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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清免費閱讀第二章 奪命幽林

  東方漸白,曉雲猶暗,轉眼已過三天。

  這段時日以來,古彥兀自沉沉昏迷,周身滾燙,高燒不退。古辰心頭髮急,卻是束手無策,想要找大夫,無奈袖中空空,身無分文,只得上街乞討。但這些天風雪交加,路上行人漸少,奔波數里,只討得八九文錢。待見古彥燒得厲害,已是奄奄一息,即便賒賬,也不能再拖。故而大早出了門,揹著古彥,穿過長庭街,一溜煙往城東李郎中住處跑去。

  此時天色微亮,行人極少,古辰只顧趕路,誰料腳底一滑,重心頓失,登時摔個四腳朝天,眼前金星亂迸,背脊欲裂,老半天爬不起身來。古彥隨之摔將下來,幸而只是在地上打了幾個滾,並未傷到筋骨。那幾文銅錢從古辰懷中跌出,骨碌碌散向四方,不知滾去何處。古辰躺了半晌,待疼痛感漸消,才站起身來,一瘸一拐地抱起古彥,環顧四周,急道:“壞了,那幾文錢去哪了?”

  他彎腰望向地面,摸索半晌,好不容易尋回五六文錢,剩下的銅板卻怎樣都找不到了。一氣之下,暗暗罵道:“我真是天底下最蠢的蠢蛋,好不容易得來的幾文錢,又給弄丟了,等下怎麼給彥弟看病?”正懊惱間,忽聽有個冷冰冰的聲音道:“小子,你在找這個?”

  古辰吃了一驚,抬起頭來,只見一個老道士站在三丈之外,手中託著幾枚銅子。那老道士負著一把六尺來長的寶劍,瘦高個兒,鬚髮半白,額寬鼻高,臉頰兩邊的顴骨高高突起,面容頗為奇特。更讓人驚異的是,那老道士立在風中,竟似不畏嚴寒,僅著一件湛藍色的道袍,胸口處敞開,露出半個胸膛,三角眼中不經意流露出一絲傲然神色。

  古辰見銅子失而復得,心中大喜,忙道:“多謝道長,這錢正是我的。”說罷伸手欲拿,誰知那老道士巍然不動,目光卻落在古彥身上,道:“你叫什麼名字,這小孩是你什麼人?”古辰被他問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也老老實實道:“回道長,我名叫古辰,他是我弟弟古彥。”

  那老道士將臉一板,皺眉道:“胡說八道,你二人無論是樣貌或者體形,都全然不像,他怎會是你弟弟?”古辰呆了呆,才道:“不瞞道長,我從小就沒爹沒媽,是被彥弟的生父所收養,若不是他收養我,只怕我早就死了。所以無論如何,我都要護著彥弟的安危,不然如何報答古叔的救命之恩?”

  那老道士頷首道:“果真如此,不過這小童得的病非同尋常,你若讓江湖郎中來給他看病,必死無疑。”古辰吃了一驚,慌道:“彥弟他……他到底得了什麼病?”那老道士冷冷瞟了他一眼,道:“無非氣血上湧,五行顛覆,嘿嘿,這小子到底吃了什麼,竟能變成這樣。罷了,橫豎說了你也不懂,不過貧道敢斷言,就算你請上京裡的御醫過來,這小童也活不過明天。”

  古辰渾身一震,瞪大了眼睛,喃喃道:“這……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那老道士冷笑一聲,道:“信不信由你,若無貧道出手相救,嘿嘿,你等著替他收屍吧。”說著轉身欲走,古辰心中大急。生怕那老道士就此離去,急忙上前幾步,阻攔道:“道長,道長!”突然跪倒在地,咚咚咚磕了幾個頭,懇求道:“道長,求您大發慈悲,救救我弟弟吧,我願意為道長做牛做馬!”

  老道士等的正是此言,驀地停住腳步,慢慢回過頭來,容色淡然,點頭道:“出家人慈悲為懷,也好,你把他交給貧道便是,貧道自會帶他回山門救治。”

  這老道士名叫盧天鑄,乃是天清宮下六大首座之一。他性子極是高傲,素來獨行獨往,平時對誰都極為冷淡。小一輩的弟子對他又敬又懼,同輩的師兄弟卻不買他的帳,因而在天清宮中倍受排擠,人緣可謂極差。

  盧天鑄曾收有三個徒弟,均是天資聰穎之人。大弟子聶遠武功最強,可惜時運不濟,死在魔道中人手裡;二弟子蘇武生性好強,憋著一口氣想要超過聶遠,豈料練功緊要之際,一時不慎,竟爾走火入魔,險些爆體而亡,幸得盧天鑄及時救治,才保住一條小命,但體內經脈亦毀了大半,近乎成了廢人。三弟子聶青與聶遠乃是親生兄弟,武功雖說不如大哥那般高強,但勝在足智多謀,是故最得盧天鑄喜愛。但幾年前下山辦事,便沒了音訊,至今下落不明。

  盧天鑄在天清宮中本就不受待見,況且座下弟子不是慘死身亡,便是沒了蹤影,這也使他在天清宮的地位一落千丈,每日里聽到其他五大首座冷嘲熱諷,心中極為不快,但又無法反駁,只是悶悶喝著茶,一聲不吭。

  誰知盧天鑄今日在迴天清宮的途中,經過長庭街時,忽然一枚銅子骨碌碌滾在腳邊,他掉頭望去,只見一個穿得破破爛爛的少年倒在地上,痛得齜牙咧嘴,另一個年紀小些的小童跌倒在一旁,昏迷不醒。

  盧天鑄只這一瞧,頓時目光被那小童牢牢吸引住,再也難以分開,心中驚道:“此子雖然身患痼疾,但天庭飽滿,骨秀神清,正是一塊練武的大好材料,如能將之收入座下,好好調教一番,將來的成就定然能超過我那三個徒兒。”想到這裡,不由得怦然心動,暗中打定主意,一定要將古彥帶回天清宮。

  古辰哪知盧天鑄心中所想,聽他如此語氣,竟是要讓古彥跟他去什麼師門,一時間好不猶豫,吞吞吐吐道:“多謝道長的美意,但……但彥弟自幼跟我一起長大,他要是就這麼走了,我有些不太放心……”

  盧天鑄早就不耐至極,又見這小子行事婆婆媽媽,不禁微微生氣,罵道:“給臉不要臉的東西。”說罷大袖一拂,古辰還未反應過來,只覺懷中一空,古彥不知何時已被盧天鑄抱在懷裡。這一驚非同小可,古辰登時慌了手腳,大聲道:“你想幹什麼?快把彥弟還給我!”盧天鑄萬不料這少年膽子卻大,竟敢來糾纏自己,怒道:“滾開!”說罷飛起一腳,踢得古辰跌了個跟頭,抱起古彥,徑直往城門去了。

  好在他無意傷人,這一腳力氣雖大,古辰卻不覺疼痛,趕忙爬起身來,眼見盧天鑄走得飛快,轉眼間便至城門附近,心中焦急如焚,不顧後背疼痛,拔足狂奔追去。

  寒風如刀,颳得臉皮隱隱生痛,古辰發足奔去,追著盧天鑄出了城門,舉目望去,但見四野茫茫,哪有半個人影,不由得心亂如麻,腦中亂哄哄的,實在想不明白那老道士為何要抓走古彥。他呆呆站了一會兒,心中自責道:“古叔要我照顧好彥弟的,但現在彥弟卻被歹人擄走了,我……我真是沒用。”鼻中一酸,險些落下淚來,眼光無意間落向地面,忽見雪地中現出一個個淺淺的腳印,一直往右前方的山道中延伸而去,霎時精神大振,喜道:“是了,我跟著這腳印去追那個道人,一定可以追得上他的!

  他想到這裡,滿腔沮喪頓時化為振奮,當下邁開大步,循著腳印往前尋去。那一個個腳印間隔足有十餘尺之遙,痕跡極淺,似乎大風一吹,便會消失不見。他唯恐前方的腳印被風雪掩蓋,心中大急,拼命咬牙往前跑去。

  北風嗚嗚大作,越發驟急,古辰身子單薄,被吹得東倒西歪,在雪中深一腳、淺一腳地跑著。他僅穿著一雙破爛的布鞋,雙腳早已凍得沒了知覺,直冷得牙關格格作響。跑不到一會兒,已累得氣喘吁吁,喉嚨如火燒火燎,雙腿好似灌了鉛,沉重之極。他腦中昏昏沉沉,渾身好似散了架般,欲要就此閉眼睡去,但一想到古彥的處境,他急忙強振精神,雙拳握得緊緊的,不斷催促自己繼續前行。

  約莫一柱香功夫,古辰力竭神虛,再也支撐不住,不自主雙膝一軟,撲通一聲倒在雪中。冰冷的雪敷在臉上,忍不住打了個激靈,神智略略清醒了一些,掙扎著爬起身來,抬眼望去,卻見前方腳印本是往右延伸,突然向左面拐了個彎,竟是往那黑風林中迤邐而去。

  古辰見此情景,心中咯噔一聲,暗道不妙。他在幽州城長大,從小道聽途說,自是知道黑風林有多可怖。據聞黑風林中常年霧氣繚繞,不見天雲,林中深處多有厲鬼山精作祟,活人一旦進去,就別想活著出來。以往總有些膽子大的獵戶不信邪,非要進去探個究竟,結果卻如石牛入海,再也沒了音訊。日久天長,黑風林漸漸成了一處令人聞風喪膽的禁地,來往行人對此地亦有耳聞,寧願繞道遠行,也不願靠近黑風林,以免遭到不測。

  古辰年紀尚小,對這些傳言自是深信不疑,若換在平時,他說什麼也不會踏入黑風林半步,但古彥還在那道人手中,至今生死不知。古辰念及於此,只覺有負古叔所託,內心惶恐不安,躊躇半晌,終於下定決心,發狠道:“死就死了,怕什麼,我這條命是古叔給我的,大不了我還給他!”鼓起勇氣,不住給自己壯膽,往黑風林中走去。

  一進入林中,原本灰濛濛的天色一下子黯淡下來,抬頭望去,頭頂上滿是密密麻麻的樹冠枝葉,鋪天蓋地也似,將整個天穹嚴嚴實實地遮住了。四周蟲偃鳥息,萬籟俱寂,偶有風吹草動,片刻後又沒了聲息,林中盡是些奇形怪狀的老樹,或立或臥,歪歪扭扭,雖是寒冬季節,一簇簇樹葉卻是綠油油的,委實詭異之極。古辰心中發毛,折了一根樹枝在手,小心翼翼地躑躅前行。

  走不多時,那腳印突然在一株大樹前沒了蹤影,古辰頓然大急,四下張望,卻再也找不到另外的腳印了。仰頭望天,心道:“莫非那人爬到樹上去了?”只是這株大樹少說也有二三十丈高,樹皮又滑不溜秋,他試著爬了幾次,還未爬上一丈就跌了下來。

  古辰又氣又急,暗恨自己一點用處也無,不禁悲從中來,眼淚簌簌而落。自怨自艾一陣,忽覺有些不大對勁,掉頭望去,只見身週四處不知何時瀰漫起一陣陣濃濃的黑霧。這濃霧漆黑如墨,腥氣撲鼻,好似從天而落的一團團烏雲,漸漸不能視物。

  古辰瞧得目瞪口呆,腦中陡然閃過一個念頭:“這……這是妖怪要來抓我麼?”他情知此處危險至極,趕緊轉身便跑。哪知才跑得幾步,只見周遭均是濃濃的霧氣,慢慢往他這處聚來。古辰暗暗咬牙,忖道:“無論如何也不能死在這裡。”望了望四周,只見東北處尚無霧氣,於是奮起餘力,拔足便往沒有濃霧的地方跑去。

  跑了一陣,忽見前方不遠處白煙嫋嫋,竟似有人在生火。他此時慌不擇路,想也沒想,便往那白煙處狂奔。待奔到近處,赫然現出一塊十丈見方的空地,只見一個灰衣老翁佝僂著身子,坐在雪地之上,身旁放著一副扁擔,面前擺著一口黑乎乎的鐵鍋,鍋底下柴火正旺,鍋裡飄散出陣陣飯香。

  古辰見這老翁衣衫凋敝,老態龍鍾,居然敢在黑風林深處生火做飯,也不知究竟是人是鬼,正猶豫著要不要上前攀談一番。誰知那老翁轉過頭來,見古辰呆呆站在一旁,不覺一怔,忽地衝他咧嘴一笑,招手道:“小娃兒,這麼冷的天,你來這裡做什麼?”聲音低沉嘶啞,好似鋸木啞聲,叫人聽著難受。

  這老翁身形乾瘦矮小,兩隻眼睛似睜似閉,臉上佈滿皺褶,好似刀刻斧劈一般,顯得愈發蒼老。古辰暗暗訝道:“這人到底多少歲了,怎會這般老?”那老翁見他如若不聞,也不生氣,自顧自笑道:“小娃兒,你餓不餓,要不要過來吃些細糧?”

  古辰見他慈眉善目模樣,不像壞人,心中稍安,壯起膽問道:“老爺爺,您在這裡做什麼?”那老翁撓了撓頭,奇道:“我做什麼?我在這裡做飯吃啊。”古辰心道:“這老爺爺是裝瘋賣傻,還是真的糊塗了?”於是又道:“這地方很危險的,你還是趕緊回去吧。”那老翁咦地一聲,搖頭道:“不不不,一點也不危險,我在這裡呆了很久很久,從來沒遇到過什麼危險。”

  古辰愣了愣,奇道:“你在這地方呆了很久嗎?”那老翁擰起眉頭,做出一副苦思狀,喃喃自語道:“很久麼?是十年、十五年,還是二十年?唔唔,不記得了,不記得了。”他想了半天,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大聲道:“不想了,不想了,吃飯,吃飯!”說著拿出一個瓷碗,從鍋中盛了滿滿一大碗米飯,遞給古辰,笑呵呵道:“很香的,小娃兒你要不要嘗一口?”

  古辰見那米飯晶瑩剔透,香氣撲鼻,不由得吞下幾口唾沫,搖頭道:“老爺爺,對不住了,我實在是沒有心思吃飯。”他說到這裡,驀地想起一事來:“是了,不妨問問這老爺爺有沒有見到那道長與彥弟。”便道:“老爺爺,你有沒有看到一個穿藍色道袍的道士,還帶著一個八九歲的小孩從這裡經過?”

  “這個嘛……”那老翁睜大了眼睛,想了半晌,“記不清了,好像……剛才是有這麼個人路過?”古辰聞言大喜,急忙道:“老爺爺,他們往何處去了?”那老翁捻起下巴上稀稀落落的鬍鬚,沉思許久,方道:“他們應該是往那邊去了。”說著指向右邊一處崎嶇的山道,又道:“這裡的路只有一條,道士嘛,不都是去往那邊的?”古辰胸中熱血上湧,朝那老翁恭恭敬敬地磕了個頭,道:“多謝老爺爺的指點。”便急急往那山道中快步行去。

  那老翁自言自語道:“道士?什麼道士?唔,不管了,吃飯,吃飯。”他拿起碗來,剛要下筷,突然間好似想起了什麼,呼地站起身來,大聲叫道:“小娃兒,回來,那邊去不得!”但古辰此時早已走得遠了,又哪裡聽得見?

  不多時,林中泛起了濃濃的大霧,古辰只覺四周越來越冷,渾身的血液彷彿要被凝固住了一般。他搓了搓凍得僵硬的手,努力讓自己暖和起來。前方的山道越來越窄,漸漸只容一人通過。古辰手足並用,一手抓著山壁上的石塊,一邊慢慢往前挪動。

  也不知走了多久,古辰累得全身乏力,雙腳又酸又痛,恨不得一頭倒下,就此睡去。他原地休息了一陣,打起精神,欲要往前走去,誰知不遠之處,驀然間拔起兩株參天大樹,好似憑空出現一般,擋在前方的路上。只見這兩株大樹竟有二十餘丈來高,兩頂樹冠延展開來,葉如芭蕉,好似碩大無朋的華蓋,遮雲蔽日,將天擋去了半邊有餘。

  古辰瞧得目瞪口呆,心覺不妙,方要轉身逃走,眼前景色倏忽變幻,只見兩側山道突然間消失不見,自己竟是置身於連綿起伏的火山群之中,一眼望不到盡頭。他抬頭瞧去,只見天穹如血,不由得驚道:“這是什麼地方,我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忽然之間,大地轟然震動,火山群盡數爆發,迸出萬千道滾燙的岩漿,滾滾而落。古辰只覺周身熾烈無比,嚇得肝膽欲裂,急忙發足狂奔,頃刻間汗出如雨,溼透衣衫。

  豈料還未跑出幾丈遠,眼前場景忽又變幻,熾感頓消,一股極冷的寒氣撲面而來,他停了步子,呆呆望著四周,卻發現自己孤身一人地站在茫茫雪原之上,寒風呼嘯,挾裹著細碎冰屑,撲打在臉上,直凍得徹骨生寒。古辰先前奔跑劇烈,汗水竟全凝成了冰屑,衫布緊緊貼在肌膚上,渾身僵硬如木。

  如此乍冷乍熱之下,古辰原本就心力交瘁,此時再也支撐不住,驀地大叫一聲,兩眼發黑,頓時昏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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