作為‘海上鐵拳’因為這種船,是專門為了撞沉敵軍戰船而建造的。
‘海上鐵拳’船身中央豎立一杆十人高的大型桅杆,上面也是掛有一面灰白色四角帆布,桅杆最頂端還有可供一人眺望的瞭望臺。
海上鐵拳一共有百名槳手,船身分上、中、下三層,只有中下兩層有槳手划槳(中下兩層是船艙);中下兩層加起來的話,戰船每側共有五十個槳位,中層的木槳更長一些,下層底部的木槳更粗一些。(戰船有上下兩排木槳,上排木槳更長,下排木槳更粗)
海上鐵拳除了比雙層戰船(單個船艙的戰船)大了一倍以外,外觀並無太大差別。不同的地方除了擁有更大的船帆外還有兩處,就是船首多了一個撞角和船尾有一木堡。
船尾木堡佔整艘戰船五分之一的空間!木堡也是兩層,頂端是圍有半人高城垛的露天射擊平臺。可容納二十名弓兵同時射擊。船尾的木堡在海面上遠遠看去,就如同是海面上漂移的堡壘。
船首的撞角也佔了船身五分之一長度,和突襲戰船一樣,撞角是被厚鐵片包裹。不過三層戰船之所以被稱為‘海上鐵拳’就是因為撞角形如鐵拳,是一個有微微上翹弧度的拳頭形狀。海面上遠遠望去,就如同是迷霧中伸出一個蓄勢待發的上勾拳。
身後是壁壘,前方是鐵拳。滿甲板戰士,滿船艙槳員。‘海上鐵拳’遠遠不算上是白旱國最大的戰船,但也一定是最令人敬畏的一種船型!這種船在戰鬥時會置於船隊最前方,進攻時快速划槳與敵船正面衝撞,防守時可利用木堡上弓兵射箭反擊。
南霍走出營帳望向右手邊,透過一組組帳篷看到三艘巨大的戰船停靠在海灘上。那些戰船已經收起帆布,正在被船員們用繩索一點一點拉上海灘。還有之前晨稜所率領的兩艘輕型戰船遺骸,也正在被船員們用單手石錘砸碎拆卸。
灘頭上停靠了將近十艘大大小小的戰船,還有近千名船員戰士,這讓白林沙灘變得熱鬧非凡。有的戰士在每組營地外圍挖壕溝、建圓木圍牆,有的船員在突襲戰船甲板上修理、有的則忙著搭建更多帳篷。
不久,年輕的戰士就帶著副官頭盔跑來,將頭盔遞給了南霍戴上。
仍然一身髒亂的南霍戴上新頭盔,這次的新頭盔可算是戴得穩穩當當,不會像之前的頭盔那樣偏大。
晨稜拽著副官往一艘已經拉上岸的戰船走去,穿過一組組帳篷,和一排排十人巡邏小隊。
來到已經固定在岸上的戰船底下,南霍被眼前的龐然大物嚇到了,就在屹枯城那種兩萬戶的小城中,可是沒有機會看見‘海上鐵拳’這樣的大型戰船。
來到船身下,晨稜就放開了南霍的手腕,開始抬頭挺胸踩著踏板走上船,副官也只能學著將領的模樣跟在後頭走上船。
戰船甲板上只有十幾名很清閒的站崗守衛,這些守衛坐在甲板上偷懶休息,居然還三四個圍在一起閒聊?守衛都沒有穿上鎧甲,也是一身綠袍加短劍系在腰間。但是見到有將領上船,他們就匆匆立正敬禮,生怕被將領發現自己偷懶。
將領與副官徑直往船尾木堡走去。木堡左右兩側是徑直走上射擊平臺的樓梯、而木堡前方是雙扇木門,棕色木門上還刻有精美海浪圖案。晨稜推開木門,房間內的佈置卻是一番熟悉的景象;從房間內面向門口,左邊是單人木床、右邊牆上是海圖、正中間是長方四腳木桌,配有一把簡陋木椅?和晨稜的房間佈置一模一樣。
將領一進門就將頭盔放在門口,副官感到不解,但也學著把頭盔留在了門口——這或許是拜見將領時需要注意的禮儀吧。
“來啦?”大將坐靠在木椅上,十指交叉放在木桌上面,神情凝重地說道,“我找你有何事,你先講下,看你自知否?”
南霍跟在晨稜身後,低頭立正,偷偷觀察這位嚴肅正經的大將。這位大將和晨稜長相類似,鼻子高挺、長長波發、眼神陰鬱、嘴唇周圍是一圈密集的鬍渣,身穿邊沿繡有波浪花紋的藍色長袖長袍。
晨稜先是站立敬禮,然後思索了一會,接著低頭慢慢吞吞地說道:“我…未能完成大將命令…無能沒有佔領灘頭,反倒被敵軍擊退…”晨稜雙手揪著披風,像個犯錯誤的孩子一樣回答問題。
“對,還有呢?你還做有什麼事情?”大將點了點頭,又繼續用挑釁似的語氣問道。
“還有…”晨稜繼續低著頭,又更加無奈地試圖回答,“我拆毀戰船做木筏…從夜間撤退…士兵飄散…僅剩九名手下存活…”
“嗯,答得不錯!”大將突然提高了音調,從木椅上站起。緊接著,他用沉重的腳步,踩著木板發出響聲,朝晨稜慢慢走去。
晨稜有點害怕地繼續低頭揪著披風,看了幾眼步步向自己走來的大將。
“抬頭看我!”大將走到晨稜面前突然厲聲大喊。
將領晨稜被大喊聲嚇得顫抖了一下,聽從命令瞬間昂頭挺胸站立。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大將的左手像拔出長劍一樣直接扇了他一巴掌,‘啪!’的一聲,他被打得轉身趴在地板上,閉上眼睛用左手捂著右臉。
“你本該受處罰,且卸下官職……這還不夠,只是提醒你。”大將盯著趴在地上倒地不起的晨稜,目光中沒有透露出絲毫憐憫。
這一巴掌也是把南霍嚇壞了!他突然瞪大眼睛看向趴在地上的晨稜,繼續低頭站立,不敢出聲。在地上很是可憐的晨稜爬到牆角,再又用雙手扶著牆面站起,只見他右臉紅腫發紫,嘴角像流出口水似的流出一絲鮮血。
剛剛打完晨稜的大將,又忽然發現南霍在一旁站立不安,然後向晨稜細細發問:“此副官我未曾見過,是哪位學員?為何不披軍服?”(副官披風沒得?一般情況下副官需要披掛和將領一樣的綠色長披風。不僅如此,打底的內襯軍服一般為灰色短袍,可是南霍此時卻穿棕色的上衣和長褲?)
“是…是我戰時提拔一勇士…”晨稜捂著臉,扭曲臉頰地說道。
站在南霍身前的大將圍繞著副官身邊打轉,仔細觀察這位副官,同時又嚴厲地問道:“你是勇士?從何處來,叫什麼名?”
南霍昂頭站立,毫不畏懼地報上姓名:“我叫南霍,從屹枯城來!”
“你撒謊!”大將在南霍身前停住,很是激動地走上前去,用雙手揪住他衣領說道,“你非我白旱國人!頭髮像雜草、嘴寬深色眼,根本不像高貴的白旱國人!這張鬍子遮蔽了你本該卑微的外表!”
大將很用力拽著南霍的衣領,扯著衣領直接將他甩到牆角,撞得牆面發出‘砰’的一聲,這讓晨稜也被驚嚇到了。不過副官又很快站立起來,昂頭挺胸,用貴族一樣清晰的語氣一字一字地回答道:“我叫南霍!我非異族!”
“父親,我能證明!他救過我們,不是外敵!”晨稜慌慌張張地解釋道。
而走到木桌旁的大將聽到後很是氣憤,生氣地用左手握拳猛砸木桌三下‘咚咚咚!’震得木桌上一本舊書不斷彈起。
“哎……”背對將領、副官的大將沉默了一會,又長嘆一口氣,然後沮喪地揮手說道:“你們先出去吧…等我命令。”
兩名狼狽的將領軍官很隨意地敬禮,然後匆匆撿起再戴上頭盔走出房門,不敢回頭張望。
沒離開兩天,就又回到了至末島。
沙灘外圍依舊雜草叢生,綠綠蔥蔥,與蔚藍天空、湛藍海洋形成鮮明的對比。
天空中薄雲也白,灘頭上沙地也白,只有夾在天地之間的綠樹叢,是那麼怪異的綠顏色。
南霍和晨稜一同回到帳篷內,都坐在帳篷草蓆上一言不發,只有將領突然頹廢地說了幾句:“副官…附近一營帳內有浴缸,你先去清理一下,我會叫人給你送去軍服…”說完,南霍也點了點頭,走出營帳外,開始詢問衛兵浴缸的位置,然後向著有浴缸的帳篷走去了。
過了一會,換上新衣的南霍又回到帳篷下,溼水長髮滴落水滴,他換上和普通戰士一樣的短袖、灰白色短袍,但是人看起來精神多啦!
坐在帳篷內的晨稜,發現清洗過後的南霍回來,又笑著對走進帳篷的副官說道:“你總算來了,我要跟你講一件事!”他拍拍身旁的草蓆,示意副官坐下。
南霍一屁股坐下,不解的撓頭問道:“長官,什麼事這麼著急?”
“大將要求我回到白旱國,我希望你也同我一起回去。”晨稜不慌不忙地解釋道,“你也看見了!你留在這裡,遲早會被逼死,不如隨我回國,還能繼續做我副官。”
南霍聽完很欣慰地點了點頭,他心裡想著,也許離開白旱國本來就是一個愚蠢的決定。自從離開白旱國,就沒有一天好日子,如今是該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啦。
隨即南霍便戴上副官頭盔和配件,與晨稜向著海灘一艘突擊戰船走去,接著上船。
負責護送將領回國的,還是昨天的那一名中年船長。
綠袍戰士們整理好裝備,把裝備堆放或綁在船頭、船尾、船中央,或是裝在長方木箱內,再用木箱墊在屁股底下當做木墊。
“可以上船啦!小夥子們,快上船吧,要出發咯!”中年船長招呼正站在船頭附近發愣的南霍。
現在是正午,看著白林沙灘外的樹林,感覺很是奇怪。這一個月內發生了太多事,感覺都是那麼不真實,不過南霍有一種感覺,自己遲早還會回來的。
將船推入海中,再踏著海浪跳上戰船,船上除了三十名船員,就只有晨稜和南霍分別坐靠在船頭船尾。
自己身旁堆積了大堆糧食裝備,來時是這樣,現在要走,也是這樣。
無事可做的南霍,又像他平時習慣的那樣……
閉眼睡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