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暢想免費閱讀14、交鋒
楚峰異常惱火王二,他明知明軍圍山,卻不聲不響離去,太陰險了,這讓剩下的人,怎麼辦?!
散落四處的親衛們,聞緊急鐘聲,急忙集合,建寨以來,這口鐘還是第一次響,寨民們也沸騰了,任何的風吹草動,都能刺激這群弱者的神經,不少人跑到山崖邊查看後,尖聲走竄:官兵來了!
“二爺呢?其他丁壯呢?!”寨民們才發現少了許多人,越想越不對勁。
頓時,恐慌在人群中瀰漫開來,哭聲、哀求聲、惶惶不可終日的禱告聲,喧譁成一片。
楚峰腦袋都被眾人吵稀糊,心頭直堵得慌,氣完王二後,又怨起自己。
以前上有院士,下有組長,遇事可以安心的接受和承納,但明朝,已不再是那個安逸的基地,萬事只能靠自己,偏偏來了幾個月,自己卻仍是隨遇而安,毫無危機意識,為什麼平常不參與寨務,為什麼不多個心眼,為什麼這樣後知後覺,現在反害部下和唐姀身陷險境……
“大王!我們該怎麼辦?”
“求大王再顯神威,保佑我們平安!”
楚峰煩躁地大吼一聲:“停!!”
嘈雜嘎然而止,迫於淫威,寨民們勉強壓下騷動。
楚峰看看底下,親衛們非常自覺,長矛、刀劍全副武裝,但剩下的人,卻是三百多沒有戰鬥力的老兒孺子,就算他楚峰再有潑天之能,靠自己五十名親衛,也頂不住整個營衛的明軍啊。
“壯丁全站出來。”
磨磨蹭蹭,人群中站出四十幾人,都是些捨不得離開家人而留下來的,又或者新晉山寨來不及融入王二集團的,要嘛就是身弱體虛的病人。
“你們願意隨我抵抗官兵嗎?”
丁壯們的目光四下飄忽,透著不清不願的神色。
楚峰感覺好一陣無力。“各位鄉民,我不強迫你們對抗官兵,願意的留下來,不願意的可以下山投降。”
投降?大王不強迫我們拿武器?
寨民們彼此對望,這個辦法似乎不錯,權衡利弊後,或棧戀,或不好意思的,挪著腳步往寨外走,怨不得他們,都是些新入山寨的人,對山寨還沒有太多歸屬感,來依附,也僅是討口飯而已,反正打不過官兵,總不能白白丟命呀。
“大王,我們呢?”孟常悄聲道。
不料,童令惡狠狠盯著他:“孟常!又動什麼歪主意?你也想當貳臣活命嗎?!”自從西安回來後,童令就自發充當起監視孟常的責任,免得孟常再生異端,禍害大王,只要這小子生出歹心,先一刀砍了。
這個不倫不類的形容,登時讓孟常蹩紅了脖子,鬥雞似的嚷嚷:“呸!我連命都給了大王,還怕死嗎!我是提醒大王何去何從早做準備!”
“哇!”
“啊~~!”
“逃啊!!”
爭辯中,忽然下方傳來慘厲斃命聲,吸引了眾人目光。
只見半山腰上,如狼似虎的官兵正放手戮殺寨民,儘管寨民們已經跪地求饒,儘管其中有不及五歲的孩童,也不能倖免,後頭的寨民一瞧情況不對,紛紛驚慌失措地往回跑。
對於寨民們的反覆行為,蕭滿山大為不屑:“哼,這就是心存僥倖的下場,往常官兵都能幹出殺良冒功的事,更何況他們現在可是實實在在的盜匪,當初早該留下來和我們一起,殺一個夠本,殺兩個有賺。”
敢情,這裡不單沒有日內瓦公約,而且還沒什麼人性。楚峰當即消除投降念頭:“李莫如,馬上帶人去寨口阻截官兵。”
李莫如應命而去。
“康寧,收集庫房裡的所有火器,帶張江泉去寨門口。”王二搜刮倉庫時,因不會用火器,懶得帶這些笨重的東西,才便宜了楚峰。
“遵命!”
“孟常,找找後山有沒有出路。”
“是!”
末了,楚峰又點了兩名親衛去護衛唐姀,以免亂民對她不利。
這時,寨民們驚懼哭嚷著,鬧鬧哄哄奔了回來,後頭官兵卻停下來結陣,不敢輕易冒進。
……
砰砰!
空曠的山坳間,傳出駭人的炮轟聲,遠遠蕩來。
相隔在十四里之外的東粟山上,趙準忍不住打了個凜激。“二爺,明軍攻寨了。”
前方,升騰起嫋嫋黑火yao燃放過後的白色濃煙,王二冷靜的望著,無驚無喜。
“恐怕大……”趙準趕緊剎住‘大王’二字,他們擅自拉走隊伍,便表示不再奉楚峰為王了。“楚峰恐怕凶多吉少。”
王二幽幽的說:“這樣我施展的天地,才會更寬廣些。”
趙準恍然。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偏偏楚峰有一套仁義法則,這無疑是束縛了二爺的手腳,若明著要求分家,只怕楚峰不會和和氣氣,他的勇武眾所周知,山寨沒一個人是他對手,發起飆來二爺一派肯定遭殃,最佳解決方法,莫過於由官兵做惡人。
“營盤紮好了嗎?”
“好了二爺,就是離浦城縣太近,我怕官府會注意咱們。”
“無妨,他們不惦記咱們,咱們還惦記著他們呢。”
……
閻鳴泰望著塵埃繚繞的山寨,瞀惑道:“王指揮使,這樣要打到什麼時候?”
王根子老神在在,打起官腔:“上差何須著急?小小山寨,還能翻了天去嗎?只是寨裡情況不明,下官也不敢拿將士們的性命當兒戲,還是穩妥些好,咱們先用炮轟他一遍,再簡單的收屍豈不輕鬆?這行軍打仗一事,交給下官沒錯。”
話是說得好聽,其實誰不知道大明軍將貪生畏死,遇敵怯戰,那怕對上有把握的戰事,也是寧可耗時耗力,儘量確保的自己周全,有時貽誤戰機不說,那怕是勝算也會因此而敗北。
閻鳴泰不滿道:“既是易如反掌,何必拖延時間?眾軍吃用朝廷糧餉,就應執干戈以衛社稷,傷亡在所難免,本官奉聖命征剿白水,已經大半個月,你們若行止敷衍,本官這奏疏該如何寫啊?!”
“這……”王根子暗惱,什麼聖旨?分明是九千歲擅權‘矯旨’,不過如今官場上有句話:‘大明之律令可以不守,而忠賢之律令不敢不遵’,無奈啊~。“上差稍安勿躁,等再放一輪炮,下官讓軍士衝陣試探便是。”
炮隊總旗腰刀直指山寨。
“放!”
砰砰砰砰!
又是一陣排炮,呼嘯著划進山寨……
嘩啦!
寨門的撩望臺攔腰捱了一彈,木裂屑飛,搖搖欲墜,彈丸慣性彈跳,又掠殺了兩名寨民,接踵而來的,十多顆彈丸從天而降,乒乒乓乓密集地在山寨中肆虐,一路滾過去,人仰馬翻,血路斑駁,木屋倒塌,塵煙瀰漫。
小小的丘陵頂,躲又沒處躲,跑又沒處跑,寨民們只能絕望尖叫,咪頭蒼蠅一般亂串,有的乾脆坐在空地上,嚎啕大哭,場面無比濁亂。
“別亂跑!躲到山寨邊沿去。”
但此時猶若末日,又有誰聽楚峰的?
“大王!!”一名親衛猛烈地撞開楚峰,跟著自己就被一枚鐵彈丸砸中,轟地直挺挺地飛出四米開外,胸口凹下一個大窩,口狂吐鮮血,眼看不能活了。
楚峰目眥盡裂,咬牙咧齒的說:“兄弟…..”
親衛目露安祥,緩緩閤眼。
楚峰黯然,自己甚至還不及問過他的名字。
對於不聽號令的寨民,楚峰沒心思管,匆匆來到寨門口,見李莫如等人趴臥在泥土墩後面,安然無恙,才稍微鬆口氣,實心炮彈以吊射為主,沒有什麼準頭,明軍們又都在找山寨中的大目標轟擊,落點自然就很少在門口,他們反而安全。
“大王,他們有動靜了。”李莫如半帶興奮和刺激。
遠處那名千戶,抽劍插天,威武的喊話:“前進!”
當頭一列士兵平舉三眼火銃,由後邊長槍兵擁著,弱弱地喊著號子,鬧哄哄推進。
數名親衛激動得無法把持,捉刀的手已有些微微顫動。他們原本是一群臉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雖經過長時間磨練,又有效死之心,但畢竟第一次面對如此大的陣仗,難免抑制不住餒意。
這樣很容易失誤,失誤,會害死人的。楚峰平和道:“我們沒有退路,要嗎憑藉勇氣生存,要嗎帶著失敗死去。”
眾親衛心頭一凜:是啊,刀口臨頭,大不了一死,總不能窩囊的死吧?!
“這裡地勢狹隘,他們就算有十萬兵馬,也沒法同時交鋒,你們需要面對的只是跟前十來個人,按照平常的訓練去做,沒什麼好怕的,如果你們連一個**也打不過,我就沒什麼可說的了。”
眾親衛身子一震,大王的恬淡,讓各人暗覺羞愧,慢慢靜下心來,開始迸出凌厲之氣。
噠噠噠。
明軍士卒的腳步聲,已經清晰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